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家当时就被罗氏闹得是家无宁日只好让兄弟们分家,杨池是长子,按道理应该是他奉养父母的,但罗氏可不同意,说什么杨家欠罗家的利息还没还上,现在还要将后半辈子赖上罗家的女儿女婿,实在是太欺负人了。
其实杨家两个老的也不敢和这样的儿媳妇一块生活,他们选择和次子一块住,那么再按道理,谁奉养父母谁就该在分家时拿大头。
可罗氏又不干了,她这回可是搬出来杨池的长子身份,说公婆一向偏心小儿子,杨池在家一直受委屈,她是为夫出头结果却让人说不贤良。
罗氏甚至还当着主持分家的杨家族中长辈的,掀开杨池的衣袖让他们看他手臂上的瘀伤,那伤印正好能对上杨池母亲手里的拐杖。
杨池母亲当时气得发抖,让儿子当众说清楚这伤究竟是怎么来的,杨池却支支吾吾什么态度都不表示。
看这个儿子如此,杨池的父母心也凉了,更加不愿意把家产分给这个不养他们,心也不在他们这边的长子。
所以这场分家的事闹了有两年,因为没分成大家还得住一起,罗氏闹起来就变本加厉,还把娘家当铺的打手叫过来“帮忙” 。
杨家两老的实在受不了只能舍钱换个清静,而罗氏怕以后这老的有病了死了还有麻烦,索性和杨家从原来住的镇上搬家进了宝罗省城。
罗氏这人虽然算计钱性子又悍,但对丈夫儿子还不错,她拿从杨家分来的钱给杨池开了个绸缎店,而如果杨池一时资金周转不开,她回娘家去闹也要把钱借来。
罗氏不许杨池纳妾,她自己又只生了杨森这么一个儿子,所以把杨森当眼珠子、命根子,到了杨森该娶妻的年纪,罗氏对儿媳妇的人选很矛盾。
罗氏希望找个嫁妆丰厚能帮上儿子忙的儿媳妇,可又担心这样的女人进门会压住她儿子,唆使她儿子不认父母。
因为自己就是这样的例子,罗氏的小人之心难免强了些,最后在要个孝顺儿子还是要个发达儿子中,罗氏选择了前者,给儿子娶了娘家重男轻女,本身长得也不算美人,不过人还比较能说会道的尹氏。
尹氏进门后和杨森的关系也平常,不过人家嫁进来的第二年就给杨家添了个儿子,也算不错了。
可罗氏心里仍然不舒服,尤其是她无意中听到,之前媒人给杨森说的那个张家的女孩,嫁妆多得她看得眼热,可据说张家就这一个女儿,向来娇养,她不想进门后这婆婆侍候儿媳妇,忍痛放弃了,然后人家去年也嫁人了,嫁的那家婆婆还整天病歪歪的,结果这新儿媳妇进门后天天扶婆婆去医馆,花大价钱买昂贵的药材,现在人家的婆婆可以自己出来晒太阳、逛街和街坊聊天了。
而且人家那新媳妇,前两天给婆家生了双胞胎,一次就俩儿子!
罗氏真后悔!媒人明明先问的是她家,却让她推给了别人家!早知道张家的女儿如此贤良又旺夫家,她留给自己儿子多好!
不过罗氏不是那种后悔时会自掌嘴巴的人,她的不满意全发作在儿媳妇身上,尹氏当时还在坐月子,她就指挥尹氏干这个干那个。
尹氏当然不服,她给杨家生的可是儿子,这哪家生儿子的女人不是被夫家好吃好喝的养着,谁听说让有功的女人还去干活的!
