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之间的互动温馨自然,像是彼此认识了很多年,看在耶律宗骁和耶律崧眼中,这世上,似乎只有白小楼才明白她。才能得到她的认可。
耶律崧看着幕凉完好如初的手背,眸子暗了暗,一丝苦涩的笑在唇边悠然绽开。
“幕凉,你这手让我想到了一个词,肤如凝脂……真的好想摸一摸啊。”耶律崧说完嘿嘿一笑,立刻招来幕凉大大的白眼珠。
白小楼则是冷冷的扫了耶律崧一眼,耶律崧反正是无所谓,世人对他的态度,冷的凉的,嘲讽的不屑的,鄙夷的欺凌的,他见怪不怪了。反正只要幕凉不烦他,这就足够了。
耶律宗骁眸子里溢出一抹血色寒光,若隐若现,却嗜血如虹。幕凉这双手,之所以会如此模样,多半是因为他的不闻不问。
早年指婚之后,世人都知道将军府的四小姐是他未过门的妻子,当年那个柔弱无辜的少女,更是趁着每年皇家猎场打猎的时候,为了看他一眼,不惜遭受世人的白眼和冷嘲热讽。而他,因为心中的帝王霸业,早早的许给了玉拂未来皇后之位。
对于她,一贯是弃之如敝屣。
呵……如今,报应吗?
昔日不屑一顾,而今锥心刺骨之痛。
“好……你要的,我给你……但是我不要玉拂恢复内力……可以吗?”耶律宗骁不想看到白小楼在他面前与幕凉温然亲和的互动,声音沉沉的响起。
话音落下,一直隐藏于暗处的紫殇隐卫迅速出动,紫殇隐卫的首领更是跪在地上哀求着耶律宗骁。
“王!万万不可啊!云波幻海是王将来一统天下之根本,断不能……”
“滚!”耶律宗骁抬脚狠狠地将隐卫首领踹出了书房。首领的身子冲破书房窗户,继而重重的落在院中荷花池内。砸起巨大沉闷的水花,引得院中惊鸟飞快掠过,寒风凛冽,万物萧索。
其他隐卫见此,自然是不敢多言,纷纷退下。
而落入荷花池的隐卫首领因为没有耶律宗骁的命令,只能是站在荷花池里挨冻,口中吐出大口的鲜血,七根肋骨同时折断,其中一根刺入肺里,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高山和仰止这会子冷冷的盯着耶律宗骁,却被白小楼挥手,让他们退下。
“你有什么条件?我是买,不是抢。”幕凉平静出声,对于耶律宗骁出手并没有任何表示。这是耶律宗骁和他的隐卫的矛盾,她只管要那本书,其他的,不在她关心范畴之内。
耶律宗骁眸子血红,紧盯幕凉。这一刻,恨死了她眸中无澜之清冷傲气。
如果可以,是不是只有杀了她,然后与她同归于尽,才能在黄泉路上与她并肩走一段路。
“我要单独问你两件事情。”耶律宗骁话音落下,幕凉眸子冷淡的扫过他面颊。
“我在外面等你。”白小楼转身往外走,出去之前将自己从不离手的玉骨扇子交到幕凉手中,对于他这一举动,就算已经被自家少爷反常举动刺激的早就麻木了的高山和仰止,这会子也是一脸的震撼和惊讶。
那玉骨扇子可是少爷自小就带着的,连老爷夫人想碰一下,少爷都不许的。现在少爷竟是把玉骨扇子给四小姐防身!
少爷用情之深,只怕早就超出了他们能想象和理解的范围。
幕凉握着手中玉骨扇子,目光疑惑的看向白小楼,白小楼却是很快的转身,留给她一个温润清雅的背影。只是那背对着她的容颜,不觉暗沉了三分。
玉骨扇子还带着白小楼掌心的温热,千年暖玉,瓷白无暇,世间,至此一块。而锻造出这把玉骨扇子,却必须是扇子十倍的分量才能打造。期间浪费的玉料着实令人心疼,所以,古有云,一将功成万骨枯。
而这把玉骨扇子却是,一扇而成万玉碎!
