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岁的四郎,刹那间心驰神迷,仿佛迷失在了一汪湖水中。等到李锦绣走了好久。他还站在走廊中静静的发呆。
邹晨在屋内轻轻掩上了一扇窗户,将满院的阳光隔绝在了窗外。
李锦绣若无其事的回到屋里,装做没有任何事发生,然而邹晨明显的感觉到,她时而恍惚时而沉思。甚至有时还会悄悄低下头去咬着手帕偷偷发笑。
“美人如豆蔻,婢婢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邹晨无声的微笑着。
东院的四郎这时也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自从他回院子拿了书之后,明显处于神游太虚的状态中。读书出错了好几回,而且还时不时的揉自己肩膀。脸上露出诡异地笑容。
“四弟,你肩膀疼?”二郎不悦的开口。
“啊?……”四郎仿佛被人惊醒,猛的抬起头。“不,不是,我是,我是刚被蚊子咬了一口,秋蚊子老厉害了。”
“哦!”二郎不在意的回了一句。又低下头仔细地看书。
五郎抬起头仔细的看了一眼四哥,若有所思的挑挑眉。又低下头读书去了。六郎看了一眼二哥,又看了一眼四哥,摇了摇头也低下头读书了。
这时,邹正达和邹正业将陈管事送走,又回到东院的正房中和邹老爷子坐下来商议。
“……这信里,写的清楚明白,他陈家也想参一股,只是这么大的事,怎么偏偏和我们说?”邹正达唉了一声说道。
“难道,他陈家知道了这方子是从咱们家出来的吗?”邹正业就说道。
“我看不象,估计是他陈家觉得咱家好拿捏吧。这事想先让咱家同意,然后他陈家才好去向张黄两家去说。”邹老爷子分析道。
“老二,你说这玻璃行业,利润就这么大?以往咱家也弄了几件专利出来,老陈家可从来没有伸过手啊。”邹正达问道。
邹正业想了想,道:“咱别的不说,就说我二舅兄给小晨送的那几块镜子,那是个女人都想有一块啊。别说女人了,就是咱们俩个这几天不也是没少照吗?”
“小晨也说过,这个玻璃用处极大,可以当镜子使,也可以糊在窗户上,到了冬天还可以盖蔬菜大棚。若是经过那个什么高温,还可以当成碗,酒杯啥的。你说,若是每家每户都买了几块,那能赚多少?”
“哎哟!”邹正达听了这一句话惊呼了起来。
“财帛动人心啊!”邹老爷子捻须道,“可问题是,这老陈家是怎么知道玻璃这一回事的呢?”
听了这句话,屋里三个人都沉默了下来。
等到院子里的客人都走了,将金小乙浑家和金兰放了半天的假,让她们明天早上再过来,然后关了前院门和内院门坐在东院里商议。
邹晨看了陈家送来的信,深深为自己的鲁莽而后悔。早就想好了,这玻璃和水泥就让它们随着历史到该它们出现的时候再出现。怎么二舅舅一当上了知县,自己就头脑发热地把玻璃的制造方子给交了出去呢?
占城稻,养活物,风扇,蟹八件,这都是倚仗着后世的知识使出来的金手指。但是这些,赚的较少,养活物自家也完整的交给了官家,剩下的只有林蛙。然而这个林蛙说起来名声不太好,搞养殖的终究不是一个正途,哪怕赚的再多将来等哥哥们考中了秀才也得把这门生意停下来,所以从来没有大户人家觊觎。小家小户的保不住这样的手艺,大门大户的根本不屑于弄这个。
所以她也是想好了,等将来哥哥们有一个人考中了秀才,便将这门手艺转给家中的亲戚或是金小乙,然后和他们签订长期的契约,让他们二十年内只能通过自己出售林蛙,二十年后才允许自行出售。
她长叹一口气。暗暗发誓,以后绝不再露任何一个金手指。现如今家里人还可以勉强保护玻璃,若是再把水泥弄出来,这可是军需品,官家看到能不高兴吗?用水泥可以修筑长城,可以修建城池和道路,更可以盖房屋,甚至可以巩固边防。官家若是看到,哪怕他就是再仁,肯定也会将自家控制起来。不让方子外传。
“怀壁其罪!”她低低的自语。
“若是我们不答应,陈家会使何手段对付我们?”二郎突然开口,“陈家既然挑明了说。想必已经估算出了玻璃的利润是多少,若是拒绝,怕是……”话没说完,但是家里人都懂他话里的意思。
看到二郎发表意见,邹正达和邹正业虽然愁容满面。却是欣慰的笑了起来。孩子们慢慢的长大了,也知道为家中的事情操心,这是好事,孩子们多接触庶务对他们来讲更是一种锻炼。
五郎看到哥哥说话了,也跟着说道:“这事,我看不如咱们和外祖挑明了说吧。一人计短,两人计长!原本就是小妹的方子交给二舅舅的,咱们遇到了这种不能私下解决的事。最好让外祖和张外祖家都知道。”
