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站着护院,还问着她去哪里,用不用带人去。
扶摇还未等表态,眼尖就看见不远处站着个人。
站着个怎么也想不到会站在顾家大门的人,沈悦言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也不知站了对街有多久。
她不禁向他走了几步:“沈悦言!你在那干什么!”
少年却是对她伸出手来,他穿着单薄,脸上白得像个鬼:“跟我走一趟。”
她快步到了他的跟前,身后就是顾家,甚至能感受得到护院的目光,因为已经听见了他们的喝令声和脚步声。
沈悦言依旧看着她:“跟我走,最后一次。”
扶摇想起从前,伸手放了他的掌心里,他扬起笑脸来,瞥着已经跑过来的两名护院,却是对她说道:“咱们走!”
说着已经跑了起来:“快跑啊哈哈!”
她被他扯住了,也是跑得飞快,两个人很久都没有这样过了。
身后传来的惊叫声也顾不上了,扶摇脚下生风,越跑越是怀疑,也不知这是受了什么刺激。
一顿将身后顾家的护院甩了不知几条街,二人停在了一处老巷口处。
走进去,沈悦言捏着她的手心:“还记得这里吗?”
扶摇靠在一家破旧的墙壁旁边大口喘着气,斑驳的墙上仍旧能看见往日的依稀模样,她从前和沈悦言等人总在这一带冒险游玩。
她靠定,少年松开了她的手,却是转过身来一下抵住了她的额头。
他温热的气息就吞吐在她的脸边:“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么?就是在这里,那一次咱们躲在这院里,你和我挤成一团,不经意你还亲了我一口。”
他捧起她的脸,轻轻贴了她的左脸一下却是苦笑:“那时我就想,这小姑娘怎么那么喜欢和我一起玩,她要是一直这样好看我长大一定娶了她。”
扶摇已经记不起来他说的是哪一次了。
少年轻轻摩挲着她的脸,一双泪珠缓缓滚落而下,忽然转换了话题去:“其实今天我不想来,是我大哥叫我过来和你说一下,昨晚长公主遇见了我娘,给我们说了一门亲事,今早也见过了,那姑娘知书达理,贤良淑德……”
他哽咽着,又贴上她的额头,湿热的泪水流了她的脸上去:“大哥让我告诉你,这姑娘很好,他很喜欢,我和二哥也很喜欢让你放心。”
扶摇瞪大眼睛,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沈悦言仰起脸让泪水流尽,半晌才低头看着她,回想以前两个人多少次在一起疯跑疯玩,那些时候笃定了会娶她为妻,日日欢喜。
四目相对,他无限的悲哀:“早知道以前那些日子这么快就过去了,我一定慢慢地过……”
扶摇咬唇,只盯着他的脸:“别说了。”
沈悦言点头:“好,我不说了,以后也不说了……”
她也难受得紧:“嗯,以后我们都好好的,今日就算告别过了。”
脑中嗡嗡作响,少年伤心地哭泣,就像有一柄尖刀扎进了她的胸口,全身上下都疼得厉害。
少年将她松了开来:“每次都是你先走,我看着你,这次就让我先走,省得我难受。”
扶摇点头,鼻尖竟也酸酸的:“去吧。”
他犹不死心:“真的让我去吗?”
她勉强扯出一点笑容来:“嗯,去吧。”
沈悦言难掩悲痛,却也转身走了。
巷口处有两个转角,他走得极快,不消片刻就没了踪迹。
少年的背影十分萧瑟,她暗自掐了自己的掌心,才保持住清醒没有开口叫他。
又是站了片刻,她这才缓缓移动着步伐,也就在她离开了之后,就在那巷口的转角处,才慢慢走出了一个人。
沈悦言掩口看着她的背影,这才哭出声来。
初冬的天,就已经这般寒冷,扶摇走在街上,觉得寒风太过刺骨,竟然难以抵抗,浑身哆嗦。
顾家的护院果然在大街上面寻着她的踪迹,她从头到脚都冷,几乎是僵硬得动着自己的脚,才回到的顾府。
顾燕北早就回来了,顾凤栖也在书房,她走进顾家大院,没有一个人对她恼怒对她质问,就连顾若善也消停了没有动静。
风平浪静一样。
没有任何的动静,就好像是她不曾和那少年跑了出去。
只也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顾家的晚饭可谓丰盛,扶摇不露异色,该吃什么就吃什么,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依旧平常模样。
顾燕北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顾二也像往常一样的与她说话,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宝林悄悄和她说了,那几个边疆的人,都已经被顾凤栖给送走了,的确未见可疑之处。
她敷衍地摆摆手,其实什么也没听进去。
晚上早说了是去顾若善的屋里,也是无人阻拦。
沈悦言的这番闹剧就好像是变成了一个人的独角戏,又虚幻似梦。
想起他来不由失神,身边的少年将她抱得极紧,顾若善安静得像只猫儿。
扶摇握住了他的手,在心里默默告别。
沈悦言沈悦西,别了……
、第93章 紧追不放
天空是灰色的,旧墙是斑驳的;少年是哭泣着的。
就在另一个转角处;露出少女的裙边,她默默看着他无助地抱膝坐在地上;双肩耸动得那样厉害。
半晌;他从痛哭变成了抽泣,又从抽泣变成了沉默,她早已缩回了身子,背靠着墙边;看着天边的云朵出神。
又不知多久;她听见他的脚步声;轻轻响起;感觉得到两腿都已经站麻了。
两个人要走的方向截然不同;沈悦言走不快,扶摇忍不住一手扳住了墙沿,她腿已动弹不得,只能露出一只眼睛看着他的背影。
说不清是一种什么心情,她想开口喊住他,可是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话来。
只是,她明明记得他走了,那人却是怎么走也走不出去眼底,甚至看见他转过身来。
少年决然笑得凄美,下意识想躲开可浑身怎么也动弹不能,越是着急,他越是近,越是难过他笑得越像是在哭。
想开口说话,沈悦言却是拔出匕首一下扎在了自己的心窝子上面!
