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晨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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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晨光里- 第2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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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你们眼里,朝廷和官位非常重要。可是在我眼里,我的家人,比那劳什子官位更重要。”

“晨儿?”陈琦听得心中凄郁,紧紧抓住邹晨的手臂。邹晨眼中微波一现,轻轻偎进了他的怀里。

邹晨侧过头,将唇凑在陈琦的耳边,声音轻如蚊鸣:“阿琦,我一想到我的父亲将来会为了这件事情死去,我一想到这件事情我竟没有办法阻止。我的心,就跟喷涌的火山一般,只剩下狂怒和暴躁……”

两行清泪,缓缓流下。

 第三百五十二章朝议

八月三日,到了小朝会的时候。这几天,朝中外表平静,然而内里却波澜迭起。

仁宗满怀期待的坐在龙椅上,目视着群臣。

四十四岁的司马光,手挂牙笏,排众出列,躬身道:“圣人举事,与众同欲,故能下协上心,上顺天意。盖国有大疑,则取之于众,自上世而然矣。……”

先说了一番场面话之后,然后才是正题,圣人既是有了自己的子嗣,那么理当立自己的子嗣,只是既然当初已经立了皇太子,现在皇太子又无大错,若是无故废去,岂不是令众人心寒。……圣人已五十有四,到现在却勉强生了一个皇子。子嗣不昌,已至与此,令人不忍目睹。可是却因为已经了立了嗣,只能被族里的人继承,自己的儿子最终却不能继承自己的一切,这怎么不叫一个做父亲的悲哀?

可是这件事情,如果是在普通百姓家出现,自然是非常好解决的。嗣子是哪里来的回哪里去,自家的财产理所应当是要被亲儿子继承。最多,也不过就是给嗣子一些补偿罢了。

司马光的意思,大家都听明白了,皇太子没有错误不能无故废去,可是皇上到现在好不容易生了一个孩子,因为皇太子没有大错,以后竟然连继承自己父亲遗物的权力都没有……

言下之意,却是让皇太子自己请辞。

司马光这个人清廉简朴,不喜华靡,又温良谦恭、刚正不阿,是中国古代士大夫保守思想的典型代表。在他心里,三纲五常大于天,所以当初仁宗生病,他立刻要求立嗣,为此甚至不惜接连上本。可是当他得知仁宗有了后代时,他又是第一个跳出来,强烈要求皇太子自请废,为小皇子让位。

这样的人,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动摇他。他最崇拜的人,不是将他带入仕途的老师欧阳修,更不是与他有半师之谊的庞藉,而是被他老师斗倒的范仲淹。他一直向往那种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精神情操,虽然范仲淹并没有达到这样的境界,可是司马光依旧崇拜他。

所以,自从他做了知谏院后,他从来没有顾忌过自己和欧阳修的师徒之情,该弹劾欧阳修就弹劾,不管是谁,以至于他得到了一个直谏忠臣的美名。

所以,司马光又有一个司马牛的外号,那是在说他倔犟的象一头牛。

这样的司马光,你说他是忠臣还是奸臣?其实,他不过是一个直臣罢了。他认为该说的,就一定要去说,不管皇帝做对或者错,只要让他发现了有一丝不对的地方,他就必须给挑出来。

司马光讲完,起居舍人同知谏院吕诲排众出列,对司马光的话题又做了补充,他说的却比司马光更严重一些,他直接询问,将来山陵崩后,何人可祭祀?是皇太子主祭祀还是由圣人亲子主祭祀?

