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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正业嗫嚅半晌:“我哪能请动他们啊?”
“阿爹要是信得过我,就只管准备出书的事情。到时我用阿爹的名义去请,……”邹正业听到邹晨这句话便笑了,立刻站了起来说回去准备。
邹晨则是笑着将他一直送到了楼下,然后才回来处理事情。
邹正业难得对什么事情上心,如今一心一意的想出农书,绝对是要支持的。更何况。农书一般都比较薄,价格也较便宜。十张纸一文八,加上租赁版钱、工费、材料费等一张纸约合四文钱。若是出的多。自然价格就贵,可是农书一般也就是出个几百册便算顶天了,着实费不了多少钱。
邹正达这时站在理事院外面,焦急地走来走去,看到兄弟下来了连忙迎上去。一脸期盼的看着他。
“成了!”邹正业嘿嘿笑着比划了一下手势,邹正达见状便露出了笑容。俩兄弟联袂回了农会大楼。立刻宣布将要出书,凡是向农会提供改良种植技术的人他们的名字都可以出现在书里,那些老农们听到这个消息激动万分。咱们农夫啥时也能把名字给写到书里了?这个决策一提出,那些还将种植经验当做自己传家秘密的老农们,纷纷主动来到农会大楼,要求把自己一生琢磨出来的种植经验写在书里。
两位司农知事弹冠而庆!他们目的就是在于此,他们要的就是这些老农的种植经验,可是他们藏着掖着不肯说出来。
邹晨回到家之后,黄丽娘还拉着她好一通嘀咕,直说一个农夫还出啥书,话里话外酸溜溜的。听得邹晨哈哈大笑,劝她道若是你想出书,女儿我花钱给你印,不拘是想出什么都成,哪怕就是裁剪衣裳的书都行,只要阿娘高兴。惹得黄丽娘搂着她一通心肝肉的乱叫,直呼还是闺女知道疼她娘。
母女俩个正说着话,牛妈妈从外面走进来,交给了邹晨一封信,乃是五郎的家书。
信里将京城最近的形势向邹晨说了一番,其中最后几行字引起了邹晨的注意。信中说圣人最近颇为烦恼,因为封才人的事情已在后宫发了几次脾气,而朝堂之上却依旧是争吵不休,包拯又接连不断的上表,要求解除兖国公主和驸马的婚姻,圣人被扰不过,只能无奈下诏令二人和离,现在公主已经搬回宫中居住。
邹晨看着这几行字,犹如看到了朝堂之上刀光剑影,唇枪舌箭。她不知包拯为何这么一心一意的要求公主和离,她只知道公主和梁怀吉的私情被杨氏发现之时,包拯已经去世了。而在他生前,没有任何的史料记载他曾为公主说过话,他去世时,儿子才五岁,仁宗见到包绶衣着普通,不似别家的小衙内那般衣着华贵,甚为难过,便封了包绶公将仕郎、守太常寺太祝的职位。
五岁?她的脑子里突然划过一道闪电,兖国公主是风五娘的堂妹,风五娘为了给她出气,不惜以身犯险,身陷开封府大堂。风五娘和仇九救过小七,不论他们做了什么,邹家都有责任替他们处理善后,邹家和文相是姻亲,文相和包拯是同年好友,……
邹晨突然将整件事情给想了一个明白,这是一个老人在向文相托孤……
人已老,子却尚幼,能奈何?
邹晨猛的站了起来,手里拿着五郎的信件,眼中露出哀伤的神色,将身边的黄丽娘吓了一跳。
每一次的弹劾,每一次的上表,都是一轮又一轮的交锋,邹家稍不注意便会在这场洪流中被碾的粉身碎骨。包拯坚持要公主和离,司马光立刻跳出来反对。一个是文彥博的好友,一个是庞籍的学生,文彥博为了帮助好友不惜将温成皇后之妹拉下水,澶州的知州将邹家的棉布无故扣下……
“阿娘!我要去给五哥写回信。”邹晨说了一句,不等黄丽娘回答便勿勿的离开西院,快步走到自在居,提起笔将心中的猜测告诉给了五郎。
他们要罢文彥博的相位……
文相这时不论做什么事情,都会被政敌攻诘。
南中国海上,张悦之正吐了一个昏天黑地。若不是他平时就身体强壮,怕是已经命丧龙船了。幸好身边跟着的医士精通治晕船之术,让他含着一片姜,然后在他肚脐上贴了一剂膏药,才算勉强止住了他的呕吐。
初出海时的豪情壮志,已经被无边无际的波浪给完全拍打的一干二净。日复一日的海浪之声,无休无止的蔚蓝大海,看不到一点绿色,也看不到一点陆地,他犯了所有初次出海的人都会犯的恐海症。
对大海的恐惧压倒了建功立业的心,他甚至有那么一丝后悔,自己怎么就鬼迷心窍的答应了文相,做这一次航行的总管呢?
