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身影,只有蓝允一人站在翠亭园的旁边,那羽扇也不知何时被打开了,上面那“去你大爷”几个字,又换了一种字体,真不知道他到底有多钟爱这几个字。
一直到深夜,天边出现了朵朵乌云,寂寥的月光透过层层乌云映照下来。趁着天黑,宁芷一路尾随蓝允来到了一座恢弘的建筑前。她眼睁睁地看着蓝云大摇大摆地走进去,左右负责守卫的侍从,恭敬地向他点头哈腰。
宁芷灵巧地翻过了一层高墙,落到了茗香楼的外花园处。此时还不到一天的尽头,茗香楼之后的三四个院落还都灯火通明,处处歌舞笙箫,好不热闹。宁芷在观望时不禁好奇心大起,她静静地蛰伏在那里,像是暗夜的精灵。
只是当她看到走进来的人时,着实愣了一下。
“怎么会是他?”
13 再遇曲卿臣
“怎么会是他?”
宁芷躲在树丛下面,望着前面,颇为好奇地看着面前的几名男子,其中一名就是北燕国赫赫有名的草原之鹰,左贤王赫连苍隼。而另一边亭亭而立的女子是她之前从未谋见过的。宁芷几次想要看清女子的样貌,却都因为角度问题,看不大真切女子的样貌。除了这两个人之外就只有蓝允立在屋中。
宁芷默默地扫视着屋里,不对,不只是只有这三个人,屋子中还有一名男子,像是猫一样悄无声息地伏在桌岸脚下,而他似乎也习惯了这样。
几个人站在同一屋檐下却并未有什么交谈,就那样静默着,半晌,曲卿臣便从里面走了出来。他一身玄衣,浑身上下无丝毫配饰,看起来异常简单,他整个人就那样立在那里,缓步而出,他身后的影子都沐在晨光之中,整个人看起来格外的静谧美好,伴随着这月色,融入到了这暗夜之中。
宁芷想到了第一次见到他时,那时也是在这样的月色下,只是那时,他还很年轻,而她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少女。她把少女那些绮丽美好的东西全部都付诸到了他身上,还记得那日大雨濛濛,那晚的月亮也如同今夜一样又大又圆。
是的,又大又圆,她喜欢这样直白的形容,虽然没有那些文人们所用的文绉绉的词语来得文雅高尚,但听起来却格外生动,她第一次拽着他的袖子时,他低下身子,把配剑放在身边抚摸着她的头,当时在她看来,那动作就是这样的生动。
小小的宁芷手紧握成拳,在大雨中有泪水不停滴落,她看着雨水滴落到地上激起一圈圈涟漪,就像是她在汪洋大海中漂啊漂啊漂的。
在那之前,她就随着娘亲整日漂泊,每每看到人家一家人和和美美的说着回家,她就会很沮丧,她握着娘亲递给她的吃的,仰着小小的头,问:“娘亲,为什么他们都有家,而我就没有呢,芷儿什么时候也能有家……还有……爹,我爹他长得什么模样,是不是很英俊?”
“你这古灵精怪的,什么时候学会英俊这个词了。”娘亲总喜欢宠溺地拧着她的小鼻子,然后叹口气,眼神悠远地望着窗外,望着窗外的远处,她总是喜欢望着一个方向,总是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望着,每一次都心事重重,她知道,定是跟爹有关的,所以后来她就很少再提及那个所谓的爹了,再到后来,她稍微大了一些,也懂得了一些道理。她开始质问娘亲,为什么爹爹这么久了也不来找他们,是不是不要他们了。娘亲总是支支吾吾地说着不是,但说着说着那些话,似乎连她自己都说服不了,又怎么可能说服她呢?所以宁芷从小就坚信,她爹是不要他们了。但是她想不明白,像娘亲这样的绝世美人,怎么就有男人会不爱呢。她记得她打从生下来懂事起就不断有各色衣着高贵,气度不凡的男子来找娘亲,哪一个人眼中无不是流露着爱慕,可娘亲看到他们总是冷冰冰的样子,那样子就如同九幽山上的寒冰。
后来,娘亲教她吞纳吐息,对她说只有这样才能活得久一些。她问娘亲是不是她得了什么病,娘亲摇摇头笑着对她说,人生不过就那几十年的光景,学了这个后,体质会慢慢变得强壮起来,到时候就能活得更久了。
