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郎!”金兰摇着邹晨的胳膊。郁闷的说道,“说来也奇怪,我一看到她就觉得浑身的不舒服,老想打她一顿。再然后我听到她求着二婶和干娘要住在你的院子,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邹晨是一个极爱清净的人,这个院子里说是住着杜昭、石竹、石燕、金兰、小七,可是实际上除了金兰和小七住在三层小楼里,杜昭一般到晚上是回到刘成那里过夜的。金兰住在三楼,邹晨和小七住了二楼,剩下的那一间是美娘的屋子,到现在依旧保持着美娘出嫁前的摆设。石竹石燕是住在小楼外面的西侧楼里,浆洗的婆子住在她们旁边,杜昭的房间在她们楼上,另一间房一直空着没有人住。而东侧楼则是一直空着,邹晨的书太多,小书房里摆不下,便把书全部放在了东侧楼里。
金兰无事的话也不会往二楼和东侧楼去,就是怕打扰了邹晨的清静,所以她一听乌翠要求住进邹晨的自在居便觉得浑身上下都往外冒火气。
“我的脾气二婶和阿娘是知道的,断不会让她进来。你呀!以后可得收敛收敛你的脾气,……”邹晨劝慰道。
金兰和小七是彻底的从那场劫持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小七倒是没有什么变化,毕竟被劫持时年纪太小,只是留下了一个怕黑的毛病。金兰却是性情大变,以往懦弱无主见,现在却是尖酸刻薄,身上披了一层厚厚的保护衣。
邹晨想到这里,轻叹了一下,心里不由得埋怨金小乙浑家,平时无事时老是和金兰讲什么以后你嫁不出去了,只能老死家中,害得金兰变成了这个样子。
俩人一路走到东院,离老远便听到院子里传来了一阵欢笑声。
服侍黄丽娘的牛妈妈坐在走廊栏杆上正在绣花,看到她们来了,连忙站起身,“小女郎,金兰。”
“二婶和阿娘都在里面?”邹晨行了个半礼之后问道。牛妈妈回了话,然后掀起了茜纱卷帘向里禀告说是小女郎来了。
邹晨和金兰走进屋子,只见得一个身穿湖兰色褙子的年轻妇人转过头,脸上露出一脸讨好的笑意来。
ps:
宋吴自牧《梦粱录。育子》:“三朝与儿落脐炙囟,七日名‘一腊’,十四日谓之‘二腊’,二十一日名曰‘三腊’。”
《东京梦华录》育子中:“三日落脐灸囟。七日谓之“一腊”。至满月则生色及绷绣钱,贵富家金银犀玉为之,并果子,大展洗儿会。亲宾盛集,煎香汤于盆中,下果子彩钱葱蒜等,用数丈彩绕之,名曰“围盆”。以钗子搅水,谓之“搅盆”。……”
围盆和搅盆,是满月礼。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一章 客来主不悦
邹晨看了一眼位妇人,只见她身穿一件半旧的湖兰色褙子,里面配了一条诃子裙,腰间一条丝带,别无他物。鬃间插了一朵海棠花,戴着一根时新的银钗,上垂着几颗玻璃珠子。又见她露出一脸讨好的笑意,邹晨便笑着点了点头示意了一下,先向二婶和母亲请了安,才与她见礼。
乌翠没有受过什么礼仪的教育,见到邹晨进屋便走过去说话,可是不妨邹晨却是理也不理她,径直的先向长辈请安,脚步停在那里前进也不好,后退也不好,一时有些下不来台。
金兰随着邹晨见过了礼便撇撇嘴,站在了柳氏的身旁,帮着乌倩照看小宝。金兰虽然早就被邹家认做干女儿,可是她一直没有把自己当做小女郎看待,依旧唤邹晨为小女郎,唤邹正达邹正业为老爷,一心一意的服侍小七。直到小七这个月开始去上学,她一时没有了事情可做,便又转去照顾小宝,既勤快又爽利,深得邹家人喜爱。
