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允灏满心不耐烦;起身替琉璃披上薄罩衣。四月初的天还是偏冷的;双身子的人更是不能着凉。
琉璃稍稍收拾了一番;与月桂海棠一道往正院里来。
荣熙堂里来了这么些人;都是因着梅氏来的;也就是梅氏上头没公婆才有这排场。过寿那是回房里头自个儿的事。公婆若看得起的;便就赏桌酒菜;或者坐一处叫几出折子戏乐呵乐呵;若是混不到脸面的;那就只看自己儿女的孝心了。从前在何府;除了老太太给余氏做过一回寿;几时见梁氏齐氏聂氏提过过寿这两个字?
梅氏能有这番风光;作为娘家人的梅氏兄弟也感到与有荣焉;兄长梅荣生坐在客首与姑老爷段恽说话;一面说一面不住的捋须点头。弟弟梅竣生陪座在侧;背微驼;倒是寡言少语。女眷们都去了后院;众老爷见得祈允灏伴着琉璃过来;除了定北王;俱都起身了。
琉璃冲祈允灏点点头;让叶同刘威护送着去后院了。这头点的微不可见;方才在房里那几声嚷嚷外头人也听见了;都以为他二人还吵着架呢。
琉璃进了后院;祈氏与两位舅太太王氏与赵氏都在座;旁边有何毓华与祈木兰陪着;如意被祈允靖特意交代过;也送到后院来了。丫鬟传大奶奶来了的时候;王氏赵氏下意识地要站起来;被梅氏按着坐下了。于是一屋子人里;除了如意起身行了个万福;倒是都坐着没动。
琉璃不以为意;先冲梅氏福了福身;又冲祈氏弯了弯腰;道了声“姑太太”;然后便自行往一旁绣凳上落座了。梅氏道:“二位舅太太在此;如何不见礼?”
琉璃似笑非笑扫了眼王氏赵氏;并不说话。王氏赵氏鲜少见过这场面;当下坐不住了;忙站起来道:“大奶奶身子不便;不必多礼了。”
若说是身子不便;那连祈氏的礼也可以不见了。单单只不见她们;自然摆明了没将她们这舅太太放在眼里。可是王氏赵氏虽然明知这路数;又哪里敢挑她的理儿?祈府长房又不是他们姑太太亲生的;祈允灏为了这继母连定北王的面子都不给;她们又哪里还敢去惹这个恶魔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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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5 逼上绝路
梅氏见得娘家人被琉璃扫了面子;当然也就按捺不住了;那日被她在门下推了一把那火气还没撒出来呢;便就拍桌子道:“你不要仗着肚里孩子便目无尊长!”
“那您要我怎么办呢?”琉璃道;“要不然我跪下行几个大礼?姑太太;您也是做婆婆的人了;敢问忠勇侯府的儿媳妇怀着胎时可都这么要照着规矩来么?”
祈氏看了眼梅氏;说道:“大奶奶言重了;你身子金贵着;哪里就至于让你跪地行礼来?都是自家几个人;莫说这话伤了情份。还不快快给大奶奶上茶?”
琉璃因着祈允灏替段家二房求情的那话;便就顺着祈氏的台阶下了;看着丫头将茶放下;并不碰;也不说话;就在旁看着王氏赵氏与梅氏搭讪着说话;梅氏应了几句;倒是也把这层揭过去了。
如意坐在何毓华身侧;一手也抚着小腹。何毓华脸色一直冰冷着;祈木兰也不敢靠近她。琉璃与如意对了个眼色;便就偏头装作去看墙上的挂毯。如意忽而站起来;与何毓华道:“奶奶;我有些不舒服。”
何毓华板脸道:“不舒服就回去;留在这里做什么?真当自己是少奶奶吗?”
