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么?”黛玉可怜兮兮的偎依在他怀里,怯生生的望着他。
“真的。”水溶笃定的点头,心里却是止不住的苦笑,这几个月看来还都要小心点,免得一时忍不住,伤了她,想着,手臂的力道便控制了一下,温柔,却又不会让她觉得不安。
这不带情欲的拥抱慢慢的让黛玉紧绷着的身子放松下来,一面和她说些别的。
黛玉这有了身子的人,难免精神倦怠,不多时便靠在他的怀里,懒懒欲眠。
“玉儿,累了?”
黛玉嗯了声,声音细若蚊蝇,渐娇不可闻。
这几日,她总是这般困倦,水溶叹口气,腾出一只手,将车帘放下,又拽过外氅,将她裹紧:“那睡一会儿。”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却发现怀里的小人已经是酣然入眠。
轻轻的吻了下她的额头,望着她睡着的模样,轻垂的睫浓长若蝶翼覆下,在如玉的肌肤上留下一小片弧形的玫瑰色的剪影,煞是好看,而睡着时,不知梦到了什么,嘴角微微翘起,带着恬然和满足。
她的情绪,牵动着他的心,于是水溶的脸上也不禁扬起笑意。
不论以后如何,都要他心爱的人,像现在这么平静,这么幸福。
马车辘辘向前,燕都,越来越近。
才一回到王府,贾环就来辞行了。
本来,黛玉得知水溶安排贾环回燕,便也安心了些,可是没想到,贾环却来告辞,问及缘故。那贾环只是笑着将一包衣物给黛玉看,那一包是赵姨娘和探春生前的衣物:“林姐姐,你对我们母女姐弟的恩义,贾环铭记在心,日后,若有能用的上贾环的,林姐姐和王爷尽管吩咐。不过,现在,我想要回南,给母亲和姐姐立个衣冠冢,母亲和姐姐泉下有知,也算是个告慰。”
“难为你有心。”黛玉见贾环能说出这番话来,便也觉得安慰道:“不过,这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四处走走,找几个人。”贾环叹了口气道:“不瞒林姐姐说,那年宁荣二府败了,我倒是没觉得难过,反而觉得败的好,多行不义,该!林姐姐是知道的,当年,那个府里的人,谁都瞧不起我,我恨他们。可是,这些年经过了这些事,我也想明白了,血浓于水,打断骨头连着筋,我既然姓了这个姓,有些人便不能不管。”
“你说的是……”
“老爷是被判了死,其他人,我也是有心无力,可是,我还有个亲兄弟不是。”贾环笑了笑:“虽是隔母的,但现在,也只有他了。”
黛玉明白,他说的是宝玉,心下一叹:“你有把握能找到他?”
贾环摇了摇头:“不知道,走着看吧。都是落难的人,不过走街串巷,居无定所,谁知道在哪里。”
黛玉笑了笑:“环兄弟,宝玉若是见到你,一定会高兴的,若是你们见了面,给我个消息,让我也放心。”
贾环嗳了声,跪下,给水溶和黛玉磕了个头道声保重,起身,背着简单的行囊沿着官道,渐行渐远,此去好与坏,能否找到宝玉却是不知。
这里黛玉微微叹了口气,多少有些怅然,水溶轻轻的握住她的手:“玉儿,人各有志,不必相强。”
黛玉点点头,笑了笑,却又掩着口,露出些许困倦的神态。
水溶诧异道:“你昨日整整睡了六七个时辰,又困倦了?”
黛玉点点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水溶皱皱眉,有些担忧,便挽了她的腰肢:“那咱们快去休息。”
黛玉点头,两个人便要回内院,此时却是裴兆和魏子谦一起来见,甫一进来,就赶忙恭喜不叠:“恭喜王爷,恭喜王妃。”
魏子谦还好,彬彬儒雅,裴兆那大嗓门一扯开就了不得。
黛玉知道事情已经传开了,也是,某人每日紧张兮兮的样子,再加上有欧阳绝那张快嘴,不传的飞快才怪,想着也有些不好意思,只是矜持的笑了笑,算是谢过。
水溶望着笑的合不拢嘴的裴兆,皱眉道:“裴兆,你傻乐什么?”
裴兆仍是满脸的笑:“哈,啊,没什么没什么,末将与有荣焉。”
他好容易用个四字的成语,却还用的不是地方。于是黛玉没听懂,错愕,水溶直皱眉,魏子谦头疼的,索性替他解释了道:“是这样,王爷,是老裴家嫂子夫人也有喜了,已经两个月了,他是为这个高兴。”
水溶也就略有个笑纹:“原来是这样,那本王也该跟裴将军和裴夫人也道声恭喜。”
黛玉亦笑道:“这真是可喜可贺,恭喜了,裴将军。”
“不敢,不敢,嘿嘿,哈哈……”裴兆继续乐:“同喜,同喜,哈哈……”
水溶耐不得见他这副模样:“时候不早了,若没有其他的事情,你们先下去。”
“哎,王爷,正事儿,正事儿。”裴兆忽然反应过来,连忙道。
黛玉听了,便道:“那,灏之,我先回房去,你们说正事儿。”
说着微微一颔首,扶着紫鹃,往里面去了。
这里,水溶焦躁,冷冷的喝出一个字:“说!”
