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及开口问他,怀中人却已经委委屈屈抬起头道:“我说了不要人相陪,可他们还是……我一句话都未同她们说过,你不要生气。”
我想得一想才念起他是说在妓舫上坐在他身侧的女子,不由得沉了三分面,他赶紧又道:“他们今日来相邀只说了坐船游湖,我想到你去跟薄亦光游湖,心内气不过……”
我心下叹息,季幽,我与你之间根本不是什么画舫女子的问题,我与你之间隔着的,乃是你的妻子。将搂着他的手抽了回来,我微微同他拉开了些距离。
他察觉到我的疏远,急急抱紧我道:“魅生……”
我冷冷看他:“那日我在园中听你同个女子谈起君夫人,言谈间听得出君上与夫人鹣鲽情深,还请君上自重。”
他似想了想,恍然大悟道:“哦,莫非那天你偷听到了?”我微微有些面红,毕竟听墙根不是什么好品行。
“你吃醋了?”他勾着嘴角看我。
“没有!”
“就是吃醋了!”我腰上的手又紧了几分。
“君上!”
“哪儿有人吃自己醋的!”
“我没吃……你说什么?”我一时没有听懂。
他突然笑得像偷了鱼的猫,又将脑袋凑上来蹭着我:“在我心里,我的妻子永远只有你一个。在刘村的时候不是你说的,绝不同人共事一夫,若我想在刘家村找个小的,要仔细我的皮?”
我想起那日他似乎是说:“吾妻曾警告我若是纳妾,要仔细我的皮”,难道那〃吾妻〃说的是我?
皱着眉头看他,有点不太相信。
他却委屈了起来:“怪不得那天我特意巴巴地赶来同你吃饭,你却对我不理不睬!还同薄亦光那厮谈得投机,将我晾在一边!原来你竟然是那般看我的?难道你这么不信我?” 唉,我还没控诉他,他这是在反过来控诉我?
再看他已是满脸的心痛:“你不但不信我,还同那厮走得那般近,那日你还流鼻血了?”
我不禁无奈:“这好像无关吧……”
“可他替你擦鼻血了!” 我无语,他低低嘟哝:“上次是我替你擦的……” 我抚额。“还有” 他继续愤愤然:“那厮今日还那么唤你……” 天哪,明明是他的不是,怎么被他一说反倒都变成都是我的不是了。
还真是会吃醋!罢罢罢,真是冤孽。我心底低叹一声,低头寻到他喋喋不休的嘴便吻了上去。
他竟微微有些愣神,一双眼带着莫名的情愫看着我。我轻咬他一口嘟哝一句:“闭上眼睛。”便用舌尖去描他的唇。他低哼了一声,闭上眼睫毛乱颤,微张着嘴仰着头贴着我,一副任君采撷的样子,着实可爱。
这似乎是我第一次主动吻他。我脸皮虽厚,每次亲昵却都是他主动来吻的我,可不知为何,近日来我脑子里时常浮现出他如今这般乖巧害羞任我为所欲为的样子来,我想我真是太想他了。
他的唇很软,有着我久违的甘甜,舌尖探进去与他追逐,我很自然而然的刷过他牙后舌下,引来他一声低低的呻吟,那呻吟似触动了我某条神经般,我只觉得小腹有股暖流流过,不由自主的贴紧他,一条腿伸进他两腿间,几乎将大半个身子压在他身上,唇舌间更是恣意厮磨,直到快喘不过气来,才略略放开,却见他两颊酡红眼神迷离的看着我,顷刻间便如着了魔般低吟了声“子山”便吻将下去,直从那艳红的唇瓣一路吻到脖颈,在他喉结处留恋不已。
