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星湛眼睛都要冒出火来。项钰忙冲出了房间,大叫道,“不就是一碗粥嘛,我马上就给你做一碗!!”
项钰在厨房里折腾许久,把厨房连续爆掉三遍,还是没做出那碗粥。顾星湛一时冲动,又要上去打。
两人打骂着出了厨房的时候,受到了厨房大叔的衷心祝愿——祝他们在外面走路被车撞,吃饭吃到死老鼠。项钰兴致高昂地拍着厨房大叔的肩膀,表示以后有机会一定会再去拜师学艺,一定做出一碗好的鲍鱼粥。
厨房大叔泪流满面地表示,他死都不想看见项钰。
项钰呵呵地大笑着说,厨房大叔真是太仁善了,千万不要掩饰自己对别人的好感。
厨房大叔对天诅咒,他对这位烧光了他全部家当的人有好感,绝对是脑子也被烧了。
祝花盼于心不忍,想上去安慰两句,却又被黑着脸的顾星湛拖开。
除了厨房,热情高涨的项钰不由分说拖着两人去猎场跑马。
项钰和顾星湛已经来过几次。祝花盼还是第一次来这里。她几乎是迷迷糊糊跟着两人走过去。一路上,偶尔有戎装的男子骑着马飞驰而过。那嘚嘚的马蹄声,让她的心都有点紧张,忙着要靠边走,生怕一不小心就要被马从脑袋上踏过去了。
“呐,你想选哪一匹?”
她看着马厩内躁动的马匹,一时有些眼花,“哪一匹都可以吗?”
“当然。”项钰搭着她的肩,“如果都不喜欢的话,你可以和我骑同一匹。”
顾星湛啪一掌过来,拍飞了项钰。他一把拽着祝花盼,大步向外走去。祝花盼忙道,“那个,我还没有选呢。”
“你和我一匹!!!”顾星湛翻身上马,顺手一捞,便把祝花盼提上马。
马很快便奔驰起来。
她的身子猛地被抛向空中,然后又重重跌下。马背急速的起伏。她的身体就这样被抛上抛下。她紧张地伏在马背上,喘着粗气,“慢一点,慢一点。”
顾星湛笑出声,傻瓜,坐起来啊。
“慢一点啊。”她喉咙都在打颤,“你再快我就要掉下去了。”
“有我在怎么可能让你掉下去?”他不由分说扯起她的身子。两个人的身体紧紧地贴在一起。隔着薄薄的布料,可以感觉到体温。
她的手紧紧地掐着马鞍,呼叫被呛在喉咙中。
呼呼的风声从耳边穿过,长发在空中波浪般起伏。身子骨好像都被抖动起来。
她慢慢安下心来,鼓起勇气抬头,看见远处连绵起伏的草浪。大片大片的绿色汹涌澎湃,蕴涵着无限的激情。她轻叹,“好美……啊!!!!!!”感叹化为尖叫。马匹的骤然转身,让她觉得自己下一刻就要被抛出去。
她趴在马背上,全身都紧绷起来,欲哭无泪道,“我真的要被你吓死了……别这么快啊……”
顾星湛爆发出爽朗地笑声:“我发现你还真是胆小啊。”
“是,我是胆小鬼……拜托你,”她喘着粗气,“别这么快啊。我快要被颠散了!!!”
“不行。”顾星湛笑道,恶作剧般地捞起祝花盼,又重重地甩了马鞭。马匹更快地在绿浪上奔驰。只余下一串间断的尖叫和一大串阳光的笑声。
次日,祝花盼便躺在床上起不来了。
顾星湛拿着浓浓的药汁坐在床头看着她,眉头皱起来,“乖,吃药吧。”
她表情痛苦地控诉,“都是你,非要骑那么快,我连骨头都快要散架了。”
顾星湛的怒气更明显了,“谁知道你身体那么弱……天天也不好好吃饭。医生说你什么命都不长了!!!”
祝花盼哀怨地看了他一眼,索性把头缩进了被子里。
昨天一回来,她便开始上吐下泻,整整折腾了一夜。一大早,顾星湛还拿着一大碗粥来逼她喝下去,结果她却吐得更厉害了。
这样折腾了三天。祝花盼烧的连说话都不清楚了。
紫衣看不过去,便请了大夫过来。一检查,却说她的身体本就差到极点。平时很少运动。这样剧烈运动一次,自然是打破了身体最脆弱的平衡。现在只是简单的感冒,但要治愈却不那么容易。
顾星湛板着脸问,“她平时好好的,怎么会身体底子差?”