小宝颇喜欢金兰,然而他更喜欢邹晨,看到邹晨便激动的张大着嘴啊啊直叫,手脚乱蹬想要邹晨抱他。
乌翠说了一句‘小晨,一年不见你还是这么漂亮’,便被小宝的笑声给打断。邹晨福了一福道了个歉急忙走到乌倩的身边,从金兰手中接过小宝。
“家里怎么没想到请一个奶妈子过来?”乌翠见到满屋子的人视线都落在邹晨身上,觉得被抢了风头,开口问道。
“请啥奶妈子哟?”柳氏哈哈大笑,伸出双手放在双耳边不住的摆动吸引小孙子的注意力,小宝果然被她逗得咧开嘴大笑,露出还没有长牙的小牙床。
“咱家又不是什么大门大户的,哪里用得着去请奶妈子。再说了。自己喂养孩子将来孩子才和娘娘亲呢。”柳氏一边逗孙子一边说道。
“这倒也是,我堂妹是个有福的,嫁到了邹家这样和善的家里来。”乌翠紧跟着柳氏的话讨好地说道,接着话题一转,“唉,可怜我却是所托非人,嫁到那王家,夫君是个十足的傻子,只知道听他老娘的话,……”她自怨自艾。越说越不象样,竟说起了夫妻间的闺房私话,黄丽娘猛的咳嗽了一声。制止她再说下去。
“倩啊,你领你堂姊去你院子里转转,你们姊妹一年多没见了,想必有体已话要说。回头等你堂姊走时,你包些咱家自己产的糖果和白糖让她带回去。也让她爹娘和哥嫂尝尝鲜,……”黄丽娘端起茶碗,和善地笑道。
乌翠正说着话,突然被人打断,脸上一时有些不自在,又听到黄丽娘这样说。便闹了一个大红脸。乌倩看到三婶已经端起茶碗,便知道她要送客。立刻拉着乌翠行了礼,带着她出去了。
等到出了东院。乌翠埋怨道:“小倩,我这也没有说什么,怎么说着说着,就把我拉出来了?”
乌倩瞪了她一眼,“我的好堂姊。一年多不见,你怎么尽学会胡说八道了。屋子里有两个未嫁的小娘子。你怎么就把夫妻间那点子事都给抖出来了?我三婶这还是给了我面子,若是换了其他人,不拿板子撵出去才怪呢。”
乌翠笑嘻嘻地挽着她的手,哀求道:“好妹子,快别生我的气。你那前姐夫你也是知道的,不是个有囔气的人。我这不是一时之间心里不舒服吗?就胡言乱语起来了。”
乌倩叹息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自家的这个堂姊自幼就是一个要强的,比自己还大半岁,直到去年三月才成了亲。乌倩知道她是一心一意想往好日子过,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夫妻间就是过不到一起,三天两头就要吵闹打架,最后实在受不住了,乌翠便收拾嫁妆回娘家。俩人在王家族长的公证下平平静静的和离了!回到家后,哥嫂极不待见她,认为她不是一个好好过日子的人。特别是嫂子,经常不给她好脸色看,又时时指桑骂槐的说她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屋子里,柳氏正在向黄丽娘陪不是,“丽娘啊,你看看这是闹的啥事?哎哟,都怪我,竟是引着她往那个话题上偏。”
黄丽娘摆摆手,“没事,没事。又不是你的错,你陪什么不是?”
“我算看出来了,这小娘子在家里还是得学点规矩和礼仪,要不然出门做客尽是给家里丢人。”柳氏感慨道。
“哪里有去别人家做客就直接说住到别人家里的?再说了,她就是想住进来,也得悄悄的和乌倩说,这样突然提出来,我们答应吧,家里根本没地方住,不答应吧又显得没有亲戚间的情谊。弄的我们两难,……唉!”
