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妙筠一个人的时候从来不娇气,虽然手脚疼的厉害,一滴眼泪也没落,回到屋子里,丹桂也把午饭端过来了,看徐妙筠走路姿势不对大吃一惊,这才知道发生的事,顿时气得要命,要去告诉李先生,被徐妙筠拦住了:“我连那人长什么样都没瞧见,就是告诉了先生也没法子找到那人的,到时候闹的大了也不好,只好忍下这口气了。”
丹桂瞧着徐妙筠如霜赛雪般的肌肤上沁出了点点血丝,心疼的直掉眼泪:“以后奴婢紧跟着姑娘,寸步不离,看她们还怎么使坏。”
徐妙筠淡淡一笑,道:“真要想算计就是我身边跟着十个也是白搭,你也别自责了,这伤口也没大碍,回家擦点药就好了,你也别多嘴告诉祖母哥哥,倒让他们担心。”
丹桂直点头,伺候徐妙筠吃了饭,待到下午上琴课时果真寸步不离,徐妙筠留心观察何音芳玉郡主诸人,凑在一起嘻嘻哈哈的不知道说什么,倒没有露出什么破绽。
晚上回到家里,这事到底没瞒过去,丹桂找药膏把徐景焕给惊动了,他闻风赶来瞧徐妙筠手上腿上都有伤,脸色阴沉极了,徐妙筠反而安慰他:“也是我自己不小心这才着了她们的道,以后我会注意的,不过是一点小伤,就是看着姑母的面子,也不能认真计较啊。”
第六十五章 规矩
徐景焕叹气,摸了摸她的头:“沉烟楼还是别去了吧,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她们若是认真算计你,总能找到空子,好在让你去沉烟楼也不是为了念书,回来也好,祖母和大伯母替你找了个教导宫中礼仪的嬷嬷,你在家学规矩罢。”
徐妙筠有些不乐意,可徐景焕决定的事何时改变过,徐妙筠沮丧道:“如今忽然说不去了,她们肯定以为我害怕了,那就太没面子了。”
徐景焕笑道:“随她们去说,一群被家里人惯得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丫头片子,能有多少见识?也就说几句这样的闲话罢了。”
徐景焕又去告诉徐老太太,徐老太太颔首:“不去也好,许嬷嬷是宫里的老嬷嬷了,要不是康王妃帮着说了两句好话,只怕是不肯来的,若是人家来了,咱们却有一日没一日的学也不好。”
徐景焕好奇:“康王妃推荐的人?”
徐老太太道:“是,听说人很沉稳,正好叫妙筠跟着学学,以后再这么刁蛮任性可就不成了。”
徐景焕忍不住笑起来,等见了安成郡王,便向安成郡王道谢。
安成郡王不以为意,反倒拿了帖子给徐景焕瞧:“皇叔下帖子请我去赴宴,还有你的。”
徐景焕面色一沉:“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单请了郡王和我?”
安成郡王摇头:“那倒不是,京城里有名有姓差不多年纪的年轻子弟几乎都请了,我已经打听了,有张飒,翼然,唐旭,你的表弟何秉书,谢玉树,谢玉梧,杨敏之,我们兄弟三个,你和你哥哥,哦,还有你师弟魏涯和你舅兄晏玉成。”
徐景焕疑惑:“这是要做什么?”
