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听话,看着她脸色不好顿时闭口不言了,扶摇撑伞走进雨里,溅起的水花果然沾染了裙角,她走出几步,回头一看,沈少年还站在屋檐下,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顿时奇怪道:“你怎么还不走?”
他咬着下唇,小心翼翼说道:“妹妹生气了,我离妹妹远点省得你着恼。”
一身的火气顿时烟消云散,他从来如此,给他一个笑脸,他就能欢喜半天,扶摇缓了脸色,想好言好语和他说句话吧,又怕他蹬鼻子上脸,只得依照平日的语气,大声喊道:“还不快点走,想我一直站雨里等你么!”
沈悦言顿笑,跑了她的身边,将大伞也撑到她的头顶:“我也给妹妹遮着些,别脏了裙子。”
她想说裙子值几个钱,要是他被淋着了得了病气才不值得,双唇一动,却吐出两个字来:“傻瓜。”
真是个傻瓜……
、13 昔日战神
大雨越下越大,越下越大。
沈悦言低头将她的裙角提高了些,免得脏了去,他的额角还滴着雨水,看着她的目光当中尽是笑意,扶摇推开他那只小心翼翼扯着她裙角的手,定定看了他半晌。
少女心里微微的叹息,从怀里拿出自己的手帕来按在了他的脸上:“别动,我给你擦擦。”
她的动作甚至是粗鲁的,但是少年闭着眼睛,只觉得满心的欢喜:“扶摇妹妹,你真好。”
这句话只换来她的白眼,直接将帕子塞在了他的手上:“自己擦。”
他嘻嘻笑着,伸手拿过来低头嗅了嗅:“好香啊!”
扶摇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其实我真不喜欢你这样傻兮兮的。”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宝林从前面车上打着伞走了过来:“小郡主,下车吧,到咱们公主府了。”
沈悦言立即胡乱抹了把脸,然后将手帕就塞了自己的怀里去:“我给妹妹洗干净了再送回来。”
她应了外面的宝林一声:“我这有伞你先进去吧。”
宝林嗯了声便没有了动静。
少年已经回身去取伞了:“我送妹妹下车。”
扶摇一把扯住他的胳膊:“你过来,我告诉你个好事。”
他连忙附耳过来,少女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他随即瞪大双眼,红霞飞满了脸颊,靠了一边躲开去喃喃说道:“不行不行,要是叫公主知道了还不扒了我的皮!”
她看着他,一副恨其不争气的样子,一把揪住了他的耳朵:“你给我过来!有什么不行的?谁家姑娘成亲前不试婚的?你要是不愿意的话可大有人在,真以为非你不可吗?”
其实这小姑娘也是憋红了脸,一口气才喊出来的,她j□j懵懂,初尝酸甜,一直对那些男女禁事好奇不已。
可平日想想,又没有太好的人选,以前沈悦言成天嚷嚷着要她去沈家当媳妇儿因为沈悦西的缘故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可他如今有了心上人,扶摇心性骄傲,自然是自己就断了那点情思。
这时候偶然想探索一下男女之间的秘密,一时之间,除了沈悦言,还真想不到别人。当然了,如果是别人的话,她光想想就受不了,更别提摸摸抱抱了。
其实在她心里,那点事情也就是摸摸抱抱。
少年也想和她亲近,都恨不得天天长了她身边一样,可他比起扶摇,是知道些的,但饶他胆子再大,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和她偷尝禁果。
所以他红着脸,连连摇头:“不行真不行。”扶摇伸手在他后脑勺拍了一巴掌,也没有勇气再说第二次,一拧身子抓起他手边的伞就下了马车。
沈悦言张口欲言,却一下哽住了,挑开车帘,只能呆呆地看着她跑得飞快的背影。
她的裙子都溅上水点了……
一场大雨下了一天一夜,书院休息了,这两日众位少年少女却又各有际遇。
待天气放晴了,扶摇在府里恹恹地没什么精神头,一早姚舜华又来寻她出去看大戏,戏园子总共有三层,中间高台上面戏子纷纷登场,周围一楼大堂,二楼是隔间,三楼却是雅间了。扶摇喜欢看戏,戏楼给她留了雅间每次都上三楼。
珠帘在外挑开,她和姚舜华坐了里面吃起了瓜子,热茶糕点一会儿全都上来了,只听一声锣响,好戏便要开场了。
这场戏名叫《醉相思》唱的是一代才子在元宵佳节偶遇公主一见钟情的故事,他喝醉了酒,竟在梦中看见公主回眸一笑……刚唱了个开头,姚舜华突然拉住了她:“扶摇扶摇!”
她正要喝茶,被她这么一拉茶水顿时洒了身上,本来就热幸好只是一点点没有烫到。
扶摇一失手,整个茶碗都掉了地上去,摔成了几瓣。
“干什么!”
“扶摇你看!”她十分激动地指着二楼一处隔间叫道:“快看啊!”
