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禄子道:“好像是国舅爷派人送信来,皇上便让您过去也听听。”
徐妙筠赶忙吩咐绣娟和奶娘抱着效贤回去,自己跟着小禄子回了怡清殿,小禄子让她像上次一样躲在后殿听着,只听到前殿伯让饱含愤怒的声音:“……这件事已经发生了一个月,朕却一点消息都没听到,若不是徐景焕,你们要瞒着朕一辈子不成?”
大臣们并不像昨天似的急着发表意见,反而一点声音都没有,徐妙筠也着急这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居然让伯让这么生气。
前殿只传来伯让来回踱步的声音,好半天他才道:“山西盗匪猖獗,山西知府杭青无能,着免去他的一切官职,押送进京,提拔徐景焕为山西知府,让他全力以赴,好好地把这个匪患给治一治,至于郑云,一点事不做,光知道瞎嚷嚷,罚他三年俸禄,以观后效,杨敏之,你去一趟山西,亲自把这件事办了,另外带着朕的手谕,命山西周围各卫所全力配合徐景焕剿匪。”
杨敏之称是。
不多久,伯让便命散了,他转到后殿见徐妙筠,上前拉了她的手:“你都听到了?”
徐妙筠担心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伯让一提起又是满脸的怒气:“山西有个先帝钦封过的曾孝子,如今也是山西大户人家,仁义之家,就住在你哥哥的管辖之内,结果一个月前全家出游,却被匪徒杀了个精光,财务也被夺走了,一个活口也没留下,你哥哥追查那批匪贼,杭青这个混蛋却怕受牵连,非要逼着你哥哥把这件事压下来,说曾家已经没人了,不会有人上告,不许再提捉拿匪贼的事,结果你哥哥才一气之下夺了他的官印,说服了卫所的人越界去了陕西,如今那伙贼人已经捉拿归案,他怕夜长梦多,便先斩后奏,将匪贼的首级悬挂在太原府的城门上,意yu引出其同伙,一举歼灭。”
徐妙筠捂着嘴,睁大了眼睛:“这来一来,那些流落在外的匪贼肯定恨死哥哥了,哥哥岂不危险?”
伯让道:“你放心,山西的驻军也不是吃素的,你哥哥又是去过西北带过兵的,若是连一些乌合之众都打不过,那还是你哥哥么?”
徐妙筠还是担心,又道:“发生了这件事,不是该交由陕甘总督负责的么?你刚才怎么没提他?”
伯让冷笑:“这件事八成王迟也参与其中,他之前虽然因为婚事来京,可山西陕西等辖地肯定会源源不断的发公文给他,出了这样的事,说不知道是不可能的,也只有他有那个本事按下这个消息,等他回到陕西,你哥哥已经把匪贼给捉回来了,他一边护着杭青,指使郑云弹劾你哥哥,一边为你哥哥辩解,做了好人,这个老狐狸,我就知道他不是省油的灯。”
徐妙筠默然,王迟不光是陕甘总督,还是泰宁的公公,这才新婚没两个月,若是处置王迟,泰宁的面子可往哪儿搁,若是不处置王迟,也实在难解心头之恨,如果没有王迟刻意阻拦,哥哥的奏章肯定早就送到了京城,不会到现在才知道。
而王迟隐瞒的原因也不难猜到,那时候正直泰宁大婚,如果这件事被捅了出来,他肯定会被指责失职,因为娶了泰宁做儿媳fu所得到的一切好处也都被抹杀了,毕竟在陕甘这片地区他是头儿,出了事肯定要负责任的,而且那些匪贼如此猖獗,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王迟也跑不了一个纵容之罪。
伯让虽然没有处置王迟,可却派了杨敏之去处理这件事,以杨敏之的身份,是大材小用了,多半是为了给王迟一个警告。
两个人边说边回到了屋里,伯让犹自生气,徐妙筠亲自斟了茶给他:“气大伤身,别为了别人的错误在这儿折磨自己,中午我亲自下厨做好吃的给你好不好?”