如意双唇一扁;眼看着便要哭了。旁边杏儿忙道:“姑娘莫哭;哭了伤身。不定是什么事儿呢;奴婢去请二爷进来;看要不要传大夫。”说着要掀帘子出去。
祈允靖近来对如意的宝贝大伙儿都是看在眼里的;杏儿这一去;不定在祈允靖面前怎么摊派何毓华。何毓华不是不知道;于是喝道:“慢着!”然后站起来走到门边;瞪她道:“多大点事儿?也值得唤爷们儿来!”说着回头往如意不耐地扫了眼;说道:“走吧!”
如意回身冲正在上首说话的梅氏等人欠了欠身;随在何毓华身后下去了。
回二房的路上何毓华是有软轿可坐的;但是如意没有;哪怕她现在是二房未来庶长子母亲的身份。所以等何毓华上了轿后;她就只能徒步跟在后方。其实如果何毓华不是那么恨她的话。这个时候也是可以把轿子让给她;或者再让人抬顶轿子来让她乘坐的;这样不但可以化解一点祈允靖对她的憎恨;也可以让府里人都看看;她这个二奶奶其实并不是那么坏心眼的。
可惜的是她生来就是一副高傲不肯折腰的性子;从小到大连这点虚情假意都是不屑去做的;如果不是这样;兴许祈允靖也不会恨她到如今这样的地步。
荣熙堂到永庆堂的距离比起到朝庆堂的距离更远一些;如意一路走过去;哎哟的声音就陆续传起来。何毓华不耐烦。好容易到了门口。便让人去扶着她进了后院。原待是不愿留下来的。她死活关她什么事?可是莫姨娘的孩子死在她手上;她若这么走了;如意再出个闪失;她就真的担待不起了。那时不但祈允靖饶不了她;定北王也一样饶不了她。
所以她忍耐着留下来;喝斥小玉道:“还不去请大夫?”
小玉看了眼如意;飞快地往外去了。如意歪在榻上;一面捂着肚子哎哟;一面在床上翻滚着。杏儿不停地拿布巾给她擦汗;口里道:“我去给姑娘倒碗热汤来;喝着兴许好些!”说着放了布巾;便也出去了。
屋里便只有如意与何毓华两个人。何毓华忽觉有些不妥;没有别的人在;如意若真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正想走出屋去避嫌;如意忽然从床上滚下来;额头撞上床头。然后就听她凄厉地惨加了一声;翻倒在地晕了过去。
她身下忽然出现一滩血;何毓华吓了一大跳;下意识退到门边;两手扶上门框;却觉门框湿腻腻地;一看;十指及掌心上竟然也染上了一片殷红!门上不知道怎么会有血?而且居然还被她握了个正着!
“姑娘!姑娘!”
杏儿突然尖叫着闯进来;蹲下去看如意;然后便以更大的声音嘶喊道:“快来人啊!二爷快来啊!二奶奶杀人啦!”
门外小玉正好唤人去请大夫回来了;听见这声音;立即又大声地呼喊了出去。刹那间;整个二房就都沸腾了;有人往后院里来;有人往门外冲去。
门口瞬间围满了人;而如意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何毓华浑身起了阵冷颤;像坠入冰窟一样突觉分外寒冷;她杀人?她怎么会杀人?她哪里杀人了!
“你给我闭嘴!”
她一个箭步冲上去;捂住杏儿的嘴将她扑倒。杏儿使劲地挣扎着;门外何毓华的丫鬟冲进来;将她从杏儿身上拉开。杏儿目带惊惧地爬起来;缩到如意身边哭起来。
“如意!”
门口围着的人很快散开了;祈允靖急步冲进来;看见倒在血泊中的如意;顿时失控了;先探了探她鼻息;将她抱回榻上;然后冲旁边道:“大夫来了没有?”杏儿哭道:“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祈允靖这才站起身;大步走到何毓华跟前;抡圆了手臂甩了她几巴掌;然后唤人道:“把她押起来!”
门外跟来的随从便一涌上来将何毓华钳住;何毓华发狂地挣扎;一面吼道:“我没有碰她;是她自己滚下来的;你凭什么押我?!”