厮磨间衣衫早已微微散开,从领口处瞄见他美丽的锁骨,我无法抑制地往下吻去,他的喘息已经带着细碎的呻吟,一手搂着我一手似在我腰间解着什么,我脑袋昏昏沉沉只是一味地凑去他胸前寻那樱红,舌尖方刷过,只听他无法抑制地呻吟一声,一下将我拎上去些腰下用力翻身将我压住,目光沉沉哑着声道:“小东西你要磨死人么?叫你招惹我……” 说完便去亲我耳后脖颈,我竟不知道我耳后颈根竟似是命门般,只被他那样亲吻便已浑身软了,他似早已迷乱手下不停地抚着,低低唤我:“魅生、魅生、我好想你魅生……”
意乱情迷之间,只闻窗户轻响一声,我下意识迷瞪着眼瞄了下,见有一道人影蹿了进来,尚不待我推开季幽,那人手中长剑已经刺了过来。我赶紧搂住季幽就势一滚,重重摔到榻下,我在下他在上,直将我压得只有出气无有进气,差点晕厥过去。
偏偏季幽还未回魂,颇有点摸不着北。想来也是,前一刻他尚压着我柔情蜜意你浓我浓,此一刻便已被我抱着滚到地上,因他背对刺客尚不知发生了何事,虽如今仍旧是他压着我,可早已与情。事半文钱关系都没有,情形如此诡异,他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也实在情有可原。
无奈此情此景却容不得他慢慢回神!我还没喘上一口,越过季幽肩头便瞥见那黑衣人反手又是一剑刺来,心急之下抱住季幽一个打滚滚到桌边,这回终于反身将他压在身下,大叫一声:“有刺客!”
那人闻言手下一缓,我乘机咕噜噜拉着季幽从地上爬起来,抄起旁边桌上的茶杯茶壶便朝那黑衣人摔去,边摔边喊:“救命啊!有刺客!”喊了半天都不见人来,真真急煞人也。
那人一把剑舞得密不透风,好几次我们想往门口冲,都被他挡了回来。可就那么几次躲闪间,我却发现只要我挡在季幽身前,那剑总会斜斜避开,并不朝我身上招呼,反而只要季幽露出空档,却是毫不留情招招置人于死地的打法。
此刻季幽终于度过了从意乱情迷到无比震惊再到翻然醒悟的过程,手忙脚乱间抄起张凳子,便死活要护在我身前,还对着我一撇嘴道:“娘子,你先跑!”
那黑衣人听到那声娘子眼睛突然瞪得老大盯着我,我被他盯得微微一愣——这眼睛,好熟悉!
还没等我细想,那人眼神一暗恶狠狠一剑朝季幽刺来,季幽忙用凳子去挡,只听“哆”的一声,凳面上便被扎了个窟窿。他忙将凳子一摔,反手拽着我朝床头扑去。
我心说我的相公啊,如今躲到床底下是否有点为时已晚,正要阻止,却见他从床头枕下抽出一把匕首,“唰”的一声拔。出。来护在我身前,道:“你若是英雄好汉,就跟我两个单……单打独斗!”
若不是眼前情况危急,我差点笑出声来。就这么把匕首,就他这个身板,还单打独斗!
“你傻啊!”我哭笑不得弹他一个爆栗,骂道:“跟个杀手谈什么单打独斗,一起上!”说罢抄起旁边案上的香炉便朝那黑衣人摔去,那人剑一抬,香炉顿时被一劈为二,人却被香灰撒了满头满脸。
“快跑!”我乘他看不清的当口扯上季幽就跑,无奈刚冲到门口,那把剑便砍在了门背上,直吓得我和季幽朝后弹开数步,那人招式猛得凌厉起来,只几招我们便被他逼到了墙角,眼见已经毫无退路!
可那人这次却只是用剑尖遥遥指着季幽,并没再杀来,只死死盯着季幽手中匕首,半晌才抬眼看他,似刻意将声音压得很低,却仍旧掩饰不住语气中的恼怒,问道:“什么时候成的亲?”
我一愣。这杀手真是奇怪,我们成不成亲与他何干。
“我跟你拼了!”季幽此时已经红了眼睛,捏着把匕首就想上去拼命,被我一把拽住闪身站在他身前。我不能让他送死,事到如今我只有赌!
