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怡忙摇头:“你不用向我道歉,孝顺老人家本来就是为人媳妇该做的。”
吕秀才高兴了:“我就知道你是个懂事的。”
结果等进了屋,吕老秀才又是脸色铁青,一见杜若怡就怒道:“你可是能耐了,还让这多人送你回来,欺负我们吕家人少是吗!?可吕家现在才是你家。你就是死,也得埋在我们吕家的坟地!”
杜若怡就是一抖,是啊,她就是死,也逃不过吕家!
吕秀才忙扯了下她,杜若怡便跪下来:“公公熄怒,是儿媳妇思虑不周。”
“什么思虑不周,你就是仗势欺人!当儿媳妇自己品行不端还搬来娘家人,你也好意思!”吕老秀才就一口咬定是杜若怡在仗势,于是又吩咐儿子,“你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写休书,这样失德的妇人我们吕家可要不得!”
吕秀才也吓了一跳,刚才不是说好了吗?“爹爹…岳父他们才走啊…”
想起那几个看着很有钱的人,吕老秀才也不敢真休了杜若怡,杜若怡要是以淫佚的罪名被休,既成事实杜家人反正无了顾忌,破罐破摔谁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来?
吕老秀才便就儿子的台阶下:“看在今天好歹她长辈还有点诚意的份上,就不休了,但一定要她记住教训,记住自己现在是吕家的人。”
打是一定要打的,一天不动手,吕老秀才心里就不舒服。
吕秀才极抱歉的看向杜若怡,低声劝她:“你就忍一下吧,让爹爹消了气就好了,这总比被休好吧…”
因为是杜长安把姐姐带出来的,杜家长辈又是在客栈把人送回来的,所以杜若怡现在身边一个丫环也没有。
不过就算果儿和叶儿在,也不过多两个人挨打,杜若怡也懒得讨饶了,她想着打吧,打死了她说不定就解脱了。
吕秀才这边手刚扬起,丫环又进来了:“老爷,少爷,门外面来了好多人,说是少奶奶娘家的…”
吕老秀才先吓了一跳:“不是人刚走吗?”
“怡小姐在家吗?我们三小姐来接你了!”门外女声扬起来。
昨天杜若怡才听过这个声音:“春红?”她不由得站了起来,难道是大伯母来了,大伯母可是很厉害的人…带着希望,她先冲出屋。
吕老秀才也没趁机说她不懂规矩,事实上他也有点慌,怎么就又来了?
杜若怡出去没看见何氏,只看见杜若香,她这才意识到刚才春红叫的正是三小姐来了,不过这一院子三十多人居然都是杜若香带来的…杜若怡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小堂妹是要干什么。
“怡姐姐,我是来接你去我家住几天的。”杜若香上前,亲亲热热的拉住杜若怡。
“你是…”吕秀才这时候也扶着父亲出屋,见到院子里的阵势也吓了一跳。
“你就是我堂姐夫了?”杜若香人不如吕秀才高,但气势一点也不低,对这所谓的堂姐夫也一点都不客气,“我来接我堂姐去我家住一阵子,你不反对吧。”
“我…”吕秀才看向父亲,吕家做主的人不是他。
吕老秀才是极想反对的,可不知道为啥,他一看到杜若香就觉得自己的左脸又疼上了,而且这女孩趾高气扬的样子,让他隐隐有种熟悉的恐惧,气势一下子便怯了三分。
壮了壮胆子,吕老秀才才勉强开口:“这是我吕家的儿媳妇…”
“吕家的儿媳妇回不得娘家吗!?”杜若香瞪他,“再说我这可是公事,堂姐的刺绣是我们杜家最出众的,这信王府的老王妃的寿诞快到了,信王爷要我们杜家绣幅麻姑献寿的珠宝图,珠宝设计由我来,但绣得怡姐姐动手。”
让人家的媳妇长住娘家不回,杜若香当然得找个正当的理由。
“信王府…”吕老秀才一听是王府,气势又降了四分。
“老王妃信佛,绣这祝寿图得斋戒沐浴,绣的日子里也得茹素,而且上面还有许多珠宝,所以不方便在吕家进行,堂姐夫对不住了,暂时让你们分开几天。”杜若香难得对吕秀才露了个笑脸。
她这样忽冷忽热,吕秀才根本招架不住:“没关系…”他说了才想起还没问父亲是否同意呢。
吕老秀才气势又被贪念压住三分:“那…信王爷知道珠宝图是我吕家的儿媳妇绣的?”
