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次叹气:“阿婉,你身为皇后,为陛下绵延子嗣才是最重要的。”这次知道她要回府,国公还特意寻来了名医,为她好好调理身子,等陛下从前线回来了,他便鼓动朝臣劝着陛下临幸阿婉,为了江山社稷子嗣可是头等重要的,想必陛下也会听进去些的。
傅婉一听,心中不快,又碍着父亲在此不好解释什么,只胡乱点头就出去了。还没走了几步,她的火爆性子就上来了,这生孩子又岂是她一人的事,那陛下不来,难不成她还去绑来不成?
再说了,陛下又不是没有孩子,那个曾在临华宫像极了表姐的女子,可不就是怀了皇嗣吗?
忽而她眉心紧皱,让人打听了南阳王是否也来了。
“娘娘,南阳王来了,不过刚走。”身边的宫女答道。
傅婉点头,回了她曾经未出嫁时的闺房内,写了封信,封好后交由人快马加鞭送到南阳王手中,对下人只说是礼尚往来的客套话,就不必让父亲知晓了。说起来这南阳王和傅家也算是关系紧密了,当年都是南阳王和父亲都是先帝的左膀右臂,后来先帝很是忌惮这些一起打江山的兄弟,父亲才渐渐地和南阳王疏远了起来。
虽说藩王未得传召不得入京,但南阳王的势力非同寻常,才不去理会这些规矩,且那些藩王根本不知陛下已经回来了,所以陛下也只能装作看不见。陛下的意思是三日后抵达关卡,若她告知了南阳王其实陛下在行宫,不知他会作何感想?
自然了,傅婉的目的不在萧衍,而是那个怀了身孕的女子。
当这封信送出去时,傅婉便一直在想着南阳王的神情,定然很是精彩。
果不其然,收到信时,南阳王是开怀大笑。
“那小子躲在行宫?那正好,本王就去杀
他个措手不及!”
真是要感谢他这个皇后侄女了。
他早就看不惯那个年纪轻轻还没有他儿子大的萧衍能坐在龙椅上,若说是皇后生下的太子那他自然是不作他想,可偏偏是个和他一样的宗亲,且他手上握有重兵,要想坐坐那把椅子的滋味,也不是不可能的。
一旁的将军略略迟疑,眉头深锁,沉思了会儿,才道:“王爷这其中是否有诈?皇后为何要把陛下的消息透露给王爷呢?”
南阳王点点头,再细细看了遍信,交给了将军:“你看看。”他眯起眼眸,摸着胡子,轻蔑地笑了,“你猜的没错,她是皇后能送这样的信来,说不定是那个小子指使的,我们也不得不防着这点。”又顿了会儿,觉着不对,“可是本王可是听说了,那皇后和小皇帝关系可不那么好,这样吧,你今晚带些人去行宫探个虚实来,若真的如这信上所写的,我们就带着人杀进去!”