不知为何,我就是潜意识里觉得,他并不会杀我!
盯着那杀手,我一字一顿:“你若要杀他,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
他盯着我,沾满了香灰的眼睫挡住了他沉沉的眼眸,令我无法看得分明,只是觉得他似乎在压抑自己的怒气,胸膛急促的起伏,指着我的剑尖微微颤抖,久久不语。正当我以为自己赌对了之时,院里似又跳进来几个人,我瞬间变了脸色。要知道他不杀我不代表他的同伴也不杀我!
哪知那人却深深看了我一眼,那一眼中似有千山万水,我一时竟然愣在当场。再回神时他已然破窗而出,对外面的人说了句:“点子扎手,扯。”
我没想到他真会放过我们,尚有些怔神儿,耳旁此时已经传来府里护卫的叫喊声。
“在这里!”
“快!”
“放箭!”
“追!”
“那边!”
不知为何,我竟然微微有点揪心,甚至暗暗希望那人能够逃走。莫非是因为他刚才放我们一马?还是因为,他临走时看我那一眼?我一时心乱如麻!
半晌我才在季幽的摇晃中回过神来,他见我只傻傻看着他,万分焦急的将我搂进怀里,不停的亲着我的脸颊:“娘子,娘子,你别吓我!娘子,你没事儿吧!”
我愣愣的看着他,眨了眨眼,想起他前面那幅不要命的样子就来气,忍不住跳起来拎着他的耳朵骂道:“你个笨蛋啊!没看见刚才那人的目标是你!还想跟人拼命!就你那小匕首小身板的,你以为你拼了命我就能活了!你个笨蛋,想让我还没过门就守寡啊?你还欠我一个夫妻对拜呢!你要死了你叫我怎么办!”骂着骂着就觉得特别伤心,连调子都有点变了。
他忙一个劲的赔不是,呲牙裂嘴的来抱我,只嘟哝着:“我错了我错了,绝对不敢了!”
我插着腰抹一把泪,在他怀里将他胸口戳得梆梆响:“你若敢死我在我前面,仔细你的皮!”
他忙将头点得像个波浪鼓般:“仔细皮,仔细皮!”
我抽抽哒哒眼光落到他插在腰间的那把匕首,突然觉得异常眼熟,拿起来细看,愕然发现竟然就是小四送我的那一把!
作者有话要说:俺纠结了很久,也很想吃掉,但是发现吃掉了就卡文很严重。还是按照大纲来吧……请宽恕我吧……另外,前半部分有小小改动。
零三二
正奇怪这把匕首怎么会在季幽这里,房门却急急被人撞开;我下意识的将匕首插回自己腰间。只见阿夏一马当先冲了进来;看见我们面色突然异常尴尬;反手便将门掩上,将一众护卫下人挡在门外;微微别转开脸;掩饰般的抬手蹭了蹭鼻子,低低咳了一声。
与季幽互望一眼,两人顿时明白过来忙低头掩上衣襟。先前和他一番厮磨;两人外衫早已大开;方才只顾着疲于应对那刺客却忘了这茬;此刻两人都是散着衣襟,一副刚刚苟且的模样。
待我们各自收拾妥当;阿夏这才转过头来,关切的上来问东问西。我偷眼看她那行状,觉得她那态度,仿佛即便我真与季幽苟且了,于她而言亦是理所当然一般,丝毫不见惊讶,倒弄得我有点不大适应。见我们俩都安然无事,阿夏这才返身将门打开,出去将一众人等都遣散了。
少顷便见薄亦光风风火火带着几个随从过来,手里尚握着把佩剑,身后众人俱是一副刚搏斗过的模样。
其时阿夏正泡了壶茶给季幽和我压惊,我正端了要饮,抬眼看见薄亦光脸色苍白形容憔悴,衣袖上一大片血迹,正是白日里被那傻刺客刺伤的地方,顿时倍感内疚。
他进得门来看了我一眼,便拱手向季幽告罪。原来那批刺客竟是有备而来,派了一批人去薄亦光院中佯装刺杀,缠住护卫,使了个声东击西之计,难怪这边打了半天护卫才赶来。