安成郡王也是不解:“前两日皇叔向皇祖父进言,举荐了两个寒族子弟,说英雄不问出身,但凡都有才学的都该予以任用,皇祖父十分高兴,夸赞皇叔慧眼识英才,皇叔便高兴地说要办一次宴会,把差不多年纪的人都请来,大家切磋文章,探讨国家大事,也有益于挑选人才,我想也许就是为这个吧。”
徐景焕沉吟,道:“挑选人才是假,拉拢几个党羽是真吧,端王身边的都是些武将,打架行,出主意可就不行了。”
安成郡王道:“我也是这样猜测,可我看他邀请的人里头,多半是咱们的人,也不知道他要怎么拉拢。”徐景焕道:“走一步瞧一步吧,我倒想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自打徐景焕发了话,徐妙筠就没去过沉烟楼,徐大太太亲自出面走了一趟,说明了情况,又把徐妙筠留在沉烟楼的一应东西都取了回来,结果当天下午唐囡囡和冯贞贞就联袂而来,唐囡囡满脸羡慕:“我如今不想上学还要找个借口,你倒好,说不去就不去了。”
冯贞贞笑道:“你也早点定亲,然后在家学规矩不就成了?”
徐妙筠道:“你们倒还有心思打趣,我觉得还不如去上学呢,祖母请来的许嬷嬷,听说很是严厉,我可真怕规矩学不好,到时候挨打挨骂的。”
唐囡囡有些吃惊:“是许松兰许嬷嬷么?”
徐妙筠愕然:“你认识?”
唐囡囡道:“她可是太后身边最得力的女官,今年有四十岁了吧,在太后跟前服侍了二十几年,很得太后喜爱,本来太后要把她放出宫好好嫁人过日子的,她却不愿意,说在宫里享惯了福,出去了讨生活不知道多不容易,情愿留在太后身边伺候,太后说她坦诚,不像旁人想留下还要找一大堆理由,便破格把她留下了,还给了她正六品的女官职位,前两年才放出来吧,太后赏了她一座宅子,她又有私房,自己一个人住,不知道多自在,闲了就进宫陪太后说话,那可是宫女里的头一份呢。”
徐妙筠更晕了,这样的人肯定不简单,冯贞贞道:“那她怎么屈尊教筠儿规矩了呢?”
唐囡囡摸着下巴沉思:“这倒令人疑惑,不管怎么样,她既然肯来,那就是给你面子,你好好学就是了,以后出去拿来说嘴,你可是跟着许嬷嬷学过规矩的,谁不高看你一眼?”
许嬷嬷是第二日一大早过来的,先去给徐老太太请安,徐妙筠偷偷在屏风后头瞧,穿着石青闪金云纹的褙子,头上插着两根金簪,打扮的简单利落,头发抿的整整齐齐,衣裳更是一丝不皱,坐在椅子上说话,神情说不出来的从容,坐姿也十分优雅好看。
徐妙筠暗暗吐舌,一溜烟跑回院子里,把自己身上穿着的粉色绣黄色芙蓉花的褙子脱下来,换成了湖水绿的素面褙子,把戴着的金项圈也取下来,换成了金链子系着的一块璎珞,头上也只簪了一根玉簪子,显得十分淡雅素净。
这边刚装扮好,那边就有丫头来喊,徐妙筠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举止投足身姿步行更加优雅,不管怎么说,总不能一见面就叫许嬷嬷嫌弃了,那以后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徐老太太也看出了许嬷嬷的厉害之处,笑眯眯的:“这就是我的小孙女妙筠,妙筠,快给许嬷嬷行礼。”
徐妙筠还未屈膝,许嬷嬷便站起来避开了:“这可不敢当,徐姑娘如今是皇上的长孙媳妇,虽然没过门,那也是皇家的媳妇,我怎么敢受她的礼呢?”
