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悲戚,到底是因为自己鲁莽了,怨不得任何人,娘亲,爹爹,云浅,倾月,师傅……这世里每一个重要的人都在脑海里飞快的掠过一番。
苏月笙有些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只是那人持剑而立,并未立即下杀招,只是静静的站了片刻,似在犹豫。
眼看是个逃脱的好机会,只是还未待苏月笙做出任何动作,那人已经抬手点了她身上几处穴道,再将动弹不得的苏月笙如同负着麻袋一般扛在肩头,一路飞奔。
麻袋苏月笙在那人的肩头叫苦不迭。
她大头朝下,涨的脸红脖子粗。本就浑浑噩噩的脑袋由于这么一充血,反而清醒了几分,看着刺客身量,显然是个女子,顾及不得此刻周遭不能多吸入的空气,她深深的嗅了一下,分明闻到了那人身上淡淡的香味,那味道,竟然有几分熟悉,而且这女子轻功了得,饶是一向自负轻功了得的自己,也不一定能比了过去。
刚刚已经近在咫尺的燕恒不知道被她避开了没有,想到此,她刻意抬高分贝跟这女子搭话:“那个,女侠,你这是要做什么?”
起初分明是步步杀招,此刻自己落到了她手上,她却反而没有立即下杀手,这一切,显然太诡异了。
那女子显然不想回答苏月笙的提问,仍旧不发一言,一路飞奔。
苏月笙自然也料到了她不会轻易回答,不过此时自己的目的是为了给前来的燕恒发坐标,于是她继续毫不气馁,问道:“你不回答我的问题只有两种可能,一则是你本来就是个哑巴,不会讲话,二则,你是我熟悉或者认识的人,害怕暴露了身份?”
那人依旧不答话,苏月笙不受打击,继续道:“你刚刚不是要杀我吗?”
“现在怎么改主意了?”
“你确定不杀我了吗?”
……
“难不成看上本公子,想抢回去当压寨相公?”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那正飞奔的女子一个趔趄,显然是被呛到了,她随手再一抬,封了苏月笙的哑穴。
苏月笙无语泪奔,而同时,她突然感到耳畔风声越发大了,视线却越发清晰了。
天快亮了。
苏月笙不由得瞪大着眼睛打量起掳劫自己的人,从她那倒转的视线看去,只能看到那女子穿着黑色夜行服的后背。
她想扭头再看,身体却是被点了穴道根本不听自己支配,无奈,她只得努力转着眼珠子,斜瞥着周遭,这一瞥,直吓得苏月笙差点一口鲜血吐出来。
第二十九章 机变
更新时间201317 17:05:53 字数:2722
敢情她们现在到了哪里啊?
悬崖边啊啊啊!
无怪乎耳畔的风声越发大了,此刻,她们正处在一处山岭的边缘,咧咧的风声卷着清晨的薄雾扑面而至。
苏月笙睁大着眼睛,这人刚刚不杀自己,不会是想要把自己扔下去吧?
这一念头一冒出来,立马得到了印证,只见那女子抬手一抛,就将她像是扔麻袋似的甩到了地上,同时也解了她的哑穴。
被重重摔倒地上的苏月笙心头有一万个疑问,却也知道现在不是开口的时候,她抬眸看向那女子。
从被她的暗器逼得狼狈逃窜,再被她挟持一路飞奔至此,她直到现在才能正面打量她。
纤细修长的身量,一点创意都没有的黑色夜行服,面上还蒙着黑布,典型的刺客装扮。
同时,那女子也居高临下的看向她,那清清凉凉的眸子里的神色着实让苏月笙惊讶。
她分明从这女子的眼眸里读出了怨愤与不甘。
怨愤,不甘?