“我明白了!”邹晨说道,“这陈家并非是逼迫我们答应,而是让我们去和两个外祖家通气,想必是他家顾着交情不好意思往里伸手,可是又看着这利润非常大。所以便把信送到了咱们家,引得我们去找两个外祖家。”
屋里的人听到邹晨的话。都舒展了眉头,既是陈家无意逼迫,那就放下了心。
第二天一早,邹正达和邹正业没管豆腐坊的事,直接套上了驴车带了陈家送来的信便往黄家坪去了。
家里的人却是没有闲着,将豆腐和凉粉卖完之后又去菜地里松土整地。今年一年,菜地已经扩大了到了二十亩,每天都有大批的新鲜蔬菜可以采摘,菜地中又请了两个民字辈的少年白天黑夜的看守防止被人胡乱采摘。
邹家庄许多人家看到他家种菜一年能卖一百来贯,也跟着他们一起种些珍稀的菜品,然后直接将宛丘的菜价压得非常廉价。象瓠茄往常卖三十贯一对很正常,去年过了季的还能卖十五贯一对。今年除了刚摘下第一批卖了一个好价格,等到瓠茄大批量上市时,居然只卖到四五贯一对。有些东京城过来行商的人大呼宛丘菜价便宜,想要举家搬到宛丘来住。
这些行商顺便采购一些东京城卖价非常贵的蔬菜,在路上小心的呵护,到了东京城哪怕是折了一半最终也能卖上一个好价格。慢慢的,在宛丘与东京城之间渐渐的开始有专业的菜贩往来。他们驾驶着改造的车子,可以长时间保持蔬菜的新鲜程度,等到了东京城,很多蔬菜都还是水灵灵的。
渐渐的,围绕着邹家庄村东形成了一个小小的集市,主要是一些行商收购庄民们的蔬菜。邹家庄的几位族老从这里面看到了商机,立刻命令庄民们平整村东的一块空地,又以族里的名义把这片土地买了回来,稍加改造便成了一个小集。
每天这一个小集,流动的金额便达到几百贯。
由于蔬菜赚的多,好多庄民生出了把良田全部改成菜田的心思,最后被里正和乡书手联合族老们一起强压了下去,严令每家最多只能种二十亩,违者既刻出族。
邹家的蔬菜一直是非常抢手的,主要是因为他们家不仅有反季节蔬菜,而且他家的蔬菜品相非常的好。再加上他家又有官家所赐的仁善厚德四个字,远来的客商都愿意在他家采购一些蔬菜和活物。
PS:
今天科普小知识官家 汉朝时盖宽饶的一篇给皇帝的奏章,其中就引用《韩氏易传》:“五帝官天下,三王家天下,家以传子,官以传贤。若四时之运,成功者去。”《晋书。石季龙载记上》:“官家难称,吾欲行冒顿之事,卿从我乎?”胡三省注云:“称天子为官家,始见於此。西汉谓天子为县官,东汉谓天子为国家,故兼而称之。”由此可见,官家并非是宋代发明的,而是汉之时就有啦。 突然想起一个画面,好喜感,话说汉武帝某日正在宫外打猎,遇到一个穿越者,穿越者问‘彼奚何人?’武帝答曰‘县官是也!’穿越者再问,‘帝何在?’武帝答曰‘吾在此!’穿越者大怒‘彼乃小小县官,焉敢冒充大汉天子?’武帝‘……’昨天晚上北京电视台的《养生堂》节目不知道大家看了没有?如果没有看的,建议今天晚上去北京电视台搜索一下。里面那位老中医夫妇介绍的‘太极十二拍’各位亲可以先学会,然后教给父母。每天早上和晚上拍拍真得很有效果哦!我就是昨天看电视跟着拍了一次,早上起来又拍了,这会居然感觉腰不痛了,话说我每天早上起床很痛苦的,腰痛腿痛。
正文 第九十七章 朱氏提亲娶邹晨
邹家挣了钱,邹晨并没有象别的小娘子那样整天的躲在屋子里不见太阳,而是每天坚持劳动。在这一个伤风感冒能要一条命的年代,万一感冒就惨了,说不得连命也会搭进去。所以,她每天坚持锻炼,就是为了身体健康。家里人见她勤于农事,倒也没觉得多意外,乡户人家的小娘子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
“阿娘,咱家今年怕是得请一位管家了!”邹晨用根轻便的鹤嘴锄一边松着土一边和黄丽娘说话。
黄丽娘直起腰,看了看后面的小七,他正挥舞着小锄头站在田梗边乱锄乱夯。“请啥管家啊?咱家又不是啥大富大贵的人家,还用得请啊?”
“娘,咱家去年少说也挣了三四百贯,除去买田,再除去一些杂七杂八的支出,我怎么老觉得钱不够花。按说挣的也不少,可就是等到事儿上时,发现家里没钱了。”邹晨抹了一把汗,说道。
“对啊!”柳氏在旁边的田拢间松地,听到她们母女说话也跟着抱怨,“去年一年,分给我家的也不少,可是东花一点,西花一点,又给别人随了礼,还了人情。前几天一看,柜子里居然只剩下不到五十贯了。”
“去年一年,满打满算也就是买了三百亩良田,加上牙保和田契也就是花了二百贯左右。又添了一些家具和农具啥的,咱家至少得有几十贯是不知道花到哪里去了!”邹晨说道。
黄丽娘和柳氏听了这话吃一惊,“有这么多?”
