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觉得太花了一点”,项城上下打量着那衣服,“现在看,竟是别有一番风味。”
她有些不自在。好在项城已经踱着步子出了门。倒是丫鬟小红扑哧一声笑出来,“项大人倒像是傻了一般。平日里那样有风度的一个人,对着姑娘,不仅话说得奇奇怪怪的,连看书都不会看了。把书拿反了,项大人居然一整夜都没发现。”
梳洗只是胡乱地抹了两把。她顺手拉了件宽松的睡衣,就吹灭了蜡烛,上床睡觉。
知道项城晚上又会过来,她并不那么想睡。然而安静的夜中,困意越来越浓重。迷迷糊糊中,就坠入了梦乡。
翻了个身,却突然撞上一个热热的障碍物。她动了动,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这才发现项城正俯身看着她。两人的脸,只有一指之隔。项城呼出的火热气息,喷在颈间,给这空间增添无限暧昧的气息。
项城根本没注意到她醒了。眼帘微微低垂,浓郁的□气息从中逸散。
她忽然想起,项城虽然白日是翩翩君子文雅书生的形象,然而在情事方面,却有着野兽一般的狂热。
她有些困窘,微微低下头,这才发现,宽松的睡衣滑下了半个肩头,大半胸部的皮肤都□着。
火热的气息喷在上面。许是项城专注的目光,即使是平日已经见惯了男人□蓬发的眼神,却忘却了这爱意与□相交杂的感动,她也生出些和这情景相对应的害羞情绪出来。
她用手微微推着项城的胸膛,将衣服向上拉了些,又尽力看着别处,避开那火热的视线。
项城也终于反应过来,脸上现出窘迫的神情。他火烧一般地松开手,向后退了两步。黑暗立刻包围了他,凝住两人的声音,只剩一室安宁。
“对不起……”项城沙哑的声音还有着暗涌的□。
“……”
“是我控制不住。你别担心,以后不会了。是我……是我今天太兴奋了。”他语速急促,似乎生怕她感到一丝委屈,“对不起,不是你愿意的话,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不……”
“你别生气。好好休息。以后晚上我不会再来你这边了。”
“不是……”
项城似乎怕她又说出任何离开的话,几乎是立刻开口打断,“我说过,我会等。我会等到你愿意。”
“我只是……”
“好好睡觉吧。我不会再来了。”语音未落,他便大步走出门,关上了门。
果然一夜安眠。
睁眼时,迷迷糊糊地楞了一会。丫鬟小红腾地蹦起来,激动到,“姑娘你可醒了。项大人都等你许久了。”
“等我?等我干什么?”
“大人要带您出去玩啊。可能是城东那间新开张的酒楼吧。您知道,大人也不会把这些事情跟我们下人讲。”小红连珠炮似得飞快道。
她怔了一会。小红已经麻利地给她套上了外衣。
小红是个嘴停不住的,手嘴齐动,“姑娘你不知道,我猜项大人真是中了什么邪了。昨天晚上也不知道怎么了。房间里的灯亮了一整晚。这还不够,项大人中途还跑起来洗了两个凉水澡。奴婢说天气容易着凉,还是加点热水。反正这府里什么都不缺。你猜项大人怎么着?”
“怎么着?”
“项大人也不说话,就一桶凉水往自己身上泼了。把我们都吓坏了。我和秀娥都不敢说什么,张罗着打水弄洗澡水。后来又重复了一次。你说项大人是不是天天在外面吃山珍海味,把脑子给吃坏了。”
祝花盼扑哧一声笑出来,“他听到估计会生气的。”
“我就是这么觉得。今早太阳还没出来呢。项大人就过来找姑娘去逛街。你说,黑黑地,到哪去逛街。”小红靠近一些,“不如姑娘你带大人去医馆看看,顺便看看项大人的脑子出了什么毛病。”
祝花盼笑弯了腰,“我才不去。你要去就带他去。”
“为什么?”清朗的男声从门口传来。项城单手推门,乌亮的发丝整齐地束在脑后,眼中精神蓬勃。
小红吓得满脸通红,双脚一软,扑在地上,“大人,我不是有意要说您坏话。只是奴婢素来喜说话,没事……奴婢……奴婢不是有意的。”
项城似乎心情极佳,一挥手,“起来吧,快点帮她弄好。”
小红还半信半疑,然而项城已从她身边走过,站在祝花盼对面,饶有兴趣地玩弄着桌上的木梳。
小红早就听闻项城表面温和,实则不能容忍下人犯错。上次有两个丫鬟只是说了祝花盼几句坏话,他就要将她们逐出府邸。而这次小红几乎是犯上了,项城却没有任何反应。
小红不敢再想更多,忙站起来,将已经洗脸后的污水倒出屋外。
屋里只剩两个人。祝花盼又一次摆出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然而项城似乎看穿了她这一把戏,完全无视这态度,坐在她对面,问道,“为什么?”
沉默地无视。
“你为什么不带我去医院?”