朝臣们听着司马光的话,还觉得可以忍受,可是等到吕诲的话说一说完,立刻有人迫不及待的跳出来声讨他……

坐在大殿上的仁宗却是神思恍惚,左思右想,一会想到苗贤妃深夜告诉自己邹娘子生了一个皇子,一会想到消息刚刚泄露,皇太子那里就开始疯颠起来,又想到皇后乍闻消息之时惊愕不已,自己竟是有无限的快意。

可是在他想到刚刚出生的小皇子,一切都变得烟消云散。他只恨不得今日的小朝会尽快开完,他要回宫好好抱抱那个勾他心魄的小肉团子。

仁宗是一个人,也是一个父亲,十几年宫中没有传出男婴的声音,如今乍然听到男婴的哭声,他欢喜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他不仅没有怪罪苗贤妃瞒着他让邹娘子偷偷诞下皇子的罪过,反而一迭声的称赞苗贤妃聪明,伶俐。至于这个聪明是怎么样的聪明,那自然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又从自己的内库中取出了无数的金银珠宝赏赐给了苗贤妃,同时又安排了黄门内侍尽心的服侍苗贤妃。

并信誓旦旦的说道,等到孩子满月之后,定会大赦天下,为皇子积福……

苗贤妃歪坐在床榻上,用衣袖掩着唇角,看着仁宗逗弄着小皇子笑个不停。

“官家,奴自有了小皇子后,只觉得奴定是被菩萨保佑上苍怜悯的,所以,奴曾发了宏愿,愿将这小皇子让给后宫中的姊姊妹妹们。”苗贤妃笑吟吟的说道,“奴请官家让小皇子认这后宫中所有的嫔妃为母,到时,让宫中众姊妹帮着奴一起照料小皇子。”话题之中却没有提及皇后的名字。

仁宗听了这话,停止了逗弄小皇子,柔声道:“我知道!你只管尽心照料小皇子,其他的不必多想,万事有我。”

苗贤妃眸中漾起一层氤氲涟漪,嘴角微微勾起,竟似有了一份刚进宫时的婀娜羞涩,仁宗一时看得恍然。

“那邹娘子须得好生安顿,切莫亏待了她。”仁宗又说道。

苗贤妃伸出手轻扯着仁宗的衣袖,微微笑道:“奴将她安置在偏阁中,有俞昭仪照料着她。等她身子好了,官家不如找个机会抬抬她的位份,以后让她再为官家开枝散叶。”仁宗听了这话却摇了摇头,禁止她再说邹娘子的事情。

“邹娘子可怜呐……”苗贤妃低声叹息,也不知道她说的可怜是怎么样的可怜。

仁宗胡思乱想,全然没注意下面出班奏报的人已经换了好几轮。

直到韩琦的那句“皇太子无大错,你等因何诋毁他?这世上有几个如庄献明肃皇后?往古国家所以乱也,由主少母壮也。女主独居骄蹇,yin乱自恣,莫能禁也。女不闻吕后耶?”才突然清醒过来。

是的,自己已经五十四岁了,可是皇子才刚刚出生,自己山陵崩那一日,主少母壮又当如何?难道真要效法钩弋夫人之例,将苗贤妃赐死?仁宗赶紧摇了摇头,驱逐了心里头这一个荒谬的念头。

如此一来,皇宫中还有谁愿意再为皇家生子呢?

大内之中,苗贤妃听到这句“女不闻吕后耶”,羞愤难当,站起身便要上吊,被身边的众女官死死拦住,又因为‘刚刚生产身体虚弱’,一下子晕倒在地。唬得众女官连忙跑到皇宫外哭喊,说苗贤妃自尽不成晕倒在地,怕是没有几日好活了,小皇子也哭闹不休……

惊得仁宗连忙退了朝,回宫安抚苗贤妃和儿子去了。

下了朝之后,抚了一把脸上的冷汗,也不知是惊的还是庆幸的。

曹皇后闻讯,急忙来探望苗贤妃,却迎面碰到行色勿勿的仁宗,只淡淡与她点了头,便当先走去,看那方向明显是往苗贤妃阁中的。

曹皇后的心,仿佛凝固了一样,眼神空洞。良久,下裳微微一旋又往自己宫中而去。

她身后的贴身女官低语道:“她能认,为何皇后不去认呢?”

