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嘴里被强行塞了一块进来糕点,差点噎住了。他的唇,碰到了她纤细的手指,不过是无意的一碰,却让他有些恍惚,舔了舔,是甜的,只是不知那甜的是糕点还是。。。。。
“吃完了就好生休息。”
萧鸢给他盖好了被子,笑着起身。
“皇姐。。。。”
“怎么了?”
“我晚上。。。怕。。。皇姐能不能来陪我?”
说完,面色更是红到了脖子,倔强地咬着双唇,一双明亮又害羞的目光期期艾艾地望着萧鸢。随后,他略带失望地垂下了手,一个人乖乖地缩进了被子内,把整个人都闷在里头。萧鸢叹了口气,她从无兄弟姐妹,还真的不知怎样应对萧衍的那个请求,只是一想起他柔弱无害的眼神,心是真的软了。
拉开了被子的一角,笑着说:“好,我陪你便是。”
萧衍探出半个脑袋,既是惊喜又是羞涩,极轻细地应了声:“嗯。”
☆、同眠
用完了晚膳后,萧鸢到了她的殿内由宫女们服侍着沐浴。
坐在床上的萧衍耷拉着脑袋,暖黄色的宫灯点在床头,朦胧一片,似月光柔和。随手拿过书,翻了几页,不知怎的也没了看的心情。他从小就没什么人伺候,进了宫也不甚习惯身边有太多人,让那些宫人在外守着就是了,偌大的殿内只他一人,忽然觉着空荡荡的。
听得一声细微的脚步,顾不得赤足乱发,萧衍翻身下床,他悄悄地走到门边静候着。待声音越来越近,他也跟着紧张起来,踮起脚尖在纸上戳了个小洞,仅仅瞄了一眼,手又缩了回去。
是她。。。。。
守夜的太监弯腰给萧鸢开门,这门还只是开了个缝隙,从殿内便飞出一团白影来,扑入了萧鸢的怀里。
“皇姐。。。。我等了好久,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半伏在她的肩头,委委屈屈地蹭了蹭,嗯,皇姐身上暖暖的,不像那冰冷了的殿内。
萧鸢无奈,只好说着:“我既然答应了你,就自然会来。”
守夜太监推开了门,提起宫灯引着他们进去。
走到内殿,一路随行的听雨欠身上前解开了萧鸢的披风,也是在此时,萧衍才肯送了松手,见此她倒是笑了出来:“怎的,一见了听雨就乖了?”轻轻勾起听雨的下巴,面向萧衍,“听雨是我宫中最为拔尖的美人,让她伺候你,我也放心些。”
听雨微笑着朝萧衍跪下,萧衍低垂了头,正好和她的视线对在了一起。这个宫女他认识,那天领着他去凉风台的便是她了,其他的也没什么印象。方想着拒绝,她柔柔软软的声音已响起了:“奴婢能伺候殿下,是奴婢的福气。”
他闷闷地说:“我听皇姐的。”
留下听雨,萧鸢也是有所打算,见他应下了,就命人熄灯可以就寝了。
太监得令,熄了几盏后,来到床头,拿开了灯罩,想吹灭来着,萧衍紧张地坐起来:“别。。。。我怕黑。”
她失笑:“那好,就留一盏吧。”
两人悉悉索索地躺了进去,她在外,他在内。
知道萧鸢要过来,偏殿的宫人早就加了炭火,就怕冻着两位主子了。
烫红的炭火在炉子里噼啪地响着,昏黄的烛火在黑暗中晃动,隔着一床帘子,点点光晕在
帘子上忽明忽暗,里头是暖意融融。浅浅的呼吸近在咫尺,近到都能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药香,萧鸢从来讨厌后宫女人的香粉,可对这股味道,却是不讨厌。
“睡吧。”知道他一定紧张,想了想,又说,“若是明日你身子好些了,我就带你去骑马。”
萧衍揪着被子,慢慢挪到她身边,又不敢真的靠近,只凑近了几分。憋足了劲,他才敢开口:“皇姐。。。。你对我真好。。。。”
好?
