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来人!将军中毒了!快!!”宋征的声音凄厉响起,紧跟着,城楼上再次陷入了一阵恐慌。前一刻还因为太后晕厥而惊魂未定的众人,这一刻,更是神色大变,惊心不已。
而刚刚缓过来的太后见此情况,再次有种眼前一黑的感觉。
“太后!您要撑住啊!”苏苏一边扶着太后,一边拿眼瞧着脸色发白的纳兰明辉。一边是她最敬重的人,最疼她的人,另一边是她追了十年最后痛心放手的男人,为何上天总要给她如此痛苦纠结的选择!为何一定要是她来面对这种局面!
苏苏眼中,再难抑制泪水的滑落。
纵然发过誓,再也不哭,再也不难过!可那时候她如何会知道,还有今天这一出!
幕凉的身子下一刻是直直的朝城楼下坠去!而丝线的另一端连接的却是纳兰天作的手!
“混蛋!”急速下落的过程中,幕凉狠狠地骂着纳兰天作。
却见纳兰天作丝毫不在意的冲她绽放那诡异幽然的笑容,下一刻,身子原地而起,脚尖轻点,手中丝线一头绕在了城楼顶端的旗杆上,另一端则是绕在他和幕凉的手腕上。只不过他的手腕带着护具,就算缠绕上个十圈八圈,也不会对身体造成任何损伤。可幕凉是血肉之躯被缠住,若不抓着纳兰天作的衣服,就要被丝线勒断手腕,继而坠下城楼。
幕凉的身子此刻距离地面还有十丈距离,她没有内力护体,这城楼上也没有任何攀爬的地方,而且如今是到了冬季,为了阻碍波斯大军攻城,城墙上都是泼了一层水,水在低温之下便凝结成冰,然后再泼上一层水,如此一层一层的叠加,城墙上早已结了厚厚的一层冰,就算是专业的攀登工具拿来,也难以克服这滑溜的城墙。
纳兰天作一手揽着幕凉腰身,另一只手缠着丝线。
此刻他还是稳稳地搂着幕凉,让幕凉的手腕不至于受伤,可是下一刻,随着幕凉骂出那句混蛋,他的手猛地一松,幕凉的身子直直的朝下坠去!
“不要!”
“纳兰天作你这个禽兽!她是你妹妹!”
“幕凉小心!”
三声惊呼自城楼上响起,分别来自耶律崧,纳兰明辉,还有耶律宗骁。三个人的脸色虽然各有不同,但都是比在场其他人更加痛苦紧张。
纳兰天作仰头看向下面一张张或焦灼或痛苦紧张的面容,忽然间,畅快的大笑。手腕再次一紧,将身子下坠了三丈的幕凉再次稳稳地接住。抬起她受伤的手腕,轻轻给她吹着。
“变态!别碰我!”幕凉抬脚就去踢纳兰天作的腿,奈何这城墙真就滑的成了一面镜子一般,脚下没有发力的支撑点,自然是使不上任何力道,一脚踢过去,连她自己都觉得这完全是在给纳兰天作挠痒痒。
“幕凉,我若不碰你,你便会掉下去摔个粉身碎骨了!你觉得我会忍心那样吗?就算最后真的被逼走到那一步,于我,也是会跟你同归于尽的!你懂吗?”纳兰天作这时候脸上的表情是诡异而迷蒙的,纵然这五官是他无疑,可是这气质却如何都对应不上以前众人认识的那个纳兰天作。
莫名的多了几分邪恶的痞气。
“你这个混账东西!你到底要做什么?是失心疯了吗?快放开你妹妹!!”纳兰明辉在城楼上激动的喊着,好几次要冲下去去救幕凉的,都被宋辉和宋征死死地抱住了!
“将军,提防有诈!”
“是啊,将军,丞相……公子这样着实不对劲,说不定真的中了什么歪门邪术!”宋辉和宋征沉声提醒着纳兰明辉。
可自己生的儿子如何能认错?纳兰明辉也知道,纳兰天作向来都是有主见的人,跟他这个父亲也不亲近,可是再不亲近,纳兰天作以前也不曾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今天……今天这是怎么了?
