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在了嗓子眼上。
很多胆小的世家千金,更是到现在还没缓过来,想起之前那一幕还是心有余悸的。
第二轮到第四轮的比试相对平淡一些,琴、棋、书画(二选一)的比试,都算是玉拂和胭脂扣的强项。而文硕平日里在后宫虽然吊儿郎当了一些,却也能顺利过关。
玉拂从比试开始就带着一肚子的怨气,那天真无邪的表情再也绷不住了,阴着一张脸,红唇如血,黑瞳如碳。比拼了三轮过后,憋着一口气冷冷的瞪着幕凉!眼底尽是挑衅和不屑。
而胭脂扣则是小心翼翼的站在最边上,生怕又遭到玉拂和玉瑶的挑衅。
玉瑶第二轮的时候就弹琴弹走了音,惹出了不小的笑话,现在是灰溜溜的坐回到原来的位子上,低下头暗暗诅咒玉拂暴毙大殿才好!
苏苏得了太后的眼色,转身看向大殿正中一众脱颖而出的世家千金。
“吏部侍郎千金,一号出场!大理寺卿千金,二号出场!……”
苏苏一口气说了四个名字,到了第五个便是胭脂扣,第六个是文硕,第七个是玉拂,压轴的是幕凉。
除了幕凉,其他人都是竖起了耳朵好好地听着苏苏说的第五题究竟是什么。
“诸位千金都是熟读女戒等书。自然知道心静如水这个道理。可心静如水不代表可以放下一切。苏苏这里有一道难题,还请诸位千金开解!”
苏苏说着走下大殿,视线终是淡淡的看向纳兰明辉。一眼凝视,四目交织,纳兰明辉眼神微微拨动了一下,忽然觉得眼前的苏苏……陌生了很多。曾经望着他时,眼底的灼热和倾慕竟都淡去了原本的光彩,爱恋依旧,只不过却是蒙了一层尘埃的感觉。让纳兰明辉莫名有种心酸的感觉。
此时此刻,他仿佛是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他之所以接受不了苏苏,就是因为他的心因为幕凉娘亲当年的离世而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尘埃。自认没有爱的能力,自认心不在!就算是看透自己仍有心,却仍然愿意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他就是一个没有心的人!不接受是心上蒙了尘,而宁愿自认是掏空了心。
这最后一道题,太后交给苏苏,苏苏想在今日在她和纳兰明辉的事情上做一个了断。所以就……
“苏苏想请教的是,苏苏有一事如何也放不下,诸位有什么高见?”
苏苏话音落下,大殿突然陷入了死一般的静谧。
短暂的静谧之后,相貌清秀的吏部侍郎千金率先开口,“放不下是因为太在意!女子该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为妻纲,心静如水。静了,自然就放下了。”
这番话中规中矩,却是毫无亮点。
苏苏笑着说道,“若心静就能放下一切,那这世上还会有强盗恶霸、善恶美丑吗?若人人都静下心来就能放下一切,那这天下也就分不出男子与女子的区别。苏苏心里头有句话,说出来虽然不太中听,但却是事实。若静下心来便能打成一切,那这天下何必要区分男女?男子娶不到妻,只需精心,便能释然。女子嫁不出去,也只需静心,便足以。如此,天下众生岂不是都戴了同一张面具看任何人都像是在照镜子。不是吗?”
