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崧在纳兰天作面前会有浓浓的自卑感,尤其当纳兰天作看向他的眼神涌动一丝轻视,以及一分不悦的时候,似乎是觉得他耶律崧不配站在纳兰幕凉身边,耶律崧心底更加不是滋味。
勉强随着幕凉走近房间,紧挨着幕凉坐下,却是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莽撞大胆的小霸王耶律崧,在如此完美到不似凡人的纳兰天作面前,莫名的……会有种无的放矢的感觉。
纳兰天作那一身威严华贵的朝服,单是坐在那里便是气势如虹,威严深沉,令人想要侧目却有种自卑的感觉。
耶律崧垂下眸子,一双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好了。
雅间的窗户开着,对面酒楼二楼,一双含恨的眸子定定的看向这里,目光始终锁定幕凉身上不曾移动分毫。
耶律宗骁静静的站在那里良久,身躯笔直,不曾动过一分。
她果真是来了!来见纳兰天作!而且还带着耶律崧!还跟那个废物同城一辆马车!
若说之前拓博堃还能算上是他强大的竞争对手,那么如今这耶律崧算什么?不过是个只知道惹是生非的纨绔王爷而已!无所作为,鲁莽无知。最会的就是流连青楼花丛当中!
耶律崧如何能配与她乘坐同一辆马车!这个小女人究竟打的什么主意?她还要别扭到何时何地才肯罢休?一定要令他颜面扫地才会住手吗?
他昨儿派人送去了双倍的聘礼到将军府上,她那边却是风平浪静不见任何动静。将军府里面已经是鸡飞狗跳人仰马翻了,纳兰云馨被皇后扣了,纳兰冰清和纳兰玉洁被打的面目全非,唯独她稳如泰山,任由将军府『乱』成了一锅粥,任由他上百箱的聘礼摆在将军府的门口,她就是不回去看上一眼!
难道他耶律宗骁在她眼里,真的还不如耶律崧这个废物吗?
思及此,耶律宗骁隐在宽大衣袖下的大手不由握紧了拳头,额头上一根青筋迸『射』出来,瞳仁像是陇了一层『迷』雾,纵然有天之骄子的高贵光华笼罩,内里却始终是阴沉无边、深不可测。
而此刻,这沉稳却再一次被幕凉打破。
耶律宗骁那令天下少女为之痴狂的绝世容颜,在此刻,因为额头迸『射』的青筋,让容颜有一丝狰狞,一丝扭曲。像是受到了奇耻大辱,又像是遭受了莫大的背叛!
恨意!嫉妒!愤怒!折磨!统统袭来,一瞬间填满他心底,疯狂地赶走他昔日的冷静沉稳,让他的内心无端的疯狂起来,像是魔怔了,又像是……中了纳兰幕凉的毒!
他一直认为她是在演戏!为了报复他当初让她从后门进入府邸。她是不是还气他曾经皇家猎场上,他对她的不闻不问,当她晕倒后,他冷漠地转身而去,她只是生气!并不是真的心底一点都没有他的存在!
站在窗前的身影不觉多了一分期待,一分不甘。
身后,明月悄然出现,抱拳跪在地上,沉声开口,“殿下,皇上回宫了,急宣您回宫面圣!”明月说完,耶律宗骁半天没动,身影笔直,仍是站在窗前,仿佛根本没听到他的话一般。明月愣住了,又说了一遍,“殿下,皇上回宫了,急宣您……”
“退下!本殿下稍后自会回宫!”耶律宗骁冷冷的打断明月,眸子始终专注的盯着对面。
明月脸『色』一白,抬头看向对面桃源楼,二楼雅间的窗户打开了一半,一张清丽绝『色』的小脸正冲着这边,绝美容颜,令人一瞬目眩『迷』离!这……这不是纳兰幕凉吗?
明月一惊,盯着对面的人半天说不出话来!