这个好字让萧鸢有些措手不及了。
什么是好,她从来就不知道。下人口中的好,是主子不打不骂;主子口中的好,是没做错事;母后口中的好,不过是一句毫无语气的敷衍,父皇口中的好,更是可以决定人生死的圣旨。这些都是好,在宫中多年,萧鸢早就不会分辨谁好谁坏了,可他的那个字眼,却给了她不同的感觉。
“你是我的皇弟,我自然待你好。”
萧衍弯起眼睛,翻身蜷缩着准备入睡。
皇弟,那不就是她的亲人了?
此刻的他倍感温暖,可是他不会知道,多年之后,他有多痛恨这两个字。
。
这一夜,他睡得极其踏实。
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睁开眼,身边没了人,他刚想起来,就有人轻轻地掀开帘子,是听雨?哦,记起来了,昨晚皇姐已经把她留在了他的偏殿。
“殿下,奴婢替你更衣。”听雨拿过衣服,说道,“这是公主命人连夜赶制的,都是按照殿下的尺寸,殿下,奴婢帮您穿上吧。”
这话说来,萧衍多看了她几眼,诚如皇姐所说,是个美人。经过了宜兴的公主那事,他也暗暗长了个心眼,即便在王府,那些哥哥们身边也不乏美人陪伴,他也知道那些人虽担着奴婢之名,日后是要做侍妾的。皇姐这么做,难道是想让他与她多亲近?一想到这,不免对听雨冷了下来,她是美,可是他现在心里只有皇姐。
听雨也不知所谓何事,殿下的面色下沉,只得站在原地,听后发落。
萧鸢还未踏入殿内,满屋子的奴才都跪下:“参见公主。”
“嗯,起来吧。”走到他面前,见他着一件白色中衣,正在生着闷气,便调笑着说,“怎么,连穿件衣裳都要人哄了?越发小孩子心性了。”朝着听雨失了个眼色,“伺候殿下
更衣。”
别扭地穿好,一看,才发现不是皇子所穿的宫服,是胡服,抬头看了萧鸢的,也是如此。
一袭红色胡服,窄腰束口,脚登皂靴,浑身干净利落,若要说到装饰,便是她缠绕在手的马鞭。鞭子乌黑发亮,一头用上好的木头雕饰而成,刻上气势的图案,她略略勾唇,已经是英气逼人。
“皇姐,这。。。。”
“昨日说的话还算数,走吧,带你出宫骑马去。”
随意出入宫闱的,怕也只有嫡长公主萧鸢了。
当年推翻刘氏一族,萧文道征战沙场多年,无暇顾及这个长女,萧鸢饱受颠沛流离不说,被他的那些个妾室推入水中,险些丧命。虽说后来杀了那贱人,可他总觉得是对不住这女儿,称帝后,凡是也是依照她的性子,只是这父爱就变成了愧疚。再者,萧家本就出身行伍,多去历练历练也是好的。顺道让大齐的子民也学学,别没事只会舞文弄墨的,到时候上了战场,面对北方虎视眈眈的周朝就直打哆嗦了。
亮出了宫牌后,有太监牵了两匹马过来。
挑了匹温顺的给萧衍:“这匹马很是听话,不会伤了你的。”
萧衍有些不乐意了,似乎在皇姐眼里,他就是个需要保护的孩子。转念一想,他过了年也才十四,可皇姐不同,她十六了,他更加知道这个年龄对皇族女子意味着什么。
骑着马一路驰到郊外。
其实,宫内也有马场,可远比不上这里痛快自在。
昨夜又下了一场雪,一片白雪皑皑,凉风阵阵,他们的心情倒是颇好。
马蹄在雪地里留下一个个印记,似乎天地万物只剩了他们两人,颇有一股快马驰骋却不知前方为何物的意境。渐渐地,身子也开始热了起来,萧鸢勒了勒缰绳,开始让马儿随意地走着,自己则坐在马背上惬意地欣赏着雪中孤梅。
越高身子折了一枝,细细闻了闻,递给萧衍:“美吗?”