徐老太太一怔,徐妙筠笑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许嬷嬷教导我规矩,自然受得了我的礼,这是尊师重道,即便人家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的。”
徐老太太点头附和笑道:“筠儿说的是,许嬷嬷就不用多礼了,如今你教导她,她的礼你就受得。”
许嬷嬷笑笑,便坐下受了徐妙筠的礼,笑道:“还真是个聪明伶俐的丫头。”
徐老太太本想给许嬷嬷安排一处院子,许嬷嬷拒绝了:“离得也不远,每日过来便是了。”
徐老太太也不好勉强,定了一年五百两银子的束修,许嬷嬷安然受了,又留了吃午饭,这才回去,说好了第二日一早再来,便是正式开始学规矩了。
晚上徐景焕回来,问了许嬷嬷的事,这才放下心来,专心准备三日后的端王府的宴会。
第二日一早,许嬷嬷便过来了,徐妙筠已经吃了早饭等着,恭谨的样子让许嬷嬷很是满意,许嬷嬷道:“姑娘以后是皇家的媳妇,一举一动都要经得起挑剔,规矩还在其次,姑娘先把皇室的族谱背熟了要紧,总不能将来见了面连谁是谁都不知道,那些贵人心气高,他不认得你还情有可原,你不认得他那就坏事了。”
说着拿出了一个卷轴,展开一看,上面密密麻麻写了不少人名,一一的和徐妙筠讲解起来。
皇上的父亲是开创了景泰之治的文帝,他文治武功无一不精,十三岁继承皇位,十七岁御驾亲征,西征突厥,南战蛮夷,造就了如今的四海归顺,天下太平,文帝并无兄弟姐妹,因此最希望子嗣繁盛,可头一个皇后王氏并无子嗣,后来又因为风寒一病不起,去世了。
文帝二十岁的时候娶如今的太后谢氏为继后,谢氏生下两个儿子,也就是瑞王爷和皇上,瑞王爷是嫡长子,原该被立为太子,可小时候为了救皇上从假山上摔了下去,伤了脚筋,成了跛子,这皇位也就与他失之交臂。
于是文帝便立当今皇上做太子,文帝去世时皇上才十六岁,登基为帝,改年号为景安,册封了太后,同时还有文帝留下了的八九个没有子嗣却依旧年轻貌美的太妃太嫔。
许嬷嬷讲到这几位太妃太嫔的时候有些意味深长:“这些贵人在宫中长日无聊,有时候生出什么奇怪的念头也是常事,如今都是四五十岁的年纪了,却是长辈,太后是个慈悲人,想着她们年纪轻轻就守寡,熬了这么些年,有些事纵然出格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皇上到底是晚辈,也不好多管,姑娘以后遇到,除了恭恭敬敬的,最要紧的是做到不起眼,不能让她们觉得你是个可以解闷逗乐的。”
徐妙筠连连点头,有些吃惊的样子,许嬷嬷淡淡一笑,说了皇上的三个儿子。
皇后无子,只有泰宁公主一个女儿,康王是长子,虽非嫡,却从小养在皇后跟前,算是半个嫡子,廉王行二,沉默寡言不善言辞,也没什么正经差事,皇上也很少召见,端王行三,生母安贵妃是皇上三十年如一日宠爱的枕边人,连皇后都要靠边站。
许嬷嬷特意加了一句:“皇上如今上了年纪,已经七八年没选秀了,毕竟三十年的情分在那儿摆着,除了皇后,安贵妃就是**第一人了,她性喜奢华,唯我独尊,以后若是见面,最要紧的就是恭恭敬敬,不能让她觉得你对她有所怠慢,皇后倒是个和善性子,最喜欢端庄大方有见识的姑娘,你瞧泰宁公主,虽然皇上宠成那样,可有皇后言传身教,大规矩是没错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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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惊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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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妙筠一边点头一边默默背诵,许嬷嬷犹豫一会,压低了声音道:“唐裕妃整日烧香拜佛,很少管事,可她毕竟是康王的生母,又是皇后娘娘的堂妹,她喜欢温柔和善的人,还有郑祥妃。”
许嬷嬷又把声音压低了几分,语速也快了几分:“她心胸狭隘,不能容人,最讨厌别人在她跟前摆谱。”说完垂下眼帘道:“你可记住了?”
