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宜郡王大喜:“多谢景焕哥,多送一坛子过来吧,我还想送给皇祖父尝尝。”
徐景焕笑道:“一点小东西,登不上大雅之堂,郡王喝着玩罢了。”
回家后说给徐沛凝听,徐沛凝便又装了两坛子叫人送去。
那边等徐景焕一走,安成郡王就抽出了鸡毛掸子瞪着两个弟弟:“不告而拿是为偷,你们如今胆子越发大了,不问一声就敢私自喝酒,若是有人刻意算计,里面放了毒药,你们也闷着头往肚子里咽?看来不教训你们是不成了?”
挥着鸡毛掸子要打,两个郡王吓得转身就跑,好几天没敢露面。
徐景焕送来的两坛子酒都落在安成郡王手里,到底没独吞,一坛子一家人一起吃饭时拿出来喝了,康王爷和康王妃都说好,安成郡王很高兴,替徐妙筠讨了赏。
另一坛子则进宫给了皇上,皇上是见过好东西的,闻着酒香道:“闺阁女儿能酿出这样的酒已经很不错了。”
把东西留下了,赏了一匣子内务府新制的簪子,簪头雕着各色花样,各不相同,是今年新出的样子,预备着过年给宫里贵人的,却先赏给了徐家姐妹,安成郡王得了东西笑眯眯的谢了,转头借着送东西亲自跑了一趟徐家。
徐家对安成郡王送来的东西已经习以为常了,可安成郡王亲自上门却是极少的,如今又是名正言顺的三姑爷,徐家很是重视,徐老太太亲自见了不说,徐大老爷和徐润安徐景焕亲自陪着吃了饭,临走时,又得了徐老太太赏的一匣子陈年桃花酿做的桃花糕。
端王知道了就说芳玉郡主:“你整日胡闹,也没闹出什么样子,你看伯让多会讨巧儿?你皇祖父只有一个女儿,论理说更喜欢女孩儿,芙蓉那孩子呆头呆脑,你也不会学着凑趣儿?真是白疼你了。”
芳玉郡主委屈的哭了一场,把这笔账又算在了徐妙筠头上。
唐囡囡得了桂花酒,第二日便约着冯贞贞来了徐家做客,两个人几乎成了徐家的常客,因此也没什么避讳,一路到了徐妙筠房里,徐妙筠正温习许嬷嬷留下的功课,这几日学的也有意思。许嬷嬷叫她如何用胭脂水粉。
不能浓了,不能淡了,还教她根据自己的皮肤选择合适的颜色:“高矮胖瘦不一样,这香粉用的也不一样。宫里的女人整日琢磨的就是如何让自己变得更美,在这一方面你不仅要懂,还要精通,回头吩咐家里管事的。把市面上能找到的各类胭脂水粉都买一份回来瞧瞧,我再给你一套宫里贵人常用的,你比较比较有什么不同,于这上头,你不能拾人牙慧,总要有自己的见识才成。”
因此徐妙筠便整日摆弄那些香粉,一样样的试用,再洗脸,这也累人。遂许嬷嬷给了她好几日的空闲让她慢慢琢磨。
唐囡囡看着妆台上桌子上都摆着各色盒子。笑道:“你这是要开个香粉铺子?”
徐妙筠招呼两个人坐下。道:“这是许嬷嬷留下的功课。”
冯贞贞很感兴趣:“我用的都是内造的,很匀净,涂在脸上也不涩。娘说我年纪小,香粉不叫我用多了。寻常只擦点掺了珍珠粉的膏子。”
徐妙筠这几日已经有所体会,凑近了瞧冯贞贞的脸:“里面加了珍珠粉,难怪你的脸白净。”
唐囡囡道:“我不耐烦用那些香粉什么的,不是有香露?掺着胭脂把颜色匀淡了抹在脸上,又好看又香。”
徐妙筠凑近了去闻,道:“是玉簪花的香味,淡淡的,很好闻。”
唐囡囡很得意,徐妙筠若有所思:“那我用什么样的好呢?许嬷嬷说一定要新要奇,要别人都不知道。”
冯贞贞悄悄和唐囡囡道:“还真是疯魔了。”又拿了大红的胭脂往唐囡囡脸上擦,两个人笑闹起来,徐妙筠却真的呆了似的喃喃道:“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冯贞贞就笑道:“要说淡妆浓抹总相宜的人,我只见过一个,那就是你二姐姐,依她的美貌,就是洗净铅华也是惊为天人啊。”
电光石火间,徐妙筠仿佛明白了什么,恍然大悟,笑道:“许嬷嬷说的就是这个意思,什么叫新奇?叫别人都不知道?那就是我明明用了胭脂水粉,别人却看不出来,这样别人见我总是素颜,却不似素颜那般苍白无味,浑然天成,天衣无缝,这样的妆容才是最高明的啊。”
唐囡囡和冯贞贞都愣住了,唐囡囡半天回过神来笑道:“你能调出那样的香粉?”