曹皇后眼神微凛,瞪了身后的女官一眼,不由得想起了张茂则,若是他还在宫中的话,自己岂会象现在这般四面楚歌。

“官家何苦为我与百官做对?”苗贤妃泪水涟涟,咬着唇苦劝仁宗,“官家且就让我死了吧,我死了之后便可以为小皇子正名,只求官家可怜我这没娘的幼子,好生抚养与他,莫叫他平白的被人害了。”

仁宗听得大怯,搂着苗贤妃泣不成声,听到他二人的哭声,小皇子也在一旁哇哇大哭起来……

兖国公主跪在爹爹身边,乞求给姐姐一条生路。

旁边偏阁中,邹三姐更是哭的梨花带雨,不能自己。

自此之后,整个朝堂中,犹如沸腾起来的滚水一般。从相公们开始,一直到台官谏官,所有的都分成两派。不是以担心将来主少母壮为由要求依旧拥立皇太子,便是以圣人血脉有人祭祀之理由要求皇太子自己请废。

与此同时,皇太子在东宫里,也是大闹不止,整日哭喊乱叫,说有人要杀他……

一封封从洛阳和东京城中寄过来的信件,如雪片似的堆落在邹晨的桌前,她心急如焚的看着每一封寄回的信件。

陈琦爱惜的看着,想让她停止,别再这样折磨自己,“晨儿,你不要这样。你怀有身孕,如果你这样不知爱惜自己,我们的孩子怎么办?”

“我不能,我一闲下来,我就想到父亲就因为我的失误以后会白白地死去……”邹晨却状似疯颠,根本不理会他的话,复又拿起一封信,“你看看,刚刚传出苗贤妃生下小皇子,他转眼间就疯颠了,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情?他在博取同情,用疯颠来博取满朝大臣对他的同情。”

邹晨神色恍然,想起了赵曙登基后做的一些大事,这个人明明是因为被圣人认了皇子才能当了皇帝,可是他当上了皇帝第三天却“疯颠了”拒绝向仁宗大敛行孝……然后又与把他当做亲儿子养的曹太后发生许多不愉快的事情……

这样的人,如果真的任由他当上了皇帝,三姐的孩子怎么办?到时说不定还未长成人便夭折了。

更何况这时,邹家和文家已经和苗贤妃绑到一起,只有帮着苗贤妃渡过此难才可以。

“皇太子确实无大错,如果真的就这样把他给废了,以后他将如何?”陈琦低着头说道。

士大夫的风仪在他的思想里占了上风,恐怕不仅是他,朝中许多人都是这样想的,皇太子无大错,而且又年已三十了,可是小皇子才刚刚出生。立皇太子就是一个成年之君,若是立小皇子肯定会有吕后专权的事情发生。

邹晨看了他一眼,决定点醒他,“濮安懿王嘉祐四年薨时,当时还不是皇太子的赵团练是如何治孝的?”

陈琦听了这句话,顿时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仅凭他拒绝接受宫内赏赐这一条,他便是不孝。他的孝只是对着生他的双亲,而不是对圣人。可想而知,将来若是他登了大宝,圣人将如何?小皇子将如何?”邹晨闲闲的说道,“阿琦,你将来要出入朝廷,万不可学妇人之仁,这仁义只能对自己的家人,不能对任何人。”

 第三百五十三章帝王心术

“……阖四竟之内,所以立宗庙社稷治邑屋州闾乡曲者,曷尝不法圣人哉!然而田成子一旦杀齐君而盗其国。所盗者岂独其国邪!并与其圣知之法而盗之。故田成子有乎盗贼之名……”

