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婧宇接过背后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嘴,这才平缓了那口气:“小郡主别急啊,这好戏还没开始呢!”
她嘿嘿笑得诡异,又对她眨了眨眼:“一会儿小郡主只管j□j脸就是了,让雅木茶领你的情。”
扶摇已经猜到了,婧宇太女定然对公主府掌握得了如指掌,对于雅木茶她恐怕也是想培养一番的,不然不可能一直给他机会,只不过一直磨砺着,在等合适的时机,先磨着他的棱角和锐气,再在打压当中提拔,让他死心塌地。
她倒是愿意配合,这也是玉玲珑的意思,不过这北唐的天气可实在是太冷了,抱紧了手炉,幸好顾燕北还给她带了这个,不然还不冻死了。
背后这男人一直未动一下,从交给她手炉开始就仿佛入了定。
她们背后各自杵着根木头,一想象着就觉得可笑,正是走神,场上二人骑马夺旗的比试已经到了最后,那根帅旗就挂在高树之上,两小将士各自带队冲过来交锋夺旗,而在群臣的惊呼声中,一长箭破风而来,将帅旗钉在了树干上面。
随后一人骑马而来,也不知是怎么闯进的场内,几个跳跃竟然先人一步将帅旗拿在了手中。
他迎风而立,身上穿的是少数民族的彩衣,这人肌肤偏白,当真是蓝瞳黑发,额顶一白宝石映衬着十分扎眼,果然风流人物!
已经有人在下面喊了起来:“大胆雅木茶!巴拉巴拉……”
婧宇太女斜靠了椅背上面,姿态慵懒:“好戏来了,小郡主看你的了。”
她话音刚落,下面禁卫军已经围上来了,雅木茶就跪在台下,给婧宇和扶摇请安。
婧宇倒是冷淡:“雅木茶,你可知罪?”
他双手举着帅旗,扬声说道:“十二小将,只到场十一,敢问太女殿下,只因我雅木茶出身异族不同于人,便永无出头之日么!”
她不答言,下面禁卫军分立两旁,扶摇却站了起来。
男人抬头,看见少女目光灼灼,她模样娇俏,与婧宇太女在一起的话,虽没有她那般英姿,却也比肩。
扶摇站了高台边上,垂眸看着这个蓝眸男人,他二十出头,一身戎装,真是仪表堂堂。
北唐举国上下,没有不知道她的到来的,男人立即反应过来,对着她低头道:“见过永乐郡主。”
婧宇太女对她怒了努嘴,她只当没看见,只低头看着雅木茶:“你是何人,竟然胆大到闯进校场。”
男人不亢不卑,虽然跪着背脊却挺得溜直:“在下雅木茶,是多依族人,原本也是十二小将之一。”
他又抬头,让她看见自己异于常人的蓝色眼睛,扶摇点了点头:“略有耳闻,你这双眼可当真好看,却不知你有何能力过来争夺帅旗了。”
说着,她回头看着婧宇,略显调皮:“殿下就让他也演练一下吧,好歹给个机会,他若败了也是心服口服,若是胜了两族归一,算是好事吧。”
全场都安静得离奇,许多人都不可思议地看着扶摇。
她仍旧是看着默不作声的婧宇:“婧宇姐姐”
就连雅木茶也颇为紧张,一直盯着她们。
婧宇半晌才应了一声:“好吧,那就算他一个。”
雅木茶闻言大喜:“谢殿下!”
她也站起身来,伸手拉过扶摇坐了下来:“先别急着谢我,你先赢过那十一队再说。”
他立即应承下来,场上鸦雀无声,扶摇立刻笑了:“下场了过来找我哦。”
二十多岁的男人面皮实在很薄,竟然脸红了:“谢永乐郡主!”
她差点没忍不住笑场,在婧宇太女的眼中也看见了笑意,第一场初试就从直接去了四个败队,雅木茶果然英勇,不负众望。
本来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外面大冷,扶摇只是打了个幌子,早早离了场。
婧宇也一起走的,因为无事,一同乘车而回。
这一次,扶摇是犹豫片刻的,等到顾燕北跟上她的脚步这才上车,婧宇回头瞥见,笑意一闪而过。
扶摇可也真是冷了,车上暖意融融,她刚一坐好当即不受控制打了个大喷嚏。
顾燕北随后上车,从怀里拿出自己的帕子来。
车内只有她们三个人,婧宇目光灼灼,盯着他的动作喃喃道:“不是吧,好歹在别人面前也顾及一下,顾大哥,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她竟然直接叫出了顾大哥三个字,扶摇也当没听见装傻:“阿大快点,鼻涕流出来了。”
她两手冻得都快麻木了,顾燕北果真拿着帕子俯身过来,婧宇太女可不避嫌,还瞪大眼睛看着他。
他伸手拧了下扶摇冻得通红的鼻子,回头淡淡瞥着她:“我名阿大。”
婧宇这次是真的没忍住大笑了起来:“阿大,大哥这副模样可更像是在照顾家女而不是家妻。”
扶摇仰着脖子,适时插了一句:“阿大快,又流出来了。”
他一手扶着她的头,一手轻轻擦拭着,自己低头一看,少女泪眼迷离,当真像个小孩子。不过他从来可不敢轻易小看她,这姑娘跟个人精似的。
看来真的是受了风寒了,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才略为放心。
婧宇还抻着脖子看着他俩,顾燕北对上她的眼,面具下的脸表情无奈:“没办法,家妻太小了,就只能当成家女养着了。”
扶摇只觉得自己的鼻子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只要一低头,就会有鼻涕流出来。
她将手炉递给他,伸手捂住了脸。
婧宇看着这二人动作,实在是感慨良多:“大哥当真是不愿认我么?”
