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问,这肯定又是从那位莫烈小王子手中弄来的。
易轻寒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突然有了一种错觉:她还在那个现代化的时空,享受着人类文明与智慧不断进步而创造出的种种……
“小姐,清水已经放好,我在外面。”断锋的声音将易轻寒带回了现实。
她有些迷茫的冲断锋点了点头,断锋又嘱咐道:“小姐,换的衣服就在墙边立柜里。”
他指了指墙边一只白玉凤纹立柜,然后出去了。
易轻寒明白,在泡过温泉后,最好再洗个清水淋浴。
她像在现代一样,熟练的使用这里的一切,她甚至还在立柜最底层的抽屉里找到了片状面膜和修指甲用的美容十件套!
她越来越觉得这个莫烈小王子有意思,如果他可以穿梭时空,不知是否能够带回她的樱花戒?
洗过澡后,断锋带她回到属于那个易轻寒的卧室。
她随便扫了一眼这间卧室,却发现整个房间除了床,梳妆台,衣橱,圆凳,再也没有别的家具。
而且,现有的家具都是圆角的,没有一个尖角,圆角的外面还包裹了一层厚厚的柔软的锦缎垫子,易轻寒仔细看了看,原来不光家具边角上有这种垫子,连墙上都蒙上极为厚实柔软的一层。
易轻寒冷笑起来:“我原来会用头撞墙吗?为什么把这间房子弄成这个样子?”
断锋跟在她身后,低声回道:“小姐原来身手不甚灵活,经常撞伤自己,所以六王爷让人把这里弄成这个样子。”
又是那个六王爷!
易轻寒的心突然觉得有点堵。
这样痴爱呵护一个人,却爱无所得,可以为她封闭自己的灵魂却不敢去跟自己老爹争取她,爱的如此勇敢又如此怯弱,这个六王爷的性格与简睿扬完全不同。
若是简睿扬……
易轻寒的冷笑在不知不觉间凝固,若是这个家伙,一定是钻进牛角尖,想尽一切办法,也要把心爱的女人弄到手吧!
可惜,他爱的,不是对任何事都毫无反应的躯壳……
若是真的爱上一副躯壳,他一定不会如此辛苦……
有时候,我倒真的宁愿自己是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躯壳……
易轻寒在心里叹了口气,走到衣橱边打开门一看,眉头又蹙了起来。
入眼一片洁白。
这一定也是那位六王爷的杰作吧!
希望你的轻寒永远如雪之洁白吗?
可惜,现在的易轻寒,生命中只剩了血色。
她用最快的速度从这个房间退了出来。
断锋立刻跟上来,有些莫名的看着她:“小姐?”
“给我随便找间房子睡觉,明天,把这个房间封闭起来,”她冷冷的瞄了瞄自己身上的洁白衣袍,“记住,这是我最后一次穿这种颜色的衣服!”
“是,小姐。”
断锋答应着,带易轻寒去了另一间卧室。
易轻寒看看这个古意盎然的房间,心里那处堵塞终于有些松动了。
挺不错的一间房。
至少,这是个正常人住的房间,而不是被软垫充斥的精神病房。
至少,这个房间没有半点痕迹可以看出六王爷对那个易轻寒的关爱与呵护。
她走到床前,看了看自己身上洁白的衣袍,心中又是一阵莫名的焦躁。
睡觉可以穿这种大的要死的东西吗?!
那干脆裸睡好了!
她有些恶狠狠的想着,转脸对断锋道:“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明天早上我不要再看见这种颜色的衣服!”
“是,小姐。”断锋干脆的答应了。
“你出去吧!”易轻寒摆了摆手,示意他离开。
断锋前脚一走,易轻寒后脚把自己脱了个□钻进被子里。
她命令自己快些睡着,她要保证足够的精力去应付明天的一切。
这是心力交瘁的一天,在泡过温泉舒缓筋骨之后,她的身体放松下来,她很快就沉沉睡去……
、42舌战
易轻寒醒来一睁眼,就看到一套叠的整整齐齐的血色衣裙放在床头,她会心的笑了起来,然后拿起最上面的肚兜在自己身上比划着,尺寸刚刚好。
易轻寒稍微研究了一下那些长长短短的衣服裙子,很快找到了窍门,并且得体的穿好,然后开口唤道:“断锋!”