他回过神来,那一刻,他笑了出来。若说平日里他就是个娇俏的公子,那么现在,他就是苍茫白雪唯一的风景,那双眼眸,熠熠生辉,让纯粹的白都变得鲜活起来。
萧衍好好地收起了梅花,捂在了披风里,不舍得再拿出来:“很美。”
“这是做什么?”
“这支梅花还是个
花骨朵,说不定我捂捂热了,就开花了。”
若是方才对他有一丝恍神,现下是一点也没了,到底是个孩子。
这时只听得远处传来了悠远的声音:“花亦有心,何必要折了它呢,长公主殿下?”
这冬日里,什么都被冰冻住了,唯有这河水还是肆意鲜活。
河面上有艘小船,陈式普通,通体黑色,乍眼也瞧不出什么特别的。从船内走出一个穿着灰色氅衣,眉目温和,风神俊朗,比起萧衍的美,船上的男子更多了份男子的阳刚之气,随意地朝着萧鸢作揖,动作自然流畅,似乎萧鸢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一寻常人。
船顺着河水往下走去,萧鸢也驾马到了岸边。
只有萧衍一人,别扭地呆在原地不肯挪动半分。
“想不到在这里能碰到长公主,幸会幸会。”
他举止散漫却又优雅,可眉眼之间毫无放荡,能将二者完美融合,倒也是难得了。
“能在这里碰到大名鼎鼎的王大人,本宫也幸会了。”
他爽朗地笑了:“不敢当,在下不过是借了祖上的光罢了。”
琅琊王氏,簪缨世家,不论王朝如何变更,王家却丝毫不受影响。萧家夺了皇位,也只能仿造前朝给王家显赫的地位,不说朝堂上王家之人占了半壁江山,就说后宫,就有一位王夫人,膝下无子却能比皇后比肩,这份殊荣也只有王家才有。
“王大人真是大手笔,竟用沉香木造了整条船。”
难怪能闻到淡淡的香味,怕这样式普通的船可抵万金,这王家是富可敌国了。
萧衍在后头听着萧鸢和那人聊着,有些不快,使劲挥了马鞭,马儿吃痛立马扬起了前蹄,他啊了一声,整个被摔到了地上。萧鸢也惊着了,下马去扶起了他。也不知怎的,放在平日他定会好好撒娇一次,今日他竟自己爬了起来,越过萧鸢,看着船上渐渐远去的那人。
“皇姐,那人是谁?”
他也朝着萧衍作揖:“见过殿下,在下王蕴之,”又看了看一旁的萧鸢,温和地说道,“也是,长公主的未、婚、夫。”
话音刚落,他有趣地看着萧衍怔了怔,随后面色沉了下来。
☆、妒意
小船随波逐流着,王蕴之朝着船舱走去,未了,他道,“长公主,在下是个惜花之人,若是殿下都折了这梅花,在下也就少了个消遣的地方了。”伸手作揖,“如此,别过了。”
萧鸢点头算是回礼,踩过马蹬,翻身上马,对着站在原地的萧衍说道:“走吧,也该回去了。”
他迟迟不肯上马,走到她的马边,轻轻拉住了缰绳的一边。不知是不是有些起风了,他明亮的眸子黯淡了几分,无比恳切地望着她:“皇姐,那人真的是你的未婚夫吗?”
“是。”
父皇一登基,为了拉拢了朝中的士族,已亲口许诺将唯一的嫡出公主嫁于王家。萧鸢也没反对,皇家公主的使命是什么,她最清楚不过,与其远嫁他国,王蕴之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
可萧衍却不懂,他紧紧拽住缰绳,小脸激动地有些发红了:“皇姐,以后你嫁人了,就不会疼我了,皇姐不要嫁人好不好?”
她沉了脸,推开了他的手:“你是皇子,可不是只会撒娇的百姓孩子!”
