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不亲自出面,此事重大,若是走漏了风声,办砸了如何是好?”圆真觉得圆慈有些糊涂。她可是为了此事担心得一整夜没有睡好。
“庵主放心吧。我手下的人办事你也是知道的。既然庵主托了我,定会处理好。再有我手上还有别的事要赶着去处理。”
“别的事,什么事比这个还重要?”圆真有些恼意。
圆慈处理了一回自己的事,又将妙殊叫来问了半天的话。辰时三刻的时候,圆慈派出去寻人的手下们回来了。
“禀师父,您让寻的人,我们并没看见。是不是说错了地儿呢?”
圆慈脸色一沉,忙问:“庵主亲口告诉我的,怎么会说错。你们有没有好好的找一找,附近一带搜寻没有?是不是听见了什么响动,给藏起来呢?”
“我们都来回翻寻了好几次,洞里也找了几个来回。并不见人。只是有些简单的罐子,像是以前住过人的样子。”
圆慈摆摆手,让她们下去。心下却是慌乱,这如何是好,回头庵主向自己要人,却压根没见人在何处?要不再多派些人仔细去搜搜看,回头又一想,我是吃饱撑着,若真捅出来了,不就正好看个笑话。怕什么呢?圆慈觉悟之后,倒也不急迫了。慢悠悠的坐下来,招呼妙善给自己上了一杯好茶,端来了两碟子好点心。悠哉悠哉的看大戏。
风声传到了圆真的耳里,心急火燎的找上门来,却见圆慈正在那里闲适的喝着茶,不由得便怒了:“四师妹,你办的这叫什么事!出了什么祸端,你得给我扛着。”
圆慈脸上依旧挂着几分笑意,盈盈的起身来,却也不恼:“庵主急什么呀,找不着不是好事么?你怕什么呢?莲花庵不还是在庵主手上么,难道还有谁敢造反不成?你让我带人去找,我的人已经去找了好几遍,就是不见踪影,我有什么法子。如今魏王派了人驻守在我们庵里,还有那些流民,疫病什么的,闹出太大的动静可不好。”
“你懂什么,多半是被人捷足先登了。这该如何是好,说不定就要大祸临头了。你快再派些人去找找。”圆真恨不得亲自出动。
圆慈却不慌不急:“庵主怕什么呢,就算被人捷足先登又怎样,难道庵主害怕威胁到你的地位不成?”
一语刺中了圆真的要害,但她却面不改色道:“什么身份地位,她回来了大家都没什么好处。我担心的是莲花庵的将来。”
圆慈听到圆真这言不由衷的话,不由得笑了:“庵主这话实在让人发笑。莲花庵的未来,眼下莲花庵不就处于浩劫之中么?男女混住,外面的人随意走动。又见了血光,瘟疫肆虐。作为庵主的二师姐在这场浩劫中做过什么?为了自己的性命,只顾带上三师姐私逃,可曾想过莲花庵的未来。别说来让人笑话了。”
圆真知道圆慈是为当初没有带他逃的事,心中耿耿,此刻不好再向她做过多的解释,又见圆慈推脱,不肯再让人去寻找,只得愤愤的离去了。
来到圆华这边,圆华却一早起来,听见了些风声,正与妙莲两个在对账,见她来了,忙起身招呼。
圆真先支走了妙莲,接着向圆华表明了来意,顺带数落了一回圆慈。圆华听后安慰道:“庵主找她做什么,不过就是一张嘴会说,不是个肯出力的人。要用人的话,我手下倒还有几个可靠的,此刻我也走不开身,不如我将她们叫了来,庵主亲自吩咐她们吧。”
这里正忙碌着,却见圆诚和圆信慌慌忙忙的跑了来:“庵主,出大事了。”
圆华忙问:“何事,这样惊慌?”
圆真却战战兢兢的,已经预料到了大半。
圆诚道:“一早施粥的时候,我们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不知从何时冒出来个白发老婆子,那模样竟然有几分像是以前的静观师叔。”
圆真闻言,顿时觉得心惊肉跳,该来的躲不掉。她得为十年前的事还债,这就是因果报应呀。
圆华看了一眼脸色大变的圆真,轻斥着她们:“别是你们看走了眼,就知道胡说。静观师叔十年前不是已经圆寂了么,哪里又跑出一个静观师叔来。”
圆信道:“就是因为觉得蹊跷,所以才跑来问庵主?p》N颐谴蠹乙黄鹑タ锤鼍烤埂R娴氖蔷补凼κ澹购煤玫幕钭牛皇瞧腥S用矗俊?p》
圆真心想,你们知道什么,就知道在这里添乱,不行,她还得将场子给撑下去,事情或许还没到无法控制的时候。
圆华随即又问:“那人现在何处?”