倏然之间,门开了,断锋颀长挺拔的身形出现在房中,“小姐。”
“带我去洗漱。”易轻寒冲着断锋笑了笑。
“是,小姐。”断锋带着易轻寒去了昨晚洗清水浴的房间,洗漱完毕后,易轻寒看了看一头长可及膝的黑发,有些犯愁道:“头发怎么办?”
“我来。”断锋拿起牛角梳,手执丝线,他极为灵活的将头发用丝线分股拢结系起,然后采用编、盘、叠等手法,把发髻盘叠成螺状,放置在头顶,再用几支样式简单却明显是价值连城的樱花宝顶明珠簪固定,一个秀丽而极富装饰性的青螺髻就梳好了。
断锋看看镜中的易轻寒,一身层叠飘逸的血色杂裾垂髾服,青螺髻,樱花簪,素面如莲,清丽芳雅中透出的,是颠倒众生的魅惑。
他看的有些痴了。
易轻寒望着镜中的自己,再看看镜中的断锋,嫣然一笑:“可以走了吗?”
断锋猛地回神:“是,小姐请。”
他飞快的转身,将已经羞红的脸转到易轻寒看不到的角度。
易轻寒没有忽略断锋的羞涩,她有些好笑,却绝不会为此感到沾沾自喜,在这个世界,她可以相信的,其实只有她自己,即使是身为易家人的断锋,即使是和她来自同一个世界,对她一片痴心的简睿扬,她都不会交心。
“小姐,早餐。”走了几步,断锋又尽职的转过身来提醒易轻寒。
“不着急,我们一起出去吃。”易轻寒笑的有些狡黠,“这个时间太子会在什么地方?”
“现在已经是巳时,太子已经下朝回到书房了,小姐现在就去见他?”
易轻寒先是在心里把地支与时间对了对,这才明白巳时就是现代的九点到十一点之间,只是到底是九点还是十一点,她一点都不知道了。她想了想,决定等见到那位莫烈小王子就跟他买块腕表用用,“现在就去,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拖得越久越麻烦。”
“是,小姐。”
断锋领着易轻寒,径自来到铁索桥边。
他抱起易轻寒,纵身跃起,似大鹏展翅,又似落叶浮游,几起几落间,他们已经到了对岸。
那一边温暖如春,这一边却是北风萧瑟,雪花漫天。
断锋从身上的背囊中取出一袭银狐裘,将易轻寒紧紧包裹在其中,他自己也披上一件银白羽纱白狐毛里鹤氅,不畏风雪,护着易轻寒向前走去。
一路上,那些仆人侍女内监对易轻寒都十分恭敬,再不是往日那般不理不睬,看的断锋如此淡漠之人都禁不住冷笑。
“出气了吧?”易轻寒突然回头,笑眯眯的看着他。
断锋一怔,马上肃然:“属下绝非小人得志之人。”
“你当然不是,”易轻寒仍旧笑眯眯的,“可是,我是。”
“小姐……”断锋有些茫然的看着她,却见侧妃萧曼伊手里捧了个精致的小木盒,带着四个侍女朝他们走来。
“臣妾见过太子妃,太子妃万安。”萧曼伊恭恭敬敬的施礼拜下,她身后的四个侍女也老老实实的跟着跪在她身后。
易轻寒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专注的看着眼前的一株梅花。
“臣妾见过太子妃,太子妃万安!”萧曼伊的声音大了些,带了一丝不耐烦。
易轻寒这次倒是动了,也开口说话了,只是谈话的对象不是萧曼伊,而是断锋。
“这树梅花开得不错。”易轻寒说着,随口吟道:“遥知不是雪,唯有暗香来。”
“小姐好文采。”断锋由衷赞道。
易轻寒笑了笑,突然睁大眼睛,“咦?萧侧妃,你怎么在这里?”