他还是不动,风越发大了,他依旧倔强地站着。
萧鸢也懒得管,丢给了他一块令牌,转身策马回宫。萧衍这孩子性子太过偏执,得好好治治才行,她若是事事依他,那还得了,他这皇子还有无出息了?也是时候让他知道了,他是区区皇子,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帝,想要什么都能唾手可得。
萧衍盯着她绝尘而去的背影,想叫,又忍了回去,心中翻腾着难受,他不过一说皇姐就生气了,那要是皇姐真的嫁给了王蕴之,他在皇姐的心中就更无地位可言了。
难道他要把刚得到的温暖拱手让人吗?
他不要,他绝对不要!
“皇姐!皇姐!我听话了,你等等我!”
翻身上了马,萧衍的骑术勉强,要追上萧鸢几乎是不可能的,一路上他拼命抽着马儿,跌跌撞撞地,他好几次险些被马摔下。
日落西沉之后,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效外杳无人烟,偶尔还能听到动物的嘶鸣,此情此景萧衍觉着害怕,又想着快些赶上萧鸢,他一刻都没有停下。据说马儿在夜间是能看到东西的,他伏□子,紧贴着马脖子,也不知是过了多久,马儿慢慢停了,他此时又冷又饿,直打哆嗦。
宫门口的几个侍卫上前拦住了马,刚想把长矛对着萧衍,待看清楚了来人后,他们纷纷下跪。
“大殿下!”
萧衍憋足了劲下马,之后的第一句话就是:“皇姐呢?”
侍卫一愣,回答:“长公主半个时辰前就回宫了。”
萧衍点头,立马奔向了长乐宫。
一路,他便这样想着,他会乖巧地向皇姐道歉,这样皇姐
就会原谅他了。
到了长乐宫,他犹豫了下,这是他第一次踏入长乐宫的正殿。布置不如皇后宫中看到的那般奢华无比,倒是显得有些素雅,正中放着只四角青铜香炉,飘飘渺渺地升起几缕烟来。
一个拿着香料的宫女向他请安:“大殿下。”
“皇姐呢?”
宫女蹲了蹲身,往香炉里加了点香料。
“回殿下,公主一回宫被皇后娘娘叫去了。”
皇后宫中啊。。。。。
那是个他不能随意去的地方。。。。
萧衍忽然觉着被抽干了力气,让那宫女也带点香料去他的屋子,就转身离开了。
。
凤鸾宫,灯火通明,一片寂静。
宫人们低头在布菜,筷子叮当地发着清脆的声响,萧鸢坐在一侧,接过了宫人递过来的盘子,尝了一小口,皇后也开始用膳了,两人至始至终都没有一句。其实萧鸢策马回宫已是机饥肠辘辘,却碍着该死的宫规,细细地品尝。从前她们还在将军府,她总是在桌前囔囔着什么爱吃,什么不爱吃,现在为了以防有人投毒,即便是再不喜的东西,她也能面无表情地吞咽下去。
不过萧鸢也想得明白,那些已是过去了,她也是一味沉溺过去的人。
一顿饭下来,各自漱口后,皇后突然问起:“听说你今日把大皇子给落在宫外?”
萧鸢也不否认:“是,不过母后也应该知道所谓何事,皇弟甩起了孩子脾气,我这当皇姐的自然要教导教导。母后放心,我当时回宫已嘱咐过了,一个时辰内还没回来,侍卫就会出去寻找,况且我们当时并未走得多远,若连怎么回来都不知道了,他这皇子也就别做了。”
“嗯,做得很好。”
萧鸢这才缓了缓,说道:“女儿昨日把听雨赏给了皇弟,听雨是个懂事的人,有她时时提点着,也方便母后办事。”拿起了杯子,抿了小口,扫到了榻上放着的一本册子,她起身上前翻看了几页,啪地合上。
“那个贱/人,天天腻在你父皇身边,这侍寝的记录连着几页都是她!真是贱/人!”
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