“当然,绣图上会写绣女的姓氏的。”杜若香只当不知道他为什么问这个。
“那儿媳妇,你一定要记得绣上是吕杜氏啊!”吕老秀才殷殷叮嘱杜若怡,这儿媳妇过门四天,他还就现在看她顺眼点。
“斋戒沐浴也是要讲究时辰的。”杜若香拉杜若怡往外走,她越看这老东西越想动手揍他。
“别忘了是吕杜氏啊!”吕老秀才还在后面喊道。
……
上了马车,回了杜家的祖宅,杜若怡还恍如梦境,直到何氏见到她开始轻泣:“可怜的孩子,总算是回家了…”
“大伯母…”杜若怡跪下来痛哭,就在一盏茶时间之前,她还认为自己肯定会死在吕家呢!
“地上凉,快起来。”何氏忙去扶她,“孩子,你也别怨你大伯和杜家长辈,他们送你回吕家也是不得以…”
“我知道,”嫁出去的女儿就是夫家的人了,杜若怡只怨自己,“是若怡自己命不好…”
何氏叹息,摊上那样的娘亲的确命不好,但还得安慰她:“你也别太愁了,香儿接你回来你就安心的住,你两个堂兄也去找吕家害人致死的证明了,只要抓住他们的把柄,事情便好办了。”
杜若怡的眼里终于露出点光彩,杜若香才十五岁,就能让吕家乖乖放她回来,甚至还陪着笑,那何况她两个哥哥呢!
……
杜若香带着杜若怡,是比杜家长辈们后离开的吕家,但是先回的杜家。
杜如海他们离开吕家本来也是要回杜家继续商量的,可半路上快七十岁的三叔公身体不舒服了,吓得大家忙去最近的医馆。
杜长安这才知道,这些长辈居然在客栈外面等了快半个时辰,为什么不直接进客栈?还不是不想惊动别人,怕坏了杜若怡和杜家所有女孩的名声。
杜长安本来是气这些长辈不通情理,非要送他姐姐回吕家,可听到他们居然冻了这么久,再忆起他们在吕家老东西面前的低声下气,这不也是为他姐姐吗?
第一百四十三章 逐客
(感谢三牛AA的打赏。)
杜家三叔公年轻时也是南来北往找珠宝的,老爷子眼力好,身子骨也不差,只能这些年一直养着不动,冷不丁受个风有点着凉了。
医馆的郎中人也不错,说这么大年轻能不吃药就不吃药,回去喝碗热汤,里面加点姜片,寒气散了就好。
这医馆仍然是离杜家最近,杜如海还是先请叔公们去自己家,不过等进屋不用他吩咐煮汤,何氏就让人端上热气腾腾的蛋花汤。
“大冷天这样跑,赶快驱驱寒气吧。”何氏是考虑了老人的肠胃弱,才让厨下做了嫩嫩的蛋花汤,汤里放了姜片。
这汤是人手一碗,不但有杜家长辈有杜长安的,连跟几位叔公的他们的小厮、车夫都一个也不落。
几位叔公都很满意,到底是族长夫人,这才是杜家媳妇的样子呢。
看几位长辈歇一会儿缓过来了,何氏才开口:“香儿去吕家把若怡接回来了。”
“啥!?”几位长辈全吃了一惊。
“那吕家没难为香儿吧?”杜如海先关心自己女儿。
“香儿是带了杜家的护院去的,吕家没敢难为她,而且香儿去的也巧,她要是再晚去一步,若怡就得吃苦了…”何氏讲了杜家长辈前脚刚走,吕老秀才就让吕秀才再教训杜若怡,非说杜若怡和娘家长辈同回是仗势欺人,杜若香又是以给信王府老王妃绣珠宝图的名义接了杜若怡回来。
何氏刚说完,杜长安就跳了起来:“我就说吕家那老东西不能信!”