“臣妾在给太子妃请安。”萧曼伊抬头直视着易轻寒的眼睛,言语之中已经有了怨气。
“唔,起来吧,地上这么凉,可别冻坏了。”易轻寒笑的很真诚,甚至上去虚扶了萧曼伊一把。
她的笑容本来是温柔而优雅的,却在看到萧曼伊手中那个盒子时变了脸色。
“萧侧妃,这是什么?”易轻寒很快把自己变成一副不耻下问,天真无邪的样子,刚刚那一瞬间的变色,仿佛只是众人的错觉。
“此乃殿下所赠的礼物。”萧曼伊傲然回道,又佯作一脸诧异的看着易轻寒:“怎么太子妃你没有吗?府里的女眷,难道只有我一个人有?”
易轻寒丝毫不予计较,甚至笑的更加甜美:“萧侧妃,这个盒子上的图案好精致啊!”
“当然了!这是京城中最受欢迎的糖诺斋所出的波板糖,”萧曼伊得意的打开了盒子,露出盒子里面金丝绒衬垫上静静躺着的一只绿色与白色交缠的波板糖,“看来,这是殿下今日下朝回来特意去糖诺斋给我买的呢,难怪太子妃你没有!”
她倨傲的看着易轻寒,等待易轻寒的爆发,可是,易轻寒却只是在口中含混不清的呢喃着什么,她一点也分辨不出来。
她正想再说几句打击易轻寒,易轻寒却带着一种难以捉摸的笑容,缓缓开口了:“萧侧妃,你知道这支糖代表的意义吗?”
“难道太子妃您知道?”萧曼伊有些讶异。
“略知一二。”易轻寒的笑容似喜非喜,似悲非悲,眼神也有些飘忽不定,“绿色是希望,白色是干净纯洁,太子是希望,你以侧妃之位,能够清清白白,本本分分,不要辜负他对你的期望,这样你才有如糖似蜜的好日子过,你,明白吗?”
萧曼伊丰润的双颊立即飞上两朵红晕,清秀的凤眼中却露出难以隐藏的杀气,但她口中仍然极为隐忍的说道:“谢太子妃教诲,臣妾谨记在心,一刻也不敢忘却。臣妾告退!”
“慢着!”易轻寒冷冰冰的制止她离去,“我准你走了吗?”
“太子妃,您应该自称本宫才对,病了那么久,您是真的不知道这些了。”萧曼伊并不惧怕易轻寒,甚至嘲讽她不知礼数。
易轻寒淡漠的冷笑起来:“我为何要自称本宫?”
“此为规矩,礼数!”
“规矩最大的贡献就是用来给人打破,否则,一直墨守陈规,人的脚步永远停在原地,天长日久,早晚会被淘汰!”
“我只知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萧曼伊已经急了,额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易轻寒忍不住笑的更加讥诮张狂,“萧侧妃,你的生命里,只有一个男人了吗?我只是想告诉你,我要是你,我会自己去买一支波板糖,而不是等待男人的馈赠,赐予,因为等待别人偶尔的垂怜怎及得上自己主动争取得到来的快乐呢?你,真可悲。”
、43家法
萧曼伊的脸,由红转白,由白转青,眉心笼上一层浓浓的黑气,盒子里,白绿相缠的波板糖好像一个人嘲讽的笑脸,她的手无法自制的颤抖,本来被她捧在心口的糖果,成了烫手山芋。
“怎么了?你的手为什么在颤抖?是因为这份垂怜还是因为垂怜背后的意义?”易轻寒不依不饶,继续冷嘲热讽,“你为一个男人活,这个男人可曾将你放在心上?只不过一天时间,他就让你的世界变了模样,为这么个男人,值吗?”