尹氏一顶嘴,罗氏就更恼了,命儿子打儿媳妇,杨森对母亲是从小听话到长大的,这时候也听话动手了。
尹氏也不是能逆来顺受的,打是打不过,她就悄悄抱儿子回娘家了。
这儿媳妇罗氏是早不想要了,不过孙子可是杨家的,她闹上尹家却难得吃了亏,尹氏的亲娘可是个不亚于罗氏的泼辣女人,尹氏的一个哥哥一个弟弟全膀大腰圆得低头俯视杨森,更关键的是,尹家是重男轻女,所以更不会让已经嫁人的女儿带孩子回家白吃饭。
未了还是杨家赔礼道歉把尹氏和杨青又接回去了。
这事看似尹氏胜利了,但她坐月子时就这样折腾,到底坐下了病根,自杨青后就再没生过。
不过杨青从小就对母亲很孝顺,他看着祖母常鸡蛋里挑骨头的找理由让他父亲,让他祖父责打母亲,心里早种下仇恨的种子。
虽然杨池和罗氏对孙子不错,但他们总想杨森另娶或纳妾,这不就是还想有别的孙子吗?而且还不是一个娘的,哪个孩子愿意找后娘呢?
尹氏又不同了,杨青是她的唯一比命还重要,别看杨青小,这点他分得清。
第九十六章 看错
“…我…我从来不知道杨家的家事这么复杂,我一直以为杨森和尹氏夫妻感情好才不纳妾,我虽然没见过杨家老人,但他们去世再见杨青和其父母时,人都憔悴了不少,还以为他们很孝顺,婆媳关系不错…”杜若香相信贺云佩调查的结果,而前生今世杨家的情况差别也不会太大。
但越这样越讽刺,她爹娘还曾经认为杨森有情有义,这样的人家教出来的儿子也不会差,值得托付。
贺云佩话还没说完呢:“事实上杨森纳过妾,而且纳过三个,头一个被尹氏陷害她跟人私通给卖掉了, 她去不了寺里,再说她这点微末道行,真有事反而给人添麻烦。
“多禾镇有魔踪出现,净悟师兄去调查的,不过能留住他的魔应该还在魔界,再说他有什么事,师父会第一个感应到。”贺云佩说着望了望太子那边。
小太子还是手托小下巴的姿势,不过小脑袋一点一点的,眼睛也闭着,似乎快睡着了。贺云佩不知道该好笑还是该叹气,师父投胎成凡人也很厉害,但这肉身毕竟才两岁。
“殿下…”贺云佩不得不唤他,坐视师父睡着了受凉是他的不孝。
“嗯,来了吗?”小太子睁开眼先往楼下看。
“还没…”贺云佩一直在注意阁楼外面,“定王还没过来。”
杜若香才知道今天定王也会来:“杨家受罚了,定王的处置呢?”
她这一问,本来秋日暖阳照耀下的阁楼似乎吹进一股寒风,贺云佩又望望太子,然后才小心的回答杜若香:“定王前几日进的京,一进宫便向皇上请罪,定王也是成亲数年没有孩子,他和王妃想孩子都要想疯了,所以王妃见了伶俐过人的杨家孩子才会多注意,不过皇室的血脉怎容混淆,他们夫妻不过是多注意下那孩子,可从没想过收他当养子,而且就算他们夫妻同意,宗人府也不会答应。他们夫妻这点脑子还是有的,至于杨家那孩子为什么会喊出那样的话,是不是他的父母给他灌输了什么?”
贺云佩重复定王的话,当时定王说这些时他并不在场,是虫王大青偷听到的,当然定王不可能只说这么两句,这是贺云佩总结的。
杜若香静等贺云佩往下说,可贺云佩说到这儿停住了,她忍不住问:“那皇上怎么处置定王的?”
“罚俸半年给太子殿下压惊。”贺云佩说得简单。
杜若香忍不住抗议:“这样就行了?!”定王他们要杀的可是皇上的亲儿子!当父亲的居然这样,不是皇家都宁错杀不放过吗?!
贺云佩也无奈:“人家是真命的继承人,你要理解这个气场问题…”
杜若香真不明白什么叫气场,不过她倒是理解太子为什么不吭声了,这就和她之前以为她父兄为了家族会放弃她一样,在至亲的心目中却不是最重要的,谁会舒服?
