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不过公主倒是有个姑母尚悦公主,四十四年的时候嫁到锡莱国主为后,听说在宫中时,与公主颇为亲厚,不然,公主修书一封,请尚悦公主回京一叙?”
“那有劳将军安排下吧,其实,如今宫中没有尊长和女眷,我又什么也不懂,还真需个能教导下我的人,只是,不知姑母既已他国为后,可还能来咱们这里常住否?”
“公主若是希望有人教导些公主规矩礼仪,倒是也并不需尚悦公主亲自指点,臣这就着人安排几位教引的姑姑去辅助公主。”
“如此,真是多谢将军费心了。”萧延意说道,两个人这会儿都有几分不自在了起来,没有多会儿,魏不争便是起身告辞而去。
魏不争走了之后,萧延意心里多少有些惆怅了起来。
也不过是两三日的时间,若说自己对魏不争有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倒也不尽然。只是这样一个英挺不凡的男子骤然出现在她平静无波了三年的生命中,总是会有一些激荡。
萧延意甚至觉得,当初若不是魏不争对她说她是公主,又说要接她回朝,换了二人,只怕,她总不是那么轻易地就会信了去,并且乖乖回来。
可是原本萧延意也许果然是并未多想,有了这么一出之后,反倒是没法不多想了起来,因为这会儿,她心里抑不住种种失望的情绪一点点滋长开来。若说以她公主的身份,配个将军,倒也是绰绰有余,可是,魏不争这样的男子,又如何会与其他男子共有一妻呢?现在的情形,之前自己已经招惹了那样多的桃花债,总是不能全都弃之不顾。那么,与魏不争之间似乎便再无甚进展的可能。虽说是远未情根深种,但是,萧延意心里还是有些犯堵。
她想了想,现在宫中除了亲弟弟之外,最亲近的人也只有吕氏夫妇,弟弟太小,说了什么也是不懂,养父母那边虽也帮不上什么,却总是能说叨几句的,便是起身往养父母的住处走去。
当日里进宫,所有的事情都是魏不争安顿的,原本以吕家夫妻的身份本是不可能住进宫里的,回来之前,魏不争曾与萧延意商量过,在京城里,宫外赐给二老一个宅子,再安排了仆佣去伺候着。可是萧延意却是舍不得,虽说那宫中是她生命中前十五年的家,但是毕竟对于现在却是一片陌生,在没个熟悉的人在身边,心中只觉空落落的。
魏不争见她如此说,并未再言语什么,可是进了宫之后,便是给吕家夫妇安排在了宫中,并且院子离着公主的懿祥宫十分的近。
萧延意没要步辇,也只是带了个贴身的宫女,便踱步去了养父母的小殿。吕氏这会儿正是在屋子里安安静静地绣着花,看见萧延意来,十分的高兴。呆了一日,比起刚入宫那天,多少去了些惶恐不安,虽还略有些拘谨,对萧延意却也如往日一般亲热了起来。
对二老微微的惶恐之心,萧延意倒也不急,自己都是还没适应过来如今的事,倒也不指望老人这就能适应了,反正日子久了,大抵上也就随意了。
坐了旁边看着吕氏绣花,萧延意忍不住问道:“娘,您当初第一眼看见我爹时,想过以后嫁给他么?”
吕氏听了这话,掩嘴笑了起来:“秋儿说什么傻话呢,娘第一眼看见你爹时便是新婚之夜,已然是你爹的妻了,如何还想是不是嫁给他。”在萧延意的坚持下,她仍然称呼吕氏夫妇为爹娘,而吕氏也如之前一样喊她的小字。她当初被人送到吕家之后,没人告诉他们她的名字,因为那天正是秋分的日子,爹娘就给她起了个名字叫秋来,后来便也就喊她秋儿。
萧延意笑了起来,“是哦,那娘当时看见爹的时候,可有失望过?”
吕氏眨了眨眼,好像是仔细地想了会儿才是有些骄傲似的说道,“日子太久,还真是忘了,不过应该是没有,你爹年轻时,也是很好看的人呢。”
萧延意摆弄吕氏手边小筐里五彩缤纷的丝线,忽然是幽幽地问道:“娘,当初还在家的时候,镇里那教书先生来提亲,您们为何没把女儿许给他呢?”
吕氏听了这话,放下手里的绣活若有所思地看着萧延意说:“怎么了,秋儿,你竟是喜欢那先生的么?娘只是觉得,他一身的迂腐气,总是不会让你过得快乐的,当时,你不是还说你爹拒绝的好么?今日里却是又想起他么?”
“那倒不是。我只是在想,爹娘心里,我会嫁给个什么样的人?”
吕氏听了这话笑了起来,“以前啊,我和你爹也是时常想着,到底是怎样的人才能配得起你,又能让你幸福呢?还真是想来想去身边的人也没有。如今再看,倒是做了件难得的明白事。你贵为公主之身,又如何是寻常的百姓能配得起的。”
“那公主应该嫁个怎样的夫君呢?”萧延意心不在焉似的问道。
“当然一定是身份贵重的人喽。”吕氏说道,想了想,却又加了句,“就好像魏大将军那样的,人品样貌都好,又是身份不凡,才是配得起我们秋儿。”
话题再又转回魏不争身上,萧延意心里一阵烦躁。起身岔开话题道:“娘,我爹呢?”
