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外头便进来人传话说效贤,盼姐儿和唐囡囡过来了,徐妙筠又惊又喜,赶忙叫请进来,又是彼此见礼,伯让带着承德避了出去。
徐妙筠拉着唐囡囡的手不放:“我还说着,重阳节你若不来便是个遗憾,如今来了便好了,怎么也要过了重阳节再走。”
唐囡囡笑道:“家里一大堆事,中秋节还没到呢,你反倒操心起重阳节的事了,到时候再来便是了。”
盼姐儿自打进来行了礼便一直不说话,效贤也没吭声,坐了一会便出去找承德去了。
伯让正带着承德在书房里练字,承德见了哥哥,刚才当着人没怎么样,如今却丢下笔跑了过来,效贤把她抱起来,脸上这才浮现一抹笑意:“柔柔在徐家又胖了,哥哥都快抱不动了。”
承德眼巴巴的:“父皇都能抱动,皇兄抱不动么?”
伯让一笑,让宫女领着承德出去玩,问效贤:“如今你岳母都来了,意思不言而喻,这件事你究竟要怎么收场?”
效贤道:“到底要顾忌母后的面子和皇家的颜面,这事就这么算了,可若是有下一次,我可是不能容忍的,萧氏固然有不对,可她怀的却是我的孩子,我怎么能不心疼呢。”
伯让道:“等到明年选秀,宫里的人会越来越多,争斗也会越来越多,你要记住,别闹出损阴德的事情来,让我和你母后临老临老连孙子都抱不上。”
效贤低下了头:“父皇放心,我心中有数。”
那厢没了外人,唐囡囡这才对徐妙筠道:“……没想到盼姐儿做出这种糊涂事,我险些没脸来见你,如今盼姐儿是你的儿媳妇,你或打或骂,好歹看着我,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说着又呵斥盼姐儿:“还不快跪下认错?”
第一百七十三章 人心(四)
盼姐儿闷声不吭跪下,徐妙筠却心中感叹,唐囡囡年轻时是何等要强,什么时候这么低声下气过,可怜天下父母心哪,遂扶起了盼姐儿道:“你和效贤也是一起长大的,他的脾气你应该明白,你若是不满萧氏在你之前有孕,便该直接告诉他,他难道还会故意刺你的眼?可你却不说,反在背后做手脚,难怪他不高兴,以后切莫如此了,夫妻间应该坦诚相对,无话不说才对。”
盼姐儿低声称是,心里隐隐松了口气,只要婆婆没有厌弃她她就还有希望。
那边效贤带着承德到园子里玩,远远地便看到萧氏寻了过来,她打扮的甚是艳丽,东张西望的,直到看见效贤才眼前一亮,惊喜的走了过来行礼,效贤淡淡道:“不用多礼了,我瞧着你的气色好多了。”
萧氏抬头望着效贤,眼里满是柔情,听了这话,娇娇怯怯道:“多谢皇上关心,妾身幸得太后照料,这才能安安心心的调养身子。”
效贤道:“母后也和我说起你,很是乖巧,她很喜欢,既如此,你便陪在母后身边吧,权当替我尽孝了。”
萧氏脸色一白,跪了下去:“皇上,妾身做错了什么,叫您厌弃了妾身,若是和皇上分离,妾身还不如死了干净。”说着哭了起来。
承德在一旁摘花,看着这一幕只是笑,效贤觉得很是丢脸,低声斥责道:“好好地哭什么,成什么样子?你先起来,有话好好说。”
萧氏知晓效贤的脾气,果然站了起来,可还是梨花带雨的样子。
效贤看着萧氏的那张俏脸,有些无奈,也有些怜惜,毕竟是自己宠爱过的女人,不可能真的狠下心肠来。而且在盼姐儿成为皇后的三年里,萧氏也一直没做过什么越矩的事,这次小产虽然也有她顺水推舟,故意博取同情的嫌疑,可到底也吃了亏。
只是效贤心里更明白,自己的皇后是盼姐儿,如果他真的冷落了盼姐儿,生出一大堆庶出皇子,估计父皇母后就要先把他打死,可他在盼姐儿屋子里歇的时候也不短。偏偏就是没有子嗣。这让他也十分心烦意乱。不知道该怎么办。
好容易把萧氏打发走,承德凑过来笑道:“皇兄是不是很为难啊?”