黄丽娘听了这话,拍了拍她的手,“这皇帝家里还有几个穷亲戚呢,哪里都有打秋风的。我看这孩子倒是个可怜人,就是呀……家里少调教了。”
“阿娘,她咋可怜了?”邹晨抱着小宝坐到了黄丽娘身边。
“唉,她在王家生了一子。走的时候王家竟是连看都不让她看,那天去拉嫁妆的时候乌家人去得挺多。当时乌翠都给她阿姑跪下来了,可她阿姑却反而给乌翠下跪,求她赶紧的离开,别再祸害王家了。这不管乌翠做了啥错事,母子天性,走时也该让她见见啊。”黄丽娘叹了一声说道。
“乌翠到底是为啥要和离啊?”邹晨十分想不通,这王家当初求娶乌翠的时候曾保证过一定会对她好,怎么这才一年半就和离了?
柳氏苦笑了一下不愿意提,“咱又不是当事人,这家务事啊,还不是婆说婆有理,公有公有理。只是孩子才这么一点,就没有了亲娘,着实可怜啊。”黄丽娘听了这话也跟着唏吁了起来。
邹晨见问不出来什么,也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便向俩位老娘说着去下口时小吕氏的事情。
“二婶,阿娘。你们不知道小吕姨那个前夫是有多可恨。他知道小吕姨在下口做店长,他居然跑去闹事。幸亏有仇九叔安排的人在店里。当时就把他打出去了。然后那人又跟个泼皮无赖一般,站在街中大跳大骂,言语之中多是侮辱之词,……”邹晨气愤的讲道。
“混帐!”黄丽娘恨恨的把桌子拍了一把,震的茶碗一阵乱响,“当初他跑来咱们邹家庄闹事之时,我便说过,只管狠狠地打。没想到他居然又跑到下口去闹了,……”
“我觉得这人脑子怕是有些问题!”邹晨往脑子那里指了指。后世也时常在网上能见到这种人,你不和他好他便威胁着要杀你全家。可是你要是好好的跟他过,他是整天又打又骂,不把你当人看。
柳氏深以为然:“我看也象。这哪有俩个人和离了,还天天纠缠不清的。当初他家嫌弃小吕氏不能生养,是他家主动提出来要离的。可是离了之后又不肯放人走,天天的跑到吕家去胡闹,最后把小吕氏逼到了姐夫家。哎哟。当时他来邹家庄闹时,那话哟,我听着都害臊呢……”
“你没安排店里的伙计以后再见到就揍他吗?”黄丽娘气愤的问道。
邹晨抿嘴一笑,“你闺女象是那办事不牢靠的人吗?我直接吩咐了周三哥,让他以后再见到这个男人就揍他。”周三哥是下口的居民家中排行老三,以前邹晨在下口买店铺时。曾跑前跑后招待着。后来邹晨向仇九要一个能在下口店铺里震场子的人,仇九又推荐了他。说他家在下口颇有些底蕴,周家兄弟众多没人敢欺负。下口的店铺有他坐震倒是一直没有出什么事情。也曾有过游荡子过去闹事,只不过周家兄弟多,再加上都是老街坊,周三哥站在皮货街上喊一嗓子就召了数百号人,把那些游荡子给吓跑了。以后再也不敢去。
“那就好!那就好!”黄丽娘长吁了一口气,“你正文堂伯与咱们有大恩。咱们能帮着一点就是一点。当年,若不是你正文堂伯教了你四个哥哥读书识字,岂有现在的风光?再说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正文堂伯可是你四个哥哥正儿八经的老师,咱们家得处处想着他才是。”一番话说得不仅邹晨点头,连柳氏也觉得有理。
母女仨人正说着话,便看到乌倩掀了帘子进来。
柳氏问道:“你堂姊走了?”