苏苏的声音不轻不重,却是说的那吏部侍郎的千金哑口无言,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
接下来三个人的答案都是大同小异,皆是被苏苏妙语连珠的驳了回去。
轮到胭脂扣了,她心想自己绝对不能跟那些庸脂俗粉一个答案,胭脂扣沉思了片刻,端着一副娇弱无辜的气质,话一出口,酥麻软糯,听的大殿内众人绝大部分都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可胭脂扣还以为别人是被她这千娇百媚给勾引到了,唇角不觉勾起一抹满意的浅笑,失去的信心重新回到脸上。
362 狗咬狗,一嘴毛
胭脂扣正准备开口的时候,一旁的玉拂冷哼一声,用很低的声音骂了她一句,“贱人养女能说出什么好听的话来!”玉拂内功自然胜过胭脂扣不知道多少倍,声音高低控制的恰到好处,这骂人的话只有胭脂扣一个人能听到胭脂扣准备开口的话顿时梗在喉咙里,眼角的余光恨恨的看向玉拂,可是比起玉拂眼底的阴暗杀气,胭脂扣自然是败下阵来。()胭脂扣一脸委屈的看向白小楼,白小楼手中的簪子即将完工,此刻根本不会给予胭脂扣任何回应,就算没有簪子要打造,白小楼此刻的表情也只会是云淡风轻。
胭脂扣被玉拂骂她的话气的浑身发抖,之前想好的话全都忘记了,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苏苏见胭脂扣不说话,轻蹙眉头,浅声道,“胭脂扣姑娘,你的时间已经过了。现在是文硕公主。”
“苏苏姑姑,我,是……刚才是她,是玉拂郡主对我出言不逊,打乱了我的心!”胭脂扣此刻也顾不上会不会得罪玉拂,这是她扬名天下最好的机会,绝对不能放弃!就算白小楼现在不出手,若是玉拂因此恼羞成怒的话,白小楼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玉拂打死吧!
胭脂扣自然是不怕跟玉拂撕破脸了。
胭脂扣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幕凉眸光如水静静的看着前方,这两个极品女人竟然掐起来了,这算是狗咬狗一嘴毛吗?
玉拂大大的眼睛诡异的眨了眨,她巴不得胭脂扣主动开口呢!反正刚才她说话的时候顶多就是文硕听到了,文硕不说的话,胭脂扣这小贱人就没有证人!
“胭脂扣姑娘,你什么意思?输不起吗?是不是见自己落败了就要拉一个人出来垫背?你如此做,未免太恶毒了吧!”玉拂一脸无辜单纯的表情。她最厌恶的就是胭脂扣的装娇弱,本来今天这大殿之上有她玉拂的天真无邪就够了,这胭脂扣的娇弱自然与她的天真作比较,玉拂岂能乐意见到!
胭脂扣这会也不怕玉拂了,反正已经撕破脸了。
“玉拂郡主,我胭脂扣不会平白无故的冤枉你的。况且这里这么多人,我为何别人都不指,单单就指着你!玉拂郡主,做人可不要昧着良心!”
胭脂扣小脸涨红,激动地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最后那昧着良心四个字,听的幕凉面上一抽,险些笑出声来。拓博堃看到幕凉嘴角抽了抽的表情,不觉也好心情的随着她的笑容放松了脸上紧绷的表情。
玉拂这时候走上前一步,转过身,目光柔弱无辜的看着胭脂扣,“胭脂扣姑娘,你为何单单冤枉玉拂,这就是你的问题了!既然你说我骂了你!这文硕可在旁边站着呢,若我骂了你,文硕必定是第一个听到的人。有什么话问文硕不就行了?”玉拂似乎是料定了文硕不会开这个口,信心十足的看着胭脂扣。
胭脂扣将嘴唇咬的惨白,幽幽开口,“文硕公主也是北辽皇族之人。她与你自小认识,她的话如何能当真?”
胭脂扣的话虽然听着刺耳,但却是事实。
本来是一场助兴的比拼,因为玉拂和胭脂扣的争执,顿时变了味道。太后脸上的不满愈加明显,这玉拂和胭脂扣互相看不顺眼也就罢了,好端端的把文硕牵扯进来做什么。这文硕可跟她们俩不一样!将来文硕丫头若是能跟幕凉丫头多学学,就好了!
而本是有种昏昏欲睡感觉的耶律崧见有好戏可看,顿时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嘴角噙着一抹坏坏的弧度,满意的看着最讨人厌的两个女人互掐。
一直保持沉默的文硕这时候冷蔑的扫了胭脂扣一眼,旋即清淡出声,“文硕有三句话要说。”文硕的声音出奇的清朗润泽,莫名的在赫杰心头撒上难以磨灭的感觉。赫杰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文硕,心底突然有一个很强烈的感觉。
这个女人……他要定了!
