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恒夫妇一时间左右为难,内里而言,和纯能有这番心意他们自是高兴,可要知寻常女子初为人妇后,敬早茶时是需要跪着的,在普通人家便也罢了,在他们来却是非同小可,只是见到和纯面上心意拳拳,却又不知该如何出口拒绝,一时间左右为难。
福康安早知父母会有如此反应,路上来时已是想好了方法,此时便开口说道:“阿玛,额娘,依儿子看,您二老便允了和纯的要求,却也不必太过为难,只将跪礼改为万福礼仪,如何?”
傅恒与福晋对视一眼,沉吟了片刻时间,到底还是颌首同意了,于是和纯二人果然依着福康安的说法行事,算是皆大欢喜,待得事毕,福晋牵了和纯入内室去说些悄悄话,福康安则跟着傅恒往书房去了。
说了半日话,午膳自是在富察府上用了,接着又喝了两盏茶,和纯跟福康安才辞了傅恒和福晋,如来时样,登了马车从偏门出去了。
“你们这些狗仗人势的奴才,凭什么不让我见新月!都给小爷滚开!”行至半路,突然有男子咆哮的声音传入车内,期间更掺杂有某个熟悉的名字。
和纯不由有些好奇,想着不知是哪家不懂事的男子居然光天化日之下随意呼喝格格名讳,虽隐隐猜的j□j不离十,却还是止不住想看个究竟,福康安见她颇有期待的神色,不由好笑,便将马车帘子撩开一角,使和纯既能看到外间情景,又不至漏了她自己身形。
和亲王府之前,正有二十上下青年男子在与五六个王府家丁纠缠,不是骥远却又是谁?和纯虽未见过他,但方才听见话音的时候便隐隐猜测会是努达海那不成器的儿子,如今见年龄似乎对的上号,心里便确定了下来,不由觉得有些好笑,想当初看新月格格之时觉得知道骥远是个不着调的,却着实没想到他能做出这种当街随意直呼新月名字的行为来,好在这条街道大都住的是皇亲贵族,行人甚少行至此处,不然指不定会闹成多大的笑话了。
再说骥远,当初雁姬确实答应了为他进宫向太后求道赐婚旨意,只当是她并未发现努达海对新月的心思,新月姊弟当日离府之时努达海既露了痕迹,雁姬如何还肯入宫求旨,为自己府上招引祸患?只是顾左右而言他,又找了许多借口拖延时间,眼看着小半年时间就这么过去了,骥远再怎么心思愚钝,也能明白雁姬是不想替他求娶新月了,如何能甘心?
他他拉将军府上差不多被骥远给翻了天,还是雁姬严苛着下人,才没能传出什么不好的风声来,又并着老太君将骥远狠狠训了一顿,说他与骆琳兄妹二人,眼看着都到了嫁娶的年纪,他如此行事鲁莽,如何还能得姻缘?
只骥远毕竟不死心,少不得在将军府又闹腾了几场,雁姬无法,只得恳请了努达海找人“看顾”儿子,将他拘在了府里,免得将颜面丢到外人跟前去,每日也少不得说教,可骥远倒真是个倔头的,如何劝说教训就是拐不过弯来,加上努达海也有些心神不属,这父子二人一番形态看在雁姬眼里,让她不免有些心灰意冷,于是不查之下,竟让骥远钻了空子,独自溜出府来到了和亲王府门前,指名道姓说要求见新月格格!
81第八十章 将军府内风波起
当面白无须的和亲王府大管家走出府门来的时候,事情已经是闹的有些不好看了起来,骥远自恃大将军独子,加上素闻弘昼浪荡不羁名声,心里便有些看不起和亲王府之意,因此吵闹起来肆无忌惮,却忘了他自己确实毫无品阶的白身之人,和亲王则是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当朝天子的亲弟弟。
不过骥远口中虽然骂骂咧咧,但总算未出什么污言秽语,只是吵闹叫嚣声音极大,更甚至已动起手来,虽然这条街道居者均为达官显贵,几乎不见什么行人,可若任由骥远如此泼皮无懒的样子继续闹下去,和亲王府的颜面确是被落了下去,大管家看着拼死拼活要冲破众侍卫阻拦的骥远,眼神就有些不善了起来。
和纯素来看不起泼妇骂街的行为,更何况做这件事的竟还是个大男人,因此上已是别过脸去,不想再污了自己双眼,福康安见状直接甩手撂下了帘子,吩咐车夫打马径自往归路去了。
和亲王府大管家果然是个厉害的人物,三言两语便噎的骥远再也叫嚷不出来,更说他是冒充将军之子,要拿了去大理寺法办,骥远虽然是个愣头青,但却也明白自己这事情不好闹大,只得自己个灰溜溜的回了将军府不提。
福晋得了回报的小心轻哼了一声,新月之前的行事本就不招她待见,好不容易自家王爷想了这么个“馊主意”将新月变相软禁了起来,熬过了和纯大婚,不成想她人还没出来呢,就又出了这档子事情,于是越发看不上新月了。
等到弘昼回府,福晋便把事情跟他说了,弘昼的眉毛顿时就皱了起来,今天早上散朝之后那个原本跟自己没有半分交集的努达海不知为何出言留住了自己,还拉着他往龙源楼吃了顿酒,话里话外露口风打探新月消息,已经让他心下甚是鄙夷,没想到竟连努达海的儿子也冲着新月来了,看起来自家皇帝老哥丢给自己的不是包袱,而是惊雷啊。
福晋察觉到弘昼脸色有些不对,便有些担心的询问道:“王爷,您有心事?”