效贤苦着脸道:“是啊,皇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柔柔有什么好主意么?”
承德摇头:“这些我是不懂的。不过皇兄为何不去请教表哥?他好聪明,一定什么都懂。”
效贤想起茂哥儿,更是叹气:“你表哥于别的事情上聪明,在这样的事情上照旧糊涂。”
中午徐妙筠自然要宴请唐囡囡的,虽然有些话题不怎么让人高兴,但总的来说还是宾主尽欢的,唐囡囡告辞后就直接回了唐家,而效贤和盼姐儿也随后告辞,一起回了宫里。萧氏站在一边眼巴巴的瞧着效贤离开,徐妙筠瞧在眼里,理也未理,打发她回去待着。
这场闹剧就这么不了了之,盼姐儿依旧十天半个月来奉颐园请安一回。只是态度越发恭敬了,效贤也时常过来,也绝口不提这件事,徐妙筠看他面色红润,不像有烦心事的样子,也就慢慢放下了心,转头操心起茂哥儿的婚事。
茂哥儿不成亲,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徐景焕的缘故,今年都二十一了,还是没个着落,徐妙筠急,晏静宜更着急,原本她打算请徐妙筠帮着赐婚,这样徐景焕未必好推辞,可她又拉不下脸来求徐妙筠,只得趁着去苏家喝喜酒的功夫和徐沛凝提了提。
徐沛凝当场应下,没过两日,婚礼结束,她便来了晏静宜这儿,说了好几个人选:“要是亲上加亲,我婆家的侄女儿,苏家的嫡长女,十七岁,年纪相当,容貌也好,你也是见过的,若是不挑门第只挑人品,沈家二小姐,岑寒表妹的次女,也是沾亲带故的好亲事,要是单论门第,定国公府的大小姐,张飒的长女,嫡出,虽然年纪小,可身份尊贵,品行也是数得着的,端看你想要什么样的儿媳妇了。”
晏静宜就是喜欢徐沛凝的周全爽利,闻言笑道:“我瞧着都是好的,只是将来过日子的是茂哥儿,挑个茂哥儿喜欢的才成。”徐沛凝道:“茂哥儿那个闷嘴葫芦,跟二哥一个样,他能说出来?还是二嫂替他做主的好。”
晏静宜应了,可等到晚上茂哥儿回来,还是私下问了他的主意。
茂哥儿倒是没有什么窘迫害臊,反而落落大方道:“今天姑母也提起了这话,她说等母亲定下了人选,再由她出面赐婚,这样也是一桩体面,这事就交由母亲做主便是,儿子也没什么可挑的。”
晏静宜道:“话可不是这么说,一样米养百样人,每个人性子脾气都不同,你是喜欢温柔的还是爽利些的还是容貌出色的?你说了,我才好给你挑啊。”
茂哥儿想了想道:“只要她温柔贤惠识大体,孝顺父母,我便没什么要求了。”
晏静宜便把今天徐沛凝提的三个人说了,最后试探道:“我觉得沈家的女儿不错,若是定下她,你喜不喜欢?”
茂哥儿想了想,道:“可是表姑母的女儿?”晏静宜道:“是次女,沈家家教一向好,你大姑母也说,这个二姑娘尤为端庄贤惠。”
茂哥儿点头:“如此就请母亲做主吧。”
晏静宜松了口气,道:“那就得了空就告诉你姑母,让她赐婚便是。”
茂哥儿忽然看着晏静宜,让晏静宜觉得奇怪:“怎么了?”