那个时候,她每天早早地按照娘亲要求地去做一番,然后吃娘亲手烧的饭,到了晌午头再跟着娘上山去摘那红红的野果子吃。
每日虽然过得清贫,但却也算得上开心,因为有娘在身边,可是随着她渐渐大了,出落的越来越像娘了,每次遇到同龄的小男孩,总是喜欢围着她。有一次在大街上,一个小穿着华贵的小少爷抓着她的手说要娶她做媳妇,她吓哭了,还好有人帮她解了围,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曲卿臣,那个时候的曲卿臣也不是很大,只是可能因为从小习武的原因看着比同龄年的少年要高很多。他吓跑了那个纨绔子弟,蹲下身子擦掉了她脸上的泪。并把她送回了跟娘亲临时搭建的草屋。
那日娘亲得知她一个人偷偷跑到街上时可是气坏了,她知道她是担心她出事,于是皱了皱小鼻子,委屈巴拉地看着她说再也不敢了。当时娘特意在家里烧了一些好菜,请曲卿臣吃,他起初是拒绝,后来不知怎么就答应了。再后来,她总是在危急时会遇到他,或许是他们格外有缘分,一来二去地,他成了他们家的常客。
娘亲似乎也很喜欢他,娘亲说,这个男孩不简单,将来肯定有出息。她就问她什么叫“出息”,是不是说鼻子喘气时呼出的气比别人多就叫出息。
娘笑骂了她一句。
再后来,她出去玩,回来的时候发现那茅屋全是火,大火一直蔓延到方圆几里,所有的草木全被这通天的火柱给烧了。她吓坏了,她冲进去开始哭着喊着找娘。不过那时候哪里还有娘亲的身影。
不过还好,娘没事,后来当她一人失魂落魄地坐在那被烧焦的荒地上三天三夜时,她突然被出现的娘拉到一个无人的地方。
那时娘是狼狈不堪的,她身上都是血,但却是活着的。她对她说了很多话,很多她当时听不明白的话,然后给了她几样东西,其中有一样就是她脖子上带着的玉佩。
再后来,她就离开了。从此之后再也没出现过。
宁芷整个人再次被遗弃了,她是一个爹娘都不要了的野孩子。
她开始大哭大号,但后来便怎么也哭不出来了,似乎所有的气力都在这些天用上了。
她晃晃悠悠地游荡在街上,身上、脸上到处都是泥泞,每个人看到她都躲开。有一次,她实在饿得不行了,就去捡别人的剩菜吃,但那店掌柜的们也不乐意,说哪里来的叫花子,赶紧闪一边去。
她被吓到了,但还是不忘抓着那剩下的馒头狠狠地啃着。
就这样,又过了一段时日,直到一天下了一场大雨,把她身上的泥泞都冲走了,有个男人见了她的容貌,惊叹不已,当即对她说:“小姑娘,你是不是饿了?”
宁芷点了点头。
“那跟我走吧,跟我走每天有的是好吃的。”
“真的吗?”
“真的。我不骗你。”
那个时候宁芷饿昏了,只要有吃的就行,她点了点头,说:“好。”
那人一脸坏笑地把她抛到了马车上,那上面还有七八个跟她一样穿着破烂的女孩子。
她们都哆哆嗦嗦地扶起靠在一起,宁芷天真地问着她们:“是不是跟她一样去有好吃的地方。”
可是没有人回应她,大家的双眼都是呆滞的,是啊,那么雷同,就如同石雕一般。
宁芷也便不再说话,马车行了几个时辰,在一家很豪华,很奢靡的院子里停了下来。
有个穿着看起来很贵衣裳的老女人摇摇摆摆走了进来。
“怎么就这些?”
“您别看少,但样儿保准好。”
“好吧,让他们都站成排我看看。”
“听到没,都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都站好了。疑,我说你怎么还不过去,快,赶紧给我站好。”那人见宁芷单独立在了外边,刚要上去给她一巴掌,却在看到她那张脸时住了手。
“你过来——”他向宁芷招手。宁芷摇了摇头,不肯过去。
“我说让你过来呢。”说着走上前,一把抓住宁芷的小胳膊就拽到了那女人面前。
“你看这模样怎么样?美吧,你看看这眼睛,这眉毛,这嘴,这典型的美人胚子,长大之后准错不了。”
老鸨走上前细细地打量了宁芷一圈,笑着点了点头:“这个确实模样不赖,多少文钱?”