而城楼之上,耶律宗骁和耶律崧再也等不下去了,不顾太后的一声惊呼,各自拽了一根绳子,齐刷刷的朝幕凉的方向而去。
379 惊天真相
379惊天真相
纳兰天作看到从天而降朝这边而来的耶律宗骁和耶律崧,嘴角挂着一丝嘲讽的冷笑,手中弹出一根丝线,闪电之际缠在了幕凉的脖颈之上。()那丝线只有凑近了看方才发现,竟是一根根制作精细毫无瑕疵的锁链。
“是波斯的无情招魂索!”
随着耶律宗骁一声低呼,纳兰天作挑眉冲着上面的人冷笑出声,“谁再敢轻举妄动!我立刻让她血溅当场!”
随着他话音落下,他手中的丝线一瞬收紧,在幕凉脖颈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红印,可这红印却刺入她皮肤当中,只是因为丝线还勒在皮肉当中,所以不曾有鲜血渗透出来,若是此刻纳兰天作松开手中丝线,幕凉脖颈之上,必定是一条长长的血痕。
“回去!”耶律宗骁冲着身边的耶律崧凄厉开口!
“不!我不怕!我要救幕凉!”耶律崧此刻还不知道无情招魂索的厉害,脸上满是执拗的表情,还要继续往下冲。
“你现在去只会害了她!无情招魂索一出,就算纳兰天作死了,只要他没念出解索之咒语,那招魂索就会一直缠在她身上,永远也无法解开!”耶律宗骁说完,一脚将耶律崧踹了上去。
紧跟着也翻身上了城楼。
而此刻,耶律宗骁并没有留意到,城楼的一角,玉拂那双眸子正满是幽怨嫉妒的望着耶律宗骁紧张失措的表情。
他还说他要跟自己重新开始?他还说他真的放下纳兰幕凉了?他还说他最爱的只有她……呵……骗子!他耶律宗骁就是个骗子!骗了她这么多年!还想骗她吗?她不会再上当了!不会!!
玉拂心底具是痛苦撕裂一般的呐喊,她双手死死地抓着胸前的衣襟,却是将胸前的肌肤都抓的渗出一道道黑色血印子而浑然不觉。
……
纳兰天作这时候仰起头,冲上面的人轻狂一笑,朗声开口,“不愧是北辽的平心王三殿下!见多识广!”
“纳兰天作!你究竟要怎样?还不快放开长公主!!” 耶律宗骁冷声开口,这等时候,纵然他心中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也要叫一声长公主,而不是幕凉!
“天作!你如何会这种歪门邪术?这从波斯来的你如何会?”纳兰明辉不解的看着纳兰天作,这一刻才猛然发现,自己根本不了解这个儿子!今日才发现,这个儿子似乎一直以来都戴着各式各样的面具生活!而纳兰明辉常年驻守边关,因为早年的情伤自我封存,又得了一场大病,对于子女家宅何曾有过半分关心?
在他心中,早在自己曾经最爱的女人去世之后,家就不能称之为家了!家就等于散了!纵然有他的亲生骨肉,他也不敢面对!
他在战场是血染眉梢都能谈笑风生的人,却偏偏在自家后院,栽了个大大的跟头!
纳兰天作无所谓的笑了笑,瞳仁的光芒愈发的迸射出诡异的气息,而那墨色瞳仁,则是渐渐地变了颜色……
下一刻,他轻狂一笑,在众人惊惧的眼神中,从容拔出颈后两处穴位的银针!随着银针掉落在地上,那墨色瞳仁,生生的变成了琥珀色!
“这双眼睛……他!他是波斯皇子欧阳冲!!”不知道是谁先喊出来的,因为天下的人都知道,波斯皇子欧阳冲有一双世间罕见的琥珀色瞳仁!想要辨认,再简单不过了!
