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这里来做什么?这里可不是你能来的地方,饿死也别到这里来,你赶紧回去吧!”
杜萱娘愕然,这是那个恶毒的王家大丫头趣儿说出来的话?
“春草,你在那里做啥?老爷们都不高兴了!”那桌早起客人中的一位姑娘高声叫道。
“哎!就来了!”趣儿应道,抹了抹眼睛,脸上堆出媚笑,一扭一扭地回属于她自己的座位上去了。
杜萱娘的性子便是这样,只要别人对她还有一丝善念,她便对这人狠不起来。
杜萱娘忍不住边上楼梯边去看趣儿,这一看却让定力超强的杜萱娘差点一脚踩空,摔个大马趴。
崔颖,居然又见到该死的崔颖!上次是撞见他在酒楼外携美共游,这次竟然跑到妓院里狎妓来了!
身穿青布长衫,商人打扮的崔颖坐在几位虬髯光头的胡人旁边,怀里靠着一名只着肚兜的姑娘。
崔颖双眼定定地看向杜萱娘,表情怪异,突然又转过头去不再看她,恍若路人,他身后做胡人打扮的张虎则是满脸震惊,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估计他们也想不到会在丽春院碰到杜萱娘吧!
虽然经过了上回果州城里的偶遇,杜萱娘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猛然看到崔颖居然还有她不熟悉的另一面,杜萱娘仍然觉得胸口被重锤猛击,痛不可抑,同时心底有东西在迅速坍塌,这世上最不可靠,最难识清的果然是男人这种生物。
杜萱娘失魂落魄地挪上二楼,曲翠栊的侍女又折回来催促她,“杜娘子请快一些,今日我们姑娘还有重要事要办。”
进到曲翠栊房里,才发现屋里热闹非凡,服侍她的下人全都到齐,一个个或扯着衣衫比划给她看,或捧着一只只首饰盒让曲翠栊来回挑拣。
“萱娘,你来得正好,快帮我看看哪件衣服最好看?”曲翠栊两颊晕红,双眸明亮,如此隆重,这是要见谁?
杜萱娘看了一眼王妈妈,这位中年妇人亦是满脸喜悦。
杜萱娘打起精神,将五颜六色的衣物扫了一眼,“如果是去见长辈,那套红色的最合适,若是去见久别的朋友,不如就选那件淡蓝色绣粉色牡丹花的,再配一件白狐皮的披肩挺好,如果去见一般的朋友,曲姑娘随便穿哪件都好看!”
六十八误会
更新时间2013105 0:01:55 字数:2544
我就说萱娘不仅能说会道,还极有眼光,快将淡蓝色那件拿过来,萱娘,你看还要配些什么首饰?”
“就哪朵深蓝色的娟花吧,这样更衬出你白皙的肤色,白狐皮披肩不要拉太高,别挡住你胸口的牡丹花,最好再配一条耀眼的宝石项链,让人想不朝那里看都不行!”
周围有侍女掩嘴而笑,王妈妈忙用眼刀镇压,“杜娘子的穿衣心得果然独到,姑娘,我看就戴公子早前送与你的那条红宝石项链吧,公子见到你还留着它,说不定会更高兴。”
什么样的公子让曲翠栊如此兴奋?难道是李进又来龙泉驿镇了?杜萱娘甩甩头,事不关己,少问为妙。
况且,崔颖那家伙如今正像一粒老鼠屎卡在杜萱娘的喉咙口,让她又是憋屈,又是恶心。
此时的杜萱娘已经是什么心思都没有了,言不由衷,话不入心,只是傻傻地陪着别人笑。
“冰冰在哪里?我给她带了麻团。”杜萱娘好不容易找着机会问围着曲翠栊不停转的王妈妈。
“你且在这屋里等一下,她练完琴自会来这里。”王妈妈说道,似乎对她们来说最要紧的是如何让曲翠栊去取得那个所谓的公子的欢心,而不是可怜的只有五岁的李冰冰。
曲翠栊刚收拾完毕,便有小丫环来报,客人到了,一屋子的人立刻便簇拥着曲翠栊下楼而去。
杜萱娘一个人在曲翠栊屋内茫然地转了两圈,想着楼下的崔颖是否已经离开。再冷静下来想想,唐朝虽然没有明令禁止官员狎妓,但总归有损于个人品行,尤其是崔颖这种科举出身的,最为看重名声,他突然出现在这里的确透着些许怪异,难道这就是他所说的重要公事的一部分?