祈允靖一脚将她踹出门槛;成功将她的吼声终止在喉咙里。
四处尖叫声又传起来了;自有人飞快奔出去荣熙堂禀告。很快;院门口又来了一行人;是定北王梅氏以及被左右保护着的琉璃。许大夫在叶同的引领下飞快往这里走来;何毓华捂着胸口爬起;浑身颤抖着;眼里却现出无比巨大的一股惧意。
“这怎么回事儿?”
定北王指着地上;却也没有让人去扶何毓华。
杏儿小玉飞快跑出来跪下;说道:“方才在正院里时;如意姑娘说有些不舒服;奴婢说去请二爷;二奶奶不让;自己随我们回来了。又让小玉去请大夫;然后奴婢见姑娘捂着肠胃处;只怕是早上饿着了;所以就下去给姑娘热汤。哪知道奴婢才到房门外;就听姑娘在屋里惨叫;然后就听几阵声响;奴婢觉得不对;回来后就见姑娘躺在地上了。身子底下全是血;二奶奶手上也是血!”
定北王迅速往何毓华手上望去;果然见她五指上尽是血迹!
其实血抹在门框上;她在惊吓之下;就是不摸上手;身上也难免落上印记的;何毓华这罪证;轻易逃不过去。
但是;如今人已经被撞昏迷了;地上的血和她额上的伤都是事实;何毓华手上也有血;在她确实谋杀过莫姨娘的孩子之后;谁还会相信她是无辜的?
这次用不着祈允靖说什么;定北王也真真是暴怒了;梅氏的脸色也难看了;何毓华颤抖着;苍白着脸看着他们每一个;忽而一骨碌站起来;歇斯底里吼道:“我没有碰她!我没有碰她!是她自己滚下去的!是她们合伙在陷害我!”
“你闭嘴!”
祈允靖从屋里冲出来;又狠甩了她几巴掌;红着眼瞪向她;面目因怒恨而变得狰狞:“你没有碰她;她会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a拿自己腹中的孩子开玩笑?!你害死了我一个孩子还不够;还要再害死我一个;你是不是存心让我绝后;是不是?!”
他双手扼住她脖子;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眼见着她已经两眼番白;定北王走上前将祈允靖拽开;喝道:“够了!”
何毓华倒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两眼大睁着;浑身的颤栗愈加明显而难以控制。
“二爷;如意到底怎么样了?”
一院子凝滞气氛下;琉璃忽然轻声开口了。
祈允靖狠瞪着何毓华;声音自牙缝里挤出来:“大夫说;孩子没了!”
“又没了?”
琉璃加重了这个“又”字音;长长叹了口气。
恰巧许大夫已经拎着医箱出来;对着祈允靖拱手道:“所幸大人无妨;小的开了几副药。二爷与姑娘都还年轻;怀子嗣的机会还多的是;还二爷和王爷夫人节哀。”
定北王皱眉挥挥手;让吴忠带他下去了。
琉璃使了个眼色;月桂于是也随后出了去。
何毓华怔怔地坐在地上;不知什么时候头发衣裳已被汗水浸得透湿。忽然她把目光猛地转向琉璃;如疯了一般扑上来;双手扑向她身上;口里嘶吼道:“是你;一定是你!”
如今等闲人岂能近得了琉璃的身?她才扑到半路;就已经被叶同毫不犹豫地击了两拳过来;而叶同拳头还没到她身上;斜空里又飞出一脚;正击在她腹上。
祈允灏不知几时也已经过来了;这一踹过去;便就负手冷下了脸:“我的人;岂是你能碰的?”
何毓华方才受了祈允靖那几踹;早已经受了重伤;腹部那里都疼出冷汗来了;这会子哪里还经得祈允灏这一踹?顿时张口噗出两口血;抽搐着身子倒在地上;话都说不出来了。
莫姨娘冷笑了声;“这种人若是还留在王府;只怕王府将来也别想有小主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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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6 仇人下场
祈允靖忍无可忍;吼道:“去把何家的人请来!连她的东西一起把她接回去!”
