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日的最后一曲,佳人不仅会弹奏新曲,更会倾情赋歌一首以作离别之礼。
于是就出现了,眼下花满楼人山人海的盛况。
“切……,”亭亭玉立在琴阁之中,依旧带着幂笠的长忆瞥了眼喧闹的楼下不禁轻哼道,“男人的劣根性……古今皆同!”
语音颇为愤慨,倒是让一旁见惯少女早熟神态的瑾娘觉得眼下神态的少女可爱得紧。
不过眼下还是正事要紧。
“咳咳,”瑾娘轻咳着提醒道,“楚姑娘,您看时候差不多了是不是——”
长忆点了点头,拢了拢宽大的广袖,在琴案前坐了下来。
为了达到视觉上的震撼效果一劳永逸,她今天换下了一月来穿惯的素服,穿上了琼华派拉风无比的蓝白道服——反正琼华派陨落数百年世人早已忘却了这一修仙门派。
“……”
琴阁传来的琴弦拨动之音让喧闹的花满楼迅速安静了下来。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
袅袅琴音便在这压抑着热情的静流下缓缓响起。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MON PA LA MON PA LA MON PA LA……
一卷卷江水涛尽多少梦,一波一波心事起伏谁人懂。
MON PA LA MON PA LA MON PA LA……
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啦。。。。。。。。。人生长恨水长东……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MON PA LA MON PA LA MON PA LA……
一卷卷江水涛尽多少梦,一波一波心事起伏谁人懂,
MON PA LA MON PA LA MON PA LA……
小楼东小楼西,旧时梦,触目凝望花丛花是哪年红,
小楼东小楼西,旧时梦,触目凝望花丛花是哪年红。
啦。。。。。。。。。人生长恨水长东……”
望着琴阁下如痴如醉的各色恩客,耳边是长忆缓缓诉来恍若叹息的悠扬歌声,瑾娘不由感叹少女此曲对于人生无奈意境的把握功力。
春红太匆匆……人生长恨水长东……
既有着少女韶华易逝的感叹,亦是对少年壮志未酬的抒发……
怨不得楼上的姑娘们和楼下的男人听得如此如痴如醉了。
那尘缘中琴声,月皎波澄。人们神怡心旷之际,耳边一阵微风忽起伏。远远传来缕缕琴声,悠悠扬扬,一种情韵却令人回肠荡气。虽琴声如诉,所有最静好的时光,最灿烂的风霜,而或最初的模样,都缓缓流淌起来。而琴声如诉,是在过尽千帆之后,看岁月把心迹澄清,是在身隔沧海之时,沉淀所有的波澜壮阔。在懂得之后,每一个音符下,都埋藏一颗平静而柔韧的心灵。
“啊!”
一曲终了,一道靓丽的蓝白色蓦地飘出琴阁,踏上一柄飞剑飘然远去。
“果真是仙子啊!”
“怪不得此曲有如此飘渺之感!”
花满楼里外众多才子几乎是不约而同地在摇头晃脑地感叹。
与此同时,花满楼不远处的一家酒楼中,一个身着杏黄色道服倚栏而坐的青年抬头望向少女御剑远去的方向,一抹带着莫名意味的温和笑意浮现在青年温文如玉的脸庞。
作者有话要说:咱女儿也学众位穿越前辈们,亮一把歌喉!
花满楼老鸨:瑾娘
、第13章 长忆少恭 雨中初会
细雨濛濛欲湿衣。
江都百里之外的苍梧山上,一处附近猎户山民集资搭建的凉亭里。
长忆颇为闲适地坐在供人休憩的石凳上,肌理白皙透明的十指时有时无地拨弄着琴弦,使这把千年古琴不时发出阵阵清越的单鸣;在体积颇大的古琴旁,一只背长碧色双翅,通体橙色粉粉嫩嫩的小东西正捧着一颗红色的果子吃得满嘴汁水,还不时地对着长忆亲昵地鸣叫两声。
“知道你的功劳大,”长忆用手指轻轻扯了扯小东西小脑袋上的一根小呆毛,“要不是我家橙子厉害,哪那么容易就找到那棵息心草呢!”
