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飞快的转动脑子,片刻之后才想起来,正是她七岁的事。
她记得清楚,七岁的她,还是母亲父亲捧在手心的宝。
眼眶有些湿润,努力的眨了眨,咽下泪意。
接过青瓷茶盏,一饮而尽,然后故意打个哈欠,重新爬上雕花檀木床:“我睡了,你也睡吧!”
云燕细心的帮着她拢好被子,守了片刻,见锦好已经入睡,呼吸均匀,这才轻手轻脚的退到外间。
耳边传来瑟瑟之声,锦好紧闭的双目陡然睁开,死死的瞪着青花洒金的罗帐,一时间泪洒枕襟。
她重生了,父母还在,云燕还在,老天爷给了她改变人生轨迹的机会。
这一次,她定然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母亲,绝不会让母亲一尸两命,凄惨离世。
也不会让父亲满心伤痛,郁郁而终。
云燕,也绝不会让她背负骂名,含恨而逝。
就是雪兰,她亦会好好照料,回报她一片为主之情。
这一次,她再不会任人左右命运,她会活得风光无限,再不是那个任人欺凌的莫锦好。
下定决心改变自己的命运后,所以锦好重生后的这几日,她最常做的事情,就是沉思。
思考着如何改变自己和至亲至爱之人的命运。
上辈子,她就是想的太少,这才让人钻了空子。
而这一次,她要谋定后动,再不会给人任何机会。
她要幸福的生活,要父母健康的活着,云燕,雪兰无忧的生活着。
谁若是碍着她的路,她定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她眸子一时间璀璨若星:重生的第一步,就从母亲的身上做起。
、正文 第3章 肩挑两房
说起锦好之母,莫家的二夫人姚氏,那也是大户人家出声,祖上乃是官宦人家,只是到了姚家老太爷这一辈已经败落下来,不仅没有为官者支撑场面,家业也败落殆尽,也只剩下零零碎碎的五百亩良田维持生计。
再加上家里没了功名,苛捐杂税层层剥落下来,一年中的收成又去了三层,落下来的也就够一家子温饱。
而姚老太爷又是个要面子,自命清高的,总守着姚家的那点底蕴,根本就瞧不上商贾之流,也就未曾想过经商开流,更不许家里的子孙沾染商贾之道,所以这一大家子的生计都落在了姚老夫人的手中。
可怜这姚老夫人一介女流,出身虽然算不得显贵,却也是大户人家,在娘家也不过学些相夫教子之术,哪里懂这些经商开源的道理?
尽心尽力,费尽心思,也只能在勤俭节约之上做些文章,尽力炮制那些田地。
若是遇上丰年,一家子衣食无忧,还能支撑一家子的生计,还能附庸点风雅,忙读诗书,闲看山水。
可是一旦年成不好,就难免捉襟见肘,日子难过,更不用说几个孩子的亲事,也都是普通人家。
好在姚家二爷争气,中了秀才,免了税赋,这日子才好过一点,以至于,下面的最小妹子江氏的亲事才有了着落,攀上了莫家。
要说这莫家,那可是真正的名门望族,诗书之家,一门三杰,状元府邸,那在史上也是少有的。
莫家老太爷乃是曾经名声赫赫的探花郎,莫家老大更是不得了,皇上钦点的状元,莫家老二,即锦好的父亲,那也是进士出身。
一门三杰,可谓是真正的清贵之流,尤其是状元之才的莫家大爷,那真是炙手可热,多少双眼睛盯着,想将这状元拐回家。
谁知道天妒英才,这才中了状元,一场风寒要了性命,只把莫家老夫人哭的肝肠寸断,莫老太爷亦是伤心欲绝。
老夫妻二人伤心过后,做了一个决定,日后从下面的三个儿子中,挑一个出来,为大房延续香火,总不能日后他们走了,让最为骄傲的大儿子在下面冷冷清清,连个供奉的人都没有。
于是挑来挑去,就挑了莫二爷出来,肩挑两房,这也是没落的姚家能攀上莫家的原因,毕竟真正的大户人家,这心里都有点膈应,谁想让自家的女儿一进门就受这份委屈。
莫家虽然没有以前那么辉煌了,但名门大家的底蕴在哪里,以当时莫二爷的身份也总不好娶个上不了台面妾生的女儿回来。
这不,姚氏身份最是合适不过。
正巧说亲的那年,天干地燥,雨水稀少,庄稼欠收,姚家的日子不好过,而姚氏也到了出阁的年龄,但是哪有什么银钱置办体面的嫁妆。
这就成了姚家的一块心病,而莫家此时上门,话里话外暗示着不问嫁妆,单是看重姚氏的贤淑,再加上,莫二爷一表人才,仪表堂堂,看起来亦非池中之物。
而莫家的家世在那里,虽然有点小委屈,但对姚家来说,这也算是非常不错的选择了,于是应了婚事。
而说起莫老太爷和莫老夫人给大房挑选的媳妇,那是王家的小姐,要说这王家,那也是个人物,商贾之家,生意遍布南北,在生意场上说一不二,端是厉害。
将王氏嫁进莫家,为的不过是莫家那官场上的名声,再说了,商人逐利,这点脸皮,倒也算不得什么。
姚氏和王氏同一日进门,王氏的嫁妆抬了二百一十六抬,那是货真价实的显眼,而姚氏却只是稀稀落落的六十六抬,这进门的底气就没人家足,日后腰杆子自然硬不起来。
再说了,姚氏出身诗书之家,说好听点,叫知书达理,说难听点叫懦弱怕事,所以进门后一直被大房压得死死的。
再加上,大房那边肚皮字争气,一连生了三个,二子一女,她这边才不急不慢的出了个女儿,为此,没少受莫老夫人的白眼。