徐妙筠摇头,又嘻嘻笑道:“事在人为嘛!”又和冯贞贞讨论起用什么样的花朵蒸出胭脂膏子涂在脸上却看不出来。
唐囡囡和冯贞贞盘桓半日才离去,徐妙筠便在花园里转悠起来,希望找到些花儿来调制,可如今已经是深秋,除了几株菊花,百花凋零,转悠半天才不得不放弃,许嬷嬷再来时便说了自己的想法,道:“只能等明年开春花多的时候再一一的试了。”
许嬷嬷点头,很是赞赏:“姑娘就要这样,不管怎么样,有自己的主意是最好的,好在姑娘不着急,明年开春再学这个也是一样的。”
又教徐妙筠下厨:“姑娘是享福的人,不需要亲自下厨,可洗手作羹汤不仅是一种本事,还是一种姿态,姑娘要学的不是如何果腹,而是如何把吃食做的精细雅致,别出心裁,在宫里,好东西不缺,缺的是好心思。”
徐妙筠便整日在厨房折腾,不学如何揉面,倒学如何把面团捏成花儿,当然,这也不是一蹴而就的,徐老太太见了便又请了个专会做花式面点的厨娘来,专门教徐妙筠做点心。
就这样,徐妙筠一日比一日忙,要听徐沛凝讲那些名家画作,学如何鉴赏,要学的如何泡茶,如何品茶,要学着做点心,要学着配颜色,什么衣裳配什么首饰,什么发髻戴什么首饰,还有首饰所用的各色珠宝,红宝石哪些是品相好的?哪些品相不好?翡翠镯子瞧一眼就知道是新翡翠还是老翡翠?金钗金簪,花样不一样,寓意也不同,戴起来又有什么讲究……
一桩桩一件件,又细致又繁琐,都是往里砸银子才学的起的东西。
杨敏之从江西回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十一月底,天气越发冷了。许嬷嬷趁着换季教徐妙筠识别冬天穿的料子有什么不同,徐景焕则天天往康王府去,安成郡王正说徐景焕的事:“开了春父皇的意思是让你进吏部,那儿水深。可也容易学到东西。”
徐景焕不以为意,满口应下,又问杨敏之带来什么消息,安成郡王神色有些凝重。道:“杨敏之说,他查来查去,晏玉成真的是皇叔的儿子,不只时间对的上,当年服侍过晏恪芳的一个小丫头曾说见过晏恪芳写皇叔的名字,当时皇叔在江西,也有晏家以外的人见过,虽不知道身份,可细细一回想。和皇叔是一丝不差。”
徐景焕仍然不信:“是不是蓄意安排?”
安成郡王意味深长道:“杨敏之管着锦衣卫。若是连他也看不出来是蓄意安排。那要么就是真的,要么,皇叔的手段已经通天了。”
徐景焕心情有几分复杂。若是说之前担心是不是的问题,那么如今就该担心怎么办的问题了。别说晏玉成在晏三老爷跟前养了十几年,血浓于水,晏家不可能接受,就是自己也不能接受,他道:“王爷真的预备叫人弹劾德行有亏么?”
安成郡王笑道:“这不是你出的主意?你反倒犹豫起来了。”
徐景焕无奈:“哪里是我的主意,事情刚发生时,妙筠这么说的,要么是德行有亏,要么是混淆血统,谁知竟真的用得上呢。”
安成郡王道:“这事只怕不妙,别人不说,皇祖父最是信任杨敏之,杨敏之说是,多半皇祖父就信了,若是真的叫他认祖归宗,那又该如何呢?”
徐景焕已经恢复了素日的从容:“若是换了旁人,我还有几分担心,可那人是晏玉成,我们什么不都做,他自己就能折腾出风浪来,走一步瞧一步吧,不过有一点,伯让可别因为他是端王的儿子就生出疏离之心,越是这样,越要亲热才是,反正你们是堂兄弟,端王也不敢说什么。”
安成郡王笑道:“我也是这么想。”
端王的儿子若是一心向着康王这边,那可真是有笑话看了,不过也叫人疑惑,若真的是这样,那端王有这样的儿子还不如没有。
皇上听了杨敏之的话表情没什么起伏,淡淡道:“你也辛苦了,给你十天假,在家好好歇着。”杨敏之应诺退下,可一概搜集来的证据都留在了皇上跟前。
皇上一个人沉思许久,叫人把皇后请了过来,皇后如今上了年纪,对后宫的事也是举重若轻,闲时只以教导女儿为乐,并不管外头的闲事,听到皇上传召倒是稀奇了一把,道:“不召怡华殿的那个,叫我做什么?”
怡华殿是安贵妃住的地方,皇后身边的宫女沉香是她的陪嫁丫头,如今也是年过四十的嬷嬷了,一边替皇后整理衣裳一边笑道:“您毕竟是六宫之主,皇上有事不找您商量找谁商量?您也别冷着脸,就是为了公主,说话也软和些。”
皇后想起小女儿,脸上顿时带了柔和的笑容,这笑容保持到承德殿,皇上瞧了也笑了:“皇后有什么高兴事?”
