即使守卫依然森严,对她来说却着实算不得什么了。
宁芷在夜间飞速疾奔。很快便到了琼华宫。
“屋外是何人?”正在看书的云行歌闻声道。
“是你吗,宁芷?进来吧……”
房门被轻轻推开,宁芷轻声走进屋里,略略吃了一惊。
云行歌披发跣足,盘腿坐在窗前的卧榻上,两眼望着静谧的夜空出神。乌黑的长发垂散下来,与白玉一样的肌肤交相辉映。
“龙池大会终于开始了。”云行歌并没有回头看她,只是喃喃地说了一句。
“嗯。”宁芷并不确信这句话他是在对她说,还是在自言自语,遂只是小声附和了一声。
“这两日你的修为似乎突飞猛进了。只是莫要走得太急,到时留下一些隐患,对以后的修行不利。”
云行歌仍是望着窗外那棵桂花树,他似乎很喜欢望着那树,每次她来,都是见着这样一个背影。
但只是一个背影,却也是能让人感慨万千……
似乎这世间从来就是不公平的,不然怎有人会生得这般好的美好。
宁芷只能看到他的侧脸,星眸里的光辉照亮了天上的月色。
“我记得那日我来宫里找你,刚跳入这皇城之内,就被麝月寻到了,当时我问她为何知道我今夜会来,她说她家主子吩咐的。她还说,她家主子似乎在这世上没有什么不知道的事,当时我还以为只是句玩笑话,此时看来,这话或许也有几分真。而不是纯粹的来源于信服或者……”她顿了顿,轻声道,“敬仰。”
“麝月那丫头……”低哑好听的声音从云行歌口中慢溢而出,竟比这世间的乐律还要让人心动。只是半晌便戛然而止,但宁芷仍是从他那微微勾起的嘴角,看到那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天下分分合合,犹如这月有阴晴圆缺。时也命也,又有几分人为,几分天定?”云行歌的话里隐隐有几分伤感,“金木水火土,五张令牌重现于世的时候,就是天下一统的征兆。而令牌的持有者就是天下的霸主。”
“自古相传,确实如此。”
“你信吗?”云行歌转过头,脸上洋溢着温暖的笑意。
宁芷一怔。
“我不信。但却又信。”
云行歌看宁芷的眼神愈发的柔和,“或许由生下来,我便比较信自己,而非旁人,不过这么多年了,我倒也没什么旁人可信。只不过我或许不信,但是别人信,天下人信。这就够了。本来就是为天下人准备,如此岂不甚妙。庙里的泥胎菩萨又有什么灵验不灵验的了,还不是全靠和尚一张嘴。只要天下人相信,香油钱自是少不了的。”
“那我的那份香油钱,殿下你愿不愿意出呢?”宁芷露出一个调皮的笑容。
云行歌看着宁芷,良久不曾回答。只是那春风一样的笑容仿佛已经回答了一切。
“夜深了,我已让侍女们准备好了床铺。你就先歇息吧,明日恐怕有苦战。”云行歌出尘绝伦的面容愈发的沉静安好。
宁芷也没再在他房间久留,转身随着刚进来的侍女去了那备好的房间,早早地睡下了。
第二日仍是天刚亮,宁芷就起来洗漱,昨夜在琼华宫里睡了一夜,这一夜难得的安稳,也不知为何,或许是那龙涎香的原因,也或许是云行歌本身给人的感觉,似乎在他身边,就连那雾霭也被蒙上了一层宁静与安逸。
有些人,不用他做什么,只要他站在那里,心,就会格外宁静……
用过早膳之后,她便独自去了尉迟阁。
早早地抽了签,这淘汰赛最后只留下九个人,也就是九个场冠军,因此要接连进行对决,直到最后只剩下九个为止。
或许是她本身实力的提升,又或许是比较幸运,这一路走来在淘汰赛中并没有遇到强劲的对手。
基本上都是在三招之内结束了对方。顺利成为了九个名额之中的一个。
宁芷看了看其他八个人,这八个人似乎都有着不同寻常的背景,也有一些应该是六大国和三大势力安排进来的。不过这一切与她无关,她现在比较关心的就是每一次场冠军都可以提一个条件。
但不知为何,此次提条件的时间竟然推迟到循环赛第一场之后。不过也不要紧,她本就不指着那个,她要的是在这样的盛会上,当着所有人的面击败他,那个曾经在她心中如天一般的存在。
但进入到循环赛的她似乎就没那般幸运了,第一个遇到的对手竟然是赫赫有名的赫连苍隼。此时,红榜张贴出来之后,一路看着她走上来的百姓们不禁有些失望,皆向她投来同情的目光,那一个个眼神中,似乎在诉说着叹息。
都如同看待一个已经战败了的人一般看着她。
高高的台柱上,宁芷跟赫连苍隼二人对立着。三尺二寸长的弯刀,狼牙一样的弧度。刀身上的寒芒仿佛令阳光也黯淡了,幽蓝的光泽闪耀着的是地府一样的冰冷。台下的看客许多不自觉地缩起了脖子。
更冷的,是刀的主人。
赫连苍隼的脸上好像自生下来就不曾有过喜怒哀乐的痕迹,苍白的面孔隐隐透着黑气。握刀的右手很稳,像磐石一般。
“你可知道这把刀的名字?”他的声音跟他的面容一样没有一丝波澜。
“知道,刀名刈风。”宁芷的声音也是不卑不亢。
“你可知道他为什么有这个名字?”