“易轻寒!你不要猖狂!”萧曼伊终于爆发,她狠狠的把那个盒子摔在地上,那支波板糖立时四分五裂,“殿下不过是贪你新鲜,等新鲜劲儿一过,你以为你还会有好日子过吗?!”
易轻寒笑眯了眼睛,她就在等萧曼伊的爆发,“我的日子好不好过我不知道,可你接下来的日子,一定很不好过!”她的笑容陡然之间化作冰霜,“你好大胆子!你要讲规矩是吗?好,本宫就来跟你讲讲规矩!你以侧妃之位对本宫大呼小叫,已是不该,如今还将太子所赐的教诲摔了个四分五裂,你欺上压下,罪无可恕!来人!把她拿下!”
“我是太子侧妃,谁敢绑我?!”萧曼伊恶狠狠的瞪了周围几个摩拳擦掌的内监。
易轻寒却是眼波似水的瞟了那群人一眼,淡淡道:“你们没听见吗?她说她是太子侧妃,侧妃!”
最后的“侧妃”二字,易轻寒是从牙缝里生生挤出来的,听上去让人毛骨悚然,这几个内监听了身子一颤,马上毫不犹豫,如狼似虎的冲上去,将萧曼伊按到在地,其中一个面目英气的小太监抬头问道:“太子妃,要如何处置?”
易轻寒想了想,笑嘻嘻道:“押上她,跟我来吧。”
“易轻寒,你敢绑我,我饶不了你……”萧曼伊兀自狂骂,却被那满面英气的小太监拿块脏兮兮的抹布堵上了嘴巴。
易轻寒满意的笑问:“你叫什么名字?”
“回太子妃,奴才名叫雪乌,中药雪乌的那个雪乌。”
“雪乌……”易轻寒沉吟一下,朗声道:“别名草乌,多年生草本,块根性味辛、苦、热,能祛风湿、止痛,治疗风寒湿痹、关节疼痛有很大疗效。”
“太子妃好渊博!”雪乌低着头,话语中倒是一派崇拜之意。
易轻寒淡淡一笑,“只可惜,是有毒之物啊。”
“回太子妃,虽为毒物,仍可入药,用它之人要它是毒它便是毒,要它是药它便是药,重要的,还是用它的人。”雪乌低头恭谨的答道。
易轻寒笑了笑,“雪乌,你说话很有趣。”
说罢,她翩然向前,断锋让几个内监抓着萧曼伊,一起向太子书房走去。
落在后面的雪乌,不忘将萧曼伊摔碎的木盒与波板糖收拾起来,紧赶几步追上了他们。
太子书房在太子府东南隅的大政阁,易轻寒他们到那里的时候,太子的心腹,一个叫江宁的内监拦住了他们,对易轻寒跪地行礼:“奴才见过太子妃。”江宁的声音尖尖细细的,是易轻寒在电视里看过的那种太监的标准化,典型性的声音。
“起来吧。”易轻寒仔细打量他,这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壮年太监,长相颇似金贤重,比金贤重更见一种历尽风霜沉淀下来的安静与沧桑,就这身皮相来看,他几乎是个完美的美……太监。
“太子已经在书房等候太子妃,其他人等在外候着,太子妃您请。”江宁将手伸到易轻寒面前,易轻寒愣了愣,旋即顿悟过来,把自己的手搭在江宁的手背上,江宁弯腰低头,将她带进了书房。
“殿下,太子妃驾到。”江宁对正在奋笔疾书的太子回报。
“去给太子妃倒杯热茶。”太子头也没抬,“轻寒,到我这里来。”
江宁出去后,易轻寒走到太子身边,算是没话找话的问道:“在写什么?”
太子停笔抬头,见了易轻寒今日的妆扮,眼中立时露出惊艳之色,他呆了一下,突然笑起来:“我真是个傻瓜,难怪福气总是不及六弟!”
易轻寒心里冷笑,口中却绵软且无辜的问道:“太子哥哥,为什么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