“以后咱们家的钱越来越多,没有一个总管事的,那帐啊,只会越来越乱!还不如趁现在刚起步,找一个信得过的大管家,帮咱们整整帐。”邹晨又说道。
其实这话她早就是想说了。前世找一个总经理或者董事长替自己管公司是很正常的,而且很多大公司的财务都是请专业的会计公司来盘帐。若是自己家,卖个豆腐凉粉和豆芽,一个月也不过就是二十来贯的收入。可是现在这二十亩菜地,四百多亩良田,再加上林蛙和稻田活物,她老感觉力不从心。
院外的杂货铺,卖的无非就是一些针头线脑,还有庄户人家需要的油盐酱醋和一些生活用品,另外就是一些庄里人自己手工编的簸箕和竹篮子。根本就不赚几个钱。一个月付给了邹萍五贯工钱,也就是赚个十来贯。而茶棚则是一个月上交四贯的承包费,若是象邹家两年前肯定这些就够花了。可是自从他家得了圣人赏赐。这家里的开销就变得巨大起来。乡绅间的四时节礼都得准备好,而且还时不时的往官府捐一些善款。象是今年庄里准备把往宛丘的路给修一修,邹家就得拿大头,余下的是邹家庄里正和乡书手以及几位族老承担,再然后是每家每户等农闲的时候出个工就行了。
尤其是平时她还得跟着学绣活。还得看书练字,而且马上外祖母帮她找的女夫子就要来了,到那时学习规矩和礼仪,更是没有一点空闲了。
所以当务之急是找一个专业的管家,先把家里的帐接过去。
美娘跟在柳氏身后的田拢里,一边松地一边听着她们说话。这些都是治家的道理,她是一个快出门子的小娘子,多听些总归是没有害处的。
黄丽娘突然说道:“沈家前几天来信说想定一下婚期。你和二哥是怎么考虑的?”
邹晨摇摇头,这当娘的考虑得永远都是孩子们的婚事,这正说着整帐的事,突然歪到了美娘的婚事上去了。可是她身为小娘子,也不能随意插嘴只能郁闷的松土。将杂草给拨起扔到小篮子里好给鹿群吃。
柳氏低声说道:“我和你二哥的意思都是想再留美娘几年,美娘才十六。那沈芳也才十七。明年又是一个大比之年,我看不如让他安心的应考,等科举结束了再谈这个婚事,省得让孩子分心。”
“是极,是极。”黄丽娘赞同道,“过一段时日,我娘帮着小晨和美娘找的女夫子就要来了,这可是从南边请来的,据说最是懂规矩,教了好几家的小娘子。我娘愣是等了她半年才等到了她有空闲,立刻把她给抢了过来,现在已经在路上了。”
柳氏听了欢喜的笑道:“好啊。我等着这位女夫子等的头发都白了,可终于把她等到了。到时孩子们学了规矩,也省得在婆家受委屈。”
“我看啊,沈家绝不是那样的人。这一年多来,咱们四季往来,我觉得沈芳这孩子是个实在人。……嗯,小晨,美娘啊,你们也累了,先上去歇歇吧。”黄丽娘突然扭过头赶邹晨和美娘上去。
美娘早已经不是以前的听到婚事便害羞的模样,而是很镇定的拉着邹晨的手往田梗上走去。这时小七早已经把锄头扔到一边,专心的研究蚂蚁搬家。
邹晨蹲到小七的身边,陪他看了一会,严肃的说道:“小七,你的趣味好低级呀。”
小七白了邹晨一眼,没理她。
美娘捧起篮子里的水罐,刚倒了一碗水正准备喝,便看到远远走来一个人。
“是大伯娘!”美娘辨认了一会,说道。
邹晨往远处看了一下,“她来做啥?”
自从朱氏将小女儿送到宫中以后,她便时不时的在庄子里耀武扬威,很是不可一世,邹老爷子为着她的不尊重训了好几次也是不行。碰到美娘和邹晨也都是鼻子快伸到天上去,从不正眼看她们。
邹老爷子净身出户的时候给他们留下上百亩良田,宅院一座,现钱一百多贯,这么多绝对够他们一家几口花用。可是过了一段时间后他们居然涎着脸向邹老爷子要钱花,被骂了一顿。然后又觉得在田里劳作太苦,就想把田全部佃出去,可是没想到整个邹里都没人肯佃他们的田。最终无可奈何之下,只得回北王庄请娘家人来佃,谁知他们一家刚走到北王庄,被庄民们发现。拎锄头的扛铁铲的扬钯子的气势汹汹的向他们冲来,吓得他们连滚带爬的逃出北王庄。
最后请了一户隐民才算把田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