皇后行了礼,老夫老妻的也不讲究什么,径直坐在皇上下首,笑道:“臣妾能有什么高兴事?不过是想起了泰宁,前两年还调皮的不行,这两年就乖巧不少,到底是长大了,臣妾想着得找个什么样的驸马才配得上。”
说起唯一的女儿,皇上和皇后一样都是护短的脾气,孩子都是自己的好,别人家的即便是天仙也能挑出不是来,更何况是挑女婿,皇上想了一会也笑了:“是了,谁能配得上朕的宝贝女儿呢?”
两个人闲话两句,皇上便把晏玉成的事情说了,皇后并不客气,直接道:“十六年前,东珍才多大?十五岁罢了,人家晏恪芳是十六岁的姑娘,又是个聪慧伶俐的,能对小自己一岁的毛头小子一见钟情,以身相许?臣妾可不信,这世上妄图攀龙附凤的人多了去了,说句不恭敬的话,皇上也微服出巡过,就没这样的事?若有人拿了玉佩说是皇上的儿子,皇上信还是不信?”
皇上失笑,还真是,都说留情容易守情难,年轻时候也荒唐过,若真有人来找,可真是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了。
皇后又道:“龙子凤孙是好当的?就算是真的,也不能轻易认下来,臣妾听说那个晏玉成飞鹰走马,好事不做一件,张扬跋扈的很,若是成了皇孙,岂不更了不得?咱们皇家还没出过这样的人呢,就是伯让,皇上瞧他可有过失礼的时候?那才是龙子凤孙的样儿呢。”
皇上默不作声,却不得不承认皇后说的很对,皇后是不懂情趣,可论起规矩体统,祖宗礼法,没人比她更讲究。
皇后见皇上不说话,又见沉香一个劲冲她使眼色,也就缓和了语气,道:“若是换了东琪,打死了我也不能叫他认这个儿子,可东珍么,说句心里话,到底隔了一层肚皮,也不是臣妾的亲孙子,臣妾也没那么多讲究,他又子嗣艰难,父子相隔十六年相认也是缘分,认下来也罢,这还不是皇上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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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认子
皇上解释道:“朕就是觉得东珍没有儿子到底不成,总不能叫他断了香火。”
皇后笑道:“说一千道一万,这还是两厢情愿的事儿,皇上可问过安贵妃的意思了?这个孙子认还是不认?就是晏家,猫儿狗儿养大了还有感情呢,臣妾听说晏太太没有儿子,把晏玉成亲儿子一样养,还指着他养老呢,如今能轻易舍得?都说生恩不及养恩,若是顾念血脉亲情也就罢了,若是为了这个闹得人家骨肉分离,晏玉成心里生了嫌隙,说不定把咱们当仇人一样,臣妾觉得还是要慎重,毕竟晏大人是国家栋梁,皇上要认孙子,也不能伤了人家的心哪。”
皇上点头,觉得皇后到底眼光深远,说出来的话不像安贵妃,总少了几分见识。
安贵妃是一早来过的,说东珍没有儿子,她如何心酸,连孙子都抱不上,活着还有什么趣儿?
虽说是市井妇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可皇上就是吃这一套,要是换了皇后,别说闹了,连哭一声都不会。
皇上到底心疼端王爷,这边商量了皇后,夫妻俩又一起去了太后那儿,太后可是快七十的人了,她可是出了名的有福气,丈夫有出息,自己有两个儿子,儿子又有出息,一辈子除了享福什么都不过问。
可饶是这样,谁也不能否认太后的精明,皇上把认孙子的话一说,太后就“哼”了一声,把茶碗一搁。皇上心里一颤,忙笑道:“当然,这还要看母后的意思。”
太后慢悠悠道:“旁的哀家就不说了,你连皇后都说服了。哀家再说什么祖宗礼法你也听不进去,这阵子松兰常去徐家,也碰到过几回晏太太,眼圈红肿。一看就知道伤心的厉害,人家好好的儿子被扣在端王府,见不着面儿,眼见着瘦了一圈,松兰说给哀家听,也很是唏嘘,说养母做到这个份上和亲娘也没什么差别了,人家正预备说亲事娶媳妇呢,被你们横插一缸子。要哀家说。少作些孽吧。你又不缺孙子孝顺,何苦叫人家骨肉分离。”
皇上陪着笑道:“到底是您的重孙子,总不能流落在外头。”
太后不悦道:“哀家有了四个重孙子。不差这一个,你少拿话哄哀家。”
皇上无奈。看向了皇后,皇后到底懂太后的心思,道:“不是为了皇上,而是为了东珍,皇上的意思,您只当疼孙子了,总不能叫断了香火,也不是拆散人家骨肉,不过是给个名分,他私下里管谁叫爹,孝敬谁,还是他自己说了算呐。”
太后闭着眼睛不吭声,皇后了解,这就是不高兴的意思了,看了看皇上,皇上无奈,只得告辞,另外再想法子。
就如皇后所说,这事讲究两厢情愿,晏玉成那边也不相信,闹腾起来,直说是端王算计,端王气的不行,就没见过比晏玉成更刺儿的人,居然指着他的鼻子道:“是你上赶着给我做老子,可不是我上赶着给你做儿子,你稀罕我不稀罕!”
听这话说的,别说端王不是他爹,就是他亲爹,估计也要被气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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