她素来待人温婉,何来与人结怨?压抑住心头的疑虑,苏月笙坦然迎上那人杀机毕现的眸子,并无丝毫怯懦。
只见那女子再度提剑,朝她刺来,而这一次,目标不是她身上的各处要害,而是她的脸。
实在搞不懂自己这张脸到底是哪里招惹了人家,这人居然这般阴狠想要毁掉自己的面貌。
苏月笙强忍着心力绞痛用尽余下的内力冲穴道,却怎样也挣脱不了,她急的额角都沁出了冷汗。
眼见那森然泛着寒意的剑光就要到了自己面前,这时候,身后的林里突然一阵惊响,只见一枚石子擦着风声,呼啸而至。
那女子虽然背对林间,反应却也是极为敏捷,她脚步一错,便扭转了身子,躲过了背后的一袭。
那石子刚巧落在了苏月笙的身上,不偏不倚,却解了她的穴道。
想这出手之人心思了得,居然算准了这女子情急下会如何躲避,把人的心思算的那般准,甚至连那石子的力度、角度把握的堪称完美。
苏月笙暗赞的同时亦循声望去,便见着一抹月白色身影飞速掠到了近前。
见到那人,苏月笙心头一松,一喜,燕恒。
饶是此刻瘴气袅绕的林间,如此浑浊的环境,依然不减那人半分风华,反更添了几分遗世的风姿。
他在几米外站定,虽表情已经雍容完美的无懈可击,但苏月笙已经从他额角上微染的晨霜和向来纤尘不染的衣袂上沾染的污渍看出,他这一路寻的,并不轻松。
而这林间的毒气显然是对他有影响的,不然以他的身手追这女子,早追上了,想到这里,苏月笙顿觉得心头暖暖的,饶是此刻身陷险地,浑身上下遍布伤痛,却不再觉得害怕,没来由的,心安。
见到来人,那女子也是一愣,随即她二话不说,提剑再次向苏月笙刺来。
这一切都发生在刹那。
解了穴道从地上爬起来还未站稳的苏月笙急急向一旁退去,哪料,她身后便是悬崖,她这一退,身子就只离悬崖半步之遥。
悬崖边上呼啸的风越发大了,那让人望不到底的悬崖仿似一个巨大的漩涡,等着将苏月笙的吸入。
心头叫苦不迭的苏月笙也想要运起轻功避开,只是本就身心俱疲的她经过这一夜的折腾,此刻内力已然耗尽,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人逼入死胡同。
那女子似乎也看出了苏月笙内力还未复原,使不出功夫,她再无顾忌,飞身抬脚向她踢来。
不远处的燕恒此刻明显一愣,他只道苏月笙一时被人点了穴道控制住了,所以当他解了穴道,本以为以她的身手,擒拿下这刺客显然不是问题更别说躲开她的攻势,岂料,她居然没法用功夫,而且看她的动作,显然身体还有其他问题。
一眼看出这其中的问题所在,燕恒毫不犹豫的立马一脚踢在了树上,借助外力让自己迅速射飞出去,去拦下被那女刺客一脚踢飞的苏月笙。
而此时苏月笙身子已经飞出了崖边,而此时那刺客已然执了剑横亘在前方!
若他再前进半步,必然要受了她这一剑。
此刻,只需他稍一个停顿或是折下身子,便能轻巧躲过,不过,如此却是再也赶不及去拉已经整个身子飞出边缘的苏月笙。
他几乎是想也不想的,越发催动了内力向前奔去,在那么千钧一发之际,抓住了苏月笙的手,同时身子在半空中一个偏转,让刺向自己心口的剑偏了半寸。
他抓住苏月笙的一瞬,那剑同时刺入了他的身体。
只是那女刺客还未来得及抽回剑,就见燕恒已经反应迅速的以手为刃,劈向那剑没有没入身体部分。
掌出,剑断!