“看什么……”
她话未说完,已经抿上了唇。
二楼的隔间里面,坐着四个人,其中三个人她都很熟悉,是沈家三兄弟,而第四个人,被众星拱月一样围在中间的,却是个从未见过的年轻女子,她大致二十岁上下,容貌清丽,端庄秀气,在楼上一看,仍旧能见其柳肩细腰,一副柔弱良善之姿。
扶摇眯起了双眼,她看见那女子不时与兄弟三人说着话,左右逢源,似乎哪一个都没有冷落,沈悦言那个傻小子也不知听她说了什么,一脸的欢喜,看在她的眼底是那般刺眼。
她再无心看戏,只管紧紧盯着那傻小子,他跑前跑后为那女子倒茶显得十分的殷勤,也是小姑娘眼力佳,能看见他被夸奖之后咧开的唇角。
姚舜华站了她的身边:“咳咳其实吧,我就是听说沈家今个小定会来看戏才去找你的,我哥哥和他们家有生意上面的往来你不是不知道,我听他说,那姑娘就是沈大公子中意的江南那个,她家里是做丝绸生意的,是当地有名的首富呢!”
扶摇定定看着少年,转身走出,飞扬起的裙角能见她心底的愤怒。
他一抬头,看见她从楼上走下来,少年欣喜,可旁边哥哥们都在,还有未婚妻也在,他顿时想找个地缝钻进去,随手拿起一边的戏本子就遮住了自己的脸。
扶摇走得很慢,到了楼下,也没见少年过来,这才回头。
沈悦言等了半晌,偏脸问二哥说道:“二哥看看,扶……那个什么郡主走了没有?”
沈悦非若有所思地瞥着他:“自己看。”
他小心翼翼地露出一双眼睛来,正对上她目光灼灼。
说着赶紧下楼,扶摇却已经带着姚舜华走出了戏楼。
姚舜华站得远了些,沈悦言将扶摇拉了高墙的转角处,心里扑腾扑腾直跳,不知如何开口。
扶摇微扬着脸,却是哼道:“说吧,我给你一个机会解释。
他略显心虚,别开脸小声说道:“解释什么呀,妹妹来看戏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她冷笑,拂开他伸过来的手:“我告诉你还能看见你屁颠屁颠的伺候人的欢喜模样吗?”
少年咬唇,看着她,知道她生气了,从来知道她的脾气,她生气的时候就得实话实说,赶紧拦了她的身前:“妹妹别生气,我也没想到会遇见你,大哥非要定下那个姐姐,今日见了就要小定,二哥也愿意,我我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扶摇听见他喃喃说道:“我小胳膊拧不过他俩的大腿,就想先这么应着,也没有人家姐姐什么错,她对我可好了嗯……我自然是喜欢妹妹的,你知道……”
这么快就喊人家姐姐了,她顿时怒目而视:“闭嘴!别叫我妹妹!”
少年错愕,本来在家里就受了夹板气,若放平日,扶摇对着他发多少脾气他都能笑得出来,可明明这姐姐就那般温柔的,任他对妹妹再多欢喜也觉得委屈了。
“妹妹……”
“好,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扶摇压下心中的怒火挑眉说道:“你大哥是你大哥,他喜欢谁稀罕谁跟你没有关系,那我问你,你愿不愿意跟我住公主府,我要是一辈子不嫁人,你愿不愿意脱离沈家过来我这儿!”
沈悦言没有她想象当中的那样惊喜,反倒被惊吓着了,他平日总说只要妹妹只要妹妹的,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可他没想过要离开哥哥们,没想过离开爹娘。
“我……”可是去她身边,那又多诱人,和沈家断绝关系,却又说不出来。
“好好好。”她一连说了三个好,指着他的鼻尖怒道:“算你狠,以后别再来找我了,我不要你了。”
少年顿时懵了:“妹妹……”
扶摇却是从他身边走去了……
她只觉得窝火,气得心肝肺哪里都不舒服,也不叫姚舜华跟着,走奔着公主府走去。
早上出去的时候还高高兴兴的,回来的时候却是怒气满脸的,宝林站了大门口见着自家小郡主却是大吃一惊。
问了母亲,他如实回答,北唐的使者提前到了京城,公主前去迎接了,可见来人地位非常。扶摇哪里有兴趣去关心那些,只想回去睡上一觉,吃点好吃的,发泄一通。
宝林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小郡主怎么了?好多人都去看热闹了,要不要去看看?听人家说啊,这次来的可是个稀奇的人物……”
她回头瞪了他一眼:“闭嘴,别跟着我。”
宝林顿时就站住了脚步,扶摇走得很快,进了后院才觉得自己几乎脱力,她游荡一样走到母亲的房前,这才恍惚记得母亲不在。
可刚要离去,好像听见里面有言语的声音,她下意识推了下房门,传出玉玲珑的声音来:“谁?”。
扶摇答了一声,推门而入:“叔叔是我。”
走进去一看,他躺倒在躺椅里面,手里拿着本书,她呆呆地蹲了他的身前,看着他就觉得可算见到了亲人一样:“玲珑叔叔~”
玉玲珑扬起了手边的书来:“你的玲珑叔叔在读书,小可怜儿,你这是怎么了?”