他身边的那几个极有派头的吐蕃人又是怎么回事?他为何打扮成商人模样?连张虎都作了伪装,杜萱娘越想越觉得疑点很多,很想下去问个究竟,突然又想起果州城里见到的那位挂在他臂弯的女子,心头又踌躇。
到底她和崔颖只是互相欣赏的朋友而已,她有什么资格管他的事?她不过是白担心罢了。
此时的杜萱娘并没有意识到她对崔颖的感觉也在不知不觉的变化中,而且是朝着她最警惕的方向发展。她竟然开始担心他,看到他与别的女人在一起反应怪异而又强烈,难道这便是所谓的男女之情的开始?
意识到这一点,杜萱娘吓坏了,一屁股坐到了曲翠栊铺了锦缎的床榻上,前世今生的经验都告诉她,她与崔颖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且不说二人的身世,地位根本不可能被世俗所接受,就算他们最后能走到一起,让她去做妾或者看着崔颖纳妾,都是她所不能忍受的,所以他们站在各自的世界相互遥望是最好的相处状态,任何人冒然跨出超越友谊的一步都将跌入万丈深渊,粉身碎骨。
原本以为崔颖有想要跨越这道深渊的趋势,后来证实是杜萱娘自己想多了,崔颖是谦谦君子,想必无论对哪个女子都一样,反倒是自己的情绪在越来受到崔颖的影响。
杜萱娘颓然地倒向床榻,将头脸深深地埋进曲翠栊的丝被中,哀叹自己初恋的种子还没有萌芽,只是多吸收了一点水份,便被无情的阳光烘干,暂时没有了破土而出的机会。
杜萱娘暗自决定不再等待崔颖自己上门,明日便将崔颖送的银子与东西亲自送去郡守府,就算因此断交,也好过将来二人同时走上一条伤心路。
窗户轻响,一阵冷风袭来,杜萱娘刚要坐起身来去关窗,冷不防被一重物压得差点背过气去。
不对,怎么还有只魔爪伸到自己了自己的胸前?同时杜萱娘的腰间也出现一只强有力的手臂,将她紧紧地按在丝被中,丝毫动弹不得。
“强暴!”杜萱娘脑子里闪过一个词语。
杜萱娘使劲挣扎,努力地抬起头来想呼救,没想到来人顺势将她像烙饼一样翻过来,唇上立刻便被堵上一团微凉的肉,同时对方的舌尖强势地撬开杜萱娘的唇齿,辗转吮吸起来。
慌乱中杜萱娘张大双眼仔细看来人,竟然是闭目享受的李进!
杜萱娘只觉得自己胸腔的空气很快便被吸走,热血冲脑,偏偏手脚俱被李进死死压住,随着她的不断挣扎扭动,李进的身体也越来越坚硬,眼看就要出大事情。
杜萱娘决定不再挣扎,只睁大双眼死死盯着李进,任他那双不知摸了多少女人的手在她的身体上不停地游走,她不相信这个贱男人感觉不出他怀里的女人与从前不一样,或者他根本就是有意的。
见怀里的女人不再挣扎,李进果然睁开双眼看向面前的女子。
“怎么是你?”李进眼中的诧异只是一闪而过,脸上露出几许调侃,“你这是报答我上次的救命之恩!”