耶律崧见白小楼出去了,虽说不乐意,却也不想让幕凉拿不到云波幻海,他走之前也低着头塞给幕凉一样东西,幕凉摊开手心一看,眸子狠狠地闪了闪,眼角嘴角一起抽搐。
死小孩!给她块饼做什么?还当她会在这里跟耶律宗骁打持久战?陪他说上三天三夜!就算一时半会说不完,这一块饼能顶什么用?
幕凉将饼踹在袖子里,玉骨扇子拿在手里,抬起头,目光清淡平静的看着耶律宗骁。
耶律宗骁上前一步,本想抓着幕凉的手,可是想起之前让她的手腕受了伤,而婴凝雪肌丸已经用完了,耶律宗骁不觉皱了下眉头,举起来的手讪讪然的收回,指尖划过丝丝冷风,寒气,凝结。
394 暗战之卑微祈求
394暗战之卑微祈求
“告诉我,八年前……我……我一直都怀疑,未央宫那晚,我才知道玉拂练鬼影之手很多年,但是八年前的那个小女孩根本不会武功,她扶我进山洞的时候擦伤了脚踝,当时血流如注,虽然我眼睛看不到,但是那骇人的血腥味道我绝对忘不了。我问她,会不会留下伤疤,她说会。但是值得。可玉拂脚踝没有,她说是后来用了婴凝雪肌丸才好的,但婴凝雪肌丸一直只存在于传说当中,今日我见白小楼给你用了,才知道,这婴凝雪肌丸三十年才有一瓶。玉拂如何能得到?就算是三十年前的一瓶,也是白家至宝,玉拂那时候还是小孩子,如何能得到?
除了你……我想不到还有别人……因为曾经你的爱,那般单纯依恋……我……”
耶律宗骁好几次断断续续的说不下去。这完全不像他。
一个背负了那么多深宫秘密的他,也有这般语无伦次的时候。
一直在他心中坚定了八年的秘密,而今,正一层一层的揭开原本看似美好的面纱,将原本的真相剖析出来……
幕凉望着耶律宗骁失措无助的像个孩子一般的表情,不觉迷茫的摇摇头,旋即,便是一声冷蔑嘲讽,“单纯依恋?呵……耶律宗骁,你还好意思用这个词吗?什么八年前,我……”幕凉本想说,八年前的事情她不记得了,但是还没等说完,便有一幕幕熟悉的景象出现在眼前,那般清晰明白,就像昨日场景清楚重现。
八年前……飞度山……山洞……
地上满满的都是红色的蜡烛。单纯无害的小女孩,俏皮的将蜡烛摆成两个字……宗骁。
而男孩因为受伤严重双目暂时失明,根本不知道小女孩做了什么,也看不到她的模样。只能是蜷缩在地上,一只手紧紧地握着小女孩有些冰凉的手,另一只手摸索着去触摸她包扎的厚厚实实的脚踝。
“疼吗?”小男孩问道。
“不知道。”小女孩甜甜一笑,笑容明净耀目,只可惜,小男孩看不到。
“为什么是不知道?疼就是疼,不疼就是不疼。”小男孩不解的问道。
“嗯……其实是隐隐的疼着,但是又有些麻木,所以,我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小女孩天真无邪的话语,惹得男孩哭笑不得。遂告诉她,“这是疼的麻木了。看来你伤的不轻,这会子是麻木了,等一会这个劲儿过了,那可就是钻心的疼呢。你若受不了,就咬我的手腕,好吗?”十二岁的耶律宗骁清辉闪烁,只可惜,那一刻的他什么都看不到。
很多年后的今天,他唯一后悔便是此刻。为什么……不问她的名字!