她鼻尖微酸,十分气愤地将沈悦言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说了,男人放下书本,坐直了身体,轻轻抚着她的发辫,发出了愉悦的笑声。
少女顿恼:“我这么难过这么难过叔叔你还笑!”
玉玲珑笑毕,温柔说道:“傻姑娘,你真的很喜欢沈悦言那小子吗?”
她神色迷茫:“我不知道。”
他理顺着她的辫子,动作轻柔:“这就好比说,原本你以为属于你的东西突然变成了别人的东西,在你的手里你不珍惜,变成别人的你看着又觉得不甘心像个宝似的想要抢回来一样,其实你不一定多喜欢,明白吗?”
她摇头:“我不懂,不过玲珑叔叔说得真好,好像有这么点意思。”
他笑:“这哪里是我说的,当年你……嗯,当年那苏君正屡次来寻你娘,你娘就是这么跟我说的,其实我不大相信,喜欢就是喜欢,喜欢在心尖尖上的东西,怎能轻易让人?”
扶摇仰天瞪了眼,把那一点点的泪意憋了回去:“谢谢叔叔,我相信我娘,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我不强求,喜欢我的我就喜欢他,不喜欢的我也不喜欢他。”
玉玲珑也不强求她跟自己想的一样,男人和女人本来就不一样,他记挂着别的事情,不着痕迹地瞥了眼屏风,轻轻推了她的肩膀说道:“好孩子,去吧,叔叔躺一会儿。”
扶摇点头,起身出去了。
房门闭合,男人重新躺倒在躺椅里面,不消片刻,屏风后面又闪出一人,他一身的百姓打扮,却是走到玉玲珑的面前单膝跪下了。
“求长皇子三思。”
“走吧,”玉玲珑闭上了眼睛:“我不会去见任何人,快些离开公主府,不许惊扰了我闺女。”
“长皇子身份尊贵,如何能做南唐公主的一个面首,我北唐战神……”
“滚!”
玉玲珑手里的书啪地扔了过来,适时让他闭了口。
、14 若善若善
“抓刺客啊!”
夜里天气闷热,扶摇憋了一肚子的气,练了会拳脚也都发泄出去了。
她将自己泡在澡池里面,百般无聊地拍打着水花,刚要出来就听见外面大喊了起来,母亲和文十三还在宫中为北唐使者接风洗尘,根本没有回来。
后院只有玲珑叔叔,她跃出水面,飞快用大浴巾将自己全身裹住,怒喝声和脚步声交织在一起,扶摇在腰间系好腰带,还未等走出这暗间,一人已经扑面而至,四目相对,少年忽然就站定不动了。
她也是惊了一惊:“顾若善,你怎么在这?”
少年脸色似乎有着不正常的红,他定定地看着她,忽然向前走了一步,扶摇下意识后退,站了水池的边上。
追兵已至,小姑娘赤着脚站在光洁的地砖上面,她小腿和两臂都袒露在外,高侍卫似乎也知道她在里面洗澡不敢贸然进来,只在外面扬声喊了声。
“小郡主?”
“嗯?”他眼神虽然奇怪,但诡异的是,她感觉不到他的恶意,更何况他还曾救过她,她应了一声,向前走了两步,随手推了他一把,只听见水花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她高声说道:“干什么?别进来!”
“郡主小心,刚才后院来了个贼人,未曾抓住,好像跑这边来了。”
“那还不命人四处搜搜?”
正说着,忽听外面又是一声高喝:“什么人?我怎么没见过你?站住!”
脚步声一下就远去了,同时听见玲珑叔叔的声音也不知说了什么,扶摇松了口气,一回头,却发现掉入水中的顾若善并没有浮出水面。
她大吃一惊,已经顾不得浴巾在身了,一下就跳入了水中,因是晚上,水里的视线更加的模糊,扶摇听着扑腾着的水花声,到底是将人抓住了在手中。
溺水者最下意识的反应就胡乱拉扯着她,扶摇在水里又不能出声,只得大力拖抱着他,少年犹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臂力惊人。
她挣扎着浮出水面,他不会换气差点背过气去,扶摇叫了声他的名字,使力将他拖到了池边,这小子也不配合,像个榆木疙瘩,若不是这小姑娘一直憋着气将他扯上岸去才脱力了去,恐怕他就得沉下去了。
顾若善剧烈地喘着,不时还咳出点水来,扶摇气喘吁吁,躺了他的身边,半晌都没有动上一动。半晌,她有了力气,这才坐起来瞪着他:“顾若善!你潜入我家后院来干什么?快说!”
少年眸光迷离,突然伸臂搂住了她的颈子。
刚才拉扯间,她腰带早就松开了。此时香肩微露,娇胸前也小露春光,顾若善低低吐出一个冷字,用力一拉,少女的脸就压了下来,柔软的唇贴上了他的脸,扶摇瞪大了双眼,后知后觉又贴了一贴,推开他的钳制急道:“你病了?脸怎么这么烫?”
少年这才累极闭上眼睛,扶摇浑身湿漉漉了,想将他抱起来根本就抱不动,重新换了个干的浴巾,出去喊了宝林过来,帮了一把手,将人背回了自己的屋里。
就给他放了宝林常住的外间小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