好不容易止住了呕吐,他走出自己的房间,来到甲板上,回过头想要寻找故乡的影子。可是除了茫茫的大海,就只有逶迤不尽的桅杆。
看着那些被风鼓起的桅杆,他的心中莫名其妙的充满了感动。这是我的族人,在大海中我唯一能依靠的就只有他们。我既然把他们给带了出来,就得把他们完好无损的带回去。
他重新站直了身子,面对着猎猎海风,脚下如同磐石。
大海!我来了……他对着无穷无尽的大海怒吼。
三天之后,澶州知州的详细资料被送到了邹晨面前,果不出邹晨所料,知州的儿子王衙内乃是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爱财、爱赌博、爱美色,令她做呕的却是,这个美色却是男色。
邹晨命令徐掌柜设了赌局引诱那王衙内赌博,令其输了一个干干净净,然后又哄骗他写下巨额欠款。赌博回去的路上,遇到一个相貌清秀的英俊小生被马车撞到倒在路边。王衙门色心大发,将那英俊小生温言细语的拐到家里。那小生的家人尾随着王衙内一直到知州府衙门口,看到儿子进了门便立刻去知州大堂告状,告自己的儿子无故被人拐走。
徐掌柜等到下堂之后,立刻去拜访了王知州,到了晚上,棉布一匹不少全部回到了徐掌柜的手里。
王知州呆傻傻的坐在卧室里,看着一份状词,一份欠条,久久不能言语。
就这样,这件事情没有掀起一点浪花,没有对朝堂上进行任何一点影响,就这样的静悄悄的开始,又无声无息的结束。
消息传到文相那里时,已经过去了好几天,文相没有发表任何言论,只是说了一声知道了,只是从此之后待五郎却越发的亲切,真真正正的将他当做自己的孙子来疼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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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张和出版费用来自程民生《宋代物价研究》
正文 第二百七十章 邹萍动情的对象
大海广阔无垠,无边无际,稍不注意便会在海上船翻人亡,不知有多少商家满载着希望和憧憬,最后带给家中的却是噩耗。
所以,邹晨非常的担心,花重金购买了一份所谓的航海地图。可惜这份价值五十贯的航海地图,里面却有一大部分都是不知所谓的陆地和航线。如果不是邹晨没有那个能力去画等高线和航道线,早就自己画一张航海地图了,哪怕就是她脑子里记忆出来的航线也比这张重金购买的地图要靠谱的多。
邹晨和公孙季父子每天都要聚在一起,拿着这份不靠谱的航线图,推断着张悦之他们现在到了哪里。
随船而去得是大量的棉布、丝绸、香料、瓷器等等欧洲人急需的东西,海船上全部是巨大的木箱,以避免在路上发生碰撞和损坏,和后世的集装箱差不多大小。
“小女郎,你说他们现在到哥罗富沙了吗?”公孙璐发问。
邹晨将自己的目光从地图上抬起来,惆怅的说道:“算算时间应该到了吧……可惜这份地图不好,如果有一份详细的地图那该多好!”
公孙季抚着胡须笑道:“张悦之不是奉命要绘制一张详细的海图给文相爷吗?”
“是啊!”邹晨闻言笑笑,“可惜这份第图要几年之后才可以完成了,他们从泉州到耶路撒冷,再拐道勿斯里国,这就要一年的时间,再用一年的时间回来。”
“顺风顺水的话也要一年半的时间。”公孙季紧接着说道。几个人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想起了远航的船队。
时间,就这样在一天一天的等待中渡过,那么漫长和令人期盼。
黄丽娘每日看着女儿早出晚归的忙碌,嘴上不说,心里却是心疼不已。她多次劝邹晨不要这么劳累,无事的时候也出去别人家里做客和那些小娘子们接触一下。宛丘和几个乡子里的大户请她和柳氏去赴宴,她也曾喊着邹晨一起去,可惜邹晨不是在处理事情,便是在听着各个掌柜的汇报,哪里有空闲出去玩呢。更何况邹晨好象更乐于此中似的,每天虽然忙碌,却总是神采奕奕。
偶尔去了几次,也和那些小娘子们说不到一起,那些小娘子们谈论的无非是首饰衣料。又或者是别家的闲话,邹晨完全插不上嘴。
就连邹萍的聘礼,也是黄丽娘和柳氏带着几个儿妇去的。只是和邹晨说了一下,男方来了几个人,都是谁来的。
邹晨倒是为邹萍真心高兴,却也只是送了一份礼过去。邹萍曾来了几次,向邹晨汇报宛丘商铺的运营情况。然而对自己的亲事却只口不提,一旦问她便是一脸的落寞,象是对亲事极为不满意似的。邹晨和她的关系又不象和美娘那船可以随意说话,问了几次也不敢再开口问了。
邹晨正在处理着事情,不知怎么回事突然想起了邹萍,正埋头看文书的时候听到杜昭说邹萍来了。