杜萱娘趁李进分神之际挣脱左臂,劈头盖脸地甩了离自己的鼻子只有一尺之遥的妖魅面孔一耳光。
“麻烦你以后上女人之前,睁开眼睛认清楚人再说!滚开!”杜萱娘面颊绯红,目露寒光,鼻翼噏动,似要咬下李进身上一块肉。
李进摸摸脸颊,手上有一道血痕,应该是被杜萱娘的指甲划伤了。
“不滚开又如何?”李进冷冷地问,却仍不愿从杜萱娘身上下来,“你独自待在丽春院头牌的房间里,你又意欲何为?”
杜萱娘不想再与这贱人作口舌之争,想推开铁塔一般的李进的身体,却又被李进制住。
“你难道不想要我负责?”
“不必,你立刻放开我,我只当是被疯狗咬了一口,不用担心我会赖上你!”杜萱娘已经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
“既然如此,那你就为我负责吧!你刚才已经挑起我的兴致,难道你就想这样一走了之?”李进低下头嗅了嗅杜萱娘散乱的秀发,下体死死抵住杜萱娘的腹部,鼻息粗重,眼神迷离。
杜萱娘不敢再刺激眼前这个已被挑起的兽欲的男人,忙强笑道:“曲姑娘刚才下楼去迎接你了,你放开我,我立刻下楼去叫她上来服侍你,绝对不会耽误你的兴致!”
李进却突然身体一松,从杜萱娘身上滚落,仰面而躺,大喘了一口粗气说道:“我警告你,最好离曲翠栊远一点,你玩不过她!”
正说着,房间门突然大开,曲翠栊匆匆跑了进来,“萱娘,快帮我挑只镯子……。”
看到狼狈不堪的杜萱娘,曲翠栊当场石化,猛然又抬起头来哀怨地看着李进,“公子……。”
“是个误会,刚才李大当家进来时认错人了,我和他什么事都没发生,真的!”杜萱娘急忙辩解,仿佛被人捉奸在床的小三突然面对原配,心中却将李进的祖宗八代问候了一遍。
李进从床上坐起,整了整衣衫,抬腿便往外走,“以后再帮我安排女人的时候,不可出现这种烈货!”
曲翠栊脸色立刻雪白,忙掏出帕子跟上去,“四郎,你的脸上出血了,抹点药膏再出去!”
杜萱娘犹如被人当头敲了一棒,“什么意思?难道我是被曲翠栊设计了
六十九吐蕃人
更新时间2013106 0:02:01 字数:2296
杜萱娘惊魂甫定,决定立刻回家,事情的真相留待将来再说。
而此时丽春院的大厅里却剑拔弩张,崔颖的贴身护卫王宝带领一队甲胄鲜明,刀剑半出鞘的府兵将李进的亲随李甲一团团围住,李甲一也面色凝重,左手紧握腰间的刀柄。
李进赫然与崔颖面对面坐到了一桌,曲翠栊站在李进身后亲自为众人倒茶。
其中一名吐蕃人打扮的男子站在李进面前用一口流利的官话激动地叫道:“枉我巴甲部从我父辈起便与李家做生意,没想到你们李家的人竟然与我巴甲部的死对头隆察部勾结,在半路上将我家的货物劫走,你们可知购进这批货物花光了我们巴甲部所有的积蓄,原本今年冬天我们部落一万多人指望着这批货物过冬,如今为了活命不得不全部迁移,将我父亲辛苦打下的基业拱手让给隆察部!”
“我巴甲部今年冬天就算能挺过去,老弱族人及牛羊也必将死伤无数,我巴甲部与你李家的这个仇算是结定了,今日里我昆布请崔郡守为我巴甲部作主,定要将这个将消息走漏给隆察部的小人扭送到县衙大牢,让他招供出主谋之人,若崔郡守作不了主,我便去京城找你们的皇帝评理去!”
杜萱娘同情地看了眼那位头顶光秃,脑后垂着许多小辫子的巴甲部小头人,此人鲁莽愚蠢,竟然敢闯进朝廷与李家的斗法中去,只怕他那部落灭亡也是早晚间之事。
杜萱娘低着头绕过楼梯扶手,尽量不引起人注意。
李进的身后仿佛长了眼睛,突然回过头来对杜萱娘喊道:“杜娘子不见见你的故人?嘁,这里有一桩官司,你也来听听!崔郡守,我想你不会反对吧?”