“没事,我能挺过去……在家里,三夫人……”
“没事了没事了。我给倒水喝。”小女孩说到一半突然不说了,耶律宗骁那时候正疼的昏昏沉沉的,也没听清楚小女孩后面说了哪三个字,好像是什么三……
而今再想,她说的会不会是三夫人?而她原本是想说,在家里,三夫人的打骂凌虐比这严重多了。
“在我恢复视力之前,你不要走,好不好?”他第一次如此求人。自小,他就知道,他不受父皇的宠爱,而他的脾气也反叛的倔强任性,从来不会求人。就是抢了二哥耶律兮然的东西,被父皇鞭笞责骂,他也咬牙忍着,绝对不妥协。
这种亏吃了好多次,却从不长记性。可是现在,他什么都看不到,只有这样一个单薄纤细的小人儿陪在身边,他才肯释放自己全部的孤独和寂寞。
“这……”小女孩显然是有些迟疑的。
“你家人会担心的,是吧。对不起,是我太自私了……你走吧,稍后我发出信号的话,会有人来接我的。”十二岁的耶律宗骁勉强一笑,唇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纵然十二岁的年纪,却已然具备了被辽皇室血统那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高贵气势。
小女孩盯着他,眸子眨了眨,继而摇摇头,脆声开口,“没关系,我没有家人。我陪你……”
“真的?谢谢你。”耶律宗骁当时被喜悦冲昏了头脑,却忽视了小女孩在说出没有家人时候,那凄凉无助的语气。
一个月时光,转瞬即逝。他与她之间最纯洁无邪的情愫,由此而来……
只是,这一个月的最后一天,她出去采野果子回来之后,却是变了声音。虽说改变了声音,确实对他们这一个月来发生的一切了如指掌。她说是被人贩子灌了药,本来是要将她卖下山的,后来她拼命逃跑才会回来这里,还说那些人贩子会追来的,这才让耶律宗骁下定决心发出信号锁,叫来搜寻他一个月未果的侍卫。
那年,他不过十二岁,对于这突然变声的小女孩,自然也是没有任何的怀疑。
特别是当他视力恢复了之后,看到眼前是玉拂那般甜美无害的少女,一颗心,自然而然的萌动了。
而那一个月的时光,他之所以不肯回宫,就是想看看,如果他生死未卜,那么父皇对他的在意会否超过对二哥的。然,他却失望之极。当他回宫的第一刻,看到的只是父皇亲自拿着二哥的手,俯下身教二哥练字。二哥一脸崇拜的看着父皇,而父皇看向二哥的眼神……像极了一个普通的慈父。
纵然耶律宗骁也曾得到过父皇的夸奖,但是父皇即便给予他肯定的时候,也是一副高高在上威严不可侵犯的架势,永远都距离他一米之外的距离。可对于二哥,父皇竟是亲自拿着二哥的手教他练字……
耶律宗骁还听到父皇说,“没关系兮然,这次练不好父皇也不会怪你。慢慢来,你这性子像你的母妃,不急不躁,超脱尘世。父皇最是喜欢……”
而父皇夸奖耶律宗骁的时候永远只是那一句,“你当继续努力,切勿骄傲自满。”
年少如他,还不曾学会分辨父皇这话语当中的敷衍和疏离,只当是得到了父皇的认可,迟早有一天会胜过他二哥在父皇心目中的地位。
……
记忆在此戛然而止。幕凉的,连同他的。
“你是不是记起什么了?”耶律宗骁收回昔日思绪,看到前一刻幕凉眼中有着与他同样的迷离神采。她这性子,若不是勾起了对于昔日的回忆和揣测,岂会流露出这般神采?