“文硕丫头,说吧。”太后抬手示意文硕继续说下去。文硕虽说不常出现在人前,但这丫头的性子太后还是了解的。古灵精怪悟性极高,这等关键场合,她不会闹出大乱子的。
文硕冲太后点点头,在胭脂扣怀疑的眼神中,勾唇,无所谓的笑着开口,“第一句送给在座诸位!刚才文硕确实听到玉拂辱骂胭脂扣!玉拂说的是贱人养女能说出什么好听的话来!”
文硕话音落下,举座哗然。紧跟着是针对玉拂所作所为的议论声太后脸色狠狠一边,第一时间看向坐在那里面沉如水的耶律宗骁。耶律宗骁眸子抬起,与太后的目光撞在一起,旋即沉沉的移开,看向玉拂的眼神多了一分异样的疑惑。
玉拂眸子一瞬凝结如血,恨恨的瞪着文硕。
“第二句话送给胭脂扣!不要以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
此话一出,就仿佛是甩在胭脂扣脸上数不清的巴掌印。打的胭脂扣措手不及!她心中懊悔不已,自己刚才为何要多那一句话!当时想的就是文硕跟纳兰幕凉关系似乎不错,刚才那件事,文硕肯定不会帮自己,所以,为了争取自己的利益和众人的信任,胭脂扣便想先下手为强,将文硕排除在外!谁知……
如今就算证明了玉拂真的骂了她,胭脂扣的脸也没地方放了。
她跟玉拂都不是赢家!
“文硕想说的是第三句话是,这一轮比赛文硕退出!文硕在宫中十七年,见惯了宫人各色面孔,文硕娘亲曾经说过,若将来不想受了伤之后放不下,那就什么都不要苛求。凡事随缘。可苏苏姑姑既然已经拿起来过,文硕这里便不可能有答案给你。文硕过去十七年,不曾拿起过任何。如今为了一个勉强搬得上台面的答案说些冠冕堂皇的话,倒不如直接退出!
今日文硕不能给苏苏姑姑答案,也许他日文硕经受不住诱惑拿起之后,到了需要放下的时候,文硕才能给予苏苏姑姑发自内心的答案。”
文硕说完,冲众人福了个身,轻移莲步后退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坐下后,满心说不出的轻松自在。
既然不知道答案,何必强求!坐下后的文硕还不忘俏皮的冲幕凉眨眨眼睛,握紧了拳头冲她做出一个加油的手势。幕凉嘴角再次抽了抽,她可没有文硕那么好的心情!
“文硕,你、”玉拂撕下脸上的天真面孔,上前两步就要找文硕算账!
“玉拂!”
“拂儿!”