“……我看你是真的脑子出了问题了。小红不过是瞎说。”
“不是的。”项城认真地看着她,“我觉得我脑子真地出了点问题。”
她已经没有语言了。
项城专注地看着她,“你把我的脑子弄坏了,你就这么不负责任地不管了么?”
他眼中的深情一览无余。这话语是多情的,然而还不及他眼眶中诉说的深情。
她愣了片刻,猝然站起,“你真的很无聊。”
项城猝不及防,温和的神色僵在脸上。他愣愣地站了片刻,神情有些讷讷地,仿佛一个孩子捧着最心爱的玩具,极尽所能渴望得到来人的喜爱,来人却只回以鄙夷的目光。
他偏过头,沉默了一会。
祝花盼走到梳妆台前,一下下梳着及腰的长发。
房间里一片沉默。待到她以为项城已经离开时,却听得低沉的男声,“对不起,是我太急了。”
作者有话要说:虐项城……
☆、虐花盼
“我在外面等你。”他又恢复了温和的书生模样。月白的长袍在空气中轻缓地抖动着,耳边似乎响起了簌簌声。
“去哪?”
“我们出去逛逛。你也在这宅子里闷地够久了,也该出去走走。”
她低着头沉默。
“你不想去?”项城自嘲地笑笑,“不会连这点时间和我在一起都不能忍受吧。”
她终于还是答应出去了。
小红在端水时摔倒了,躺在床上动不了。其他的丫鬟大部分是负责粗活,也并不了解这梳妆方面的事。她对着镜子照了照,想出在流水楼自己所见过又会梳的漂亮发式。她并不常上妆,但是自己脸色苍白,也没有年轻女子天生的那种明艳,出去的时候未免对自己的容貌有所胆怯。
她抿了那胭脂红,又细细地涂了胭脂,眉毛也是照着记忆中最秀丽的眉化的。
忙了几个回合,却觉得自己和以往在流水楼的妆容并无两样。她在这方面终究不是高手。之前学上妆也是懒洋洋,应付过去就行。
和项城出去,却总觉得胆怯,担心会丢了项城的脸,也会让自己难堪。
她始终不想用jinv的样子来面对他。
那是她最丑陋的一面。她终究还是想让他记得她的好。
忙碌了许久,却还是那副模样。而且似乎更糟糕了。门被敲了两下,传来项城的声音,“花盼?好了没?”
她一时慌乱,没有回答。
外面却似乎焦急起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没……”还未说完,门便被推开了。项城大步跨进来。
她心中一慌,又看着那零零碎碎的大瓶小瓶,不免焦躁。索性把它们全都推开,硬着头皮看向项城。
“你……”项城僵住了半截话,满脸诧异,他的脸上升起淡淡的红晕。迅速又扭过头,语带不满道,“你怎么画成这样?”
祝花盼也是烦躁不已,赌气道,“就这样吧,你要是觉得丢脸就算了。反正我只能画成这样。”
项城偏过视线,“那倒不是,就是我不想让别人看见你这个样子……”
“我也知道我大概几斤几两。”
项城苦笑两声,“傻瓜,你这样出去,连我都受不了,你说那些下流胚子,能说出什么好话来。”
然而直到上车,项城也没有再正眼看她。她不大能理解项城所说的,妆也没有重画。只是她确实已经许久没有出来过,几乎忘了繁荣街市的模样。想着那些,多少也是有些兴奋的。
马车骨碌碌转着。自进流水楼后,这还是她第一次坐马车过街。厚重的流苏帘在车窗上来回摇晃。她偏过头,趁着流苏帘高高扬起的时候望着车窗外的景象。
项城上车后,神色也慢慢地好起来。车厢内有一个小小的茶炉。看着祝花盼惊愕的目光,他心情更好了,嘴角偶尔也带着几抹笑。
这街上的天气,要比宅子中炎热许多。只是坐着,身上就沁出了细细的汗珠。她脱掉了小披肩,双肩□在外。
项城的视线扫过来,面色滞了滞,“你干什么?”
“太热了,你不热吗?你要不要也脱一件。”她起身,往项城靠过去。项城脸刷地通红,断续道,“这里是街上,等我们回家再……”
她僵住手,困惑道,“你说什么?”
项城神情变来变去,终于稍微冷静下来,谨慎道,“你是说你太热了?”
“是啊。你穿那么多,不怕热吗?”她说着,就要起身帮项城解衣。
项城火烧一般后退,急道,“不用了,我一点也不热。”
“哦。那就算了。”
项城的视线又开始在车厢里到处游离,呼吸也极不正常。她只觉得奇怪,便掀起了帘子,让车厢内通通风。
卖糖葫芦的,琳琅满目的古董店,漂亮的绸缎衣饰都飞逝而过。她盯着那些,顺手用披肩一下下地扇着风。
“把帘子放下来吧。”
祝花盼回头,“怎么了?”