补充一句,这个名叫橙子的小家伙,是一只年岁尚小的五毒兽。
小小的迷你身材,还不够长忆的半个手掌大。
“唔~~~唔~~~~”
受到夸奖的橙子欢快地点头应声,脑袋上的那根小呆毛显得愈发精神了。
与橙子的欢快无忧相比,长忆的心情却如同这蒙蒙细雨的气候那般,笼罩着一片阴郁。
使得她在明知细雨潮湿的天气不宜保养古琴的气候下,仍然于室外的通风处搬出了大圣遗音。
就她最后离开花满楼时那“张扬”的御剑飞行,应该可以让花满楼生意红火上好一阵子赚得瑾娘盆满钵满了吧?
算了,如今可说是完结了瑾娘对她的赠药之恩,之后怎样她也无需关心了。
端看那位商战女巾帼的手段了。
“唔唔……”
橙子啃着果子,发出幸福的叫声。
望着无忧无虑的小橙子,似乎联想到了什么似的,长忆心头的阴云更甚之前了。
屠苏的煞气,一年更甚一年,师兄仙身之体对此也奈之不得。
命魂四魄……
铮铮……铮铮……
“他剑指长空一尺清风束广袖
自在浮云 飞过千秋
他扬眉一笑 把酒临风青丝错落
一子行错满盘落索
苍天负我我宁成魔
情仇痴狂各自休
黄泉碧落我主峥嵘
再回首天地有我
何必何必一世随苍穹
百年后韶华白首
不如不如抛却一江愁
踏月来举杯共我
他一笑朗月当空
他一剑莫敢不从
叹只叹十年冰封
恨只恨苍天有负
迢迢碧落哪个多情竟如我
苍天负我我宁成魔
漫漫黄泉 不如归去不如休
阡陌尽处依稀有茅庐
他一笑朗月当空
他一剑莫敢不从
叹只叹十年冰封
恨只恨苍天有负
何必何必一世听命于苍穹
百年之后韶华白首
不如不如抛却他一江闲愁
踏月归来举杯共我”
指随心动,一曲琴音从少女挑捻抹弄的指尖流泻而出,伴随着少女清净空灵的嗓音在空旷静谧的山谷间涤荡回旋。
一曲终了,长忆不由轻叹一声。
玄霄不认命,她也不甘认命,就此放弃追寻煞气的解救之法……
可是玄霄由仙道入魔道,他有几近无穷的岁月来摆脱东海的桎梏;而她的屠苏弟弟呢,凡人之躯不消说修仙所需的时光,煞气缠身的他连五年的时间都可能等待不起!
时光易逝,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
屠苏眼下流逝的时光,岂止是他人数十倍的“寸金光阴”!
“什么人?!”