徐妙筠已经愣住了,闻言忙不迭的点头,心里却对许嬷嬷很感激,许嬷嬷毕竟是在宫里待了几十年的宫女,宫里的贵人们是什么脾性,她是清清楚楚,可心里知道是一回事,说出来又是一回事。
毕竟只是个宫女,一个不小心说是对贵人不恭也够她喝一壶的了,她却事无巨细的都告诉了徐妙筠,可见对教导徐妙筠是极其用心的,徐妙筠脸上的神色也越加恭谨。
许嬷嬷把皇室的族谱说完,又把几位后妃的娘家,诸如谢家,唐家,郑家,安家的人和事说了一遍,旁的还可,许嬷嬷重点说了张家和安家:“如今的定国公是先头定国公的弟弟,他娶的便是太后的嫡亲侄女儿,说起来这里头也有一段故事,张家的爵位原来是张家大老爷的,大老爷去世后,大老爷的儿子张家大爷年纪小,又是个病秧子,大老爷便把爵位传给了自己的弟弟,也就是定国公,定国公接了这担子。却两头讨不到好,张家大夫人生怕定国公越过张家大爷把爵位传给定国公的儿子,也就是张家二爷,每每生事。又早早的给张家大爷娶了媳妇,想早点抱孙子,可事与愿违,张家大爷成亲七八年了,别说儿子,连女儿都没有,反倒是张家二爷,已经有一个六岁的儿子,如今张家大夫人要定国公把爵位传给张家大爷。可张家大爷无子,这爵位传给他,岂不没人继承?张家为了这事闹了好几年了。”
徐妙筠道:“我知道,张家二爷叫张飒,他和我哥哥是朋友。”
许嬷嬷微微点头:“张二爷是个精明能干的,又是太后娘娘的孙辈,太后几次要替他做主,却碍着瑞王爷不好开口。”
徐妙筠稍一思索就恍然大悟,张家大老爷去世不能把爵位传给自己的儿子,和瑞王爷脚受伤不能议储是异曲同工。若是为张飒做主,言明要张飒袭爵,那么物伤其类,肯定会让瑞王爷伤心。
许嬷嬷看徐妙筠若有所思,便知她心有所感,暗暗点头,又添了一句:“张家大夫人为了爵位很会钻营,她把女儿,也就是张家的嫡长女嫁给了安贵妃的侄儿安长顺。”
张飒是太后的侄孙。有太后撑腰。张大夫人便把女儿嫁给了安贵妃的侄儿,毫无疑问。是攀上了安贵妃,可安贵妃得势也是靠了皇上的宠爱。
一边是宠妃,一边是亲娘和外甥。皇上肯定难以抉择,也难怪张家为这事僵持好几年了,间接来说,也可从这件事看出安贵妃在皇上心里的位置是和太后比肩的。
徐妙筠不禁叹气,心里也疑惑,安贵妃怎么这么大的本事,让皇上对她如此宠爱。
许嬷嬷道:“当初张二爷成亲,太后原要给他指一个名门闺秀做妻子,谁知张二爷却看上了寄居在府里的一个孤女,巧的是,那位孤女还是张家大夫人的娘家外甥女,当初父母双亡,投奔张家大夫人而来,太后便说这里头有蹊跷,可张二爷却鬼迷心窍般,执意要娶她,结果却是个福薄的,生下儿子就去世了。”
徐妙筠道:“难道张二爷就没起过疑心?”
许嬷嬷若有所指:“情之一字实在很难说,有人为它痴,为它狂,有人为它生,为它死,姑娘还小,不懂也不奇怪,将来见多了这红尘中的痴男怨女,也就明白了。”
徐妙筠叹气:“我倒宁愿不知道,这样不知道少了多少烦恼。”
许嬷嬷愕然,看徐妙筠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意味不明。
在徐家留了一顿午饭,许嬷嬷下午就回去了,留了功课让徐妙筠把上午说到的那些人和事背熟,第二日再来检查。
晚上去给徐老太太请安,问徐妙筠学的怎么样,徐妙筠笑道:“很有意思,许嬷嬷说了许多我不知道的事,跟讲故事一样。”
徐老太太笑了:“到底是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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