弘昼也不隐瞒,便将早上的事情说了出来,福晋脸色顿时也变得异常难看了起来,停顿了半晌,只开口说了一句话——“可是苦了雁姬。”又问道:“那新月现在如何处置?”
弘昼哼了一声,没好气的说道:“克善病不是还没有好起来么?那就让她好生照顾着吧,免得再起什么事端,将污水引到咱们府上。”只是皱着的眉头并没有松开,心里想着该如何寻个由头将新月丢还给自家皇帝老哥去头疼。
克善房内。
新月小心翼翼的从云娃手中接过汤药,看着垫了枕头靠在床头看书的克善,眼里闪过一抹责怪的神色,示意云娃从克善手里抽了书,然后坐在床边,嗔道:“病还没好,看的什么书?快快把药喝了,将身子赶紧养起来才是。”
克善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瞥见新月身上素白衣衫,更是低下头掩饰住了面上略带厌恶的神色,其实自懂事时起他便不太喜欢这个姐姐,遇事动辄落泪,更害得自己挨了不少莫名的训斥,如今阿玛额娘新丧,还未出服便整日惦念青年男子,害得自己不得不做出这番计谋,丢下了上书房的功课,要知端亲王付的未来现下可是担在了他的身上,要奋发努力才行,可新月不但不有所相帮,反倒扯了不少后腿。
正沉思间,忽听新月略太高了声音,带了些焦急的说道:“克善,你怎么了?是不是又不舒服?快快把药喝了,赶紧躺下休息,早就告诉你身子还没好便不要看书,你偏不听……”
却原来是新月见克善久久不接过自己手中的药碗,只是低着头,以为他又有不适,这倒是克善这些日来为了敷衍走新月,经常做出的姿态,克善回过神来,听了新月的唠叨,倒是没有反驳,只装作虚弱的声音说道:“确实是有点累了,多谢姐姐关心。”
说完,接过药碗分了几大口喝尽,才在云娃的服侍下躺了下去,闭上眼睛假寐,听着新月和云娃起身离开之后,才又缓缓睁开双眼,盯着头顶的帐幔流苏,面上渐渐有了决绝的神色。
新月出了克善内室之后,便回到了自己房间,像往常一样坐在桌旁,盯着木质的桌面发呆,继而落下泪来,她心里盘算着时间,知道和纯跟福康安大婚已过,只觉得难受的很,因此这两天已是哭了好几场,眼睛的红肿都快遮挡不住了。
云娃看着新月这番样子,眼神闪烁着不知在想些什么,屋内一时寂静了许久,直到新月渐渐止住泪水的时候,她才走上前来,提了茶壶倒了杯水放到新月面前,轻声说道:“格格莫要太过伤心,奴婢看那富察大人对格格似乎并非无意,如今他虽然尚了公主,但未必没有转圜的余地。”
新月闻言拿帕子擦了眼泪,伸手握住云娃说道:“云娃,你自小跟在我的身边,我们两人虽说是主仆,但事实上却情同姐妹,如今我阿玛额娘已经去世,我便只有你跟克善两个亲人了,你放心,我以后定会给你找户好人家……”
且不说新月跟云娃如何主仆情深,却说骥远灰溜溜的回了将军府,不想雁姬早已经得知他私自偷出府门的事情,已经坐在他的房间内等候他多时。
“额娘。”骥远乍见雁姬先是吃了一惊,心下有些心虚,但想到雁姬身为自己的额娘,明知他与新月“两情相悦”,却迟迟不肯入宫恳请太后为自己指婚,便又有了些怒气,因此也不施礼,之随便拱了拱手,语气也很是生硬。
“骥远,这就是你跟额娘请安的态度吗?”雁姬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冷冷盯着骥远问道,见骥远只是梗着脖子不回话,气的手都有些发抖了起来,声音也抬高了一些:“骥远!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骥远便愈发有些不耐了起来,也不看雁姬,之皱着眉头说道:“儿子有些累了,额娘若没有事情,儿子便先行歇息去了。”说完,不等雁姬回话,转身就进了里屋。
“反了反了,这是都要反了么?!”雁姬只觉得又是气愤又是心痛,雁姬自然知道骥远对自己的不满是从何而来,可自从察觉努达海对新月心意之后,她如何还敢求娶新月入府?若是真出了什么丑事又该如何是好?可这件事情又不能对骥远明说,只能找藉口拘着他,不成想他竟还是溜了出去,不用想也猜得到他去了什么地方的雁姬自然又惊又怒,本想等他回来好好敲打敲打,可没想到骥远竟连话都不远跟自己说,她向来疼爱自己的一双子女,却不料十几年的生养之恩,竟抵不过一个相识没多久的新月,想到这里,只觉得喉头发甜。