邹晨转身从书架上拿了一本庄子的《胠箧》打开第一页,缓缓的念了起来。

从前的齐国,相邻城邑同遥遥相望,鸡鸣狗叫之声相闻,鱼猎网、具遍及之处,犁锄农具耕作之地,方圆二千余里,统括四境之内,所用来建立宗庙社稷,治理邑闾州乡等区域的方法,这何尝不是效法圣人呢?可是,田成子一旦杀掉齐君,就窃取了齐国。所窃取的仅仅是这个国家吗?连同治理国家的圣知之法也一并窃取了。

“晨儿……”陈琦一脸骇然,连连后退,“不能这样,皇太子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阿琦,我刚刚就说过,你的仁,只能对着家里人,不能对外人。”邹晨怜悯的看着他,又缓缓说道,“若有一日,你将仁用在了别人身上,你会发现,你最终会死在仁字上面。”

“圣人已死,则大盗不起,天下平而无故矣。圣人不死,大盗不止。”邹晨念完,将庄子的《胠箧》慢慢合上。

陈琦则是满头大汗,坐在椅子上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丁贤之用赞赏的目光看着邹晨,心里一阵阵惋惜,为什么她是一个女子,为什么?仅凭这份狠劲,这份抛开一切无所畏惧的毅然向前,多少男子也及不上她。

“嘉禾?嘉禾?”丁贤之轻轻唤道,“给潞国公写信吧……”说着拿起一杆毛笔,递到了陈琦的手中。

陈琦颤抖着手指,好象拿不稳毛笔似的,哆哆嗦嗦的写不成字。良久之后,将毛笔蓦的扔到了纸上,洁白无暇的宣纸立刻被晕染了一块黑黑的墨团。

“他是皇太子,万民之所向,我写不来……”陈琦痛苦的揪着头发。

邹晨和丁贤之对视一眼,心中想的全然是两件事情,一个深为欣慰,一个深为惋惜。

陈琦他毕竟只有十**岁,做不来这样的事情也是必然,更何况他这一生所经历最大的风浪也不过是和祖父吵吵架,和祖母做做对罢了。

突然之间,就介入朝堂中的争斗。

漫说是他,就是文彥博也是一时之间有些吃不消。

邹晨走过去,轻轻抚着他的背,低声道:“阿琦,我明白了。你是一个真正的好人,你一个真正的士大夫。……先生,这封信就由您来写吧。”

丁贤之便点点头,重新换了一张新宣纸,略微思忖了一下,唰唰写了两张信纸。

写完之后递给邹晨,邹晨摇摇头,说了声,“先生只管派人寄出去既可!”

“阿琦,我很欣慰!”邹晨看到丁贤之出门去找刘成,柔声对陈琦说道。

陈琦不解的抬起头,看着邹晨。刚刚丁贤写的那两张信纸都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写的,邹晨虽然没有看到,他却是看到了。丁贤之通篇没有写皇太子不孝,却是在一直赞扬他对濮安懿王的孝顺,并称这样的孝顺,实为天下做儿子的楷模。

陈琦的心在不停翻滚,他当然知道这封信寄到洛阳之后会产生什么样的效果。潞国公会欣喜若狂,因为这是皇太子最大的把柄,以后朝中御史们的攻诘方向便会转向攻击皇太子到底应该孝顺谁。

他明知道这样做是错的,可是却不敢伸出手去阻止。如果一旦阻止,那么将来带给邹家和陈家的灾难将是非常严重的。

阻止是错,不阻止亦是错。少年的心,如同一叶小舟在大海中飘浮,飘飘荡荡无所依靠。

听到邹晨的那句我很欣慰,他茫然了。

“你有一颗赤子的心!”邹晨拉住了他的手,低声说道,“不管是你的敌人还是朋友,你都不想伤害他们。我真的很欣慰……希望你能一直保持着这颗心,永远不要改变,哪怕等到那一天你古稀之年了,你还依旧有一颗赤子之心,不被尘嚣所污染,不被人生所改变。”

陈琦怔怔的看着邹晨,忽觉心境开阔。

隐隐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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