身后的些许动静惊醒了沉浸在忧思中的长忆,她警惕地回首喝问着并拔剑出鞘。仙侠世界的深山从来都不是一个安全的所在,这座苍梧山虽然没有什么出名的妖怪,一些不长眼未开灵智的小妖也不会少。
一个杏黄色的身影慢慢步入长忆的眼帘。
“在下欧阳少恭,惊扰姑娘雅兴了。”
长忆打量着眼前这名温文儒雅的青年。
面容俊秀,双眸蕴含神光,唇角含着温和优雅的笑意,长身玉立,普普通通的杏黄色道袍偏能在他身上穿出一种雍容闲雅的气度来。
一表人才。
“楚长忆。欧阳公子,有礼了。”
长忆收起佩剑,向着这名叫欧阳少恭的青年颔首示意。
没办法,对于“小女子”、“贫道”这类称呼她实在是膈应得很,只能省略了主语直接介绍自己了——就为这她下山后没少受到别人奇怪的眼神——好在她是修仙之人别人看她一身拉风的道服倒也不会多言。
“楚姑娘。”
欧阳少恭含笑点头,神色间对长忆的言语没有丝毫异色——这让她被打扰的心情不觉间好了不少。
“是长忆适才的态度过激了,”长忆微笑,视线滑过欧阳少恭半湿的衣襟,“欧阳公子也是过来避雨的么?看雨势似乎还有一阵子要下呢……”
她边说边侧身做出了一个“请进”的姿态。
“多谢。”
温文尔雅笑意的杏衣青年,仪态得体雍容地在长忆一边的石凳上坐下。
“楚姑娘,”欧阳少恭开口,嗓音清朗又不失男性特有的磁性,“在下之幸,姑娘方才的琴曲实乃上佳之作。”
“欧阳公子客气了,随性一曲而已,吾当不得佳作之赞。”
长忆随意地耸了耸肩,一脸的不在意。虽是随性之作她本身也很喜爱这首前世粉丝们为玄霄所作之曲……奈何她的随性而奏,随的却不是欢乐而是满腹忧思。
“……”
仿佛是察觉到了欧阳少恭的犹豫,长忆转过头来正视眼前君子气息浓厚的青年,好奇初次相见的他对她有何犹豫之态。
反正看这雨势一时半刻也停不了,就当打发时间好了。
而且……
长忆抽抽鼻尖,突然有了点兴趣。
这位欧阳公子身上的丹药清香相当得浓郁啊!说不定……
“……楚姑娘是修道求仙之人吧?”欧阳少恭见长忆点头便继续道,“……恕在下冒昧,姑娘既是修仙问道,而曲中之意似乎有悖于……”
欧阳少恭没有继续说下去。
不过他未竟之语中的疑问,长忆又怎会不知道,古人、尤其是仙侠世界的修道之人对上天的崇敬膜拜,是现代社会长大的她压根无法体会的。
别看她在天墉城的时候有师兄紫胤罩着哪里都吃得开,此等对上天不敬的言语她可从没漏出一星半点,不然不提他人,估计她的大靠山师兄第一个就会让她去思过崖悔过去!
不过眼前这位貌似很有如水君子范儿的欧阳公子么,看他现在还端坐着四平八稳心气儿顺得很的样子,她好像不用太过谨慎可以说道说道……
“此曲,名为苍天有负。”
说罢便直直地盯着欧阳少恭看他如何反应。
“哦?”欧阳少恭神色未变,温润的黑色眸子里黯黯沉沉地看不出一丝情绪波动,“听曲辞,是否有何典故?”
“典故自然是有的,”没有看出对方任何或惊或怒情绪的长忆感到有些无趣,颇有些懒散地续道,“此曲说的是我派的一位前辈,以天火违行的命格一心修道成仙,却不料命途多舛走火入魔被同门冰封一十九年,解封后再次修道却被神界罚至东海千年浸没,最终堕入魔道……”
长忆简单地诉说了一下玄霄的故事,语毕微微吁气神色间十分感慨,最后还不忘那首为玄霄量身定做的诗词:“峰壑辗转日月追,谁闭尘关不得归;长欲挥剑断逝水,却尽青春铸劫灰。”
言毕不复方才的洒脱之意倒是显得有些郁郁之色——玩过仙剑四的少女们只要提起玄霄,十有八|九都是她这幅神态。
“确是好词,道尽了这位前辈的一生,”欧阳少恭不吝称赞道,“倒是楚姑娘豁达,一心修道却仍能对入魔之人给予宽容的评价。”
“欧阳公子过誉了,”长忆收起大圣遗音,不在意地挥了挥手,“人道神道仙道鬼道妖道魔道,不都是道的一种有何高低之分?”