圆诚答道:“听说在五师妹的屋里。可是呢,若真是静观师叔,那就是五师妹的师父,不可能不认识。”
圆真惊出一身冷汗,顿时觉得天旋地转,终于她们要来向自己算账了么?纸包不住火,如今又有外面的人住在这里,真的闹大了,该如何收场。一时间也没个什么主意。
圆华的话提醒了圆真:“庵主,我们一道去看看吧。五师妹那里屋子狭窄,若真的是静观师叔的话,就该让人收拾屋子,派人好生照料才是。”
“是呀,三师妹说得很是。你们随我一道来吧。”圆真率先走在了前面,圆华紧随其后。圆诚和圆信两人走在最后。圆诚在庵里呆得最久,虽然平时只管厨房之事。不过对于静观师叔突现的这件大事,她隐隐的察觉到一丝诡异。静观师叔为何会凭空消失十年?为何会传说她十年前就已经圆寂了。
☆、第三十九章师祖
妙音站在下面,炕上端坐着的那位,是她的师祖?师父的师父?妙音怎么也不敢相信,以前师父也提起过师祖,不是说早已经圆寂了么?为何她和商羿偶然在山洞里遇见的这个人,竟然会是自己的师祖?
老妇人洗了澡,换了身干净的袍子,一头银白的乱发如今已挽成了发髻,脸上看去千沟万壑,和树皮没什么两样。莫非师祖在那个山洞里生活了十年?这十年里竟没人去寻过?
妙音觉得不可思议极了。
圆济又是喜欢,又是激动,伺候着静观师父用了米粥,又喂了自己亲手配的药,经过梳洗以后,静观师父的脸色总算好些了。忙向妙音招招手:“妙音,快来拜见师祖。”
“哦。”妙音上前,对着老妇人行了大礼:“见过师祖。”
“这就是妙音,昨日来山洞里给我送药的,就是你吧。”老妇人颤巍巍的说道。虽然眼睛没有十年前好使了,不过耳朵却很好使,她早已听出了妙音的声音。没想到竟然是自己的徒孙,十年了,当年的小丫头如今长成了大姑娘。
妙音低眉答道:“是我。不知道会遇见师祖,师祖的病怎样呢?”
静观看了妙音一眼,接着又和圆济道:“这孩子果然像你,如今连你的医术也学去了。也好,传承有人。我也就放心了。”
圆济道:“我的这点医术也是承蒙师父教诲。徒弟无能,要是知道师父还在世,早就该将师父接回庵中才是,也不至于让师父流落外面这么久。”
静观咳嗽了几声,圆济赶着捧了杯水递到跟前。
静观见妙音在,也不好多说,这些年来在外面,她的性子磨得比以前倒要好许多了,正想和圆济说什么,却听得外面的人语声,妙音道:“是庵主和师叔们来了。”
静观脸色瞬间就变了,嘴巴一撇。圆济清楚师父的心思,忙道:“我和她们说去。师父安心养着吧。”
静观点点头:“也好,我这才回来,还不想见那些不相干的人。”
圆济忙开了门,只见圆真走在前面,师姐妹们都来了。
圆真见了圆济,探了探头,忙问:“听说静观师叔回来了,在哪呢,我要见见她老人家。”
圆济正色道:“师父她老人家身子不好,要休息,诸位还是请回吧。”
圆真道:“静观师叔如今连见也不愿见么,你把她藏到哪里去呢?”
圆济耐着性子道:“我再说一次,师父她老人家身子现在不好,要休息,什么事以后再议吧。”
圆真见众师姐妹在前,也不好硬闯,上下打量着圆济,点头冷笑:“我怎么不知道你这样的有本事呢。实在是好。”圆真见圆济和她杠上了,不免有些咬牙切齿。
圆济此时盯着圆真的眼睛,目光再不躲闪,也不怯懦,鼓足了勇气:“庵主说话何必夹枪带棒的,今天别逼着我将十年前的事都给抖出来。”
“你……”圆真气得牙痒却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圆信有些不大明白,当她进莲花庵的时候,已经是圆真二师姐的庵主,那时候就听说静观师叔圆寂了,怎么今天又跑出来个静观师叔。实在是好奇,此刻又听见五师姐提起十年前的事,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几位师姐妹中,圆信是唯一没有经历过此事的人。
圆华在跟前帮着腔:“五师妹这是做什么,二师姐是庵主,管着庵里的上上下下,既然静观师叔身子不好,又这么多年未见,我们更应该去请个安才是。哪里有拦着的道理。你是静观师叔的入门弟子,我们几个谁不是静观师叔的徒弟呢。都是莲花庵的人,哪里说什么见外的话。”
圆济硬下心肠,背过了身子。心想师父这十年里所受的苦,何曾不是身后的这些人一手造成的。如今师父得以回来,她们就赶着要抢去,又不知会软禁在什么地方,以后她怕是再也见不到师父。她不傻。
圆真气不打一处来,一向冷漠少言的圆济,竟然今天为了一个十年前早该死去的孤老婆子,和自己对着干。如今静观一回来,只怕是更加助长了她的气焰。圆真心里自然愤愤不平,又舀圆济无可奈何,这才冷笑着说:“五师妹,你是好样的。别逼着我将当年的那些话也给抖出来。说出来给你的好徒弟听听,看看她师父是个怎样的人。”