“听说这把刀很快,快得连风都可以割开。”
“听起来,你好像不相信。”
“不相信。”
“之前也有很多人不相信。”
“哦,他们都是什么人?”
“死人。”
“呵呵,说不定从今天起就有活人了。”
“放心,我不会让你死。”
“那又为什么?”
“因为你要成为我的女奴。”
“难道你就不会成为我的奴隶?”
“不会。”
“为什么不会?”
“你猜。”
强烈的杀气猛然从赫连苍隼身体里迸发出来,刚才还一丝风都没有的擂台上一下子被他森寒的气场所笼罩,四角的旌旗噗的被劲气向四外吹开。
刈风刀自上而下直直劈下来,没有一丝花巧,带着开天辟地的气势。
虽然两人的距离足足有一丈多远,但是宁芷瞬间就感觉到这一记斩击的气劲已经临近面门。尖锐的破空之声说明这一气劲有若实质,不逊于任何利刃。
好快!
如果是上次两人对峙的时候,宁芷断没有可能接下这一让鬼神也心惊的斩击。但是,她现在已经今非昔比了,成功突破忘情第五重,修为如潮水一样暴涨。如那秘籍上所讲,忘情这一功法,一共有九重,由低往高分别是入神、内视、坐照、入微、通幽、归元、渐臻、若愚、守拙。现在宁芷奇经八脉畅通无阻,丹田气海充盈,寒暑无畏,已经进入第五重通幽的境界。
这一刀虽然无比凌厉,但是宁芷还不至于手足无措。
她周身真气极速运转,却并不直接与赫连苍隼的气场相抗衡,只是护住全身各大要穴,防止漫天的杀气所侵。
同时右手软鞭游蛇一样飞出,在空中划出几个大小一致的圆圈,斜刺里迎上赫连苍隼的斩击。
这一刀霸道异常,是天下至刚的功法,只有至柔的招式才可以化解。
刀气撞上软鞭的时候,发出一个沉闷的响声。紧接着软鞭画出的圆圈被一个个挤压变形,却仍旧保持在半空中。
宁芷右臂一挥,所有圆圈消失不见,啪的一声变回一根直直的软鞭。
轰隆——
擂台左侧的一根水桶粗细的台柱变作两截,上半段轰然倒地,下半段露出平整的断口。
原来刚才宁芷用了四两拨千斤的手法,借力打力,把赫连苍隼惊天地泣鬼神的一记斩击弹向一边的台柱。
台下爆发出雷鸣一样的喝彩声。
台上的两人却无暇理会。
赫连苍隼身形晃动,回旋着向前跃进,刈风宝刀随之挥出。
刚才的那一记霸气的斩击只是试探,现在开始才是大漠孤鹰真正的实力展现。
草原上的寒风是最恐怖的存在,仿佛死神的使者,每一次回旋都要吞噬掉孱弱的生命。
而这比起赫连苍隼的刈风刀,简直就像阳春三月的杨柳风一样温柔。
又是一记斩击劈出。
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软鞭的长度,相比单刀来说,在远距离上天生就占尽优势。一般的刀客遇上使用长鞭的对手,无一不是迅速拉近彼此距离,充分发挥刀招回转腾挪之际的迅猛凌厉,针对软鞭近处变招不灵的特点来克制。
赫连苍隼好像不屑与这样做,一直在一丈左右的距离发动攻击。凭借他独步天下的无形刀气,完全无视软鞭的长度。
同样是凌空斩击,这一记与前者不同。
刈风刀自下向斜上劈出,画成一个半圆。疾驰而至的刀气仍旧霸道威猛,但是带着一股螺旋劲力。刀招行进的路径上,空气不断被这螺旋劲气卷入,使得赫连苍隼的身影都扭曲了。
这一击刚中带柔,螺旋劲力更是难以像刚才那样被轻易弹开。
刀招甚疾,刹那间就已经卷到宁芷身侧,裙摆的飘带被无情的撕碎。
宁芷手中软鞭大半还在空中舞动,此时已经没有时间抽回护住身前。
她足尖点地,身体向后极速飞掠开去,右手一扬,长鞭向上高高扬起,充盈的内力把它挺成一条略弯的直线。紧接着,这条软鞭好像变作了一柄九节钢鞭,直挺挺向下砸了下来。
这一招柔中带刚,刚好克制赫连苍隼的螺旋斩。
轰隆一声巨响,有如实质的刀气被硬生生砸下来,在擂台木制的台面上留下一道长长的深沟。木屑纷飞,烟雾弥漫。
借着这一击之力,宁芷运起轻功跃上半空,两人距离迅速拉近到五尺之内。既然你赫连苍隼想要远攻,那我偏要近身肉搏好了。
再者,虽然宁芷今日修为大涨,但是比起成名多年的赫连苍隼来说,毕竟还是有些差距。现在凭借招式精巧还能堪堪与他持平,不过若是这样一直硬拼内力,时间长了肯定是她吃亏。不若速战速决,还有战胜的把握。
宁芷娇叱一声,长鞭幻化出让人眼花缭乱的形状,鞭梢犹如毒蛇吐信,直刺赫连苍隼的右颈。
刈风刀鬼魅一样游走,寒芒大盛,织成一个刀网,与长鞭大大小小的圆圈绞在一处。一时间,两人打得难解难分,不分伯仲。
这样的局面着实是众人所没有预料到的,不禁一个个都睁大了眼,望着台上的宁芷。
跟她对打的那是什么人啊?