“不能和皇上说说,或者想什么办法让他知道定王与魔族勾结,有不臣之心?”杜若香同时也想到了自家的问题,她该怎么样和父母说她在修仙,并让家人相信她将来会当神仙?
“来了!”贺云佩是答非所问,“殿下,定王冲这边过来了。”
本来快睡着的宁馨太子一下子精神了,他马上拿起身后的靠枕:“等他走近了马上通知我。”
“遵命!”贺云佩顾不上再和杜若香说话,目光直盯着下面。
那个她前世最大的仇家,今生也得小心到恨不得他消失了的定王要来了!?明明深仇大恨不共戴天,但杜若香还真不知道这定王长啥样呢,她也扶着栏杆往下面看。
定王其实很好认的,下面一堆宫女太监拥着一个穿王爷服饰的年青人,还就那么一个,想认错都不行,但杜若香离远就能看见,可直到近了看清她还有些不信,这人真的是定王?
“近了!”贺云佩回头快速说道。
小太子闭眼感觉了下,手里的靠枕就冲栏杆下面飞了过去。
下面应声传来宫女太监的惊呼声,杜若香却看见那个定王轻松的往后退了一步,两手一接,靠枕就落入他手中了,分毫不差分毫不伤。
“哟!定王侄,没伤到你吧!?”贺云佩往下关心的喊道。
“原来是云佩王叔,小侄一切安好,王叔这个是?”定王扬扬手里的靠枕问道,声音清悦如琴声,毫无怒气和受惊。
“太子扔给我的,怪我没接好,幸亏没砸到王侄,不然我可是太罪过了…”贺云佩语气真诚心里也真想哭,你说他接住干什么,一个靠枕连砸破点皮都不容易,就不能挨上让师父消消气吗?
不敢回头看宁馨太子此时的表情,贺云佩示意杜若香和他一起下楼:“时间差不多,你也该回去了。”
现在人多眼杂杜若香更不便说什么,她和信王世子出了苑西阁见了定王还得行礼:“民女见过定王爷,王爷千岁。”
近处看得更清楚,这个定王,传说中日后的暴君,居然长了张十分俊俏的面孔,气质更是清贵。
“免礼。”定王伸手虚扶杜若香,声音温和,衣衫被微微吹动飘然若仙。
谪仙!杜若香一下子就想到这个词,就算她明知这人前世坏透了今生也与魔勾结,但眼睛看到的实在太具欺骗性了,这人的气质比正元帝称赞的段广清更像是红尘中的隐士。
亲眼看到了这个定王爷,杜若香才终于明白为什么当皇帝的正元帝也会看错人。
“小侄拜见云佩王叔。”受了杜若香的礼,定王不忘给贺云佩见礼。
“王侄真是太客气了,”贺云佩忙亲手扶住定王不让他施全礼,“我虽然是你叔叔,但你是王爷我是世子,论地位我如何能受你的礼。”漂亮话谁都会说的。
第九十七章 扎刺
和贺云佩互相见过礼,定王的视线又转向杜若香:“王叔,这是哪家的小姐?”
“皇商杜家的,他们家的嫡女天生就是设计饰物的好手,当年的杜家千金就准备过公主的嫁妆,现在这位杜家小千金才九岁,设计的首饰就让京城的贵妇人称赞,连皇后娘娘都听说了,特召见她,她还给皇后娘娘设计了个水晶蜻蜓胸针,娘娘今天就带着呢,你没注意吗?”杜若香的这些情况找宫人一打听都知道,贺云佩没必要专门说谎。
定王笑得有点不好意思:“小侄…小侄向来不注意女子的穿戴…”
“你呀,”贺云佩好笑又有些无奈,“你这样如何逗定王妃开心,难道你就从没有给定王妃买过首饰?”
