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对面的女子却只冷哼一声,似是极为不屑,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了身侧始终低头不语的男子身上,原本僵硬的神色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
起身,披上外衣,她转过身,道:“未砚,走了。”
“哎?啊,好。”男子赶紧放下手中的饼子,匆匆地对着一边的两人一笑:“那……君卫,方先生,我们先告辞了。”
而后,他转身,匆匆跟上前面女子的步伐,紧紧跟在她身侧,一如既往,从来不曾改变。
“对了。”女子忽而想起什么般忽而转身,却极为小心的避开了身子,以免身后地那人撞上自己。
方览抬头,回视她,神色是明显的疑惑。
女子的视线转向了不远处的庭院,“那人,是谁?”
方览不解地跟着她的视线转过去,在看清她所指之人后,蓦地笑弯了眼:“哦,那个呀,是小容远房表弟。”
“……哦?是么?”女子定定地盯着方览瞧了好一会儿,似是对她的回答极为不屑,却什么都没说,只是从容转过了身去,离开。
罢,说来,这事本也不关她的事,只是……
“不适合呢……”她喃喃自语。
“哎?”一侧听到她自语的许未砚不解地抬头,满目的困惑。
“……不,没什么。走罢,回家。”女子瞧了他一会儿如此回道,而后一如既往地向前走去。
身后的许未砚呆了呆,急急跟上前去,唇角勾起了一抹极其甜蜜的笑容。
回家……真好。
他们的身后,方览愣愣地瞧着二人离去的背影,有些呆愣。
“怎么了?”赵君卫头也不抬地继续品着茶,视线不离庭院里的二人。
“唔……孩子她爹。”方览一把将他抱在怀里,头发摩挲着他的颈子,惹得怕痒地他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嗯?”
“你真的……想让那孩子当我们的孩子么?”她瞧着那依旧在哭泣地少年,不由自主地抽了抽嘴角,有些同情又有些无奈地望着依稀进入睡梦中的女儿,亏她在那么嘈杂的坏境中还能入睡……该说……不愧是她女儿么?
赵君卫动了动身子,将下巴小心翼翼地靠在方览的肩头,眯着眼睛瞧着夕阳:“……有什么不好么?”
方览顿时僵住,神色是越发的同情。
在本国,有一个不成条的说法,凡是母亲或者爹爹中意的儿郎,在娶入门之前,都可以让其先成为自家的干儿子,而娶入门的儿郎长辈对外时一般都会称之为“孩子”。
方览这一问,问的便是自家夫郎是否有意让小容娶对方,而赵君卫的回答,似乎很明显的述说了他的意思。
“……不,我没说他有什么不好……”就是太能哭了点。方览再度抽了抽唇角。
赵君卫眯着眼睛笑。
呵,当初让姐姐带这孩子过来的决定真是太明智了……虽然,太能哭了些……
罢了,能达到目的就好。
他唇角微勾。
“啊啾——!”方容一抖,打了个大大的喷嚏,从睡梦中醒来。耳边是即便是在睡梦中也不曾放过她分毫地催命魔音。
她抬头望了一眼天际,很无奈的发现,天色已然黯沉下来了,而距离她不远处的那个……表弟,却依旧没有停歇下来的预兆。
她站起身,拉了拉衣衫,默默地转身便要离去。
……就让他一个人在这里哭吧,反正瞧他那模样,也不像会发现身边少人的样子,待她吃过晚饭再来好了。
她打着如意算盘,翩翩然地便要离去。
而后,脚步蓦然顿住。
她抬脚。
……动弹不了。
她再度抬脚。
……依旧动不了。
她胆战心惊地回头,很无奈的发现自己身后不知何时竟挂了个庞然大物。
“……不哭了?”她的语气很无奈,甚至有些扼腕。
……要是他继续哭多好,要是他没发现多好……
“……嗝……嗯。”少年抬起头来,脸上满是泪痕,抽泣了一声后终于回了她这一整天的第一句话,又打了个嗝。
“……”方容再度叹息:“罢了,走吧。”
“唔。”
夕阳下,一大一小两道身形终于开始往回走,被无奈摧残了一整日的庭院终于得以安静了下来。
当晚吹灭烛火准备就寝时,方容困惑地抓了抓头发,终于想起,她似乎依旧不晓得那孩子如此嚎啕大哭是为哪般。
作者有话要说:……俺回来了,于是恢复正常更新。
☆、有弟乖巧又可爱,尽是胡说
这一日,上半日天气阴沉,又下起了零星小雨,及至午时,天气终于转好,阳光从层层叠叠的云间透出、洒落,将潮湿的气息一扫而空,走在街头,人人俱是笑容满面。
唯有方容,却是愁眉不展。
“表姐!”身侧的少年时不时地转过头来呼唤着她,笑颜绚烂,与先前那个哭得眼红如同兔子一般的少年不可同日而语。
而这人,便是令方容笑靥难展的主因。
方容僵着脸由着他冲在前头,自己慢吞吞地跟在他后面为他善后。
这所谓的善后,便是为他结账。
自跨出方府大门伊始,她从两手空无一物变成了双手拎满了包包裹裹,仅花了半个时辰不到……她不由得暗自感慨,男儿这种“东西”,不,即便是尚未长成男儿的少年人,也是相当恐怖的。