“什么?不……不会……他说我的儿子,是我……”纵然纳兰明辉心中无法相信,不想相信。可是眼前一幕却让他后面的话都说不下去了!
紧跟着几声刷刷的拔剑之声响起,太后身边的御林军侍卫长率领亲兵将纳兰明辉围在了当中。
“纳兰将军,你儿子是波斯皇子!你如何解释?”
“是啊!纳兰将军!你若说你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如何服众?”
随着侍卫长的率先发难,现场一众与纳兰明辉不和的朝臣也是趁机对纳兰明辉提出了质疑。就连太后看向纳兰明辉的眼神也满是疑惑和震惊。而太后更是对苏苏也产生了怀疑。
苏苏看看楼下瞳仁变色的纳兰天作,再看看身前脸色煞白无光,呆若木鸡的纳兰明辉,苏苏忽然觉得这里所有所有的人,似乎,在这一刻,都掉入了一个布局多年,诡异恐怖的陷阱当中。
这陷阱此刻正一点一点的吞噬着北辽皇族所有的人!布置多年,就为今日这致命一击!
试想,纳兰明辉若是倒台了!如今的北辽,若拓博堃一日不回,那这京都便是一座废城了!
“太后!纳兰明辉绝不是这种人!请太后明见!这纳兰天作一定有问题!”苏苏率先跪在地上替纳兰明辉辩解。此时此刻,纳兰明辉完全陷入巨大的打击当中,如何还能力气自辩。随着苏苏的开口,与纳兰明辉交好的朝臣,却只有零星几个人站出来说话。
其他的则是抱着观望的态度继续观察。
都知道是人心隔肚皮,以前跟纳兰明辉关系密切,可谁知这纳兰明辉是不是装的了?若纳兰明辉真有图谋造反勾结波斯之心,那么他们现在站出来,无疑是帮了波斯,将北辽推入万劫不复之地!
城墙之上,幕凉看着一双琥珀色瞳仁的纳兰天作,下一刻,就见他从怀里掏出艳丽红色的鲜花面具,缓缓地戴在了脸上。
一瞬,万籁俱静,尤胜暗夜。
这独一无二的琥珀色瞳仁,这独一无二的鲜花面具。而纳兰天作就是个白痴,也没必要在此刻扮演欧阳冲唬人!他是欧阳冲,欧阳冲就是纳兰天作!
这一刻,几乎所有人对他的身份都不再有任何怀疑!
怪不得他会不顾幕凉是他的亲妹妹而要痛下杀手!
380 江山一统,六宫无妃
380江山一统,六宫无妃
“竟然是你?!”幕凉的声音有着不可思议的冰冷。纳兰天作手一松,手中的鲜花面具缓缓落下,琥珀色瞳仁在此刻清晰的映照出了另一张面孔。
那个看起来吊儿郎当桀骜轻狂的欧阳冲!
“你现在表露自己的身份,就是将纳兰明辉打入万劫不复之地!北辽京都本就人心惶惶,如今连纳兰明辉都不能用!你这一盘棋,下的还真够长久!这天下有如此耐心的人,也只有你这种人了!”
幕凉的声音是超出纳兰天作意料之中的冷静沉稳。
寒瞳冰封,这一刻,往昔所有的情景在脑海中迅速倒回。关于欧阳冲和纳兰天作的一切,有序的重叠在一起!
的确是他!但凡有纳兰天作出现的地方,便不会有欧阳冲的身影!而能如此精妙的掌握北辽内情的人,除了他,还有谁?
这一招里应外合用的,既陷害了纳兰明辉,又扰乱了北辽人心!纳兰天作不该是腹黑,而是毒辣!