李进这一喊直接让杜萱娘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下,进退不得。
曲翠栊却是个闻弦歌而知雅意之人,立刻跑过去挽住杜萱娘的手臂,“萱娘,你也认识崔郡守?我们先过去打声招呼吧,可别失了礼!”
杜萱娘挣了一下,竟没有挣脱曲翠栊的双手,被半拖半拉着来到李进与崔颖面前。
李进指着身旁的凳子说道:“请坐!”
“谢座!李大当家与崔郡守谈的公事,民妇实不方便旁听,杜萱娘先告辞了!”
崔颖此时却突然发声,“萱娘,过来这边坐,你我知己一场,事不分彼此,听听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长长见识也好!”
杜萱娘恨不得踹崔颖这猪头一脚,知道是乱七八糟的事,还让她来听,是想抓只虱子往她头上扔吧?不过到底还是没敢说出口,作为朋友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至少不能让他下不来台。
杜萱娘僵笑着来到崔颖身旁坐下,李进脸上突然问道,“杜娘子,你的手可疼?我的脸上已经抹了药膏,要不要让翠栊为你涂一点?”
涂你妹!杜萱娘很想破口大骂,生怕别人不知道刚才老娘差点被你办了是咋的?
果然,崔颖疑惑的目光便转到了杜萱娘双手,再转到李进被划了一道口子的脸上,瞳孔收缩,沉声道:“萱娘,他对你无礼?”
“没什么,是一场误会,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表演全武行?那个谁?你叫什么名字?我刚才只听到你说的几句话,你能否说得再仔细些?”杜萱娘看了眼场中便被官兵围住的李甲一,赶紧对那胡人说道。
“我叫昆布,是康定府巴甲部头人的儿子!”
昆布见到杜萱娘似乎与崔颖和李进都说得上话,便坐回座位仔细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原来这个昆布是吐蕃与大唐交界处一个叫巴甲部落的下一任头人候选,巴甲部落长期与李家商铺有生意往来。巴甲部落用当地出产的毛皮,良马,名贵中草药等与李家商铺换取生活必需品,其中最大的交换当然还是铁器的交换,因为在那些未服王化的地方,武力便代表了一切,当然这些昆布还不敢直宣出口,毕竟朝廷严令禁止向外出口铁器,暗中做了便做了,大家心知肚明便是。
这回巴甲部砸下血本从李家购了一大批武器夹带于货物中,没想到风声走露,死对头隆察倾巢而出,于半路伏击,将货物全部抢去,昆布不敢回部落去见父老乡亲,派了伏击战中幸存下来两人回部落报信,自己则带了剩下的族人又回到了大唐。
而他们怀疑李甲一的理由便是那批货物是由李甲一押送交货的,对头抢劫时也透露出他们是得到了李家下边一个管事传来的消息,才来半路截胡的。
如今巴甲部人货两失,马上就要面临被别的部落吞并的命运,昆布更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誓要找李家讨个说法,只是不知怎么又与崔颖搞到一起去了。
昆布说到后来,想起正在受苦的族人,不禁嚎啕大哭。
杜萱娘心中一软,想象着天寒地冻的青藏高原某个角落里,那些可怜的老弱妇孺们奄奄一息的样子,他们的命运在杀戮与严酷的大自然面前何其脆弱,稍一个闪失,都会是灭顶之灾。
“十一郎,你怎么看?或者你打算如何做?”杜萱娘转头问崔颖。
崔颖听杜萱娘在外人面前也叫他十一郎,面色稍霁,沉呤了一下说道:“巴甲部如今在北庭都护府辖下,他们既有此等冤屈,我们大唐自然不能不闻不问。”
杜萱娘心中有底,崔颖没有把话说死就好办,便又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