兵法有云,美人计乃上上之计。
她想了很久,想过很多种应对的方法,却独独没想到她爹爹会将计就计使用美人计……纵然这美人并不那么美。
她抬头望天。
说来,她发现近来自己养成了一个不好也不坏的……习惯,时不时地便会望望天,倒也不是天上有什么神仙之类的出现让她瞻仰,委实是……有些事情让她无言……错了,不是有些事情,是有太多的事情让她无言。
诸如此刻……
“表姐、表姐,你快来!”前方蹦蹦跳跳的少年哟,又在呼唤着她。
她转了转僵硬的脖子,有些无奈地望过去。
这个时候,她委实很庆幸,自己还能透过望天这个动作缓和下各种压力。
视线所及之处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不过便是些糖球、以及极其常见的水果罢了,偏生那人却一脸的兴奋与好奇。
方容无奈地叹口气,努力的腾出一只手,摸了摸挂在腰间的荷包袋,原先还算鼓鼓的荷包此刻已经有气无力的变成了一团,委实可怜。
今日可只带了几十两银子出门,依他这般花销下去,不消半柱香便统统花完了……
她抿唇,蹙起了眉头,不知自己是否应当去阻止他。
但一念及爹爹那看似温柔实则可怕的笑容,她没犹豫多久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又叹了口气,她重新将那些大大小小的物什拎好、抱好,艰难地向着她传说中的表弟走去。
“小容,来。”爹爹笑的可亲可爱,朝她招招手。
她一抖,极度想掉头便走,最后却还是本着早死早超生的乐观心态一步一挪慢吞吞地朝着他走去——爹爹绵里藏针的眼神委实太可怕了!
爹爹笑容殷切,一把拉住她的手:“小容,来,这是你表弟,模样很是可爱吧?”
她冷汗泠泠,僵着脖子不敢不点头。
爹爹微笑连连,一把又拉住那表弟的手:“小音,这是你表姐,你往后有什么难处尽管找你表姐便是。”
往、往后?方容一惊,这往后……得往多久时候?她险些脱口而出,最后在爹爹似笑非笑的眼神下不得不吞回去。
有种……相当不好的感觉。嗯,不祥的预感。
往后的日子里,方容终于顿悟了,自己的感觉一定要相信!
爹爹继续微笑,转头看向方容:“小容,小音是我姐姐最小的儿子,现年一十三,我姐姐要出趟远门,便托我代为照顾小音。”
她僵着脖子,继续点头……她也只能点头。
爹爹白白的牙齿在她眼前闪啊闪:“小容,莫要担心,小音又乖巧,又可爱,很懂事的。”
她依旧点头,面色如土。
思绪转啊转,回到了眼前,方容瞧着前面那人左蹦右跳的模样,终于忍不住腹诽道:乖巧又可爱?简直胡说八道!
“表姐表姐!”那头,全然不知方容在想什么的少年一脸欢欣地朝着她招手,企图将对方的注意力全部吸引过来,显然的,他又看上了什么。
方容叹气,认命地捧着一堆的东西朝他走去。
“……哎哟喂!”手里的物什太多,堆的过高,一个不留神,她便与人撞在了一起,所有东西撒落在地。
她摸着摔疼的臀部,尚未来得及呼痛,对方已经惨叫出声,几乎将整条街上的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方容不禁有些汗颜。
“你……没事罢?”毕竟将人家撞倒她也有责任,方容关切地问道。
对方摸着似是摔疼的部位,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瞪了方容一眼,什么也没说,便哼哼唧唧地转身跑了。
方容呆了呆,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远处的小表弟一脸关切的冲过来,满是担忧地询问:“表姐,可有受伤?”
方容一时受宠若惊,她顿时对这个表弟有些改观。想不到她这表弟虽然爱哭爱闹爱折腾又调皮又不温良……但挺体贴的呢……
她刚张口欲答:“我没事”,话还未及出口,便见对方转开了视线,瞅着散落在地的那一堆物什一脸惊慌:“啊……糟糕!东西都散掉了!”
话音未落,便见他急急扑上前去,将散落一地的东西宝贝的一件件的拾起,一脸心疼。
“……”方容唇角抽搐。
……当她方才什么都没想。
她默默地蹲□来,同他一起将那些物件一件件的捡起,有些东西已经散开,滚落一地,其他的都还好说,就是买的那些糕点却是不能再食了,上头沾满了灰尘,甚至还有早上未干的泥土黏附在上面,白白的糕点顿时成了灰不拉几的土块,令人扼腕不已。
那可是在杏花楼排了很久的队伍才买到的杏花糕啊……
“啊,我的杏花糕!”显然的,注意到这点的并不只有方容一人,她那小表弟也注意到了这点,他委屈的扁了扁嘴,眼里的泪花闪啊闪,眼看就要落下倾盆大雨。
方容赶忙一把拉过他,慌忙安抚:“表姐马上再去买一份来,莫要哭。”她委实是怕了,昨日一整天的魔音穿耳已经够狠毒了,今天她万万不愿再接受那刺耳的哭声摧残!