他又瞥了她一眼,却是不语。
扶摇虽然难受,但是可不是聋子也不是瞎子,婧宇这个人她不讨厌,甚至是有些喜欢的,可此时此刻她的心里面,莫名其妙地就觉得这两个人眉来眼去的,像是在互诉衷情吗,又像是勾勾搭搭,总之其中自有妙意。
偏偏顾燕北还未察觉,一边顾着她,偶尔还回婧宇三两句。
她啊咻一声,打了个大喷嚏,顿起恼意。
他毫不介意,拿过帕子来擦她的脸。
扶摇一把推开了去:“下车。”
顾燕北不明所以:“什么?”
其实他也是吃准了婧宇不会揭穿他这才上的马车,更为了照顾扶摇,这个小未婚妻,当真不让人省心,不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如何能放心。
这时候她忽然咬着银牙说出了下车两个字,他立刻就怔住了。
扶摇见他未动,又补充了一句:“快点下车,我不喜欢和我的侍卫坐在一个车上,你下车,另行回去。”
这是在耍脾气么。
他看着她,当着婧宇的面还不好说别的,顾燕北是什么人,他有他自己的尊严和骄傲,如此相待,自然生恼,将帕子放在了她的膝头一转身就下了马车。
听见他下车之后再无声,也不知要如何回去公主府。
婧宇微微挑了眉毛,见她仰着脸仍旧是堵着鼻子,模样十分可笑:“小郡主这是恼了?”
扶摇也不看她:“殿下说什么呢,我这是鼻子疼。”
说着二人对视了一眼,不过扶摇鼻涕流了出来一点气势都没有。
婧宇可是纯心为顾燕北抱不平了:“其实你应该庆幸,我与顾大哥在边疆五年兄弟情义,天地可鉴是清清白白,也曾犹豫过,可到头来还不得不舍去。他是个好男人,理当珍惜,不是么。”
扶摇定定看着她:“他当然是个好男人,不然殿下如何能念念不忘呢!”
这话听着就酸了啊!
婧宇好歹是过来人,自然明白这少女的心思,不过就是因为刚才吃醋了,她也无意再解释,这个时候解释多了也是麻烦,就让她们自己去领悟吧。
当然,她也是坏心,倘若一直吃醋,好像也不错。
且不说扶摇一路回了公主府,顾燕北下了马车,就嘱咐了侍卫队跟紧郡主,随后他随意逛了逛,非要让她在府邸等上一会儿,这才缓步回去。
到门口一问,知道她一直歇在屋里没有出来、
顾燕北推开房门,屋内一点声音都没有,他关好房门,走进里间一看,这姑娘面朝里也不知躺了多久,看模样是回来就歇下了。
他知道她今天冻坏了,先去几个炭盆处挨个挑了火,见她仍旧没有理会他的意思,这才走了床边坐下。
扶摇仍旧无声,他摘下面具扔了一边:“无缘无故和我发脾气,小郡主能告诉我是因为什么么?”
她嗯了声,带着重重的鼻音。
顾燕北紧接着说道:“白日里你就自作主张和婧宇太女骑马而行,这是在北唐不是你母亲的公主府,世道险恶,如果有什么事情我如何向长公主交待!”
扶摇似低笑一声:“将军口口声声说婧宇太女信得过,难道忘记了?”
他立即还口:“她当然信得过……”在这个敏感的时候,婧宇的首要任务就是保护好她。
话未说完,她转身过来,怒目以示:“我不想和你吵,滚”
男人大惊,扶摇脸色通红,伸手摸了一下滚烫滚烫的,糟糕,她当真是病了!
、第59章 阿大阿大
少年跪在床前;拿着手巾一点点给她擦着脸,扶摇是被冰醒的。
一睁开双眼;就对上一双蓝眸;开始还吓了一跳。
他大喜过望,连叫了两声小郡主,伸手来探她的额头;可刚一动,两只手抓住了他的,少年连忙松手,扶摇本来就不喜欢别人随便触碰的她的身体,刚才也就是下意识的反应,却不想也晚了一步;顾燕北一伸手按在了她的脑瓜门上。
还很热,她自己都感觉得到。
他另只手还端着药碗:“起来把药喝了,能快点好。”
她揉着酸痛的肩膀,立即坐了起来:“我睡着了?”
他将药碗递给她,也坐了下来:“嗯,让我滚蛋,然后你就睡着了。”
她白了他一眼,屏住呼吸一口气将药碗里面的药都喝掉了,然后伸出另一手来对着他。
顾燕北不解地看着她:“什么?”