“幕凉小妹……不要说我这种人!难道我们不是一种人吗?同样的未达目的不择手段!同样的戴着另一幅面具生存!”纳兰天作眼角尽是自信的笑容,看向幕凉的眸子也迸射出异样的光亮。
“谁跟你是一种人!至少我自认自己没你这个耐心!现在你想做什么?抓了我做人质?既然你是欧阳冲,刚才你波斯使者说的话也很明白!你想出尔反尔?”幕凉的声音愈发的冰冷寒冽。
城楼之上,耶律宗骁的脸上再也无法伪装出毫不在意的神情。瞳仁嗜血,表情阴寒。刚刚缓过来的太后扭头看了他一眼,便瞬间有种心沉到了谷底的感觉。
而耶律崧脸上的表情则是出奇的平静。静的仿佛是这天地万物都了无生息,静的骇人。
太后刚刚沉到谷底的心,因为耶律崧脸上那不同寻常的冷静再次高高的提了起来。她这把年纪,再有一次这样的折腾,就真是大罗神仙也救不活了。
城楼上朝臣这会子已经分成了三派。一派是彻底反对纳兰明辉的,另一派是作壁上观静观其变的,另一派不过三俩人,则是纳兰明辉最信得过的朝中至交。
“太后,若是您也不相信老夫为人!纳兰明辉现在就下去,亲自诛杀孽子!”纳兰明辉面沉如水,当下这种情况,他做任何解释都无用。唯有行动才是最好的证明!
“不行!不能让他下去!谁知道他是不是下去跟纳兰天作会和的!”
“对!绝不能让他下去!已经有一个纳兰幕凉在下面了!依臣所见,这纳兰家一家子都是细作!纳兰幕凉也只不过是在演戏!博取众人的同情,一旦让纳兰明辉离开,那就是放虎归山!让他们一家三口团聚罢了!”
纳兰明辉的话立刻招来一众反对的声音。
太后站在那里一言不发,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纳兰明辉神色不变,尽管遭受如此大的陷害,内心早已是苍凉莫辩。但身为一品镇远名将,无论如何,他都要坚持到底!不会为眼前的陷害而乱了自己的分寸!
“太后!诸位大臣!今儿欧阳冲在此刻发难,若老夫是与他为伍,那纳兰天作何至于将老夫置于如此危险的境地!保护好老夫的身份,岂不是真正的里应外合!还有凉儿那丫头,且不说刚才她救老夫那一次,还有之前她提醒太子和平心王!若是她与欧阳冲是一伙的话,刚才那个机会岂不是正好与欧阳冲一起出手制服太子和平心王!
再者,老夫之子纳兰天作,一岁的时候生过一场大病,那一年发生了很多事,说不定,老夫真正的儿子在那一年就已经……而现在的欧阳冲,正是波斯圣君布局多年,最大的收获……”
那蓝明辉的声音到了最后,已经是沙哑苍冷。
有谁能体会他现在的心情?纵使过去十几年他固步自封,对于家中一切不闻不问。但骨血之间的亲情如何能说割去就割去的!他不得不怀疑自己真正的儿子去了哪里?是好生生的活着,还是早在一岁的时候就已经……
此刻如他,一瞬,苍老十几岁的感觉。
打击的不是这北辽京都即将失守,而是这人心,这变故,教他分辨不出,何为真?何为假?
自己一直放心的儿子竟然是波斯皇子!而曾经受尽欺凌也不懂反抗的女儿,如今惊艳天下,引得四方英雄折腰追逐!
究竟是他看不懂这天下!还是上苍对他过去十几年逃避的惩罚?
偌大的城楼上,此刻静的掉跟针在地上都能听到。
苏苏还跪在太后身后,面颊垂下,将此刻所有的情绪都隐在了暗处。
太后的眸子一瞬苍老无依的感觉。如果连纳兰明辉都靠不住了,那么这北辽的京都……还有救吗?北辽江山,百年基业,决不能毁在这一辈?
可是现在就连太后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选择信任纳兰明辉!纵然纳兰明辉说的都在理!但如此变故之下,太后现在连苏苏都不敢相信。权欲争斗巅峰上的人心作古尔虞我诈,在此刻,显露无疑。
自古但凡牵扯上忤逆谋反,皇家素来都是宁可错杀绝不错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