“金陵下旨,陷吴王谋逆削了王位。”魏子谦跟着道:“大张旗鼓,派钦差去了楚州。”
“这件事,本王已经知道了。”水溶嘴角勾起:“派谁也是有去无回。”
“可是,王爷……咱们是不是也该有所准备。”裴兆跃跃欲试道。
水溶垂眸看他一眼:“你也不是莽夫,怎么这么耐不得!”
裴兆悻悻道是,水溶就道:“不必着急,静观其变。”
“是,王爷。”裴兆和魏子谦都应声道。
“还有什么……”语气是根本不耐烦。
“没……了!”魏子谦奇怪,王爷很少谈公事的时候这么心不在焉。
这是咋了。
他这里还没想完,那白衣一曳已经不见了踪影。
裴兆便拍拍魏子谦道:“子谦啊,既然这样,我也先回去了啊,那个今晚上巡防的事儿,还是交给你安排了!”
“哎,裴兆!”魏子谦气急道:“我已经替了你三个晚上了。”
裴兆早就哼着小曲儿不见了影子。
这里魏子谦气的也顾不得风度了,喃喃的骂了两句,回头见宗越抱着剑,望着他,很是同情,便冲着宗越抱怨道:“不就是要当爹了吗,人都乐傻了。”
宗越叹口气,拍拍他那意思节哀顺变,然后望一眼那通往内院的垂花拱门--这句话,是不是用在王爷身上,也一样合适?
不过,还是咽在肚子里就是,当面说?那是谁活的不耐烦了,欧阳绝那就是例!
却说黛玉扶着紫鹃缓缓回房,小离听说便跑出来迎接,见了黛玉那个高兴,叫了声林姑姑便飞奔过来,吓的春纤连忙拦着了她:“小离!小心点,别撞着王妃。”
这里刚拦住小离,那雪儿见了黛玉尤其高兴,离着老远,躬身,助跑,加速,起跳,就要往黛玉怀里扑,狐族本就矫健,长于奔跑跳跃,那速度根本不是雪雁和紫鹃拦得住的。
吓的雪雁连忙喊:“雪儿别!”紫鹃已经惊的脸色惨变,这畜生没轻没重,要是把王妃撞个好歹,王爷那里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说时迟那时快,清光流影,白衣如电,黛玉只觉得眼前花了一下,定睛一看,雪儿被水溶揪着脖颈,正喊的声嘶力竭,张牙舞爪,可是水溶就是不肯把它放下来。
小家伙呜呜咽咽,睁着一双蓝眸可怜巴巴的望着黛玉求助。
黛玉便嗔道:“灏之!好了,把雪儿放下来。”
雪儿附合的直点头。
水溶便拎着它将它交给了雪雁:“去把雪儿抱给欧阳看看。”
雪雁诧异,瞪着眼睛道:“啊?”
所有人都不解,连黛玉都露出疑惑。而水溶只是很淡然的道:“让欧阳看看,它呆在王妃的房中,会不会对王妃有什么影响!”
霹雳啪啦,眼珠子掉了一地。这……
黛玉哭笑不得:“这也太过了,雪儿怎么会有什么问题。”
水溶伸手把她拉过来在怀里:“还是小心点好。”然后转看了一眼已经露出怯意的小离:“小离,你林姑姑身上不好,以后在院子里,不要乱跑。”
小离乖巧的点头道:“小离知道了,不会乱跑。”向黛玉道:“林姑姑,小离刚才不是故意的,林姑姑不要生小离的气,好不好。”
黛玉怔了怔,便脱开水溶的手臂,走过来,俯下身子揉了揉小离的头:“林姑姑不会生小离的气。小离以后该怎么玩,还是怎么玩,没事的。”
小离笑了笑,点头:“谢谢林姑姑,不过,小离还是会小心的!我不打扰林姑姑休息了,王爷,林姑姑,我先回房去了。”
说着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然后有照顾她的嬷嬷带着,回房去了。
黛玉看着那孩子与年纪不相称的懂事聪颖,没来由的就想起了前世在贾府寄人篱下的自己,眼下小离虽在府中,却是主不主,客不客,仆不仆,想来这孩子心里也是难受的罢。
想着,不觉叹息。
水溶并不知道这一节,过来挽住黛玉道:“玉儿,怎么了。”
黛玉望着他:“灏之,你不讨厌小离的,是不是。”
水溶笑:“怎么会讨厌,她是个好孩子。再说,玉儿喜欢,我当然也就喜欢了。”
黛玉道:“我有个想法,小离这样在府中,也不是长久之计,你愿不愿意收她当义女,也算是有个身份。”
其实这个念头,黛玉有了很久了,就是怕水溶不喜欢,所以迟迟都未提出来。这时说出来的时候,也做好了会被“驳回”的准备,他一定会说,从长计议吧,谁想到……
“行。玉儿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水溶点点头,回头向春纤道:“去告诉祁寒,选个好日子,府中设宴,本王和王妃要收小离做义女。具体操办的事情,让他自己定,不必来烦着王妃。”
春纤哎了声,连忙去传话。
水溶回过头来,却见黛玉怔怔的望着他,不觉笑道:“怎么了,玉儿。”
“你答应了?”