只是电光火石的瞬间,还未待那刺客反应过来,燕恒已经就手拔出身体内的断剑,抬手狠绝朝她射去。
一切动作一气呵成,连贯的没有一丝瑕疵。
刚刚从惊魂中回过身来的苏月笙看到这一幕,不由得由得对这人的应变能力咂舌不已。
能在那么一瞬间,就做出这么一系列动作,救人,救自己,狠绝反击,几乎是同时进行。
而那刺客虽反应也不慢,但跟燕恒比起来,显然差了许多,高手对招,总在刹那间决定胜负与生死。
纵使她轻功了得急急的躲闪,依旧被那断剑击中了肩膀,鲜血顺着肩胛汩汩的冒了出来,她闷哼一声,复又看了抱着苏月笙的燕恒一眼,皱了皱眉头,一脸不甘心的闪身钻入了林间,再不见踪影。
“没事了,你还好吗?”燕恒掰过苏月笙,仔细瞧了个遍才舒缓了一口气。
此时苏月笙也已从惊魂中回过神来,她一脸焦急的看着燕恒胸口上的剑伤,抬手,对上他的眸子,不忍的道:“我没事,你,还好吗?”
燕恒这才松开她,抬手点了点伤口处的穴道,浅笑道:“还好。”
那伤口如此深,而且位置离要害之处只有半寸!
怎么可能没事!
有那么一刹那,鼻头一酸,苏月笙突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他不先看自己的伤势如何,却最先关心她的安危。这是那个腹黑冷笑算尽天下人的宁王燕恒吗?
她努力眨了眨有些发胀的眼睛,牵起嘴角,扯出一抹勉强的笑容,正要说什么,却见头顶一黑,燕恒朝她直直倒了下去。
他的身量对于此刻勉强能站稳的苏月笙来说,无异于泰山压顶。
扑通!
她被已经昏迷的不省人事的某人给砸到了地上。
顾不得眼冒金星的苏月笙吓的差点惊呼,她赶忙挣扎着从他身下爬起,抬手就去探他的脉搏,而此时她也才看清,他胸前那伤口上流出的血,已经变成了乌黑色。
那剑,有毒。
只是,现在不知道到底是何种毒药,而且还被困在这该死的迷雾岭,就她这么一个找不着北的路痴,还怎么找的到路?她那一瞬方寸大乱,急得抱着燕恒的手往哪里放都不知道。
不过也只是一瞬,下一秒她便恢复了一贯的冷静。
燕恒跟过来寻她,自然不可能一个护卫都不带,应该是他走的最快,将那些护卫甩在了后面,亦或是跟那些护卫走散了。
燕恒的护卫不比寻常武士,他们个个武功高强,随便拉出来一个便是江湖中一流的高手,所以,这迷雾岭即使是再变态,也不可能把这么大堆人全部都给放倒吧。
苏月笙这样想着,心头也在默默祈祷着,同时,她屈身,弯腰背起比她高了半个头,对于此时内力全无的她来说分量很重的燕恒,向林里走去。
她本身经过这一夜的疲惫与疼痛折磨已经耗损了所有精力与气力,能站稳已是不易,此刻身上再负一个昏迷的燕恒,更是走一步一个趔趄,好多次险些栽倒。
但是她知道,她绝对不能倒下,在这种时候。
为了防止自己在这岭内袅绕的毒气熏染下昏厥,她干脆用从燕恒怀里摸索出来的短剑对着自己脚掌一剑划下。
每走一步,便是一阵钻心刺骨的痛。
每行一步,便是一朵血色莲花,开在满是污垢的丛林湿地上。
第三十章 梦靥
更新时间201318 16:41:20 字数:2403
苏月笙咬牙忍痛负着燕恒,步履蹒跚的顺着山势向下走去。
看这毒这般厉害的程度,也知燕恒的伤口不能久拖,越是这样想着,她越是焦急慌乱,脚下的步子一个不留神,就被一横生出来的藤蔓给重重的绊了。
苏月笙还没来得及抓住什么,人就被直直摔了下来,接着,便是一阵天旋地转,同时身子一轻,背上的燕恒也跟着被摔飞。
山势较陡,加之两人一个昏迷,一个体力耗尽,就这样一骨碌,一前一后,滚了下去。
昏头转向里,苏月笙身上的衣服被地上的石子树枝割开一道道血口。
啪!砰!