“哦,你爹一向是最爱花草,昨天就看上了花园里的那些奇花异草,听说是一早又认识了个宫中的花匠,极是谈得来,这不,这会儿大约又是去赏花,连着跟那花匠聊天了吧。”
“咱们也去瞧瞧吧。”萧延意说道,心里愈发闷了起来,正是想出去走走。
、公主有感
萧延意与吕氏夫妇的住处位于皇宫的东边,御花园却是在西边。萧延意来了这两日间,还没空去御花园逛过。原是以为吕氏会带着她去御花园找吕家老爹,却是不想不过转了两个小弯,到了一处僻静的小园之中。
吕家老爹这会儿正是与一个青年站在一畦花圃前说话,老爹面冲着他们这边,似是聊得颇为尽兴,正是眉飞色舞地比划着什么。背身站着的是一个一身粗布衣衫的男子,背影看上有些清瘦,却并不羸弱,大部分发丝都用一根木钗束在了顶上,余留的一层发丝却是带着些微的卷曲垂在了肩头。
“老头子,公主来看咱们了。”吕氏扬着声音喊道。
吕老爹听见召唤,这才看见了萧延意和自己的老太婆,高兴地迎了上来,迟疑着要给萧延意行礼,却被萧延意嘟着嘴止住。
“微臣给公主请安。”跟着吕老爹一起过来的男子,却是恭恭敬敬地跪了下去。
萧延意还不是太适应这种逢人便给她跪拜的礼数,赶紧着就让那男子站了起来。男子平身一抬眼间,与萧延意短暂地目光相接,萧延意却觉呼吸猛然一窒。
面前是一张异常俊美的面孔,不同于魏不争的英气逼人,这个男人脸上的线条虽是更深刻几分,但又丝毫不显冷硬,反倒勾勒出一种清逸出尘的俊雅之姿,他的皮肤白皙的更胜女人,愈发衬得紧抿着的薄唇好似勾了朱彩般鲜艳,一双剑眉如画,眉下的双眼中有一种忧郁却又温柔的神色,好似能让人瞬间融化了一般,让人无法侧目。但是最让萧延意惊诧的还是他那双好似会勾魂摄魄的眸子,竟然是琥珀般的颜色,清浅如溪、剔透如玉。而他的头发此时近看,却也不是墨黑的颜色,而是深深的褐色,在阳光照耀下泛出淡淡的金色光泽。
“公主,这是阿玦,这园子里的花匠。”吕老爹介绍道。
“微臣不打扰公主和吕公雅兴,先告退了。”被喊做阿玦的人再又深深一揖,便要离去。
萧延意回过神来,只是呆滞地摆了摆手,示意阿玦可以退下,眼神却忍不住还追着他的身形又飘了开去。
萧延意却是未想到,他经过自己的身边时,却是脚步一顿,微垂着眼睑喊了一声:“公主……”
萧延意听了这声呼唤,一时只觉气血上涌,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只怕这阿玦也会来一句,“公主,您不记得微臣了么?”
“这园子里偏僻,风大些,公主身子畏寒,微臣去让人拿个斗篷来给您吧。”好在,他只是这么说道。
听阿玦这么一说,萧延意一时说不上是放松还是失落,心里一阵异样,但却是揪住他的语病道:“你以前认识我?”
“微臣入宫时间不久,是以还无缘认识公主。”阿玦低眉顺眼道。
“哦?!那你如何知道我身子畏寒?”
“微臣与太医院祁大人略有交情,前一日祁大人跟公主问诊回来之后,吩咐御药房煎药的时候,微臣恰好听见几句。”
“哦……你,下去吧。”萧延意再又皱眉看了这阿玦一眼,便打发他下去,不一会儿,却真是有宫人拿了斗篷来与萧延意。
吕老爹看了笑眯眯道:“秋儿啊,这阿玦心细如发,带人极是体贴周到,是个难得的好男儿,若是能嫁了这样的相公,倒也是一辈子的福分。”
“你个老糊涂的,如今秋儿可是公主了,这个什么阿玦不过是个花匠而已,怎能配得上公主呢?你莫要乱讲。”吕氏听了这话忍不住嗔道。
萧延意倒是不以为意地笑笑,偎到吕老爹身边撒娇道:“爹,难得还有您看上的男子,说是可以嫁的呢,可您也不过认识了他一日,就敢下这样的定论了么?”