将军称是,最后又提醒道:“可是王爷,那。。。其他的王爷那里。。。。。”南阳王虽是势力庞大,可造反一事到底是大事,诸位藩王是连成一气的,约好了趁小皇帝从前线回来之时才关卡出将其击溃,若是不去赴约,难免惹人闲话。
他嗯了声,出了声气:“你先去行宫探探,回来后再与他们会合好了。”
。
此刻彻夜难眠的不仅仅是南阳王,还有在关卡的萧衍。
明日便是他‘回京’的日子,胜败就在此一举了,他和杨随等几位将军商讨了各种进军路线,以求做到万无一失。关卡地形复杂,藩王们务必会等到天亮才开始所有行动,他现在要做的便是等待,等待他们一步步落入陷阱。
天微微亮了一角,就听得营中响起了号角。
“开始了。”萧衍走出了帐外,凝神望着远处,想象着那座山后的千军万马是怎样的气吞山河,而他又是怎样将他们一一踏碎。
萧衍一开始埋伏在这里的人都是精锐之士,是作势要一鼓作气灭了他们的,这支军队少了南阳王的人马,力量是小了不少,双方厮杀不过半个时辰就分出了高低。
他一动不动地站着,远处是黑压压的士兵,地上是残肢断骸,战场上的人都是丑陋极致的,各个都是杀红了眼,面容扭曲,在风萧瑟瑟的战场上,他淡淡笑了,那是一股睥睨苍生的气势。战场上到处有太多的声音了,哀嚎声,惨叫声,战马的嘶
鸣,刀剑的交锋,纠缠一片,隐隐听着就觉着热血沸腾。
幸好之前没带皇姐前来,这样的血腥男人看了自然是血脉贲张,但对皇姐来说怕是要动了胎气的。转身走到帐内,再说了,照这情形下去,太阳落山之前这仗该打完了。
摊开纸来,他随手拿起笔来练字。
潦草狂放的字一个个跃然纸张,他顿了顿,该是给孩子起个好名字了,不觉笑出了声来,在纸把能想到的字都一一写了出来,是整整写了几张都觉得没个满意的。
这时一个小将在营帐外喊道:“陛下,行宫有报。”
他握着的笔顿了一下,皱眉,沉声道:“进来说话!”
小将跪地抱拳:“陛下,行宫。。。。遭到南阳王的人马,怕是。。。。”
哗啦,他手中的笔一歪,在素白的纸上划了一道黑色的痕迹,浓得就像他此刻紧锁的眉间,满是化不开的阴霾。他闷哼一声,把笔生生地用一指捏断了,取过了驾着的盔甲和剑,掀开帐帘就是翻身上马,小将怎么拦都拦不住。
现下杨随几位将军都在奋勇杀敌,是派不出什么人手来了。
萧衍咬牙,硬是带着他的贴身侍卫和几百人冲突了关卡,还在战场上厮杀着的杨随见状是给他断后,随后追了上来,左右现下那些藩王也是无力反抗了,抽掉一部分兵力也是绰绰有余的。
“朕带兵先去,你从左右包抄!”
驾地呵了声,双腿一夹马肚,飞快地奔波起来。
一路飞奔,刺骨的冷风扑面而来,到让他焦灼的心稍稍冷静了几分,他在行宫安排的都是些高手,想必还能抵抗一会儿,让他不解的是南阳王是如何知晓行宫的秘密的?
能知道这个秘密的,只有他和皇姐,还有就是宫里的人,可宫里的人都乖乖闭嘴了,除了。。。。。
“傅婉!”
萧衍双目通红,只恨手中抽着的不是□的战马,而是傅婉那个贱人!
“驾!快些!再快些!”
行宫靠山而建,南阳王带着的人定是围困住了行宫,看着远处漫天火光,正面冲突是不可能的,倒是从旁还有几分机会,萧衍就带着人直接从高地冲下。这头南阳王悠哉游哉地骑在马上欣赏着火光重天的景致,他这么做,就是逼得萧衍出山,算算时间,这消息也该落到了那小子耳朵
里才是。
“好了,把人抓起来!”
南阳王缓声下令,昨夜派人来探了探行宫,才道这里根本没有什么皇帝,倒是有个金屋藏娇的美人。以为是着了皇后的道了,可又听说了这美人是怀了身孕,这才放心了一百二十个心,即便那小子不在乎美人的命,他总是在乎美人肚子里的东西。
原本贴身保护萧鸢的侍卫都收拾地一干二净,整个殿内都是四处逃窜的宫人,唯有她一人,还静静地坐在榻上看书。摸摸小腹,说了句‘不用害怕’,给孩子听,同时也是说给自己听的,那些藩王不过是要拿她威胁阿衍罢了,左右她是性命无碍,又何必害怕?
何况她堂堂长公主,若见了这阵势就怕了,也太无用了。
所以当南阳王的士兵闯进殿内要抓她时,她就自己起身,跟着他们就去了,不想让他们的脏手碰了自己。她道是要看看,是她的哪个叔敢如此大胆,竟敢逼宫造反了!