定王妃…定王不由得想起那让他一见惊艳的女子,这自成亲后他的确没给她买过什么,反正她本事那么大,还用他费心吗?只是这话却不好明说,定王看向杜若香:“那等定王妃进京了,我和她也去杜家的店铺看看,或者还请三小姐也给王妃做件首饰。”
怎么贺云佩一句话反而让定王注意杜家了?杜若香又不能干脆的拒绝,她只能再施礼,也没开口。
“这小女孩的本事全在手上,嘴里倒是不会说什么。”贺云佩替杜若香解围,又招手示意已经候在一边的安西燕过来,“带杜家三小姐去向皇后娘娘辞行吧,顺便告诉娘娘,我和定王陪太子殿下玩。吃午饭时再一块过去。”
看贺云佩吩咐宫人如自己信王府的人一般随意,定王不由得不注意,这信王世子自太子出生后,一年至少有十一个月在京城。这应该不是他一个人的意思,就不知道信王打什么主意了,示好?以独生子做质?可也没必要啊?居心叵测?那也太明显了。
定王正猜着。贺云佩吩咐完转头向他笑道:“王侄过来见太子,应该不会空着手吧?”
“那是自然。”定王是一贯的温和面目,那是与贺云佩的爽朗不同的风格,不过定王从不相信贺云佩真的会飞扬跋扈到了胸无城府,如果信王世子真是个恶少,皇上皇后能放心他整天陪伴太子?
“那王侄这回带了什么好东西?先拿出来看看。”贺云佩当下就冲他伸手。
定王笑着稍微退了一步:“王叔急什么,一会儿见了太子自然就知道了。要在这儿先打开,殿下会不高兴的。”
先打开有什么关系,太子能有什么不高兴?这小子分明时刻不忘提醒他世子与太子的悬殊,挑拨离间!
贺云佩腹诽着,脸上的笑容不变。伸出的右手也没缩回,顺势拉起定王的手一起往楼上走:“那我们上楼去吧,别让殿下久等了。”
……
杜若香上楼时,上面只有凭栏而立的贺云佩,室内靠着软榻的宁馨太子,而现在定王和贺云佩执手上来,宁馨太子还是靠在软榻上,不过他现在身后有两个宫女在掌扇,面前他的乳母在喂他喝水。另两个宫女站一边随时听候差遣,屋角还有一个宫女在换玉香炉里的薰香。
这才是太子该有的排场。
“殿下你猜,你的靠枕差点儿砸到谁了?”贺云佩把靠枕过去给宁馨太子放身后,又给他擦擦嘴,然后才笑嘻嘻的问道。
小太子没回答贺云佩,他看向定王。微微偏了下头,仿佛在疑惑,这人是谁呢?
定王礼数标准的拜下:“侄儿见过太子叔叔。”
“侄儿?”宁馨太子扯扯贺云佩的衣襟,“堂兄?”他显然不认识定王,需要贺云佩说明。
“殿下别怕,这个不是坏人啊,”贺云佩这话说得自己都脸红,但抽空看一眼仍跪地下的定王,人家倒是表情自若,于是他接着介绍,“殿下是忘了,去年定王侄在殿下周岁时还来过,他送你一对碧玉小狮子,就现在你书房里放的。”
两岁孩子能常去书房吗?所以宁馨太子还是一脸疑惑,而他不说起来,定王就得跪着。
贺云佩又想了想:“对了!仙鹤!殿下前几天看的两只会跳舞的仙鹤,那里就是定王住的地方!”
宁馨太子终于有印象了,他小手一拍:“驾鹤西游!”
“咳…”估计是料不到小太子还记得这个词,贺云佩有点尴尬,看见还跪着的定王,他提醒小太子,“殿下,你侄儿还跪着呢。”
“哦…免礼。”宁馨太子这才开口。
“谢太子叔叔。”定王这才起身,一点怨气也没有,和两岁孩子有什么气好生的。
“王侄你久不来京城,难怪殿下都不认识你了,你不是说有礼物给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