这回没人指责他对长辈不敬。五叔公也气呼呼的:“吕家当着我们的面可是答应得好好的,怎么能转身就变脸了!?”
商人都知道一个信字,亏吕家还出了两个秀才!杜家长辈对吕家父子的不满可是十分的!
“要绣图少说得两个月,香儿说信王爷会在三月进京。而七月老王妃才祝寿,这段时间她能保证吕家不敢来杜家要人,而宁儿和平儿说今晚上去吕老秀才死去的两任妻子的娘家。如果他们肯告吕家,至少世人便清楚谁才是无辜的了。”何氏讲她的儿女都在为这事出力。
几位长辈对视一眼,三叔公先开口:“我们都老了,这是让他们年轻人出面也好,就试一下吧…”
既然低声下气、小心翼翼反而让人轻视,不如让年轻人闯闯,杜长宁在朝中也有人脉吧。还有杜家的小女儿,居然信王府都能拿来当借口。
不过几个长辈也没闲着,五叔公看向杜如津:“你家那个不贤的,你要怎么办?”他们这么大年纪还挨冷受冻,还低声下气。罪魁祸首难道还要逍遥?
“我已经说休了她,不过休书还没来得及写。”杜如津对郭氏是完全失望了。
“不写休书不由族里长辈出面,如何算正式休妻?你现在就写好了,我们和你去庄子里。”三叔公趁热打铁,生怕杜如津过后再心软,这不是他们做长辈的心狠,实在是那女子是个祸根,留下来又不知道怎么害杜家呢!
听长辈让父亲休掉母亲,杜长安也站了起来:“大伯母。我想去看我姐姐。”
“若怡在后面香儿的绣楼上。”何氏让冬雪给杜长安带路,不过她没回避,何氏好奇,这些年杜家叫着要休郭氏多少回了也没休成,不知道这回如何。
这回杜如津毫不犹豫,当下就在杜家客厅写好休书。七出里郭氏一人就占了四条:不事翁姑,忌妒,口舌,无子。
前面三条可真没冤了郭氏,但那条无子——她可是生了一儿一女,前一刻亲生儿子还也在这客厅里的。
“若怡和长安可不敢有这样的娘亲。”杜如津可不是在开玩笑。
三叔公也点头:“长安将来可是要考功名的,不能让那女人累及他!”当他听杜如海说郭氏居然想让杜若香进宫,让皇后娘娘杀了吕家,他就吓出一身冷汗,这样的女子要是有个当官的儿子,还不看谁不顺眼就让儿子杀谁。
何氏这时候退出了客厅,杜如津连儿女都不承认是郭氏所出,他不但是对郭氏没感情,更是恨上了,你说那郭氏住庄子里怎么还有本事害人害己呢?
……
傍晚杜长平和杜长宁回来,听杜如海说这回真让马车把郭氏和休书一块儿送回了郭家,他们也认为郭氏是罪有应得,当初郭氏以死相逼非让杜若怡嫁进吕家,她不口口声声自己命不重要女儿幸福才重要,可现在呢?杜若怡一生的幸福毁她手里,她却还活蹦乱跳呢!
杜长安也只当不知道这事,他只是央求两个堂哥,想和他们一块去吕老秀才亡妻的那两家,这可是关系他亲姐姐的大事,他怎能坐视?