扶摇脚一蹬,猛然坐了起来。
帐外红烛跳着火花,身边顾若善也一下惊醒,她额头上面竟然出了点点细汗,他抓着她的胳膊也是惊了一惊:“怎么了?做什么梦了么?”
她闭上眼睛,一拳头捶在自己的胸口上,半晌这口气才缓过来、
顾若善拥住她的肩头,扶摇却是推开了他些:“你先睡我出去一趟!”
她从外面回来之后冻得手脚僵硬,晚上天刚黑就躺着睡下了,他自然不肯放过一丁点和她在一起的时间,也是陪着睡下了。
此时听见她说要出去一趟,少年是下意识就想跟去,可她半刻也不容缓,飞快跳下床就奔了外边去。
“宝林!宝林!”
“这呢!”
宝林闻声连忙答应了一声,他本就在外间,此时跑了进去却是一眼瞧见扶摇赤着两脚,幸好地上都是地毯。
“我的小祖宗诶!”他赶紧提了她的鞋过来:“快给鞋穿上!”
“啊!”
扶摇这才惊觉脚下生冷,就着他的手穿了鞋,回手抓过棉衣棉裤就穿了起来:“你跟我出去一趟,快点去准备马车!”
宝林连忙帮着她穿袖子,诶了一声,赶紧出去准备了。
顾若善也是下了床:“你要去哪!”
扶摇回头看着他:“你先睡吧,我有点事出去一趟。”
说着已经抓了斗篷披在身上,也不等他到跟前就拉开房门回手关上了。
他随后出门,已无人影。
就在京城的北大街一角,停着一辆马车,这冬日里面,晚上尤其冷,车夫搓着手哈哈着。他抱着的鞭子一边就搭在车边,随时都能拿得起来。
也没多等多一会儿,夜色当中跑出来一个人。
这人跑得飞快,到了车前一掀车帘就跳上了马车,车内也暖和不到哪里去,因为突然出门,也忘记准备了暖炉。
扶摇双手都缩在袖子里面,脚下冰凉:“问到了么?”
宝林对着自己的两手呵气:“老白说今天晚上媒人就合了八字,说是很相配,沈小公子也没有事,现在还在前堂和媒人说话呢!”
哦……
她松了口气,狠命地靠在了车壁上面。
宝林挨着她抓着她的斗篷揉脸:“咱们走不走?这太冷了啊!”
扶摇未出声,因她在暗处也看不清她什么脸色,他一手提了灯笼到她的脸边仔细地照着,正对上她那双冷冰冰的眼。
也是嬉皮笑脸惯了,宝林连忙将灯笼撤走:“郡主咱能不这样吗,这天都够冷的了,你再这么冷,能把我冻成冰人,到时候可没人伺候你了啊!”
未见她出声,又是啰嗦道:“都狠心断了他那根筋了,还……”
扶摇却是未等他说完,就吩咐了下去:“走吧,回顾家。”
车夫忙不迭地答应了一声,马车缓缓调转马头,宝林嘻嘻地笑,甚至是用肩膀撞了她一下。
“还是郡主心疼我……”
“滚远点。”
她知道他是故意逗她,哪有心思说笑。
宝林也不在意,挨了她的边上赖了吧唧地就靠了她的身上:“我不滚,滚了就没有人伺候小郡主了。”
扶摇偏脸在暗处瞥了他一眼,随即抖开斗篷也将他拢住:“再敢放肆,打折你的腿!”