伯让脸se缓和了几分,躺下把头放在徐妙筠膝上:“你给我揉一揉,我还真觉得头疼。”
徐妙筠便轻轻帮他按着太阳xue,忽然想起来什么,道:“哥哥这次除了公文,有没有家信?”伯让懒洋洋道:“应该有吧,那也是送到家里去了,你要想知道叫人去问问便是了。”
徐妙筠蹙着眉头道:“我其实还是担心哥哥嫂子的关系,哥哥那个人一点也不会关心人,这次他带着人跑去陕西剿匪,不知道嫂子有没有被他瞒着,他呀,就喜欢独断专行。”
伯让笑起来,还未来得及说话,便听到外头效贤的哭声,徐妙筠心里一着急,赶忙推开伯让跑了出去:“怎么了怎么了?”
奶娘和绣娟没想到徐妙筠在,手足无措的,立刻跪下请罪:“奴婢该死,没照顾好太子爷效贤哭的伤心极了,满脸泪痕,见着徐妙筠便伸手要她抱,伏在她肩上哭的越发伤心,徐妙筠不禁焦急:“是哪儿磕着碰着了?”rs!。
第一百三十三章 处置
绣娟忙道:“奴婢带太子爷回来,太子爷见花园里养着仙鹤,非要骑在仙鹤背上,奴婢怕太子爷伤着了,这才赶紧抱了回来,太子爷便哭了。”
徐妙筠一听没磕着碰着,这才松了口气,抱着效贤进了屋子,拍着他笑道:“你胆子越发大了,敢骑仙鹤了。”
效贤抽抽噎噎的伏在徐妙筠怀里,咕哝着喊娘,徐妙筠满脸温柔的笑意,用帕子细细的给效贤擦眼泪,伯让看了不禁叹气:“可不能这么惯着他了。”又伸手把效贤抱了过来,告诉他:“效贤,以后要叫母后。”
效贤睁大着眼睛,好像在想母后是什么,徐妙筠道:“他现在还不会喊人呢,等会说话了再纠正便是,我看你是看他不喊你,心里嫉妒。”
伯让笑道:“你以为我是你啊。”
徐妙筠道:“效贤这孩子越发调皮了,之前在太皇太后那儿见了养的bo斯猫,也想往上头凑,这次又想往仙鹤背上爬,长大了可怎么得了。”
伯让道:“说起这事我倒是想起来了,之前你哥哥说推荐谢玉树做效贤的老师,我想着以谢玉树的学问是足够了,只是他如今还在工部做个闲差,也不是法子,不如把他调到詹事府去做赞善,等到效贤三岁的时候,刻意提拔,怎么也能升到少詹事吧。”
徐妙筠道:“谢玉树可是谢家的嫡长子,我还记得大嫂刚刚嫁过来的时候,谢玉树还说过,大嫂嫁进我们徐家的门并不意味着谢家和徐家就在一条船上,如今他能愿意做效贤的老师么?”
伯让笑道:“我也不知道你哥哥是怎么劝他的,反正他是答应了。”徐妙筠道:“那你看着做主便是了。”
正说着话,小禄子悄悄走进来,看了一眼徐妙筠,徐妙筠觉得奇怪:“怎么了?”
小禄子见伯让也看过来,忙上前道:“芳玉郡主在行宫外大吵大闹,要见太皇太后。”
伯让皱了眉头,芳玉郡主的郡主称号并没有被褫夺,只是被囚禁在了皇觉寺里静修,如今怎么会跑到行宫这儿了。
细细一想,是了,这儿离皇觉寺也不远,想来是芳玉郡主听到避暑的消息,这才跑了过来,无非是为自己求情罢了。
伯让和徐妙筠一起去了太皇太后那儿,只见满院子静穆,只听到芳玉郡主的哭诉声:“……吃不饱,穿不暖,师傅们动辄打骂,连觉都睡不安稳,求求祖母,把我从那个火坑里救出来吧,孙女知错了,以后一定痛改前非,求求您了!”