乌倩先行了礼才回话,“回阿姑,我堂姊已经送走了。走的时候给她包了两包糖果和一斤白糖,我看她身上的衣裳半新不旧的,就把我的几件没穿过的衣裳给了她。又给了她半匹布,让她回去自己个做件裙子穿穿。”
“嗯!”柳氏点点头,觉得儿妇做的甚是周到。
乌倩又面向黄丽娘,一脸的歉意:“三婶,我堂姊就是一个心直口快的人,刚刚她说的话,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小晨,金兰,我这里也代她向你们陪不是了。”乌倩说着向黄丽娘、邹晨和金兰施了一礼。
黄丽娘这会早就气消了,看到侄媳妇向自己陪不是,哪里肯让她拜下去,伸出手拦住,“又不是你的错,你道甚歉?”
“对了,明儿又到了休沐之时,二郎他们晚上也该回来了。倩,晚上你就把小宝放在我这里。”柳氏笑眯眯的说道。乌倩听到这句话便红了脸,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
“二嫂,我二哥说明年考秀才吗?”邹晨逗弄着小宝的手指,随意的问道。
乌倩听了这话抬起头,道:“要考的,明年正是大比之年,若是不考,下次就得等三年了。”说起这个话题,乌倩满脸的甜蜜,若是二郎真的考中了秀才,那么她便是秀才娘子,这世间的女人哪个不巴望着自己的郎君有出息呢。
“四哥也说过明年要考,到时五哥也会回来,三兄弟下考场,到时不免要传为美谈。”邹晨笑道,“二婶,阿娘,若是哥哥们中了秀才,到时闺女我出钱,让哥哥们给二婶和阿娘一人请一个安人的名号。”邹晨笑盈盈的说道。
“不要,不要!”柳氏急忙摆手,“哪里用得着花那个钱,到时啊,我可是等着儿子们给我在皇帝面前请封,咱不花钱。”
黄丽娘也笑道:“是啊,象你二舅那般在皇帝面前为你外祖请封,这才是真正的光宗耀祖呢。花钱买来的,咱也不体面。”
“敢情我的钱就花不出去了?哼……”邹晨张大嘴佯装要去咬小宝的手指,吓的小宝急忙把手往回缩,逗得屋里的人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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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钱请封安人:这是卖官鬻爵的一种,价格从七百贯到一千贯不等(南宋价,北宋不知)。六千贯可以买到从九品的县尉主簿,一万贯可买正八品的殿直(北宋价)。来源是程民生先生的《宋代物价研究》一书,421页,官职。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二章 为学馆买义田
小七被接他回来的护院送回家,到了家之后便直扑自在居,却得了消息说小女郎在东院呢,于是转到东院。一进东院便大叫大嚷:“阿姊,阿姊。今天先生夸我了!”
邹晨听到小七的声音,把小宝交到乌倩的手中,掀起帘子一看,只见小七一脸的兴奋,手里举着一张纸正笑嘻嘻的看着她。
“夸你甚了?”邹晨笑盈盈地问道。
小七兴奋的把纸举到她的面前,谄媚的说道:“阿姊你瞧瞧,先生在我作业上面给了我好长一段批语哦。”
邹晨接过来一看,只见上面写着“此子恭谨有余,惟热忱不足。然天性聪明,万事一点既通。……”后面便是一长串赞美他的话,又把他的这篇作业给批注了一番。
“好!”邹晨不住口的夸奖。小七得了夸奖,把头仰的高高得,得意非凡。
邹晨失笑:“你后头要是有一个钩子,能直接把你吊天上去。”说着往他后脑勺上轻轻拍了一下。
这时,黄丽娘已经听到她们姊弟在外面说的话了,在屋里说道:“先生夸你甚了?快拿来让我瞧瞧?”
邹晨进了屋把老师的批注给读了一番,然后又解释了一遍,“先生的意思,咱家的阳阳,虽然平时看起来恭恭敬敬的在读书,却是没有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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