“没什么。”
“可是我觉得这里有点热。”
项城看了她一眼,又闷闷地不说话了。
一路上,街上的人似乎都看着她。还有不少人在一旁对着这里指指点点。她并不明白。然而项城的脸又开始绷着。她也没有询问。
对街上的人来说,自己似乎是异类的。但是究竟哪里是异类,她并不十分明白。这一刻,她突然有点想念流水楼。
前面的路似乎被堵住了,马车不得不靠在路边。
小姑娘凑到窗边,硬是要向祝花盼兜售大捧的海棠花。
见祝花盼没有买的意思,她转而笑着向项城道,“大人,您看夫人这么漂亮,就象这些海棠一样美丽动人,就买一束。您们一定会生活和和美美,白头到老的。”
祝花盼刚想解释,却被项城的笑声打断了。
“你这个小姑娘倒是很会说话,”他显然很喜欢这种称谓,笑道,“你的花我都要了。”
红头绳欢天喜地地把海棠塞进祝花盼怀中,又将一簇簇菊花百合都摆放在车厢内。不一会而,这车厢已经如花房般香气四溢。
马车又开始骨碌碌地行走。清风又通过帘子闯进了车厢。花朵把位置占了大半,她只好坐在窗边,外面的景色一览无余。
“呐,以后还是不要让人叫我
项城笑道,“怎么,有什么不好吗?”
她偏过头,却对上一双满是邪气的眼睛,“哟,美人!”
她怔了怔,这才反应过来那人叫的正是自己。
那人见她回看,更兴奋了,“美人,干脆把剩下的衣服都脱了,来大爷这边表演一场活春宫,好让各位也饱饱眼福。”
她一滞,羞辱的感觉让全身都滞住了。手还僵在布帘上,动弹不得。男人狂妄丑陋的笑脸还在跃动着。
顷刻间,手上一阵刺痛。布帘刷地落下,遮住了窗外的风景。再看时,项城笼罩在黑影中,面色阴沉无比。
“把衣服穿上。”那视线似乎要冒出火来,声音中也是清楚的怒气。
她揪着衣服没有动。
项城冷冷道,“你要勾引男人,也分一下场合和时间。”
她僵住舌。然而不待她辩解,项城已经重重拨开门帘,跳下车。门帘被放下时,光亮飞速散去,只余一室寂静与黑暗。
外面开始吵闹。她却不想去看。
她是无心的。然而在外人眼里,她却就是要勾引男人的模样。
不一会,项城又上车了。他冷淡地坐在车厢的角落里,一言不发。马车骨碌碌地向前跑,不知是要跑向何方。
确实小厮打破了这压抑的沉默。小厮小心地探头问道,“大人,现在还去玉锦庄吗?”
项城没有说话。
小厮又道,“大人,不是我说您,方才您确实也太冲动了些。”
小厮谨慎地看了项城一眼,“您知道那王公子是九王爷最宠信的门客,平时王公子在这苏州无恶不作,也没有人说些什么。现在您一来,就让知府把王公子抓进牢里,九王爷那肯定是不好说的。更何况,我们这次是有求于九王爷……”
“你太啰嗦了。”项城神情冷淡。
小厮立刻噤声,回过头,专心赶着马车。
直到马车吱呀一声停在一间装饰华美的绸缎铺前,项城都一直沉默。小厮在外面请了两三次,两人依旧动也不动。
小厮又一遍恭敬地请他们下车时,祝花盼淡淡说,“我们回去吧。”
项城抬头看着她,“对不起。”
“……”
“我刚才太激动了。你知道,我受不了那些人用那样露骨的目光那样看你。你放心,我绝不会轻易放过那个混蛋。”
“没关系。”
项城略微诧异地抬头。
“这些年,我都是在那种视线和猥亵中过来的。只是休息了一阵子,觉得不习惯罢了。”
项城面色明显滞了滞。他低垂了视线,好久才回头看着她,“我一直都在后悔,后悔那时离开你。可是我没想到,你会承受这样的生活。如果我知道……如果我知道,我不会离开你的。”
“……”
他久久注视着她,直到满目温和,“我们下去吧。”
“我不想去了。”
“去吧。你应该添几件新衣裳。我平时也不怎么会看。你待会去试几件,会有合适的。”
她觉得疲惫,连和他辩论下不下去的脑力也拿不出来。于是便沉默地下了车。
项城在门外碰见知府,两人难免要寒暄几句。他便让祝花盼自己先去绸缎庄选衣服,他一会便过去。
祝花盼走到门前,看见门牌匾额上‘玉锦庄’三个大字时,才想起这是苏州最好的绸缎庄。它不仅是贵妇名媛挑选衣物的首选地,暗地里,也负责一些青楼头牌的服装。在流水楼,只有紫衣可以有两三件这玉锦庄的衣裳。
就连蝴蝶,在失却头牌的头衔后,连一件玉锦庄的衣服都没有买到过。
这玉锦庄的衣裳不仅价格昂贵,而且极注重对客人的筛选。若不是有些达官贵族的要求,他是不会考虑将衣服卖给青楼女子
一进门,便看见两个女子手执象牙团扇,轻声谈笑着。轻移莲步,笑不露齿,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