“萍姊。我正想你呢,你就来了,可见这人经不起念叨。”邹晨急忙起身将邹萍迎到了屋里。亲自为她倒水。
邹萍面色看起来有些落寞,推辞道:“小晨,别倒了,我不渴。我来是……”话未说完,眼圈却莫名的红了起来。她猛的转过身去。
“萍姊,你怎么了?”邹晨示意杜昭和石竹石燕出去。让她们关上门,才走到邹萍的身边低声问她。
“小晨!我这里,实在是忍受不了,我觉得我整个人快要炸掉了。”邹萍见到屋里没有了别人,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然后扑在邹晨的怀里呜呜哭了起来。
“姊姊,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邹晨轻轻抚着邹萍的秀发,轻轻柔柔的问她。
邹萍哭了一会,才离开邹晨的肩头,“没人欺负我,没人,是我自己,我,我不想活了……”
“快别说这样的傻话,活得好好的,怎么能这样说?”邹晨递给了邹萍一方手帕让她擦脸,邹萍接过胡乱往自己脸上抹了一把。
又冷静了一会才开口,“我是个混蛋,我犯了大错……”刚说完几个字,眼泪怎么也止不住的就往下淌,拿着帕子捂到脸上失声痛哭。
邹晨听了这句,下意识的就以为是宛丘的羊毛绣品店出了问题,可是又一想,宛丘的店铺自从交到邹萍的手中之后,一向经营良好,又没有什么欠债,应该不是店铺的事情。
“是店里,……出了甚事情吗?”邹晨试探的问道,邹萍捂着脸摇了摇头。
“和人……吵架了?”邹晨又问,邹萍依旧摇头。
“那?”邹晨侧过头仔细想了想,店里没出事,也没和人吵架,一个少女哭成这个样子,说不想活了,只有一个可能,“你喜欢上别人了?”
邹萍听了这话哭的更厉害了。
邹晨长出一口气,既是找到了病因那就好。就低声安慰她:“姊姊,你有话和我说啊,别老这样哭,你喜欢谁和我说,我不信就凭咱老邹家,还能配不上他。”
邹萍听到她说配不配得上,象是被人戳中心思,慌乱的站起来就要走,邹晨连忙将她按住,“姊姊,你这样走,我可不放心,你若是不满意李大郎,你就和我婶婶去说退聘礼的事情,若是你害怕我婶婶生气,我就让我阿娘去说。总得让你满意不是?”
邹萍低下头绞着手帕不安的说道:“我很满意他,李大郎是一个好人。”
邹晨听了这话不由得犯了迷乎,“你若是满意他,你哭什么啊?”
“我?”邹萍说了一个我就再也不说话了,只是拿手帕轻轻的按着眼角。
邹晨将她重新按回椅子里,然后在屋子里来回转了几圈,猛的转过身,坐在她身边,“姊姊,你失身了?”
邹萍听到这话吓得跳了起来,“没有的事,我和他啥也没有干,他都不知道,不知道我喜欢他,我不是那种不知自爱的人。”
“他是谁?”邹晨紧盯着邹萍的眼睛问道。
“他……”邹萍看到邹晨问的急迫,不情不愿的把名字告诉了邹晨。
“天呢!”邹晨如遭雷劈,重重的坐在了邹萍的身边,发了一会呆才转过头去问她,“他知道吗?其他人知道吗?我正安大伯和婶婶知道吗?”邹萍听到这话摇了摇头。
“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连我婶婶也不能告诉,不管是谁都不可以让他知道。这可是大逆不道,若是被人知道,你只有死路一条,你懂吗?”邹晨把着邹萍的肩膀使劲的晃了晃,然后又重重打了她几下。
“小晨我该怎么办?”邹萍反手抱住邹晨失声痛哭。
邹晨轻轻拍着邹萍的肩膀,低声道:“年少慕艾,人之常情。你喜欢一个人没有错,不管他是谁,你都没有错。你唯一的错,只是喜欢了一个不该属于你的人。姊姊,……”邹晨说着把邹萍从自己的怀里拉出来,用坚定而不容反对的目光看着她,“忘了他,永远的忘了他。你不属于他,他也不属于你。”
“可我忘不了他,我知道他要走的时候,心都快碎了。”邹萍茫然的抬起头,“那一天,族里的人一起去送他出去游历,我看着他意气风发,满脸笑容,就好想跟在他的身边,跟着他一起游历,为他吃苦,为他快乐,为他享乐,为他伤心,……”
邹晨无声的叹息,听着邹萍娓娓而诉,她的痛苦,她的快乐,她的忧伤,……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是那处曾相见,相看俨然……
“我借口回宛丘,就赶着驴车一直跟在他的车后。我看到他站在车上大声呼喊,看到他恣意欢笑,听到他吟诗,和身边的好友讨论书画……那一刻,我真想跑过去问他,你让我跟在你身边吧。……”
“可我没有,我默默的看着他们的马车越驶越远,直到变成一个小小的黑点,……”
“小晨,我是个坏人吗?我这样的人是不是不配再谈婚论嫁?”
窗外的阳光静悄悄的躲了起来,似是不忍听到少女的哭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