“是啊。”水溶反倒是糊涂了:“这不是玉儿说的么。”
“可是,我没想到你会应。”黛玉望着他,心里感动。
水溶失笑,刮刮她的鼻:“傻玉儿,你说的,我怎么会不应。”亲昵的将她拥入怀中:“玉儿,以后有什么想法,都告诉我,我能做到的,我都会做到,做不到的--我想尽办法也会做到。”
“灏之……”黛玉望着他:“你真的会宠坏我。”
水溶微微的笑,凝着她秀丽的脸庞:“玉儿是我的,我不宠你宠谁?”
从你在我心里生了根那日,便决定要娶你,宠你,一生一世。
黛玉笑,不觉眸中生出泪意,紧紧地依偎在他的胸口。
水溶便将她抱了起来:“刚才不是说困倦了,咱们回房去,歇歇,嗯?”
黛玉点头,由着他抱着,一面笑道:“我真是没想到,裴夫人也有了喜。”
“说起来我就来气,那裴兆人都跟傻了似的,他也算是我手下的虎将了!”水溶嗤之以鼻道。
黛玉在他怀里,抿着嘴儿直乐:“你会说别人,怎么不说说你,五十步笑百步。”
水溶怔了下,足下微微一顿,俯身便吻了吻她的唇道:“玉儿这张小嘴,真是让人气也不是,疼也不是。”
这一幕正好落在迎面走来的两个王府丫鬟,见此连忙低着头,侧让在一旁,请安行礼,其实她们对这二位主子的亲密也早就知道,只是此时见了还是不由得带了善意的笑纹。
黛玉羞的将脸藏在他的怀里,一直走过去了才罢。
祁寒得了令之后,便立刻着手准备,从日子礼仪到宴席,都安排的妥妥当当,日子定在次月的初八,果真是没用黛玉操一点心,一切都是稳妥。
那日,请了燕都的一些头面人物,摆宴设席,正式的收了小离为义女,从此小离便称水溶为父,黛玉为母,而王府上上下下,亦俱以姑娘呼之。
可是,黛玉也有些纳闷。自打回到燕都,府中的人就奇奇怪怪的,尤其是那个欧阳绝,一天,早中晚各来请一次脉,紧张兮兮的反复问:
“王妃,可有什么不适?”
“王妃,现在觉得怎样,可有胸闷,可有气促?可有失寐?”
“王妃,你如果觉得不适,一定说出来,不要忍着。”
一开始黛玉只是觉得他可能过于谨慎,可这日傍晚请脉时听他又开始念叨不知道第几遍之后,终于忍不住了:“欧阳,你怎么了。”
“我?属下没事。”欧阳绝低眉顺眼的道。
“你没事,我有事。”黛玉无奈道。
欧阳绝立刻紧张的道:“王妃哪里不舒服?可是不想吃东西,要不就是无端气闷,或者……”
“行了!”黛玉无力的打断:“你说的这些,我都没有。可是再被你念叨几日,我不知道我会不会真的不舒服。”
欧阳绝一脸悲苦的道:“属下知错。”
黛玉摇头:“你没错,不过我觉得,你这么反常必有缘故!”
欧阳绝心中大喊一声王妃英明,委屈兮兮的道:“王妃说的没错,是王爷……”
“王爷,王爷怎么了?”黛玉诧异道。
“是这个……”欧阳绝知道今日王爷被请去营中了,不在府中,便就大着胆子,把水溶交代的命令一个字不落的说了出来。
黛玉听了,蹙了蹙眉:“这件事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以后不用一天请三次脉,每日早上请一次便是,但有什么不好的,我会派人请你过来,若是王爷问起来,你就说,是我不耐烦。”
还是王妃体贴人啊,欧阳绝心中感激,连连点头谢过答应着,背着药箱出去了。
黛玉一直撑着等他去的远了,方拿帕子掩口扑哧的一声笑了出来。
紫鹃上来给她添了点热水,亦笑道:“王爷对王妃可是再周到没有了。王妃的饮食,王爷日日都是要问的,生恐奴婢们有一点差错。”
雪雁在旁道:“信不信,王爷回来,问的第一句话一定是王妃午膳用了多少!”
黛玉笑着摇头,眸中却是越发的明亮动人,那是有人宠着的幸福,一面起身,在房中慢慢的走着,活动着腰身道:“也紧张太过了,这还有八个多月呢。”
“这是谁在排场本王呢。”这时,一个带笑的声音响起,水溶打了帘子进来。
秋意渐浓,他一早出城去营中处理军务,然后又赶在傍晚回来,就是为了能够陪她用晚膳。
紫鹃赶紧递过来热水浸的帕子,黛玉接过来,递给他,又将紫鹃才斟满的热水推过来:“快点趁热喝了暖暖脾胃,不过,你说的,不让我用茶,不知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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