一进正殿,便看到太皇太后坐在上首,面无表情,太后坐在旁边,却是满脸厌恶。
见伯让和徐妙筠进来,没等众人行礼,芳玉郡主便扑了过来,跪在伯让面前不住的磕头:“求求堂兄,怜惜怜惜妹妹吧。”
太后怒道:“住口!你怎么有脸喊他一声堂兄,你也配!”
端王害死了康王爷,太后比谁都恨端王,自然不会对芳玉郡主有什么好感。
伯让示意人把芳玉郡主拉下去,芳玉郡主挣扎着哭喊着,一时间也让人心生不忍,可是谁叫她是端王的女儿呢,之前又是张扬跋扈出了名的,不管是太皇太后还是太后都不可能对她有一丝的怜悯,就是徐妙筠也是和她新仇旧恨。
芳玉郡主最终被拖了下去,哭喊声渐渐远离,直到消失殆尽,太皇太后叹了口气,道:“她这个样子,是不能留了,早知道当初就不该一时心软,倒让她生了侥幸之心。”
伯让道:“皇祖母和母后也别生气了,皇觉寺看管如此严密,她不可能一个人就mo到行宫这边,我看肯定有人指使并暗中相助。”
太皇太后道:“既然如此,你叫人问问,看看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芳玉郡主如今是低到了尘埃里,根本不用严刑考讯她便什么都招了,居然是何音替她出的主意。
想当初何音跟在芳玉郡主后头巴结,结果被芳玉郡主害的名声尽毁,如今芳玉郡主反被何音挑唆,惹怒了太皇太后和太后,连皇觉寺都呆不下去了,看来何音是存心想让芳玉郡主倒霉,这算不算天理昭昭,因果循环呢。
在太皇太后眼里,何音这样的人就跟一只蚂蚁一样,用不着她问出手,她透个音出去,就有人替她解决了,可如今因为徐妙筠的关系,因为芙蓉郡主的关系,反倒不好处置。
徐妙筠这边还好说,毕竟她真正的血亲只有何秉书一个表哥,可芳玉郡主却是嫁入何家做媳fu的,若是处置了何音,别人不说,何太太最是疼爱何音,能对芙蓉郡主好了?到时候再威逼着她来求情,是应还是不应?
太皇太后没有立刻发话,只让人把芳玉郡主看管起来,伯让却是一路沉默,回到怡清殿时躺在美人榻上,眉头紧紧皱,十分为难,也十分憋屈,为着泰宁不能处置王迟让他已经很呕了,如今为了芙蓉郡主连一个小小的何音都不能轻易动,怎么能不生气。
徐妙筠看着他,也很是心疼,虽然做皇帝很风光,可也免不了受委屈,家事国事要兼顾,就说她这个皇后吧,那也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想没出嫁时候的逍遥日子,感觉已经十分遥远了,她现在生活的重心便是效贤和伯让。
伯让也许是真的累了,居然很快沉沉睡了过去,徐妙筠想了想,带着绣娟和小禄子去见被关押的芳玉郡主,小禄子吓得赶忙拦她:“娘娘可要三思。”
徐妙筠道:“你别罗嗦了,我自有分寸。”
芳玉郡主被关在行宫里的一个偏僻的院子,有士兵把守,那些人应该得了吩咐,见徐妙筠来也是迟疑一下才开了门。
芳玉郡主蜷缩在屋子里的一个角落,先是看到有灯笼进来,继而才慢慢看清来人是徐妙筠,跟在徐妙筠后头是两个小太监,抬了一张小桌子进来,搬了两张凳子,又有宫女提了食盒来摆上了饭菜,仿佛是宴请一样。
芳玉郡主冷笑一声,慢慢站了起来,不过她也是饿极了,在皇觉寺自然是只能吃素,素日又挨打挨骂,经常被克扣饭菜,能吃饱的时候很少,如今一桌se香味俱全的饭菜摆在她面前,即便她克制住自己不往那上头瞧,也忍不住直咽口水,徐妙筠坐在一旁,做了个请的姿势:“你放心,不用担心饭菜有毒。”
芳玉郡主冷哼道:“没毒?你怎么不吃?”