茂哥儿摇头,道:“我只是觉得母亲和姑母不甚亲近,除了逢年过节的请安,母亲从来没见过姑母。”
晏静宜面色一僵,勉强笑道:“母亲这是为了避嫌,你姑母在宫里也不容易,若是常常见面,不知道那起子小人会怎么说闲话呢。”茂哥儿听出了晏静宜的搪塞之意,点点头,没有追问。
他从很小就意识到这个问题了,母亲和姑母是有隔阂的,只是不知道为了什么,若说为了避嫌,大伯母也时常带着两个堂姐妹进宫去寻姑母说话,姑母都是极高兴的,可就是不见母亲过去,就是在家里,母亲也鲜少提起姑母,就是父亲提起,也时常搪塞。
他心里是个存不住问题的,第二天便得了空去问效贤知不知道,效贤笑道:“我自然是知道的,不过你要想我告诉你,得先帮我一个忙才是。”
茂哥儿看了他一眼,道:“是后宫的事?”
效贤连忙点头,苦着脸道:“只一个萧妃便闹成这样,若是等到来年选秀,还不知会怎么样呢,我自觉也没亏待她,她怎么就变成这副爱拈酸吃醋的样子了呢。”
茂哥儿是知道内情的,道:“姑母怎么说?”
效贤道:“母后说我让她丢脸了,我岳母是她的好姐妹,却因为我的关系让她们姐妹不如以往亲密无间,心里十分感伤,让我好好对盼姐儿。”
茂哥儿道:“萧妃毕竟是在皇后之前进宫的,体面不凡,皇后自然介意,如今你把萧妃送去奉颐园,好像生怕皇后迫害她似的,只怕皇后心里更不舒服。”
效贤有些恼意:“她心里不舒服?那我心里还不舒服呢,她三年无所出,我何曾说过什么,皇祖母那么大的年纪了,整天念叨着子嗣的事,伤心了拉着我的手直哭,我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她要是一辈子不能生,我难道就断子绝孙不成?母后说得对,要赶紧选秀,如今最要紧的是子嗣,她要不舒服,就让她不舒服去,只要她安安分分的,我也不会夺去她皇后的体面。”
茂哥儿道:“你既然有主意了,还来问我做什么。”
效贤愁眉苦脸的:“我这不是心烦,想找个人抱怨抱怨么。”
还没叹两声气,见茂哥儿目光炯炯的看着他,等着他兑现诺言,干笑两声:“其实你问的那事我也不大清楚。”
茂哥儿道:“嫂子和小姑子不和,还能为了什么?就算你不说,我心里也能猜到几分,只是不甘心,想问个清楚罢了。”
效贤道:“这事还真的不能说得清楚,谁对谁错也无从分辨,反正也没打起来,各自过各自的日子,不挺好的?”
茂哥儿白了他一眼:“这话说得容易,有本事你也在皇后和萧妃的事情上糊弄,看你还是不是这么轻描淡写的。”
茂哥儿的婚事有了徐妙筠做主,很快在年底就定下来了,等着来年的端午节便可办婚事,而重头戏便是开春的选秀。
皇帝年轻有为,英俊不凡,多得是人家想把女儿送进宫搏一搏荣华富贵,更何况如今皇后无所出,萧妃也无所出,谁要是生下了皇长子或者皇长女,那体面可就不一般了。
选秀的事闹的沸沸扬扬,盼姐儿瞧着刺心,几日煎熬下来,就病倒了,效贤听说后去凤仪宫看她,看着盼姐儿脸色灰白躺在床上,心里只觉得疲累:“太医说你是五内郁结,萧妃不在,谁又给你气受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人心(五)
盼姐儿看着眼前英俊的男子,眼泪忍不住涌了出来,这个男人她从小就喜欢,后来如愿以偿嫁给他,可婚后的生活却和自己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心里产生了失望和巨大的落差,这心态慢慢的也就不一样了,她慢慢道:“我心里想什么,你难道还不清楚?”