幕凉回过神来,瞳仁垂下片刻,再次抬起,已然恢复清冷如初。
耶律宗骁的心不由地一沉。
“我什么都没记起来。”幕凉摇摇头,看向耶律宗骁的眼神坦荡安然。
耶律宗骁眸子一颤,下一刻,他身子剧烈的踉跄了一下,旋即后退了一大步,继而转身在身后书架的暗格上摆弄着机关。那一贯优雅高贵的身影,在此刻,透出浓浓的焦灼和不甘。
幕凉见他在书架那里找着,也不问他做什么,等他拿着一个褐色的锦盒转过身之后,耶律宗骁此刻眼底流淌出来的祈求和颤抖,一瞬令幕凉始料未及。
“幕凉!这……这就是你要的云波幻海!我给你……我所有一切都可以给你,我只问你一句话……是不是你?是不是……我求你告诉我实话……求求你……”
此时此刻,偌大的书房里面只有他和幕凉两个人,他真的是毫无保留放下一切的求她。
只求她一句实话。他捧着锦盒,锦盒里面是薄薄的一本云波幻海,如果现在的他是用这本云波幻海,换回八年前的真相,而这真相影响的是他将来的宏图霸业,他竟然也是毫不犹豫的交出去!
或许他是疯了……魔怔了……但此刻,这就是他的心所要表达的一切。
幕凉也被耶律宗骁此刻的表情给震慑住了,她看了眼他手中锦盒,旋即轻声道,“我说了你便给我?”
耶律宗骁脸上闪过莫名的颤抖,“……对,我给你。”
幕凉闭了闭瞳仁,下一刻,寒瞳睁开,也不过是比之前还要清冷平静的寒芒。在她脑海当中,刚才那一刻的确是存了一些新的记忆,但是那些记忆七七八八,回忆当中,八年前是有那么一个小女孩,还有十二岁的耶律宗骁。但是这又能说明什么?
耶律宗骁问的是现在的自己!那……便不是。
“好,我告诉你。”幕凉从容迎上耶律宗骁血色浸染的双瞳。
395 暗战之心上绝杀
395暗战之心上绝杀
书房的门缓缓打开,幕凉从里面走出来。等在外面的白小楼快步迎了上来,之前一直紧绷的神色终是放松了下来。看到幕凉手中的锦盒,白小楼清浅出声,“这就是?”
“嗯。你拿着吧。”幕凉点点头,信任的将锦盒交给白小楼。白小楼温润一笑,旋即收起来。
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房间,但见耶律宗骁此刻背对着门口,单手撑着身前的桌子,后背微微弯下。像是在前一刻受到了什么打击一般。
耶律崧则是冲幕凉挥挥手,“幕凉,你拿到那本书了?”
“拿到了。”幕凉点点头,却见耶律崧似乎是想跟她说点什么,欲言又止的表情望着她。旋即却是大大咧咧的走到幕凉跟前,笑着开口,“拿到就好,我先回宫了。你……一路顺风哈。”耶律崧想说的明明不是这一句,可到了嘴边的话还是生生的咽了下去。此刻,要他留下绝对是比离开要难。
留下之后,他能做什么?能为幕凉做什么?就算他死皮赖脸的跟着幕凉和白小楼一起,到时候,他又算什么?
而离开……便成了他唯一的出路。
“知道了。”幕凉淡淡应了,再无多余的话。白小楼更是施展轻功,提起带幕凉离开天骄府。眼看二人身影一瞬离去,耶律崧眸子眨了眨,捂着自己疼痛的胸口,下一刻,缓缓阖上眸子。
……
天骄府前厅偌大的前厅,玉拂气愤难平的坐在湘妃椅上,脸上一直是挂满了寒霜。而跪在那里的兰英,一边面颊是玉拂甩给她的三巴掌印子,另一边面颊则是耶律宗骁摔在地上的茶壶溅起的碎片割伤的伤口。
如今她就是不照镜子,也能猜出自己这张脸毁成了什么模样。
两个女人,虽然是一个坐着,一个跪着。可这会子,玉拂的心情并不比兰英优越到哪里去。耶律宗骁能当着一院子的丫鬟下人挡开她砸向兰英的茶壶,那么她的地位,便不仅仅是岌岌可危了!
等了快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