徐妙筠看着她:“我不屑于和你同桌吃饭。”
芳玉郡主怒视着徐妙筠,徐妙筠却换了个姿势,神情越发淡定:“我看你现在还是没弄明白你自己的处境,你以为还是端王在的时候么?谁都宠着你让着你,你犯了错哭一哭求一求也就罢了?你现在空有郡主的名号,端王死了,端王妃死了,安贵妃也死了,安家,孙家,常家,魏家,你所能想到的一切依靠,都已经不存在了,现在我徐妙筠,是皇后,而你,什么都不是,你确定继续和我对着干?”
芳玉郡主瞪大了眼睛,慢慢站了起来,坐在桌子旁边,拿起了筷子。
也许是饿极了,芳玉郡主的姿态颇有几分狼狈,也许她自己也意识到了,可腹内饥饿让她控制不了自己的动作,她一边吃着一边哭,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屈辱一般。
徐妙筠一直冷冷瞧着她,直到她风卷残云般解决了桌子上的菜,扔了筷子趴在桌子上大哭起来,这才道:“我父亲可没有你这么好的待遇。”
芳玉郡主的哭声戛然而止,呆呆愣愣的看着徐妙筠,徐妙筠道:“虽然我没有亲眼见过,可也想象得到,你父亲是如何的让人拷打他,折磨他,逼着他认罪,最后甚至下毒毒死了他,你父亲,害死了我的父亲。”
徐妙筠静静看着她,芳玉郡主的脸上慢慢浮现一抹恐惧之se,她抠着自己的喉咙,仿佛要把刚吃下的饭菜吐出来一般。
徐妙筠轻笑:“你放心,我没有给你下毒,我不会做出下毒如此卑劣的事情的,我只是单纯的可怜你,想让你吃一顿饱饭罢了。”
芳玉郡主此刻狼狈极了,抬头看着徐妙筠,声音都是颤抖的:“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徐妙筠道:“我的目的很简单,不想让你再继续出来膈应人罢了,你说是何音指使你这么做的,你怎么就这么听何音的话?你想必也没忘记吧,你指使她去害晏玉成,结果名声尽毁的事情?你以为她真的那么好心要帮你?”
芳玉郡主冷冷道:“我才没那么傻,我只是借助她的力量逃出皇觉寺罢了。”
徐妙筠笑了一声:“可你还是来了行宫,照何音所想的低声下气的求情,跟丧家之犬一般,你的自信,不就来源于太皇太后的心软么?可你找错人了,如果老祖宗在,也许她会可怜你,可太皇太后和太后是绝对不会对你有一丝的同情的,至于我,不问也知道,我也不会放过你,如今你是死是活,不过是一句话的事罢了。”
芳玉郡主听着徐妙筠的话,慢慢觉得脊背发冷,她还是太天真,如何让一个人悄无声息的消失,作为郡主,她比谁都清楚,也曾经做过这样的事,如今却是掉了个,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也许,她真的要命丧于此了。
芳玉郡主的脸se变幻莫测,从不可置信到绝望,再慢慢的到麻木,她眼神空洞看着徐妙筠,徐妙筠却没有看她,反而道:“如果你帮我做一件事的话,我会让你有活命的机会。”
芳玉郡主没有欣喜若狂,反而警惕的看着徐妙筠,徐妙筠笑了起来:“看来你也不笨,知道我让你做的事情不是好事,不过我做起来不容易,你做起来却简单的很。”
芳玉郡主道:“你说,是什么事?”
徐妙筠道:“我要你指认何文远曾和端王秘密往来,意图谋反!”
芳玉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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