小表弟显然被她的这话给诱惑了,他只犹豫了一下,很痛快地便收起了泪花,亮闪闪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而后点点头:“好,小音不哭,小音等表姐回来。”说罢,他露齿一笑,模样甚是乖巧。
那一瞬间,方容竟不知怎的,有种凉飕飕的感觉。
方容站在杏花楼里,看着那条由人群组成的长龙叹了口气,着实有些头疼,这下可有得等了。
杏花楼名为酒楼,卖的是酒,也是糕。
杏花楼的杏花糕远近闻名数百里。
杏花楼的杏花糕甜而不腻,口感香软,甚至有些入口即化。每日前来排队买糕的人总是从巷头排到了巷尾,不少人甚至是天未亮就跑来排起了长龙,就为了能带那么几份回去。至于为何要这么早就得起来排队,那源于杏花楼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每日只有晌午前才卖这杏花糕,过了那时间,又或者去的晚了,就只有望而兴叹的份了。
这么长的队,也不晓得还能否买到……方容犹豫了好一会儿,决定继续等下去。无论如何,站在这里干等,也比回去面对那小表弟那张看似乖巧实则恐怖的脸好的多……
人流一点一点的减少,约莫过了一炷香左右,方容面前终于只剩几个人了。她翘首以望。
终于,到她了。
“给我来两份杏花糕。”她说。
“好叻!这位小姐两份杏花糕~”小二一面吆喝,一面手脚麻利地帮方容包上,很快便将糕点送到了她手上,小二笑容满面:“小姐,您的杏花糕好了,请!”
方容伸手接过,而后探向挂在腰间的荷包袋,便要付账。
然而,伸出的手一顿,她面色一僵。
缓缓低下头去,在看清情况的下一瞬,她面色更僵。
她一直挂在腰际的荷包袋……哪儿去了?
“这位小姐?”对面的小二姐面露不解,眼神闪烁。这人……仪表堂堂,莫不是拿不出这么点银子罢?
方容神色不定。
她明明记得她将那荷包袋挂在腰迹的,先前还确认了好几回,断不会是她记错了。然而,事实摆在眼前,那荷包袋无疑是丢了。
小二见多识广,一见她那模样便将事情猜了个七八分,她面色微沉,语调却带着些许为难:“这位小姐,这糕点您可还要?这已经是我杏花楼最后两份糕点了,您看……”她的话就顿在了那里,眼神却瞟向了她身后。她的意思很明显,若是她付不了这账,旁的人可还等着。方容长这么大,若是这么些话都听不明白,那她也太拎不清了。
她的面色时青时红,尴尬异常。
刚想开口说这两份糕点她不要了,身后却响起了某道熟悉的声音。
“这两份糕点,我们要了。”
她猝然回头。
眼前那斜斜扬着唇笑得风情万种的人,不是秦青,又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然后下章更新就是周六上午了~(应该是的吧)我发现了,每回我周五说凌晨更文神马的都会拖啊拖……拖到早上再更,所以我这次就不说凌晨更新了,还是早上起来再更文好了TAT做为一名前任夜猫党,表示如今熬不了夜鸭梨巨大……Orz
☆、独处品茶甚悠然,隔墙却有耳
“这两份糕点,我们要了。”秦青扬起唇角微笑着从方容身后探出头来,伸出手去,将先前便一直捏着的碎银放置在台面上。
“好叻!两位请慢走!”小二只愣了一愣便笑着将早已包好的糕点交给了方容。显然,她误以为他二人是一道来的。
“哎?这个……”方容一呆,刚欲找小二说明便被人不由分说一把拉走。
“哎哎?”她再度一呆,她瞅了眼拽着自己袖子的那只纤长的手,又瞅了瞅身后逐渐远去的杏花楼,一脸的迷茫。
“怎么了?”秦青笑得无辜,手下却半点不放松的继续施力。玩笑,他固然觉着难得欺负欺负这位方大小姐很有意思,但决计不想被人在街头看笑话。
方容呆呆的看着此刻坐在她对面一脸悠然地吃着茶的秦青,有些搞不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
为何她会同……他,醉春楼的秦大老板,二人单独处一室,甚至还如此安然的吃茶吃糕点?
……而且,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被她遗忘了……她困惑地盯着茶杯苦苦思索。
究竟是什么呢……?
街头,某少年人泪眼汪汪,鼻子时不时的抽动着,就见他每抽动一下鼻子,按着肚腹处的手就压得更紧一分,他幽怨的盯着不远处卖馄饨的店铺,一脸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