效贤道:“我自认为已经对得起你了,如今宫里只有你一个,我也没冷落你,可你还是没有身孕,就是在普通人家,也要三妻四妾的求子嗣了,更何况是在宫里,你也该知足了。”
盼姐儿眼泪落得更急:“你这话说的好没良心,你难道一点就不顾忌我的感受?”
效贤冷冷道:“顾忌你的感受?那你何曾顾忌过我的感受?我说句难听的话,不是看在母后和你母亲往日的情分,这宫里早就填满了人,如今母后天天帮你说好话,我也百般的容忍,倒是越发的纵容了你,这次选秀,不管你高不高兴,都是要办的。”
盼姐儿哭道:“父皇对母后何等痴情,你怎么就做不到!”
效贤眉头一皱,道:“是,父皇至今只得母后一个,那是因为父皇非母后不可,可人和人是不一样的,我并不是非你不可,我要的是嫡长子,能继承基业的嫡长子,你不会生,难道还是我的过错?你也别拿母后来比,你也配跟母后比?”
盼姐儿哭道:“我怎么就不能比?你但凡对我有一点用心,我也不必如此。”
效贤道:“这倒是奇了,我何时对你不用心了?是,在你嫁过来前,我已经有了萧氏,可那时候萧氏一直用着避子汤,她也一直低眉顺眼,没对你有什么冒犯吧?母后也很疼爱你,别说晨昏定省立规矩了,恨不得把你当成亲生女儿一样。你自己摸摸良心想一想,就是我,一个月除了忙的时候,二十天里有十五天都歇在你这儿,你还有什么不知足?我已经仁至义尽了,你要是不服气,觉得我委屈了你,只管把你父母长辈请过来,我也不怕丢脸,当着大家说一说。我到底是怎么对不起你的。陈宗莹。我是一个皇帝,不是你可以随时嬉笑怒骂的青梅竹马了,你也成了皇后,注意你的身份。看在你母亲的面子上,我不会让别的妃子压在你头上,可你若是再打子嗣的主意,那就别怪我了,废后,我是敢做的。”
效贤一气说完这些,反倒觉得轻松起来,他看着呆滞的盼姐儿,又加了一句:“再说一遍。我不是父皇,你也不是母后,你若是想要情有独钟,那便不该嫁给我。”说完拂袖而去。
盼姐儿呆了半天,捂着脸大哭起来。
虽然盼姐儿称病。可这次选秀还是顺利进行了,太后太后挑了两个身材丰满利于生养的,效贤看着太皇太后的面子一个封为瑞嫔,一个封为祥嫔,至于其余四个入选的,除了谢玉树和薛紫洲的女儿谢流芳直接被封为贵妃,其余的都只封为贵人。
选秀结束后,效贤带着这些人去给伯让和徐妙筠请安。
徐妙筠看着红红绿绿一群人,叹了口气,虽然心里不喜欢,可面子上的功夫还要做到,遂挨个的按品级赏了东西,只留了谢流芳说话,其余的都叫退了下去。
谢流芳是谢玉树的长女,今年十五岁,因为是谢大太太亲自教养出来的,倒是和她姑母谢芝兰一个做派,落落大方,行事稳重。
徐妙筠先问了她几句家里人可好,谢流芳回答的也十分流利,因为薛紫洲是薛云昕堂妹的缘故,徐静含也就成了她的舅母,这么算来,倒是沾着亲戚,更何况谢流芳说话的确周全惹人喜欢,效贤见徐妙筠笑意盈盈,目露满意之色,忍不住松了口气。
宫里人一多,是非就多,不过也是因为刚进宫的缘故,还不明白各自的脾气,都各自收敛,对效贤也是百般讨好,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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