想想这一日间他两次遭遇刺客,虽说这次只是拿他当个幌子,可也着实被折腾得不轻,想想还真是倒霉催的。
翌日一早,我便抄了瓶生肌散去找薄亦光。
其实他那伤即便用寻常伤药,养个十天八天也自会结疤,可昨日毕竟是我利用了他,就当图个心安,我也觉得应该要去表示表示。
到了他院里,他却尚未起身,我便无聊地在院子里看他种的满院杂草。
按理一般人的院子里都会种些四季植物,好让每个季节都能有些应季的花开点缀一下,这人这院子却着实奇怪,除了大片及膝的灌木,便是几棵苍松。此时正是冬末初春,那及膝的灌木看着凋零萎顿,衬得整个院子半分生气也无。
我朝着那片灌木无奈得摇了摇头,却听见身后一个悠悠的声音一声叹息,道:“姑娘莫看这灌木如今难看,待到春末花开时,满园芬芳,即便是牡丹开时亦难及它一瞬韶华!”
我闻言转头去看,却是昨日在堂上那两个哭泣的女子中的一人,便朝她点了回头问道:“没想到这植物也会开花,倒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幽幽道:“此花名叫荼蘼,公子甚是喜欢,只是荼蘼虽好,花败春残。”
正此时,房门口帘子一挑,一个小丫头走了出来,朝那女子道:“司药姐姐,公子起身了,叫你进去伺候。” 那司药朝我福了一福,朝房里走去,边走便低声问那小丫头:“昨夜司画伺候了一宿?”那小丫头红着脸回了什么我没有听清。
看着她的背影,我恍然觉得她那眼眉之间竟然有几分眼熟,顿时了然。转头看那满院的灌木,突然觉得莫名心慌,不想再在此处待下去,刚转身要走却被人唤住。
“魅生?”
我迟疑着转身扯出个笑来,只看见薄亦光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站在门前,身后跟着个女子,我估量她便应是那司画,果然眼眉间竟比司药更神似些。只是她此刻两眼微红神色凄然,看见我微微一愣。
见到是我,薄亦光快走两步在我身前站定,有些迷茫的看着我半晌,低头看见我手里拿的药瓶,还不等我说话便自说自话从我手里抢过,语气里竟然少有的透着一丝不确定,问道:“这……是给我的?”
我异常少有的有点忐忑,只能“嗯”了一句。他似开心了起来,拔开那瓶塞闻了闻。我忙解释般的道:“昨天是我害你受伤,这是我不周山的生肌散,你涂抹两日,活血生肌,伤口就能结疤。”
他闻言慢慢将瓶塞塞上,抬头看我:“你是内疚么?”
我看着他慢慢暗回去的眸子,那个“是”字便怎么也吐不出口。他看我这副模样,垂眼苦笑了声,但立刻复又打起精神,拉着我的手往外走道:“来,今日带你去个地方。” 他背后司画竟然颇为怨毒地看我一眼。我心下一惊,再掉头去看她却已经低下了头。
薄亦光出门极少骑马,我坐在他那奢华之极的马车里,把玩着一个琉璃狮子镇,看他歪在软榻上颇为用心地剥着一只橙。那只橙在他手间只片刻的功夫便一馕一馕干干净净得散在手心,我不由得感叹一句,“好手艺!”
他嘴角噙笑看我一眼,递过来,我不客气地接过就往嘴里塞,那厢他已经开始剥第二个。一会儿功夫,又是一只,却仍旧递给我。
我奇怪的问,“你自己不吃?”
他微微一笑,塞给我,去拿第三个,却问了个完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