“呵……姑娘所言颇为新奇,倒是在下狭隘了。”
欧阳少恭嘴角微挑着拱了拱手,看向长忆的眼神终于不再是一贯的温和从容,些许惊讶的意味和些许趣味的光芒从他的黑眸中掠过。
有意思,明显出身于修仙名门根骨上佳的大派弟子,竟然将神仙妖魔平等地视之为大道的一种,心中毫无芥蒂。
更甚之,将人道列在众道之首……
六道之中,生灵皆知人之体质脆弱切寿命短暂。
而眼前的少女,很明显不是这么认为的。
很令人意外,也很有趣,不是吗?
欧阳少恭嘴角的一抹笑意不禁深了些许。
“欧阳公子过谦了呢,”得到了比预料之中中肯得多评价,长忆见好就收不然说过头就不太好了,“长忆还需感谢欧阳公子对方才放肆之言的大度呢。”
尾音微微上扬,显然之前的一番短暂交流,欧阳少恭的谦恭君子风范和他不甚古板的理念,让长忆原本有些阴郁萧索的情绪好了不少。
一时间凉亭里,伴随着五毒兽橙子时不时“哦伊哦伊”的撒娇声,围绕在少女和青年之间闲聊畅谈的气氛上升热络了起来。
“说起来,我倒是有件事情想请教少恭呢。”
长忆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不甚长的时间里,她已经叫起了杏黄道袍青年的名字。
很明显,青年也领会了她的暗示。
“长忆请讲,在下不甚荣幸。”
凉亭里,欧阳少恭温润的嗓音不疾不徐。
作者有话要说:欧阳老板正式登场!
上古之太子长琴
欧阳少恭
、第14章 相携而行,夜间篝火
在距离苍梧山数百里之外的另一座山林茂密的无名山脉中,远远走来了两名丰神玉骨的青年男女。他们彼此交谈着,其中的那名男子观察着周围的环境,领着女子进一步深入密林,并时不时地指着四周的植物为其解说。
“真不愧是以炼丹为基的青玉坛弟子,”长忆认真听着少恭的详细讲解,十分佩服地说,“端看少恭的举止风采人品学识,贵派的丹芷长老想必更是学识渊博,于炼丹一道必定令吾辈望尘莫及!”
语毕一脸神往之。
却是让欧阳少恭这个青玉坛的“小辈弟子”好笑地摇了摇头。
说来也巧,楚长忆与欧阳少恭之所以会在那个时间在苍梧山相遇,都是奔着那里的一株极为罕见的草药息心草而去的。只不过长忆有五毒兽橙子这么个天生对草药特别是毒草天赋异禀无师自通的超级探测外挂,在行动上比欧阳少恭提前了不少,才将这株罕见的草药收入囊中,却因此不可避免地让对方此行扑了个空。
息心草,其叶寒毒而其根则相反互为解药,性极寒喜凡人怨念而生之阴煞之气,故不似其他寒性草药生长于极寒极北之地,可在距离热闹城市之北部阴寒之地找到其踪迹——是一种相对来说较为偏门却胜在采摘危险较小的草药。
而长忆最为看重的,却是息心草吸取阴煞的功效。
也因此,与同来寻找的欧阳少恭“撞车”了。
为了表示歉意,长忆表示要陪着毫无武力值的欧阳少恭寻找下一株息心草……于是就出现了两人现在同行的情形。
唔……这也算是不“撞”不相识了吧?而且看后续情况还是她幸运占了便宜的那种……
长忆打量着身边一言一行极具儒雅君子风范的青年,心里的小人儿敲锣打鼓地表示欢欣之意。
“长忆,天色已晚,”欧阳少恭抬头看了一眼夕阳下的漫天红色,“息心草的最佳采摘时间是清晨,那个时辰采摘下的息心草会保留下最精粹的药效,不如我们就此停留一晚,如何?”
“好啊,听行家的!”
长忆一口答应了下来。自从知道了欧阳少恭出自三十六福地中以丹药闻名的青玉坛后,她在这方面就完全放开了手——省得在专家面前不懂装懂丢人现眼。
随手一个冰咒甩下抓住不远处倒霉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