“王爷,人带到了。”
“嗯。”南阳王半睁开眼来,一下,愣住了身子,拿起马鞭指着眼前的人,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你是。。。。阿鸢?你。。。。怎么会。。。。。”把视线往下挪了几分,看着她高耸的肚子,不由呵呵笑了,“我道是萧衍那小子藏的美人是谁,居然是你,你们居然。。。。。哈哈!”
萧鸢沉下了脸,心中怒火中烧,更有股被发现了的窘迫。
“我道这乱臣贼子是谁。”她凌厉地盯着他,冷笑连连,此刻也不去在意被自家叔叔发现了这等事的无比尴尬,她的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原来是叔叔啊,怕是叔叔不记得了,当初和我父皇打天下发的誓了?叔叔说,若是。。。。”
“闭嘴,就你这种干出这等丑事的人,还好意思来指责本王?”
这时,从高地上发出了号角声。
众人一惊,难道陛下来得这般快?
南阳王点头,让人摆开阵来,准备迎敌。他手一挥剑,那把剑锋正好游走她高耸的小腹上,来来回回的,吓得她面容失色。他哈哈大笑起来,一下把她提到马上,丝毫不去顾及她还有着身孕,拿剑横在她的脖间,阴测测地笑了。
“对不住了侄女啊,借你的肚子一用,等叔叔杀了那小皇帝,就放母子走。”
“卑鄙!”
南阳王丝毫不在意她口中的谩
骂,下令准备开战。
萧衍的人马借着高地的冲力一下搅浑了南阳王的人马,双方厮杀一起,眼看着萧衍的人一点点被逼入绝境了,这时从四周突然冒出了一支队伍,包抄住了南阳王的人。双方形势再次扭转,南阳王见势顿觉不妙,当初为了隐瞒其他藩王独自来到行宫,特意拨出了一部分人马和藩王一起在关卡迎战,可怎知他现在缺是就是这拨人!
不过没关系,他手上不是还有他这个侄女吗?
掐着萧鸢脖子的手来到了她的肚上,用力一按,痛得她闷哼出声。
“萧衍,还不快自尽,否则我要你的妻儿给你陪葬!”
又是重重一按,她只觉浑身发颤,额间冷汗频频。
“不动手吗?”
换成整个手掌,用了几成力道击打着她的小腹。
那一下,好似击打在他心口,萧衍握紧的手都在发抖,目光寒光乍现,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
“不要伤她!”
萧鸢的肚子此刻似在翻腾,痛得面色煞白如鬼魅,她忽而笑了,对着南阳王轻声说着,气若游丝,好似下一刻就会断气似的:“我最讨厌拿我威胁阿衍了。”她眼眉一皱,就要咬舌自尽,南阳王见了立马扣住她的下巴,让她咬不到自己是舌头,若她死了,自己还有什么东西可以保命?
正巧这时,南阳王一个疏忽,杨随朝着他的背后放出了一支箭。
咻得射入他的后背。
萧衍见状,勒起马缰,马儿好似飞了起来,踩着士兵的盾牌越过了南阳王的重重人马。南阳王稍稍吃痛,有些分心,萧衍提剑一下就刺入他的眉心,马儿没了支撑,一下就倒地了。眼看着萧鸢也要跟着摔倒,萧衍夹紧了马腹,让马立刻屈下了前脚,他越过了身子接住了她,吹了个口哨,马儿又起身,飞一般地朝着前方奔去。
经过杨随身边时,他只轻轻说了一句:“一个不留,碎尸万段!”而后就抱着怀中的萧鸢往前奔去,前面就是行宫的几个独立的小院子。
“皇姐,没事了。”他的声音都还在颤抖。
萧鸢额间的发被染湿了,她微微张开了嘴,想做个笑的动作,可被随之而来的痛意席卷全身,她紧紧地抓住萧衍的衣物。她一动,面色又白了几分,明显觉察到了腿间的湿润,那是。。。。。。血。。。。
“阿衍。。。。我好痛。。。。。”
“皇姐,别怕!”