主子今儿推了跟玉拂郡主的约会,如今又对皇上的召见充耳不闻,难道就是为了纳兰幕凉?主子……主子这是疯了是不是?
且不说玉拂郡主与主子关系如何,单就皇上的召见,主子之前可从来不会违背的,今天这是……
不行!他不能继续看着主子被纳兰幕凉『迷』『惑』和玩弄下去!
“殿下!纳兰幕凉此人前后不一,变化诡异。实乃妖孽蛊『惑』殿下之心!殿下万不可……”
“明月!你想跟锦绣一般下场吗?”豁然侧身,耶律宗骁完美的侧脸此刻陇在淡淡月光下,明月这会子才看清自家主子竟是如此愤怒嫉妒的神情!
难道主子是嫉妒纳兰幕凉跟耶律崧在一起?
这不是更好吗?一个是败坏皇家声誉的落魄皇子,另一个是名声不好的世家小姐!明月始终觉得,纳兰幕凉根本不值的自家殿下为了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妥协改变!
“主子!就算今日明月注定是跟锦绣一般下场,有些话明月也不得不说,纳兰幕凉不配殿下!她根本就是在玩弄殿下的心!”
“你闭嘴!她现在根本就不屑于玩弄本殿下的心!她对我……究竟怎样,我都看不透了……”
耶律宗骁用了我,而是本殿下……
此刻,用自己的心,的确是看不透纳兰幕凉对他的心思。
137 醋意暗涌
幕凉和纳兰天作面对面坐着,耶律崧觉得自己很多余,可是看到幕凉对纳兰天作态度冷淡随意,耶律崧骨子里小霸王的习『性』不免爆发,只有幕凉认可的才是对的!他耶律崧有什么好自卑的。
“幕凉,你想吃什么?我带了银子出来。”耶律崧说完,献宝似的掏出自己的钱袋子扔在桌子上,一咧嘴,又是忘了自己嘴里缺一颗门牙。纳兰天作抬头看到耶律崧门牙那里大大的缝隙,眉头皱了皱,嘴唇微微抽搐了一下,看不出来是想笑,还是嘲讽。
倒是站在他身后的青儿更直接一些,勾唇笑了笑。
耶律崧丝毫不察,幕凉抬眼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还是留着这些银子稍后去镶牙吧。”
律崧不悦的撇撇嘴,收起银子。
纳兰天作亲自给幕凉倒了一杯热茶,雨前龙井,喝的就是一个清亮透彻,入口甘怡,回味清幽。
幕凉却是一口不喝,将杯子推给耶律崧,“你喝吧。等着一会镶牙之后,三天之内不能喝热的东西,只能吃点温的流质。”
面对幕凉如此关心的态度,耶律崧先是一怔,继而挑衅的瞪了对面的纳兰天作一眼,低下头美美的喝起来。
纳兰天作脸上表情不变,从容不迫的又给幕凉倒了一杯,气息安然,神情平静。不愧是朝堂上的腹黑九尾狐。
“四妹,我点了这里的招牌菜,也不知是不是合你的口味。”纳兰天作话音落下,雅间的门轻轻推开,一众打扮的清雅秀丽的少女鱼贯而入,手中拖着精美的托盘,里面具是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
一共十二道菜,每一道菜摆上桌,都敢称是一件精美的艺术品。不亚于满汉全席的奢华大气。
一时间,香气四溢,令人食指大动。
幕凉吃的很快,却不见半分粗鲁难看,反倒是透着让人欣赏的干脆洒脱。一旁耶律崧看的目瞪口呆,还是第一次看到有大家闺秀这般用膳,头不抬眼不睁的,根本不管别人怎么看,只管自己填饱肚子。可偏偏又吃的这么好看!