宝林在里面嘿嘿地笑:“我们小郡主可怎么办哟,就是爱心软呢……”
她搭呛,只是任他靠着。
他自言自语了一会儿,终是不解:“郡主也不是个拖拉的人,既然放心不下,为什么不干脆给沈小公子要过来,何必这样牵肠挂肚呢。”
她似乎有所触动:“牵肠挂肚?从小玩到大的,怎能一点感觉没有,可我已经有顾若善了,现在还有顾若善他哥,不想谁都对不起。”
宝林自然是站在她这边的:“说的也是。”
扶摇犹如入了定,明明才十八的年纪,却像是一下子成长了去:“我想好好的过日子,仅此而已。”
他更是不懂,也就不说话了。
从外面回来时候,顾家大门开着,顾燕北亲自来接。
扶摇先下了车,宝林扯着她的袖子紧随在后,一抬眼赶紧松了手。
昏暗的灯光下,男人脸色不明。
他只站在大门口,也不知站了多久。
扶摇摆手让车夫从后门进院,宝林在她身后轻轻咳了一声:“千万那什么啊。”
她只当没听见,仍旧快步走了过去,顾燕北在她擦肩时候,这才转身。
他一身常服,夜色当中自有一股子威严,宝林不敢放肆,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扶摇也不等他开口,偏过脸去先发制人:“你站在大门口干什么?”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也是如常:“若善说你有事出去了,刚想出去看看。”
她哦了一声:“没什么事,回了公主府一趟。”
他仿佛不经意一般,回头瞥了眼亦步亦趋的宝林:“要回公主府什么时候不能回去,这大晚上的天多冷,你也不知道劝着你们小郡主点。”
宝林脆快地应了一声:“宝林知道了,下次就是横拦着竖挡着也要以郡主的身体为要。”
扶摇也不回头:“得了别贫嘴,去歇着吧,不用你伺候着了。”
他自然是乐得躲开了去。
自他走了,顾燕北才伸手揽住了她的肩头:“冷了吧。”
他执起她的手来,攥在掌心:“我让若善先睡了,去我屋里吧,正好有事和你说。”
去他那里?
不达到她的心意扶摇决计不能过去:“不去,都答应顾若善了。”
他站定,似乎没想到她会拒绝。
不过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他只是在院内站定了:“不去就算了,刚想和你说说开春去北征的事情。”
扶摇耳尖听见北征的事情,立即转身:“将军这是何意,合着拿北征的那点事情编排我?故意耍戏着我玩很有意思是吧。”
顾燕北只看着她:“你觉得我是那种人么,长公主现在才松口,如果你想去的话,我看用不了多久,再好好说说就能改口。”
他说这样的话,那自然是在其中说了好话了……
扶摇顿时改变了主意:“怎么说?谁去说?”
男人对她笑道:“所以才要细细地和你说一说。”
她毫不犹豫地快走了几步到他跟前:“去你屋里?”
扶摇用是疑问的口气,也是试探着他,拿乔不是顾燕北的风格,他伸手牵住她的手,真的向自己的屋里走去。
厢房的门口也站着个人,因着光线太暗,可能谁也没瞧见。
这会见扶摇转换了方向,回身进了里面屋去,进了里间,少年正躺了床上看书,烛光暗淡,也是随便看看消磨时间。
这人有点酸溜溜地:“小主子还是先睡吧,小郡主去大公子屋里去了。”
顾若善眼也未抬:“去了正好,不是和他闹别扭呢么,总得化解化解。”
那人正是他的贴身小厮,一脸的忿忿不平之色:“你说咱们大公子也是,明明知道小郡主最喜欢你了,怎么还偏偏今个来抢人!”
他放下了那本书,看着那桌边的烛火:“我要睡了,你知道个什么。”
小童这才不甘不愿地闭了嘴。
这边顾若善睡下不提,那厢顾燕北引了扶摇到自己的屋里去。
他屋里暖意融融,地龙烧得火热,她冻得麻痹的手脚总算缓解了下,甚至是浑身打了个好几个哆嗦。
他揽着着她,将娇小的她抱起来放了床褥之上,又用棉被给她裹得严严实实。
顾燕北当真是亲力亲为,取了热水来,先是给她擦脸洗手,后又脱去她的鞋袜为她洗脚。
她两脚冰凉,他在热水当中轻轻揉着,动作轻柔。
扶摇暖和了一阵,也缓过来了,抖掉棉被还觉得身上热:“好了,我太累了,有话就快点说吧,这就睡了。”
他连忙收拾了去,给她的脚擦得干干爽爽。
也算是亲手服侍,扶摇见他表情认真也就随了他去,她穿了小衣,侧身躺了被底,不多一会儿他钻入被底的时候,扯过她的两脚放了他的肚子上面捂着,这才发现他裸着上身。
男人身上的暖,一下就暖了她的脚。
一直暖到了心里去。
扶摇心酸难忍,想起这么长时间以来的那些难过,一下就全涌了过来。
犹还记得,上一次两个人也算温馨,这个叫做顾燕北的男人,捶着自己的肩头,对她说让她依靠。
她甚至都能感受得到自己双脚上的凉意都传了他的身上去,索性伸臂抵在他的胸膛上面。
都能感觉得到他的心跳,她无声地靠了过去,这一刻竟也无比的安心。
他也并未让她失望,单臂搂住了她,让她枕着自己的胳膊,又落在他的胸口处,整个人都以一种全势霸占的姿势落入了自己的怀里。
“明天我去和长公主说,让你跟我一起去北征。”
、第94章 枉担虚名
女子曼妙的身形在软褥的遮掩下;也能看见。
顾凤栖进了屋子目光就投了她的身上去,扶摇背对着门口;一动不动。
顾燕北临走之前特意嘱咐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