她盯着他的眼:“不是吧?没有蜜饯什么的糖什么的么?”
他很郑重的摇了摇头:“要那个干什么?”
嘴里都是苦味,扶摇哈了两口气,对着一边的少年叫道:“还不给我倒点水!”
他赶紧倒了,送了她的手边来。
扶摇漱口,可这么苦的汤药一时半会也去不了涩味,少年收拾药碗出去了,顾燕北似乎明白了一点,感觉有点不可思议:“你也怕苦?”
她浑身无力,懒得跟他说话。
他站了起来,仔细给她盖好被子,又摸了摸她的额头,这就要走。
本来是想给她买点蜜饯什么的,可刚到门口那蓝眸少年却端着一盘子蜜饯干果过来了,说不清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他看着这小子将东西放了床边,那笑脸当真十分的碍眼。
扶摇显然很是高兴,从小她最是怕苦,最喜糖果。
拿了一颗蜜饯放入口中,她对着少年笑道:“你有心了,下去吧。”
少年连忙告退,顾燕北就又转了回来,也是本来就在病中,她虚弱得很,连吃了几颗才躺好微微喘息。
他看着她的模样略显嫌弃:“都这么大了也不是小孩子,还这么娇气。”
少女伸出根手指对着他摇晃着:“不是我没长大,是你老了,已经理解不了我这个年纪的人能干出什么样的事情了。”
说着蜷缩着自己,不打算理他了。
男人也不是想要说她,不过就是没话找话说,一说出来立即想起弟弟顾若善喝药还吃蜜饯呢,也无意于继续这个话题。
不过他的目光从她身上一动,立即想到了个非常重要的事情来:“那个什么,不是月信来了么,要不要换一换?”
说着开始寻找早上准备好的布带,扶摇瞪大了双眼,连忙说不用。
他神色认真,她开始头疼了。
幸好钻进了被底,他以为她是身体不适或者害羞总之怕她多想,连忙岔开了话题去。
扶摇也是疲乏,不多一会儿就睡着,发了身汗,才觉得好受一点。
顾燕北一直照顾了她两天,扶摇身上刚爽利一点,可又有了报应,她的月信当真提前来见她了,这下子他准备的那些布带可真都派上了用场。
三日之间,雅木茶力压群雄,到底从十二队当中脱颖而出。
春天之后,将和扶摇一起上战场的人选,就这么定下来了。
已近年关,扶摇就在流血和流汗当中度过了这个冬天雪天,这几日她绝对是完全不想看见顾燕北的意思,那蓝眸少年不时要在她身边晃到半夜,他越发的沉默。
远离故土,过一个年。
原来就是这样的感觉,扶摇大病初愈,一直高兴不起来。
天气已经不那么冷了,北唐的京城到处都是年节的气息,她越发的想念南唐的一切,郁情难消。
顾燕北从来不知该如何劝解,因着她病了,不少事宜他都暗中和婧宇太女亲自交接了,扶摇也不是不知道,每日尽跟着那蓝眸少年在一起四处闲逛,可是与他越发的疏远了。
年前的一天,正是月朗星空,家家都敲锣打鼓追年出了街道,扶摇无心出门,只在灯火通明的公主府里懒懒躺着。
夜里,听着外面欢闹的声音,顾燕北坐了她的床边:“怎么了?”
她微微抬眸,近几日竟然消瘦了起来:“什么怎么了?”
他将一包蜜饯放了她的手边上,这东西他最近一直买:“殿下说你自从病了之后就一直不大对劲,说是因我而起。”
他的语气就是笃定。
他就是相信婧宇太女,扶摇定定看着他,忽然很想将这包蜜饯摔在他的脸上,不过她和别的小姑娘不同,别的小姑娘生气了可能就要发泄出来,什么都在脸上一表无疑。而她的脾气都是发泄在事实上面,她会真的让你更难过,更或者直接让你走出她的世界,轻拿轻放,绝对淡漠。
二人对视之后,她立即就平静了下来,仍就躺好了不理会他。
顾燕北却是真的吃不准她的心思,这些日子她很明显的再疏远他,他本来就不是善于表达的人,和婧宇说了,她也只说凡事都因他而起,让他自己来问。
可直接问了,小姑娘怒色一闪而过,却又见冷色。
他面对这样一个小自己很多的姑娘,竟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
幸好救兵已到。
小五说外面来了个少年说是小郡主的小厮,名叫宝林的。
顾燕北急忙让他带过来,扶摇背对着他也不看他仿若未闻。
不多一会儿,小五当然带了个少年进来,他全身都裹在大斗篷里面,一进屋给顾燕北轻轻欠了欠身,他嗯了声叫小五出去。
之后让少年到了床边,扶摇还不理他,他只得清了清嗓子说道:“宝林来了,你不看看他么。”
扶摇下意识回头:“宝……”
不敢置信地眨了眼:“顾若善?”
少年正是顾若善,他拉下帽兜,露出自己的脸来,笑得开心:“我们一起过年啊!”
想家了。
她一下跳了起来,将他抱住。
不愉快的事情全都抛之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