谁说只有那些小口抿着,袖子挡着的吃相才美,看看幕凉美人,这风卷残云的吃相同样令人着『迷』满桌子的菜就幕凉一个人动筷子,耶律崧托着腮美美的看着她,纳兰天作品着香茗,眼神却愈发的暗沉。
对面街道二楼的酒楼内,明月已经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了,可耶律宗骁还是沉着脸,静静的看着对面的纳兰幕凉。
“殿下,时辰真的不能再耽误了!明月不是看不起纳兰四小姐,而是……您真的不能为了多看纳兰四小姐一眼就置皇上的圣旨于不顾啊!况且,皇上可一直是将玉拂郡主当做您的……”
“明月!你太多话了!”
耶律宗骁沉声开口,下一刻,手中折扇刷的一声打开,扇中银针一瞬飞出,狠狠地锁住了明月咽喉!
“厄!”明月捂着脖子倒在地上,双眼睁大,剧痛袭遍全身。
“殿下……明月……明月就算死也要规劝殿下,纳兰……四小姐根本不适合殿下……她是毒『药』……是杀人不见血的……暗器!是妖女!!”
“滚!”
砰地一声,明月的身子被耶律宗骁一脚踢开,身躯划出一道夸张的弧度,最后撞在对面的墙壁上,无力的滑落在地上。那根本是扎在他皮肤表面的银针,这会子深深的刺入他咽喉!
明月此生,将不能再开口说一句话!
耶律宗骁的狠,便在于,若他要废掉一个人的话,绝不会在事先表『露』出一分,越是身边最亲近的人,下起手来越加不留情面!
明月跟了他八年,可若是他想动手的话,八年与八天是没有任何区别的。
明月趴在地上,已经不能说话,痛苦的咯着血,眸子却是通红一片!他不甘心!绝不甘心!如三殿下这般尊贵无双的身份,纳兰幕凉根本配不上!只有玉拂郡主才配站在三殿下身边啊!
耶律宗骁知道明月心中还是不服,视线却始终不从对面的幕凉身上移开,出口的话语却是冲着地上半死不活的明月说的,只那声音,透出的是冰冷无情的威胁!
“她本来就是本殿下的人。本殿下要她,天经地义。只怕……现在的她,不是本殿下能要的起的,可要不起又如何?为了她,本殿下就算不娶别的女人也可以,就算跟她共享这北辽江山都行!可她的心……我猜不透……
但即使我猜不透,也轮不到你来提醒本殿下,还有一个玉拂的存在!从今往后,你明月就是一个例子!若有人再敢在本殿下面前将纳兰幕凉和玉拂相比较,其下场只会比明月还要凄惨!”
耶律宗骁说完,隐在门外的十二条黑影齐刷刷的闪身出来,跪地叩见耶律宗骁。
趴在地上的明月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向这神出鬼没的十二条身影。一身的墨绿『色』夜行衣,腰间别着特质的锦盒,盒子里装着的是传说中只有魅影无痕的杀手才会拥有的兵器盒!这十二个的武功明显都在明月之上,他们何时来的,明月无所察觉,可这十二个人竟然都听命于三殿下?
难道魅影无痕的杀手一直都是三殿下在养着的?
想到这里,明月眼底涌动一抹苍凉之『色』!原来……原来如此!他果真不过就是一个奴才,根本看不透主子的心思!
耶律宗骁挥挥手,那十二个杀手如来时一般迅速消失,屋内,连一丝异样的气息都没留下!
耶律宗骁再次转身看向对面的时候,却突然发现,对面房间内,只剩下一个傻傻坐着的耶律崧和一脸淡然表情的青儿。刚刚还坐在那;里的幕凉和纳兰天作竟然不知去向!!
138 叫一声天作哥哥
“来人!速速去找纳兰幕凉踪迹!只可暗中查找,不得暴『露』!”
耶律宗骁突然开口,将刚刚离开的魅影无痕十二杀手重新召集回来。在他眼中罕见地流『露』出一丝慌『乱』。是担心纳兰幕凉就此离开他的视线范围吗?还是觉得,他与纳兰幕凉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远到……已经没有任何在一起的可能了!