习惯性地酗酒,让她的胃极不好。平时睡眠又及不规律。况且经常接待有虐待倾向的客人,有了伤也不治。就这样伤上加伤,里里外外都是病。如果再这样下去,估计再活三年都是奇迹。
大夫看了这房间两眼,又道,“这种病,若是富贵人家,天天调养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你们现在……”他顿了顿,又道,“我开张处方单子。你们现在如果有钱,就常去药店开些来吃。但是如果不改变生活习惯,吃药也是白搭。”
大夫出门后,两人都对着那处方单子沉默了许久。
顾星湛沉默了一阵子,又端着药碗道,“乖一点,把这碗药喝了,你想吃什么,我再去给你弄。”
她看着那浓黑的药汁,胃里又在翻腾,别过头,“……你还是别再去做东西了。厨房大叔会疯的。”继项钰之后,顾星湛成为第二个数次爆掉厨房的天煞孤星。
他重重咳了一声,掩饰住尴尬的神色,“谁说我去做了。我让那老不死的给你做。”
“厨房大叔真的跟你没仇吧。”
顾星湛眉头皱起来,表情抽搐了片刻,“别闹了。快吃药!”
“喝了还是会吐的。”
顾星湛有些急躁,“那总要快点好起来!”
“其实我现在还有一点想喝酒呢……你别……别生气”
顾星湛盯着她,一字一句狠狠道,“以后一滴酒你也别想喝了!!”
她用被子蒙住头,不理会外面的恐吓。
顾星湛沉默了一阵子,终于还是耐心地扯开她的被子,“喝吧,算我求你了。”
她怔怔地盯着顾星湛,惊异于男子的好脾气。
顾星湛压抑着语调,“要喝药,你才会好起来。你不好起来,我以后难道要一个人出去吗?那就算出去了,我还有什么意思?”
她脑子僵了片刻,心脏在胸膛中砰砰跳动。她坐起身,拿过药碗,“以后还是不要再去配了。这药实在太贵了。再说我就算吃了也只会吐出来。”
顾星湛却还是耐心道,“先把药喝了。”
喝了药,祝花盼还是吐得一塌糊涂。她躺在床上,连话都说不出来了。顾星湛眉头皱得紧紧地,暗骂道,“死庸医,尽开些这样没用的药。”
她闭上眼,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医生也说过她现在会不停地吐,但是只有把药吃下去,对身体才有好处。
第二天一大早,觉得身体有些力气。坐起来,便觉得头晕目眩。一扭头,却发现顾星湛趴在床边,神情憔悴。
她摇摇他的手臂,轻声道,“你到床上来睡吧。”
顾星湛迷茫地睁开眼,神情怔着,看见她,露出一个极淡的笑。
又是他刚醒时的那种微笑。
她的心猛跳了两下,忙扭过头,慌张道,“你……到床上来睡吧。我要去打扫了。那个,我呆会把东西拿来给你。”
刚起床,便是一阵眩晕。想着膝盖又要受罪了,却跌在一个坚实的怀抱里。
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病都还没好,去忙什么?”
“可是,今天到了我扫地的时间了。”
顾星湛神情烦躁,“不去不就行了?”
她干笑了两声,“那老鸨估计又会高兴了。”
顾星湛瞥了她一眼,终是沉默了下来。
流水楼多得是折磨人的办法。之所以每个人都能按时工作,是因为如果翘班,绝对要承受绝对严苛的惩罚。
祝花盼又道,“你先到床上睡一会吧。我去打扫,也不是很累,以前我都是这样过来的。”
顾星湛却不由分说地把她按倒床边,又用被子的边角揶好,“你好好休息。”
“不用了。”祝花盼勉强笑着,以前接受那些惩罚她无所谓。可是她现在不想让顾星湛看见她那些悲惨的模样。
顾星湛淡淡道,“你放心。我去给你打扫。”
“啊,不用了。”她慌忙拒绝。只是顾星湛不由分说地把她按在床上,
顾星湛用命令的语气道,“你快点睡。”
“不要了。我自己去啊。”
顾星湛的眉头纠结成一团,盯了她好久。她一直挣扎,最后他干脆坐起身,用布条将她的手臂绑在身侧。脚也绑在一起。祝花盼扭得更厉害了,怒瞪着顾星湛。
“你放心,只是要让你好好休息就行。”他低头检查着布条的松紧,看是否会绑疼她。
她心里一团乱,脸涨得通红。
待男子确认好布条的松紧,才默然起身,走向门口。
男子拿起抹布的的背影,被阳光度上了一层金边。她的眼睛突然酸起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男子没好气道,“要照你乱折腾的样子,估计没到三年就真的死了。到时候你是要我一个人过么?”
“你……你是真的准备跟我过一辈子吗?”
男子头也没回,飞快地把工具都往整理箱中扔,“都到现在了,你还在乱想什么呢?”
顾星湛拿起了所有工具,一回头,却看见满脸泪痕的祝花盼。他忙道,“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不是。”
“布条绑的太紧了?”男子有些恼怒,“叫你不要乱动。那你答应我不要自己乱跑,我就帮你把布条解开。”
门外小厮已经在催促。顾星湛站在原地左右为难。
祝花盼扯起一个笑容,“不要管我了。我没事。”
男子这才皱起眉头,大步走出门。门刚被关上,又被突然推开了。
衬着阳光,只能看见顾星湛模糊的影子,“对了,项城是谁?”