那可是北燕国赫赫有名的左贤王啊。
那可是素有草原之鹰的赫连苍隼啊。死在他那把刈风下的亡魂不计其数。
如今,竟跟一个女子打成平手,这女子到底是谁?怎会这般厉害?
此时宁芷再也不是以往的宁芷了,她那水蓝色的身影已如一道惊雷一般在众人之间炸开了锅,看台下很多人都因为发现新奇的事物而兴奋着,更多的则是在纷纷打听这女子的身份。
“以前从未听说过这个女子,听说她叫宁芷,这名字我怎么这般熟悉?”
“你也觉得熟悉吗?我也是,总觉得这名字好像在哪里听到过……”看台下的女子蹙着眉,用力想着。
“呀,我想起来了,这不是曲将军的前任夫人吗,宁氏。”
“啊?不会吧,怎么可能,你一定记错了吧,这样风华绝代的女子怎能是那个什么都不会犯了七出被贬为妾的人呢。”
“怎么会记错,就是这个名字,我确定。”
而另一边,原本一脸淡然,嘴角始终维持着得体的笑的嬴流月却是再也撑不住了,她感觉到四处那带着好奇与窥探的眼神就像针一样扎着她,这宁芷什么时候武功变得这般厉害了,竟跟北燕国的赫连苍隼打了个平手,甚至隐隐还有得胜之机。以往,她还真是小瞧了她。一股强烈的不安感瞬间席卷她全身……
这样想着,那双眼不禁望向身边的男子,只见他两条剑眉紧紧蹙着。那放在碧玉箫上的手不禁用力握紧,即使他面色依然看不出什么来,但坐在他身旁的嬴流月还是从男子身上那散发出来的强烈怒意感觉到了他的气愤。
曲卿臣此时的心里犹如有一堆火在烧。
那火几乎要把他所有的理智和淡定淹没。此时,若不是靠着心中那份执念他早已暴跳起来。
她怎么会来参加龙池大会,还有她的武功何时这般厉害?望着看台上,那武功卓越,打斗之间,展现着绝代风华的女子,忽地想到什么,目光瞬间射向主位上的花离笙,见他嘴角挂着淡笑,神色之间一片坦然自若,仿佛早已知晓一般,一股灭顶的醋意涌上心头,任凭他如何想要摆脱也摆脱不去。只能不停地握紧那碧玉箫,竟差点将它生生折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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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风华绝代(二)(强烈推荐)
“何必苦苦迎战,以你的体力跟我这样苦战下去是讨不到好处的,不如就此认输做我的女奴来得好。”赫连苍隼说这话时,那一直面无表情的脸透着些微的波动。虽然这样细微的一个举动在旁人看来没什么,但对于他,赫连苍隼来说却是不同,他那脸上很少会有表情,似乎就连多说一个字都是一种恩赐,但或许因为本身是草原儿女,对这种能跟他站成平手的女子心中难免多了一丝好感。
“女奴?别做梦了,我倒是不介意多收一个奴隶。”说着手上的鞭子再次扬起,这次却不再是简单的进攻,而是围着赫连苍隼成螺旋环绕,由于宁芷的轻功一直是她所最擅长的,既然苦战站不过赫连苍隼,她就用轻功克敌。
她腾空而起,人变成了风一般轻,整个身子仿佛都融入在了风里,而此时,赫连苍隼则握紧了自己那有名的刈风刀,这刀还从未有跟人对战时不曾沾血的情况,这么多年了,一直都未曾有过。可如今,如今这把刀,却是连宁芷的身都近不了,只见女子脚下的步伐不停变幻,连着身形也一起跟着挪移,可谓步步生莲。最后整个人都变得缥缈起来。
赫连苍隼脸色越发暗沉,她这身招数着实诡异,是他数年来所未曾见过的。既然捕捉不到她那干脆就不动了。以不变应万变。
在台上忽然静若磐石一般的赫连苍隼,手中紧握着那把刈风,他那深邃的五官越发如同刀凿一般,整个人更是劲气全开。
他闭上眼,不再去看那变化不断的步伐,也停止了脚上的动作,甚至,他干脆闭上了眼,让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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