耶律宗骁敛了眼底的慌『乱』,再次看向窗外,瞳仁深处却是泥浆翻涌,令人胆寒。
趴在地上的明月不觉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一贯是深不可测稳重内敛的三殿下,这一次是真的要栽在这一个情字上面吗?
先是置皇上的圣旨与不顾,现在竟然连魅影无痕的杀手都出动了,三殿下可知这么做的后果,无疑是将全部家当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啊!明月无力地垂下头,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昏死过去。
屋内,只留下耶律宗骁萧索孤冷的背影。
……
京郊树林,幕凉和纳兰天作一人一壶美酒,各自坐在一颗树干上,各自喝着壶中美酒。
“没想到四妹反应如此之快,耶律宗骁不过转身的功夫你就找机会开溜了,现在耶律宗骁该是派人满京都的找你吧……”纳兰天作说完悠然一笑,唇角勾起的弧度恰到好处,像是用精密的仪器测量过的弧度,一如他这个人,滴水不漏,腹黑无底。
幕凉仰起头喝了一口酒,大半壶的美酒滑入喉咙,这酒虽说不错,但比起欧阳冲那天拿来的那一壶还是差远了。
“知道我为什么要找你吗?”幕凉冷不丁的开口,纳兰天作幽幽一笑,浅声道,“愿闻其详!”
“我要退婚!”
“然后呢?”纳兰天作神『色』不变,似乎一切都在他预料当中。
虽说幕凉喜欢聪明人,可如纳兰天作这般腹黑成精,浑身上下不见任何瑕疵漏洞的聪明人,幕凉骨子里是排斥的。
“我要光明正大的退婚!一不能让人认为我是因为有拓博堃撑腰才会退婚,二不能由我自己出面!所以,我想了想,一个丞相加上一个皇后去请命退婚,这分量够不够呢?”
幕凉说完,瞳仁微微眯起,一丝清冷流光悠然乍泻。纳兰天作喝了一口酒,红唇在琼浆玉『液』的滋润下更显鲜红夺目。
“可是如我没记错的话,那天我与四妹打赌八卦阵的事情,还未分出胜负,我为何要帮四妹这个忙?”纳兰天作语气懒懒的,却透着为官之人的精明。
幕凉鼻子里冷哼了一声,眼睛懒懒的掀起来,冷声道,“那日的八卦阵我迟早会破,不过是时间的问题。如今我不过是提前履行我的权利罢了。”幕凉这话说得,让纳兰天作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明明还没破阵,她却认定了将来一定会破阵,还要提前履行她的权利?
这种话,也就只有她纳兰幕凉说得出口!并且说得脸不红气不喘的!
“如何?同意就同意!不同意的话,你我之间,以后也就没有必要有任何其他的交际了,你是你,我是我,阳关独木,各走各道!”幕凉将手中酒壶在纳兰天作眼前晃了晃,一副慵懒随意的模样。
纳兰天作微微挑眉,轻声道,“你在威胁我?如果这次不答应你,以后就跟我断绝任何一切关系?”
纳兰天作瞳仁暗了暗,说不出是疑『惑』还是复杂的一种心情。
若是在往常,有人当他的面说出这般话来,只怕他的心思现在早就绕了十八个弯儿了,绝不会被任何人牵着鼻子走。
可是这一刻,面对随意坐在那里,大口喝酒,慵懒无畏的小女人,纳兰天作却有种脑袋打结的感觉。
天下绝『色』美人他见过不少,但绝『色』者众,能与他绝配的却不曾出现!在看到她的这一刻,他觉得自己似乎是找到了另一半的感觉!
纳兰天作眼神有一瞬的出神,幕凉瞪了他一眼,冷蔑的移开视线。
“你纳兰幕凉还不到二十岁就当上丞相了,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还如此长的时间!难道这么多年来,你都是浪得虚名?”幕凉的嘲讽清晰入耳,纳兰天作缓缓回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