啪的一声,是滚在前面的燕恒身子撞到了山脚下的一棵树,发出的声响。
后一声砰,是滚在后面的苏月笙脑袋撞上了前面那人胸膛,换来身前那人昏迷中的一声闷哼。
苏月笙慌的赶忙想爬起来看看他的伤势,只是刚一动手,却发现自己四肢酸痛,再抽不出一丝的力气来,而同时,她的眼睛一黑,本就被刻意压制住的昏厥突然铺天盖地的袭来。
这一次,饶是她费力的眨了眨眼睛,整个神识仍旧陷入了一片昏暗。
仿佛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全是猩红色。
仿若还是身处正阳宫前,映着玉阶下那满目的血色,她又看见太子执着剑,在那漫天的血色里向她发难,她还没来得及逃离,眼前的场景突然一个变幻,是苏府后面的桃园,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在桃树下练剑,点点桃红点缀着他偏偏衣袂,他自信的挑着英气的眉,剑光璀璨,花飞如雨,他斩钉截铁的对着她道:“月笙,有刘岱哥哥在,保证以后没有人敢欺负你和云浅。”
“我会保护你们!”
“我会保护你们!”
……
这话像是紧箍咒一般在她心头萦绕,她捂着胸口,正欲开口,却听一声力喝由身后传至耳畔:“你还有什么面目见他!”
苏月笙愕然转首,就见燕紫陌的正一脸气愤的看着她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你就是为了明哲保身,不连累苏家,所以袖手旁观,若是你和你爹助得太子一臂之力,他又怎会落到现在的地步?!都是你!”
“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不——”
苏月笙急的惊呼出口,这一喊,眼前的景象全部不见了,太子,刘岱,燕紫陌的身影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是这样的,爹爹戎马一生,只为护得燕国百姓平安,若是因为牵扯到党派之争,且不说毁了他半生清誉,更是让整个苏家,娘亲云浅都受连累,还有她的身份,师傅,一旦被揭发,将又是一场无妄的劫数。
更何况,皇位之争,本就无关是非与对错,成者王,败者寇。太子落得今日,也只能叹他谋略不如人,怨得了谁?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原来,是一场梦。原来,她心底始终是为没有能帮上刘岱而存有愧疚。
只是才刚缓和过来的情绪在看到眼前那顶逢着补丁的帷帐时,苏月笙的心再次一紧。
这是在哪里?
不光这帷帐已然像是出土文物一般老旧,就是这屋子里的陈设也极其粗陋简单。
除了身下睡着的这张一看就知不甚稳固尚且能容的下她身量的小床,就只有一张已经分不清本来漆色的椅子。
四面斑驳的土墙上甚至还有着裂缝。
唯一的窗户是纸糊的,破的。
苏月笙将眼神在屋子里扫了两遍,依然没有搞清楚眼前的状况,正伸手想去掐掐自己,看是否还在梦里没醒过去,只是这刚一动,便似开启了浑身上下疼痛的机关一般,她身上里里外外都是撕心裂肺的痛!
她不由痛的立马缩回了手,只这一缩手,她惊觉,她身上的衣服——何时是这般?
粗布?麻衣?
犹记得自己昏迷前穿的那声玉色云缎长衫,虽然后来那衣服几经坎坷的已然辨不出本来的面目褴褛的如同乞丐,但也决计不是自己眼下穿的这件!
她第一个念头便是难不成自己又穿越了,这样想着,她吓得立马挣扎着要爬起来,岂料她现在这身体哪里是能吃得消这么一折腾的,刚强撑起一半的身子一个无力就软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