“骥远,听说你去见新月格格了,她现在怎么……”努达海一边大声说着话,一边大踏步走进门来,看到雁姬的瞬间话音戛然而止,脚步也顿了下来。
雁姬冷冷盯着努达海,只觉心中怒气不知为何竟是渐渐平息了下去,只想大笑出声,不明白自己当初为何会瞎了眼,竟看中了这样一个薄情寡义之人。
而努达海压根不敢跟雁姬对视,雁姬这几日对他态度日渐冰冷,两人之间真是到了“相敬如冰”的程度,他隐隐察觉雁姬似乎知道了自己对新月的心意,倒也不是没有愧疚,可想到“月牙儿”,他就把所有的一切都抛到脑后去了,其实今日他并不是确切的知道骥远是否去了和亲王府,只是听下人禀报说骥远偷偷溜出府去,便隐隐猜测到了而已,可就是这么个猜测,便让他兴冲冲地跑了过来,只为得知新月的哪怕丁点消息,却没想到雁姬也在这里。
两人就这样静默了良久,雁姬才突然开口说道:“老爷既然有事要找骥远,那我便不打扰你们了。”言罢,径自出门去了。
独自留下的努达海心里颇做了番纠结,最终还是坚决的走进了内室,却只看到了骥远背对房门躺在床上的身影,不知是否已经睡着了,又实在不好开口,只得悻悻的转身离开,不想他的身影才刚刚消失,床上的骥远便转过身来,盯着闭合的房门,眼内满是震惊和愤怒。
而雁姬才刚回房没有多久,宫里突然来了太后的旨意,说是宣她明日入宫觐见。
第八十一章 珞琳雁姬心皆伤
送走了来传太后口谕的公公,雁姬挥手斥退了周遭下人,略有些呆愣的站了一会儿,才缓步走到梳妆台前,慢慢坐□子,盯着铜镜中映出的未带丝毫表情的容颜,良久,嘴角才露出抹苦涩的笑意。
这些日子以来,努达海愈发变得心神恍惚,常常是心不在焉,答非所问,而往常本来是下朝后没有要紧事便会回府的他,也变成了常常是雁姬就要睡下了还看不到他的身影,即便是少数的几次早早回来了,也是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所有的一切,让雁姬从最初的惊疑,变成了现在的异常肯定。
可纵使雁姬已经明白了努达海的心思,她却不敢挑明,无法去当面质问他,倒不是雁姬还对努达海有什么依恋,骨子里掩藏着无法磨灭的傲气的她不是那种拿不起放不下的女人,只是每当看到努达海,纵使话已经到嘴边了,可想到骥远和珞琳,她的愤怒和怨恨就会慢慢消弥下去,这一双儿女就是她现在全部的生命,也是不管她现在如何对努达海心灰意冷,却无法撒手离去的缘由。
而最近骥远的表现,无疑是在雁姬的头上泼下一桶桶的冰水,给她心间割上一道道伤痕,让她遍体发寒的同时又感到刻骨铭心的疼痛,可骥远毕竟是她的儿子,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骨肉,雁姬可以不去管努达海会如何如何,却不能不顾骥远。
想到这里,雁姬缓缓的闭上眼睛,想着明日进宫觐见太后的时候,还是寻个恰当的时机为骥远求一门好亲事吧,就算他现在记恨自己,等他长大了成熟了之后,应该会明白自己这番苦心吧?哪怕是不理解也罢,自己总不能看着儿子就这么葬送在新月的身上,皇上的意思已经足够明显了,那个和硕格格,无论如何将军府都是沾不得的,可笑现在位居重位的努达海,被新月迷了双眼、乱了心智,竟看不懂皇上的心思。
有冰冰凉凉的东西划过雁姬的脸颊,她没有睁开眼睛,也不打算顾及那是不是自己的眼泪,罢了,哭过这一场,就当给所有的事情做个了断吧,雁姬如此想着,脸上的冰凉便愈发流的欢快了,而心里那种疼痛的感觉,却在不知不觉中慢慢减轻着。
珞琳站在雁姬房门口,一手撩着帘子,一手拼命的捂着自己的嘴巴,脸上满满的都是震惊和不可置信,还有肆意纵横的眼泪,她死死的咬着嘴唇,不敢让自己发出丝毫的声音,轻轻放下撩起的帘子,转身踮着脚离开,快到房门口时又住了脚步,拿出帕子细细的抹干了眼泪,怕下人们看到自己红红的眼眶,低了头匆匆出了房门,朝自己的屋子走去。
珞琳走的飞快,脚步也有些踉跄,被她命令在屋外等着自己出来的丫鬟看到她出来,忙小跑着过来,却差点跟不上她的脚步,眼见着自家小姐低着头“狂走”,压根儿没注意到前面来人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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