吕老爹挺挺胸膛,颇是自负地说道:“秋儿啊,你爹旁的本事倒是没有,可活了这几十载,这识人的本事却是极好的,看一眼说几句话,便立即能知晓一个人的品性如何,是不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嗯,爹最本事了。”萧延意奉承了几句,跟老两口说笑着在小园中转了一遭,心情倒也大好了起来。萧延意尚未去过御花园,不过这小园中的景致,倒是已经让她十分惊艳,虽是因着偏僻,多少与几分寥落之气,不过园中花草却净是些稀罕之物,大多都是萧延意生平头一次见着,但是这些奇珍异草又好似专门了挑拣过了一般,虽是颜色不同,形状不同,但就是隐隐透着同样的一股遗世独立般的孤傲味道。
转得有些累了,萧延意陪着二老往回屋走着,吕氏挽了萧延意的手臂,贴近了她悄声问道:“秋儿以往倒也不曾跟娘说起过婚配的事,怎么今天倒是想起问这些,可是进宫这两日,遇到了可心的人儿?你不嫌弃爹娘身份低微,是你这孩子仁厚。但是咱们确实也只是你的养父母,这婚姻大事,可是还得有个掌事的人来给你做主才好,娘也许是能听你说叨几句,可是主意却是没法子给你拿的,如今这些事谁来给你张罗呢,是那日接你回来的魏将军么?”
“娘,我不过是闲着没事,随便问几句,您倒是想得远。”萧延意嗔道,转而却又说:“如今这宫中啊,说句托大的话,除了皇上却也就是我最大了,将军并非我萧姓家人,政事上当然多是听他的,可是到了我的私事,他如何能管得?而皇上又还是个孩子呢,谁还能替我掌事啊,真要是有什么拿主意的事,我自然还要娘给做主的。”
吕氏摇摇头,叹息了声道:“若说你跟皇上倒也是可怜,虽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人儿,却是孤苦无依连个能替你们操心的人都没有。”
萧延意往吕氏怀里腻了腻说道:“娘,怎么会没有?不是有您呢。”
从养父母那边出来,萧延意忽然有点想念自己的弟弟了,吕氏适才的一句话,不经意间撞进她的心尖里,委实让她一阵的难受。自己也就罢了,之前十几年,如今虽是不记得,但是种种迹象看来,总是有父皇母后疼着的。而后流落在外,却又是得了吕家夫妇如己出般的呵护,也没有过丁点的委屈,于亲情处倒是没有丝毫的缺失。
可弟弟呢,出世之后就再没见过爹娘,唯一的姐姐也是如今才出现在他身边。虽是有个魏不争这个娘舅在,但是到底魏不争也是个男人,难有女人的细腻,况且政务如此繁忙之下,又还能顾得皇上多少呢?看那日里甥舅间的对话,魏不争虽是一定是为着弟弟好,但是言辞却也十分严厉,弟弟却是浑然不觉,显然竟是习惯了的。
越是这么想,萧延意就越心疼了起来,遂也不再去想自己那些糟心的事,等不及地便去找皇上。
皇上这会儿却是正在读书,萧延意在门口犹豫了会儿,伺候着皇上的内监过来说道:“公主殿下,皇上说过,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是您来了,随时都可进去。”
有了这句话,萧延意便不管宫中到底原本是个什么规矩,立即就随着宫人进了御书房中。
小皇帝按照萧家族谱,取名续邦,魏不争说,彼时淑妃还没临盆时,曾与家中书信里说过,腹中的孩儿若是男孩儿,皇上给取了表字展翔,若是姑娘就小字蔷蔷。那日里,哄着小皇帝睡觉时,萧延意曾是轻唤了声“翔儿”,她分明看见转过头去的小小子,眼里似乎有一片晶莹。后来那胖乎乎的小手便是圈上她的脖子,糯糯地喊着“皇姐”然后小声嘀咕道:“我喜欢你这样喊我。”让她心中一阵酸楚。
御书房中,自是有先生在,萧延意倒是不好再直呼皇帝的乳名,便是恭恭敬敬地行了礼立在一边,小皇帝倒是很高兴地拉着萧延意说:“皇姐,以后,你也陪着朕一起听先生讲课吧。”
萧延意笑眯眯地拍了拍小皇帝的头,说道:“那要看先生肯不肯也教皇姐喽。”
“先生,朕的皇姐也许看上去并不聪明,但是朕的将军舅舅说过,她其实与朕一般的聪明,所以,你以后也教她吧。”
“只怕是臣没这样的本事。”一个十分温润动听的声音在身边响起,萧延意这才仔细地看了眼自从她进来之后,就一直躬身立在一边的小皇帝的先生,没想到这一看,却是不由得一愣,这先生十分的年轻,好似也不过刚行了冠礼的年岁,五官并无任何出众之处,但是凑在一起却是十分干净而温润的感觉。
帝师向来都是德高望重者来担任,原不想魏不争竟会把萧续邦托付给了一个这么年轻的人。也许是萧延意眼中疑虑的神色太过昭然若揭,那先生缓缓开口道:“公主,微臣是郭奉泽的长孙,祖父午膳之后忽然报恙下不得地,又怕误了皇上的功课,所以让微臣替他这一次。而微臣所讲都是祖父亲授,断不会误了皇上的。”
萧延意见年轻先生解释的这么清楚,明白被人家看穿了心思,微微有些窘,但是忽然想起,这郭奉泽好似便是早朝那个泪流满面的老爷子,心里又不禁一紧,连忙问道:“郭先生,您祖父一早在朝上时,身体好似还没有大碍,此时竟是下不得床了么?”
“祖父年纪大了,又有痰症已久,一早许是激动了些,回去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