圆济心里咯噔一下,落下泪来,冷漠的说了句:“庵主何必说这些话来逼我,请庵主和师姐们回去吧。”
妙音在屋内听见外面高高低低的争吵声,很想出去看看。哪知师祖却一把拉?p》×怂蛩⊥肥疽狻?p》
“师祖,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师父被她们欺凌。”妙音何曾甘心。
“傻孩子,你这一出去,她们必定是要进来的。我暂且不想见她们。外面有你师父,你怕什么。你师父性子有时候虽然懦弱一点,可是她会竭尽全力的护着你。”师祖的声音如此苍老。
妙音仰面端详着师祖的面庞,布满皱纹的老脸,写满了人世的沧桑。妙音心中充满了疑惑,这明明是佛门境地,为何也会出如此多的秘辛?妙音分明从师祖有些迷离的双眼里,看见了这些年来的风霜和苦难。妙音心想师祖这十年来过得可真不容易呀。
庵主和其他师叔们的声音渐渐消失了,看来已经放弃了吧。
门吱呀的一声被打开了。圆济走了进来,到静观跟前,柔声说道:“师父,没有惊着你老人家吧。”
静观却摇摇头:“人老了也就不中用了,眼睛不好使,耳朵也不好使。圆济,你也别太多心。一切不都是个空字么?别忘了当年我训你的话。”
“师父的教诲,徒弟不敢忘。”
“那就好。我也乏了,让我歇歇吧。”静观说着便往旁边的炕上倒去。
妙音心里有无限的疑惑,此刻得不到解答。如今师祖回来了,能让她好好的安度晚年,不再受流离之苦,也是作为徒子,徒孙最大的心愿了。
☆、第四十章道别
这几日,圆真再没有带人上门来打扰静观的清修。
静观如今是六十好几的人了,身子原也不大好。自己虽懂得一些调养之道,似乎也没了那个精力。十年没有出现在莲花庵,静观心里十分明白自己再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将会是个怎样的场景。只是不能再这样的躲下去。
昨夜圆济的眼泪她分明的看见了,圆济有她的难处。自己这么一个徒弟,哪能让她受委屈呢。
剃掉了一头白发,换上了缁衣。静观大大方方的出现在莲花庵的大殿里,哪里也不藏。
圆真上前笑问:“师叔近年来过得可安好?”
静观一面数着念珠,沉静的回答道:“好,做了十年的苦修,这命中的劫数也算是圆满了。”
圆真连忙道:“阿弥陀佛,从今往后,一定平坦。我让人给师叔收拾屋子,一切的用度还是以前的老样子。”
静观冷笑了一声:“眼下一场浩劫,作为佛门弟子,哪里就说起享受来。我已和大徒弟说了,让施粥。众弟子们,每日到大殿礼佛诵经,为天下的灾民祈福。”
静观说的这些话,这些举动,倒让圆真也不觉得意外,立马又道:“到底是师叔虑得周全,施粥的事早就在做了。我也让人点了长明灯,让人抄《消灾解难经》。一切都是妥当的。”
静观竖眉:“妥当?今一早我去看了,那还真是叫做粥呀,和米汤没什么两样。实话说,我已经训了大徒弟。庵里有多少的家当,我心里是有数的,听说这两年,你们又买了不少的地。庵里上上下下难道还少吃的不成。囤在仓里也白白放霉了。明日起,施的粥要求要插筷不倒,看不见人影。”
一席话让圆真面红耳赤。圆华此刻开口了:“师叔,庵里的收入支出都是徒弟在管,不过是个架子罢了。看着风光,加上旧年里收成不好。如今我能舀出粮食来接济他们,已经是很不容易。”
“得了,你们也用不着和我打马虎眼。仓里到底还存放着多少粮食,我已经让人打开来看过。你们心里都有一本账,我这里也有一本账。你们若还是认我这个师叔,让按着我说的去办。”静观的语气很是坚定,也不容人质疑。
圆真低下头去,缓缓说:“就依师叔的意思办吧。”
“现在是非常时期,人员混杂,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呢。等过了这阵子,再议吧。”静观伸出手来,圆真赶着上前搀扶,静观却伸向了圆济。
“上了年纪也就不中用了,你们折腾去吧。”静观留下这句话后,扶着圆济一步步的走出了大殿。
圆真等目送着她离去,只是圆真的脸色很不好看。
圆华双手一摊:“看来这账簿的事,我是管不久了。等那些会理账的人接了去吧,我也乐得清静。专心的吃斋念佛。”圆华的音量不小,明显是说给妙音听的。妙音却不理会也跟着出了大殿。
圆真有些失魂落魄的坐在她常坐的那把椅子上,望着这肃穆的大殿。心中顿时涌出一股悲凉来,苦心经营的十年,没想到就要走到头了。她心头悔恨,那时候没有当机立断,这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呀。如今她虽不是庵主,可资历深,辈分老。在一些师姐妹,徒弟中,是有威信的。很明显的,这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