男子比了三根手指头。老鸭走过去掰下他一根手指。
“这未免有些少了了吧,其他我不敢说,但这女娃娃将来长大了定是倾城倾国的主儿,要不是我实在缺钱,我就回家自个养着去,等再大些再让她出来替我赚钱,没准到时候被哪个达官贵族看上了,给我一袋子黄金呢。”男子愤愤有词道。
那老鸨皱了皱眉,伸出手抬起宁芷的下颚,仔仔细细又打量了一番,就冲左右使了个眼神,那男的收了银两忙打开看了看,满意地点了点头。
随后老鸨又点了几名女孩一并留了下来。从那之后宁芷就一直留在了那里,那叫阮春阁的地方,据说那里是咸阳最大的销金窟。
再后来,宁芷趁一天别人不在意时,故意在脸上易了容。弄成毁容的样子,老鸨看到之后当即痛打了她一番,也把她给踢出了软香阁。
宁芷很庆幸自己早些年跟娘亲学过易容之术,打那之后,她也按照娘曾嘱咐过她的,挡住阵容,把泥巴涂在脸上,遮挡住原本清秀绝美的面容。
她一个人在外面游荡,差点被一帮盗贼给侮辱时,曲卿臣又出现了,只是那个时候他根本不知道她是谁,只不过是刚好撞见了,就救下了,却不想,从那之后,宁芷似打定了主意一般地跟着他。曲卿臣无奈,最后也是看她可怜,那脸上明明想哭,却强装镇定的模样像极了他小的时候,于是他收容了她。
从那时起他们便过起了相依为命的日子。
她小他很多。所以,那段日子他即是她的兄长、朋友,又是她心里一直恋慕的对象。
“我要快快长大。”她叫嚣着。
“长那么快干什么,顺其自然就好。”
“不好,我要赶紧长大然后,然后嫁给卿臣哥哥。”
“又在那儿说玩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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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花离笙威名
“不是玩笑话,我说的都是认真的,等我长大了,一定要嫁给你。”
每次宁芷这样一本正经地说着,曲卿臣总是笑笑不吱声,大概觉得年纪小,说的不过是一时心血来潮的话,殊不知,那时,宁芷的心里早已坚定了这样一个想法,这想法如同洒在土地上的种子,要不了多久,就能够茁壮成长,最终形成繁茂的枝条,开花、结果。
“过些日子,我给你找个好人家,省得你跟着我个男的吃苦。”
宁芷小小的手使劲拽着曲卿臣。
“我不怕苦。我心里觉得甜它就甜。
”竟说一些傻话,我一个男的怎么能带你一辈子。早晚有一天你是要嫁人的。“
”那我就嫁你好了。“宁芷愤愤道。
”真是小丫头片子。“这时候曲卿臣也不过才是清俊的少年,说出来的话却是一口老成。
”你不过就比我大了几岁而已。真是的。“
”那也是比你大。“
宁芷皱了皱鼻子便不再说什么了。
两个人就这样相安无事过了几年,后来庆国要打蛮夷,曲卿臣被招去当兵,当然只是个小兵,冲锋陷阵的。哪里有刀枪,就往哪里去的。
他走那日,天空突然下起了雨,虽然不大,却下的很绵延,细密的雨水落在宁芷手上,她穿着单薄的衣裳站在那里,手紧紧地抓着曲卿臣的衣角。
”我不让你走。“
”不走是要杀头的。“
”那你带我走。“
”女人怎么可以当兵。“
”这次招兵令里有说女子也可以。“
”那也不行,军队里大部分都是男人们,你一个女子去凑什么热闹。“
”女子也是人,你别瞧不起女子。“宁芷小声嘀咕道。
后来曲卿臣给她托付在邻近的一个家里,简单的整理了一番,便去了就近的衙役报道。
只是刚到那,脚跟还没站稳,就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颠颠跑了过来。
”我不是不让你来,你说你来干什么,还穿成这个样子。像话吗?“
”怎么样,装扮的不错吧,看起来是不是也挺英俊的。“宁芷凑到曲卿臣耳边,轻声道。
曲卿臣皱着一双眉,比地上那扭曲爬着的蚯蚓还难看。
”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回去,不然小心我再也不搭理你。“
”呵呵,你就算不搭理我,我也要去。都说时间和距离是无情而强大的杀手,我才不会傻傻地等死呢。“
”都谁教你这些乱七八糟的说辞。“
”我娘教的。“宁芷挺了挺小胸脯道。
曲卿臣阴沉着一张脸没再说什么,这时候,衙役走了过来,清点人数。曲卿臣那一张臭脸难得摆出还算和善的样子。
”他还不大,出来凑热闹的,送送我。我这就让他回去。“
”那正好,也一起充军吧。这次人数本来就不够。“
”这不太稳妥吧,官爷……“
”哪那么多事,再说看到爷这把刀没,这把刀好久没染血了,第一个就染上你的怎么样?“
”呵呵,这位爷他胡说呢,我是自愿来充军的,到时候还请你多关照。“
说着她死死地拉住曲卿臣,一张小脸上写满了坚毅。
曲卿臣无奈,最终只得嘱咐了她再三,并对她说,以后不准任何事,不许离开他身边太远。战场不比别地儿,那是上去就可能成为挺尸的地方,不是胡闹的。
宁芷点点头,”我有必死的决心的。“
只是她这么说,他更不高兴了。整个人一连几天都没跟她说一句话。
日子就这样在军营中度过,两个人经过反复地厮杀,一次又一次地冲锋陷阵,逐渐被提拔,尤其是曲卿臣,在砍掉对方将领的头颅时已经官拜左翼将军。
而因为他成了将军,她冲锋陷阵的次数就一次次少了下来,这个男子看似刚正不阿,其实舞弊起来人来,倒是可以让你在这刀枪不认的修罗战场上保住性命。
再后来,他在军中的威望一日大过一日,成为了副将,仅在大将军之下。
她也成了执戟兵,彻底拜托了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