前一声是太后的警告声,后一声是耶律宗骁起身之后喊出来的。
这一声拂儿并非发自内心,但要收场的话,耶律宗骁唯有使出这一招。
“拂儿,若你心中有委屈,就等晚宴结束之后,由我为你讨回公道!现在不要惹太后生气了。”耶律宗骁说完之后,一步一步的朝玉拂走去,可是心却是朝着幕凉而去。
玉拂因为耶律宗骁一声拂儿,叫的有种肝肠寸断的感觉。他曾说过,成亲的那天会唤她拂儿,因为是他的妃,所以只他一人可以如此唤她。当时玉拂泪流满面,今日,却是痛意叠加。
玉拂脸上扯出一抹耶律宗骁熟悉的天真烂漫,大眼睛忽闪着,满意的开口,“好,拂儿听表哥的。”
律宗骁点点头,带着玉拂回到位子上之前,眼角的余光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幕凉。玉拂能感觉到耶律宗骁的心飞走了一般……
多年前,他疼她宠她的时候,说到拂儿两个字,眸子里全是无尽宠溺温柔呵护,而今,他说的还是那两个字,语气和神情却多了几分无奈。
玉拂坐下后,一瞬凌厉狠光看向文硕。
然,就在前一刻,几乎无人察觉到,就在玉拂要冲到文硕面前理论的时候,赫杰放在桌子上的大手一瞬握紧了匕首,而匕首与他身体结合之后透出来的杀机,明明白白是冲着玉拂去的。
“苏苏。继续吧。不过是几个丫头说的玩笑话,谁知到了最后倒是都当真了。这传话的事情素来如此,一来二去,嬉笑怒骂就被当成了真。终究都是些单纯的丫头片子,今日之事,不作数的。”
太后三言两语的将刚才险些升级的矛盾归结为胭脂扣听岔了,玉拂的玩笑开的有点大。在达到指婚的目的之前,太后决不能让胭脂扣和玉拂的互掐耽误了正事。
苏苏回过神来,抱歉的冲幕凉笑笑。
“长公主苏的声音多了一分沙哑低沉。
她知道,幕凉不会让她失望。而她的心又是否真的能平静下来?
坐在一旁的纳兰明辉,眸子定定的看向苏苏。十年大漠风沙历练,她的心始终不曾变过。而今,面对眼前陌生的她,纳兰明辉蓦然惊醒,他从一开始就不曾静下心来好好地去了解苏苏的性格。即使相处十年,他连苏苏的生辰都不知道是哪一天!
纳兰明辉闭了闭眼睛,这一刻,竟是希望幕凉也如文硕那般放弃。那苏苏……
呵……纳兰明辉不觉自嘲的笑笑,纳兰明辉啊纳兰明辉,原来你竟是一个如此自私的小人!你凭什么不让苏苏醒悟?凭什么?!
纳兰明辉头一次因为想到苏苏的时候,尝到了痛意入骨的滋味。以前这般痛,只有幕凉的娘亲才能给他。
纳兰明辉从未想过,会有第二个女人走入他心中,且在关键时刻让他尝到绵延不绝的痛意!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幕凉身上,万千光华,千万聚焦,这大殿之内,也只有她担得起这一切。
幕凉不想在今日宫宴之后成为惊艳天下的所谓才女美人。不经意间却成为唯一一个站在无限荣耀巅峰的人!旁人梦寐以求的,于她,看的不过是脚下一条再普通不过的小路。
路有千万条,她走的,素来只是自己开创的那条盛世大道。
幕凉一言不发,取过文硕身前一个白玉杯子,将杯子交到苏苏手中,在众人诧异的眼神中,幕凉开始将热茶徐徐的注入杯中。
这看似……是给苏苏倒茶!
玉拂一脸不屑,纳兰幕凉这是认输了吗?倒茶而已,谁不会!
而胭脂扣则是神经兮兮的紧盯着幕凉,呼吸也愈发的紧张凌乱。
茶水已经满了,幕凉还没有停止。苏苏端着白玉杯子的手微微一抖,旋即却是咬牙忍住,热茶满了出来,淋在指尖上她还能忍受,可是越到最后,溢出的热茶越来越多,当热茶成片的浇在她手背上的时候,苏苏低呼一声,再也坚持不住了,护着气将百余杯子放在一旁的桌子上,险些因为烫手将杯子扔出去。
这会子,就是太后看向幕凉的脸色也罕见的难看起来。
幕凉放下手中茶壶,轻轻拍了几下手,指着苏苏烫红的手背,淡然发声,“痛了,自然不就放下了?”
一人,一语,瞬间震惊了大殿里面所有人。
就如同是醍醐灌顶,在每个人心尖上都狠狠地砸起一片汹涌之涟漪。涟漪起,风云变幻。再静的心,也敌不过幕凉那一句,痛了,自然不就放下了!
白小楼即将将最后一根流苏穿入发簪上面,却是在听到幕凉那句话,手……莫名一抖,流苏的尖端无声的刺破了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