杜长宁答应得痛快:“你去也好,回来的路上我还遇见了行羽,他说去客栈找你没见到人…晚上也想出份力…”
杜长安一拍自己脑袋:“真是的!我居然忘通知行羽了!”先是送姐姐回吕家,又知道杜若香把姐姐接回大伯家,然后亲爹休了他亲娘,事太多心太乱,杜长安真是忘告诉林行羽了。
……
林行羽也真是热心“人”,他不但自己来了,还把今科状元,现在翰林院任职的姚小茗拉来了,据他说,有状元在,那两家就不会怕吕家的秀才了。
杜长安是又惊又喜,几个人便一起行动。
先去的是吕老秀才第二任妻子赵氏的娘家,赵家屋里乱哄哄的,他们光目测,这满屋子跑的孩子就七、八个,这里面有赵老汉的孙子孙女,还有他老来得的小儿子小女儿。
一听他们是为吕家来的,赵老汉就不住嘴了,但他是在夸吕老秀才,说这个前女婿多么多么仁义,女儿死了还不忘他们,逢年过节送些钱粮。
“所以你才有闲钱又纳了个小妾,再生几个儿女?”林行羽冷冷的开口。
赵老汉这才有点尴尬。
杜长安不可置信:“那是你女儿命换回来的!你居然花仇人的钱花得心安理得!?”世上怎么有这样的父亲!?
他说的直接,赵老汉一下子就变了脸:“什么命换来的,你们不要污蔑好人!还不走!我们家不欢迎你们!”
他说着不但自己起身赶人,还那些不懂事的孩子也来帮忙,看那几个大点也不过五、六岁的孩子冲他们吐口水,小点才三、四岁路都走不大稳却抱把斧子过来的…几个年轻男人只能匆忙离开。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家!?”杜长安气得发抖。
“市井无赖而已,长安这是你见识少了,你要是在杜家的店里干活就知道了,可有人专门让小孩子去店里偷东西,为了就是抓住了送官,官府也不会把小孩子怎么样。”杜长平可是见怪不怪了。
杜长安瞪大眼睛,他以为自己爹娘的糊涂就是大错特错,可天底下居然有让孩子从小干坏事的父母!?
“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们还是去第二家吧。”杜长宁虽然也是刻苦读书,但他父母放得宽,他读的书很杂,对于世事了解得远比杜长安多。
……
这吕老秀才的第三任妻子娘家姓张,一提起死去的二女儿,张老汉夫妻马上泪水涟涟,杜长安看这家人还有心,于是试着提起他们女儿生前可受什么委屈了。
结果张老汉夫妻忙摆手说没有,并也试着逐客。
杜长安不解:“你们不用怕,我堂哥和我朋友都是做官的,吕家人耐何不了你们,你们只管说真话,有冤就说出来。”
一听来的几个年轻人居然是官大人,张家人慌得全跪下来,但他们不是喊冤而是求饶,请官大人不要再追求了!他们说,大女儿总算熬到丈夫分家单过,小女儿也好不容易订了门好亲事,家里的日子刚起步,实在不想再折腾了。
“这种名声的事你们男人不怕,可她们女孩子一点也受不了啊!死了的人我们不得不狠心,我们还得为活着的人考虑啊!”张老汉的妻子痛哭流涕,她知道家里面对不起二女儿,可要是吕家把怀疑二女儿品行不端的话传出去,大女儿的夫家肯定会休妻,小女儿的婆家也会退婚,那三个女儿就全完了!
杜长安这回没吵没斥责,他转身头一回出去了。
林行羽和姚小茗对视一眼,出门两“人” 便告辞,说是各回各家。
连被两家逐客,今晚注定是无功而返了,杜长宁和杜长安谢过姚小茗和林行羽,几个人分道而去。
等杜家堂兄弟走远了,姚小茗才一叹:“人类…”他之所以跟来就是想见识下不同的人类,虽然对人性心里也有底下,可亲眼见着了还是不舒服。
“看来还是按我们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