她的笑容僵起来,“你说什么?项……”
顾星湛皱起眉头,“项城。昨天晚上你一直在叫这个人的名字。”
那金色的阳光突然刺眼起来。她努力睁着眼睛,却只看见顾星湛脸上的一片阴影。
☆、不给你机会放弃
身体疲惫不堪。莫名其妙的病来得极快,要痊愈却似乎是条极漫长的道路。从来都忽视的健康,这一刻也显得珍贵起来。
然而她却并不在意,脑海中只晃动这顾星湛离去时的焦躁神情。
慢慢地到了正午。走廊外人声鼎沸。然后又是慢慢安静下来。偶尔有两个急促的脚步声走过。
意识也慢慢模糊起来。朦胧中有一片弥漫着大雾的森林。她在其中慢慢走着,茂盛的树枝隐匿在雾气之中。
雾气中出现了一张熟悉的脸。
项城走到她面前,淡淡地看着她。
她看着项城,“你好久都没出现了。”
项城笑得很温和,“因为你并不需要我了。”
一滞,她忙急着补充,“我没有忘记过你。”
项城微笑,“你不用紧张,我也很怀念我们过去的日子。”他顿了顿,又道,“不过你现在可以享受自己的生活,我真的很高兴。”
她低了头,“那你呢?”
“我现在也很好。你不用担心我。”
她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问道,“你的妻子,她好吗?”
项城满脸微笑,“她现在也怀孕了。她也是很喜欢小孩子。”
“是吗,”她脸上也抹上微笑,“祝福你呢。”
项城淡笑着,“我也是。”
两人沉默了许久。她终于鼓起勇气道,“当初那样,你有没有后悔过呢?”
对面沉默了一阵,直到她紧张起来的时候,却忽然听到项城的回答,“为什么要后悔呢。我们在一起也有过很幸福的日子。只能说我们这辈子有缘无分。虽然经历了那么多,最后还是分开,但是我们曾经还是有过彼此的。”
她迷惘地看着他,“是这样吗?”
“傻瓜,当然。要好好珍惜自己。不要再胡闹了。我会永远祝福你。”
他的身影慢慢后退,面容也模糊在雾气中。她忽然鼓起勇气,大声喊道,“项城,再见!”
那张脸上似乎也有笑容。她听不清,看着那张脸慢慢远去消逝,终于可以感觉坦然。
睁开眼,发现周围已经黑下来。她不耐地转转头,却听到一个略微低哑的声音,“醒了?”
扭过头,发现顾星湛坐在床边,身子都隐在黑暗中。她手脚上的绳子都被解开了。她应了一声,想起男子代替她清扫了流水楼,忙道,“你累不累吗?快点躺下来休息一会。”
男子不做声,只是起身端过清粥,“吃点东西。”
她要坐起身,却被顾星湛按住。她只得张开嘴,接过男子递过来的一勺粥。
很清淡的粥。还有蔬菜的清香。她简单机械地吞咽着清粥,男子一直看着她,却并不说话,只有一双火焰般的眸子在黑暗中熠熠闪光。
她抬头笑道,“我吃饱了。你吃了没?”顾星湛并不回答,也不放下粥碗,就那样端着粥,表情是以往没有过的严肃。
心底升起不好的预感,她笑着说,“怎么了,是不是打扫的时候碰到什么不高兴的?”
顾星湛突然开口,“刚才你梦到了什么?”
突然想起梦中的项城,她一时想不出要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顾星湛。
男子的嗓音极端低哑,“梦见项城让你笑得那么开心?”
她抬起头,对上顾星湛灼亮的双眼。
周围的空气愈加压抑。
她攥紧手掌,轻声道,“我是梦见项城了。不过,我不是……”
“我刚才听说了。”顾星湛又一次打断。
“听说什么?”
“项城是这次流水楼要接待的钦差大臣。”
空气沉默了片刻。
顾星湛盯着她,“也就是说,我们这次要接待的钦差大臣,就是项城。”
窗外有蝉鸣声。一声声,格外刺耳。
顾星湛看向她,眼中一片沉黯,“你在梦里叫的项城和这个人是一个人吗?”
“……”
“他们是一个人吗?!”声调压抑到可怕,仿佛下一刻就要爆发。
抬起头,果然看见顾星湛拼命忍耐的神情。他的手紧紧地扣着那碗粥。指关节要被捏碎一般泛着青白色。
她伸手拿着那只碗,“你先把这个放下。”
顾星湛也并不反抗,任由她把那碗粥放到旁边的矮凳上。她动作并不利索,放好粥碗,还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手还紧紧地握着顾星湛的手。
手掌被更紧地捏住,指骨似乎要被挤成一团。
她轻抚那只手,低声说,“是的。我和项城以前是情人。但是我们早就分开了。”
男子的声音有些压抑,“那你还喜欢着他?”
不再询问她和项城是否是旧情人,而直接问到她忐忑的心事。顾星湛敏锐到可怕的感觉力让她全身僵了僵。
顾星湛似乎看透了她的心事,突然嗤笑了一声,“不用奇怪。任谁晚上这样一遍遍叫别人的名字,也知道是你还是喜欢他。”
她别过头,却依旧感觉到男子身上传来的压力。
两人只是沉默。握着的掌心渗出了汗珠,浸湿了掌心。
他突然笑了两声,“那么,你的意思是你还喜欢着他?封然安排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