好在丈夫得力,甚是宠爱与她,日子亦算不得难过,只是也不好过罢了。
锦好边走,边想,想到自己母亲的处境,不由得叹息一声。
大伯母这些年帮着管家,虽然明面上不曾苛刻她们母女,但那暗地里小动作可不少,母亲却只是一味忍让。
但,她综合自己前世的凄惨遭遇得出了一个结论:一味的忍让,不会激起对方的怜悯,只会助长对方的气势。
这一世,她不但不会隐忍懦弱,也绝不容许母亲再懦弱下去。
万不能再走老路,那些令人窒息的日子,锦好绝不想再过,即便是和王氏撕破脸皮,她也要保住母亲,父亲,保住他们的幸福。
心中有了决断,眼底就多了一份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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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章 狭路相逢
锦好进姚氏院子的时候,姚氏正在刺绣,身上倒也没有大户人家的环佩修饰,只是简单绾着一个髻,只插着一根翠色的玉簪,脸上亦是脂粉不沾,却更显风流体态。
一身淡黄色的素衣,更是映的她肌肤欺霜赛雪,弯弯如新月的黛眉似蹙非蹙,腰身盈盈,似是风吹即动,神情专注,端的是楚楚可怜。
实打实的美人,也难怪能迷住男人的心。
锦好每次瞧自家母亲一眼,心里头就暖上一份,挽救母亲的心思也就更坚定一份。
细细看了姚氏手中的绣活一眼,是男人的衣衫,不用说,自然是给她父亲做的。
姚氏见到自家的女儿来了,自然得放下手里的活计。
丈夫是好的,唯一的女儿自然也是好的,既然丈夫不再身边,她自然就将热情全部都放在了女儿的身上。
独守空房的女人是异常寂寞的。
尤其是这女人除了丈夫之外,是爹不亲,娘不爱,时常关在自己的院子里,除了身边的丫头,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当然,三从四德,贤惠善良的姚氏,更是连八卦的心情都没有,一心守着自己的一亩二分地过日子。
婆家不待见,娘家不得力,她也只好守在自己的院子里,养成娘两个内向懦弱的性子。
见到锦好过来,姚氏露出一个静美,动人的微笑,柔柔说道:“好儿,今儿个怎么来的这么早?”
锦好被姚氏的笑容,笑得心里又软上了一份:“母亲,我想祖母了,就早点过来,和母亲一起去给祖母请安。”
姚氏一愣:“你想祖母了?”
不能怪姚氏觉得诧异,而是她真觉得就跟听了天书一般。
因为锦好这丫头,家里最不喜欢的人,就是老太太。
老太太不喜欢她,连带着拖累了锦好不被老太太待见,所以往日里,锦好是能避则避,就是她也是能躲则躲,躲不过才去请安。
她今儿个是打算过去请安,心里还在忐忑,老太太等一下不知道又要拿什么名头训她。
谁知道这丫头,居然说出这般奇怪的话来。
锦好瞧自家母亲这副诧异的模样,心里又怎么会不明白姚氏所想。
她暗暗叹息一声,祖母是不太待见她,不喜欢她。她又哪里喜欢祖母了,处处偏心,还辜负父亲临终所托,这样的祖母,她怎么会想念。
若是可以,她恨不得抽干自己身体上的血脉还给她。
但是莫老夫人是莫家的天,在家里说话向来是说一不二,无人能够违背,为了能够在对抗王氏的斗争中,多点筹码,她也只好压抑着自己的性子,去讨好莫老夫人。
若是能和莫老夫人拉好关系,对她们二房来说,日后可是百利无一害。
锦好在心里告诉自己,她已经死过了,一条命也还过了莫家的血脉恩情,这一次,莫家的这些人,不是她的亲人。
他们与她之间,有的不过是利用和算计。
现在,她想要和姚氏一起去和祖母请安,一来是想柔和二房与莫老夫人的关系,二来,她要慢慢的让姚氏自己意识到,只有慢慢的改变自己,才能得到别人的欢心。
莫老夫人出身名门,性子爽朗,最看不得别人的懦弱胆小。
否则,爽朗的大伯母怎么能以商贾之女的身份,讨得祖母的欢心。
姚氏见锦好一副非去不可的执拗模样,心中一软,知道是这女儿担心她老太太的面前,吃了挂落,所以才执意一同去。
她暗暗叹了一口气,都是她这个做娘的没用,护不住自家的女儿不说,还时常牵累她挨训。
心疼的看了锦好一眼,这才发现,她这女儿今日是心志坚定,这不,打扮的都比往日精致不少。
一身大红的彩色上衣,浅棕色的襦裙,裙边挂着同色系的玉佩,还披了一件红色的斗篷,一身喜气洋洋的打扮,看了就让人心里生出一团欢喜来。
更别说,那一团红色之中陶瓷娃娃般俏丽可人的锦好。
她心里的忐忑,都因这一团喜气洋洋,给散了不少,牵着锦好的手,一行人往莫老夫人的居处去。
进了老夫人的“慈安堂”,就听到一阵子笑语盈盈。
拉着锦好的姚氏,闻的笑声一片,拉着锦好的手,顿时一紧。
锦好不着痕迹的反握着姚氏的手,眼底闪过一道阴霾:看来今儿个运气真好,一来,就碰上了大房,只是不知道这一次,大伯母又会怎么挑拨祖母来下母亲的脸?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今日,就算是她改变二房命运的第一步吧!