“阿衍。。。。孩子。。。。”
从她的背后抽出了手,见了满手的血,他一下也慌了,赶忙亲着她的额头,哆哆嗦嗦地安慰着:“皇姐,别怕,阿衍在这里,孩子一定会没事的,前边就到了,皇姐再忍忍,待会儿我们就能见到孩子了。”
☆、50呼唤神龙
抱着萧鸢下马;萧衍几乎是狂奔而去,一脚踢开了院子的门,直接跑进了内室。转身命几个侍卫快去找个太医来,或者再不济找个产婆也是好的。
之后把萧鸢平放在床上,除了她的亵裤,看着她白皙的双腿上都沾染了血迹;他满眼是钻心的疼,又不敢露出半分眼神来;担心她越发害怕,只好扯着笑对她说着话。女子生产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是不明白;只道是惨痛异常,他揪着心,来到她身后;让她全身的力气都靠在他身上,不时地帮她擦汗。
“皇姐,再忍忍。”
“皇姐,若是痛就叫出来吧。”
萧鸢昏沉沉地靠着,忽而腹中绞痛让她瞬间清醒了不少,惊呼出声,一下就抓住了他的手臂,指甲深深地嵌入他的肉中,他是半声也没吭。手抚在她心口,帮着顺顺气,等到萧鸢又是痛得叫出来时,他是浑身发抖,第一次知晓了原来生孩子是这般得可怕。
到了后来,他满脸都是愧疚:“皇姐,阿衍错了,阿衍不该让你这样痛苦的。。。。。。”
“阿衍。。。。。”她半睁开了眼,缓缓地说着,“我没事。。。。。啊。。。。”
眼看着腿间的血越来越多,他浑身怔住,一个从战场上杀伐决断的皇帝,竟吓得懵了。
好在这时侍卫从附近的村庄里找来个产婆,行宫周围没什么人家,倒是有几个猎户。侍卫就好说歹说地请了个经验丰富的产婆,一路上侍卫还不断地告诫她,这是要给宫里的人接生,那里还有陛下,见了面是要行大礼的。
产婆连连称是,待她看到萧鸢□都是血,就连礼数也忘了,一拍大腿,喊了声哎呦,直接跑向了大床:“阿弥陀佛,这是要出人命了,哪有这般生孩子的!还不快些去准备热水来,再去找些剪子和纱布来,快些,要不然这位夫人和孩子可就没命了!”
萧衍点头,让人去办了。
产婆分开了萧鸢的双腿,调好了姿势,又看了眼腿间,产门是开了,可看这样子似乎是难产啊。除了她繁琐的外衣,只剩一件纯白的亵衣,抬眼看了看萧衍,见他还穿着盔甲,便认定了他是个将军:“将军您先出去吧,产房血气重,不吉利啊。”
“不了,我要陪她。”萧衍笑着握紧了她的手,“阿鸢别怕,抓住阿衍的手,我们一起等着孩子出来,好不好?”萧鸢吃力地点头,落下了一行泪,看得萧衍疼得不知所以,皇姐从来都是
坚强的,不肯轻易落泪,此刻,他只恨不能为她分担这份痛。
“也好,有相公陪着,夫人也好安心生产。”产婆欣慰地点头。
萧鸢人虽无力,可那句相公还是飘进了她的耳里,心中不断涌动着,忽然有了底气,她是他的妻子,肚里的是凝着他们血液的孩子,她即便是拼了命也要生下来。
“夫人别怕,跟着老婆子来,先吸气,再吐气,用力!”产婆在另一头看着,轻柔地扩张着她的产门,“快要看到头了,用力啊!”
萧衍紧张地圈着她,不停在她耳边说着话,眼看着她要使劲抓着什么,毫无半分犹豫地伸手横在她的面前,轻轻地塞到她的嘴边:“阿鸢,你若痛,就咬着阿衍,阿衍陪你一起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