让何府来接东西和人;岂不就是休她的意思了。
定北王哼了声;算是默认了。
“不!”
何毓华哀嚎着;十指紧抠着地面;双眼闪现出绝望。
梅氏见他这般;忙道:“今儿有客人在;要接也改日接!”
何毓华若是这会子走了;二房可就没有了当家主母;而且短时间里也不会有新主母上门。没有主母;梅氏就找不到可以跟她联手对付长房的人;何毓华再狠毒;至少她对琉璃的仇是无法消去的。冲着这一点;梅氏虽然也容忍不了她连杀她两个孙子;可是为了自己心里的那点见不得光的目的;也不能不先容忍下去。留下她来;说不定还可以借她的手把琉璃肚子里的孩子除去;不是吗?
琉璃哪里会不懂她的心思?要不然又怎么会偏选在今日让如意动手。
“若按夫人的意思;当着这么多人面;宽恕这种人就对王府的声誉有利么?她害死的可是二爷的两个孩子;也是夫人的亲孙子。方才还想害我的孩子才着——论起来我们将军不是夫人亲生的;您不顾我们这一支死活也就算了;连自己亲儿子的骨肉都不顾;这就太说不过去了吧?”
她叉着腰冲梅氏面前一指;口里连珠炮似的数落。梅氏被指的面红耳赤;偏还做不得声。
祈允靖在她阻拦他的时候;就已经不忿了;这时被琉璃一说;也就沉着脸冲梅氏道:“夫人这么护着她;莫非是成心要逼死儿子?”
梅氏脸白了;忙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好了!别吵了!”定北王扬手喝道;瞪了眼地上死咬着下唇的何毓华;说道:“都闹到死人的地步了;客人们难道还不知道吗?这样的人再留在府里。将来谁还敢上门当你儿媳妇!真是越老越蠢了!就按老二说的;把她的东西清出来;让何府的人即刻把她接走!”
梅氏顿时臊得无地自容;哇地一声哭起来;定北王不予理会;阔步走了。
祈允靖迫不及待地进去写休书。
等梅氏抽抽答答被扶走了;祈允灏才负着手;看一眼琉璃;扬下巴道:“走吧!”
琉璃则看一眼瘫在地上的何毓华;却笑了笑。走过去一脚踩上她脸颊。下狠力压碾。
她所有的鞋底可都是蕊儿一针一线扎出来的。那上头的麻线比一般的线都粗;都硌人;那密密麻麻的线脚跟粗砺的砂子一般。何毓华惨叫着;左脸被鞋底碾破。右脸却又跟地面擦破;一张脸顿时被踩变了形。可惜又早已动弹不得;只能这么瞪着琉璃;牙关咬得死紧;无声地哭着。
何廷玉夫妇半个时辰后就到了;何廷芳夫妇听说何毓华被休;早推说有事走开了。从祈允靖手里接过休书;知道了她所犯下的这些事;即使看着何毓华伤重而觉得不忍。何廷玉却也无话可说。只得让人默默将东西装了;来回了四五趟;才又将东西全部拖完。
当初何府三姑娘嫁进定北王府时;净水泼街;十里红妆。是何等的风光;如今不过三四年;已落得萧瑟离去的下场。
何毓华最后被抬着出门的时候;琉璃正好也准备上马车回东郊。镇国大将军夫人的马车前后都有府兵跟着;左右共有四名侍女;前有鸣锣;后有侍卫;在大门外遇见了;琉璃特地让开了马车门看了眼。何毓华死命攀住软架想坐起来瞪她;可惜还是因为伤势太重而无法成功。
从此以后;定北王府就没有二奶奶了;等到新的二奶奶上门;至少还得半年之后。
琉璃先前从二房出来时;月桂就从许大夫那里回来了。“如意全都是按照奶奶的吩咐去做的;居然天衣无缝!许大夫那里钱也给了;等到过几日如意的‘伤’看起来好了;他就会离开此地到金陵去;再也不怕这事会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