她抬头,灿烂一笑:“母亲,咱们进去吧!”
、正文 第5章 小胜
姚氏瞧着锦好笑得弯弯如月的秋水般的眸子,心里不知怎么了,居然多了一丝勇气。
“好,咱们进去!”
姚氏和锦好进去的时候,莫老夫人正对着锦好的二堂姐莫锦冉心肝肺的叫着,谁让这二堂姐从小身子不好,三天一小病,十天一大病,最是让人心疼。
所以这一老一小,按照惯例,先在用餐前表现一通祖孙两个的情深意长,一日未见,如隔三秋一般。
莫老夫人说是老夫人,实际上五十岁还不到,搁在现在也不过就是中年大婶一枚,保养得当,风韵犹存,一副富贵人家的气派。
浑身上下都具有当家主母威严和精明,只是,此时的面上都是对面前小少女的怜爱,柔和她脸上的冷漠威严之色。
锦好因为是重生后第一次见亲仇,人有些失神,而姚氏是老鼠见了猫,哪里敢出言打断老太太的表现欲。
还是一旁的三夫人张氏好心好意的圆场:“母亲,二嫂和好儿来给你请安了,您刚刚还在念着好儿呢,这不,祖孙一心,好儿就来了。”
莫老夫人这才看到锦好:“四丫头,来了。”
锦好闻言,立刻走上前去,行礼问安:“孙女儿见过祖母,给祖母请安,祖母好。”
莫老夫人许久未见锦好,见这丫头今儿个穿的喜气洋洋,口齿伶俐,心里倒是生出了一分兴致,热情也多了一份:“好,好,真是个规矩的,来,到祖母这边来,给祖母看看,这一阵子未见,倒是长大了,懂事了不少。”
锦好闻言,笑得眼睛如弯月,亮晶晶的,甚是好看,一手松了姚氏的手臂,三步走上前去,扑到莫老夫人的怀里,仰着一张俏丽的小脸蛋,笑得春光明媚,天真无邪:“祖母,好儿好想您。”
然后,伸出自己的小胖爪:“祖母你看,好儿长肉了。”又摊开手掌:“手也长大了。”
接着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祖母也给好儿好好看看,有没有长肉?”
莫老夫人被她小大人的模样逗乐:“你这孩子……”
锦好撅着嘴巴:“好儿想祖母和好儿一样,长点肉,哪里不对了?”
童言童趣,让莫老夫人的心情倒是破天儿的好,就是看一旁的姚氏,也比往日里顺眼多了。
难得没出口挑毛病,反而示意她坐了下来。
倒是让姚氏受宠若惊了一番。
一旁的莫锦冉瞧着锦好一出场,就将她的风头给抢了过去,心里头不舒服,这个小呆瓜往日里十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来,今儿个倒是口齿伶俐了。
她故意摆出一副娇嗔的表情,亦扑到莫老夫人的怀里:“祖母,几天不见四妹妹,这说话就跟树上的黄鹂鸟一般,真好听。”
莫老夫人闻言,搂住莫锦好的手,顿时一僵。
锦好心中一声冷笑,不着痕迹的扫了莫锦冉一眼。
十岁的莫锦冉生的异常好颜色,眉清目秀,漂亮的不得了,唇红齿白,整个人粉蕊蕊的,看起来十分的遭人疼爱。
只是不管她生的再好,天生丽质难自弃,这辈子,她都不会再对她有什么好感。
不是嫉妒她受宠,而是重生而来的她,再不是以往那个什么都不懂的莫锦好了。
就如同刚刚莫锦冉说的这话,若是前世的她,只会以为莫锦好是在夸她。
但,重生一次的她,却知道,她句句都在暗示莫老夫人,让她生出疑心,以为这些话是她母亲教的。
谁让一个原本不爱说话的丫头,今儿个,舌灿莲花,不怀疑背后有鬼,才怪!
她故作无知的将目光转向莫锦好,看着这位虽然只有十岁,却已经显露出貌美的二堂姐。
咬着唇,一副委屈的模样:“二姐姐是嘲笑妹妹吧!明知道妹妹现在换牙,说话漏风,还故意耻笑人家。”
锦好毕竟不是真的小孩子,心智早就成熟,故意忽略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