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锦好想到那下场,倒也收敛了一些,却还是咬着唇,坚持已见:“祖母,我是冤枉的……那些东西不是我……”
莫老夫人冷冷道:“是不是你,重要吗?”
锦冉一哽,答不出话来:其实是不是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丝帕确实是她的,那玉佩也是她的,那书信的笔迹也是与她相近,几乎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方。
这些足以败坏了她的闺名,若不是莫老夫人有心偏袒,以今日的情形,锦冉不是与王家定下亲事,就是送去家庙,绞了发做姑子,若是个有志气的,更是一根白绫,了结了自己,全了莫家的门风。
锦冉到底不甘心,如此被算计,咬唇:“是贱丫头陷害我,祖母明鉴!”
莫老夫人也不是个糊涂蛋,她自然明白今儿个大房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只要想到王氏竟然狠毒如此,居然对自个儿的侄女下毒手,就恨不得一封休书,将她休出门去,只是,大房的两个孙子还要科考出仕,而锦冉也要结亲,才不得不打落牙齿咽下去,只是心里却真的恼了王氏。
不过,至于二房的反击战,却没有怀疑到锦好的身上,当然姚氏那么个性子,她也是知道的,所以,她认为这是姚家大夫人金氏的主意。
只要一想到,家里这么些丢人现眼的事情,都被人看在了眼里,记在了心里,这让莫老夫人一辈子要强的人可怎么忍得下。
再听锦冉口口声声贱丫头,贱丫头的,这回是彻底被惹怒了起来,指着锦冉,怒喝:“你给我闭嘴,我说了,什么贱丫头,那是你妹妹,与你一样,是我们莫家的孙女,嫡亲的五妹妹,你如此辱骂她,眼里还有我,还有莫家的祖宗吗?我看都是我平日里对你太娇宠了,才养出你这么个没规矩的浑人来。”
莫老夫人有些心灰意冷:“我看你父亲的决定是对的,你这样子,还是好好留在自己的院子里反省反省,等你想明白了,再出来不迟。”
这一下子,锦冉给震住了,莫老夫人这是要禁她的足啊,不由得眼泪如雨,哭的惊天动地,哽咽难语:“祖母,祖母,我不要呆在院子里,我要留在祖母身边……”
莫老夫人这次却铁了心,给她以教训,只是盯着她的双眼道:“等你想明白了,再到我院子里来吧!”
她回头看了一眼顾嬷嬷:“将二小姐送回自个儿的院子,吩咐院子里的下人,这些日子二小姐身上有伤,就莫要到处乱走。”
心里到底有些不舍,遂又加了一句:“好生伺候着,若是有什么差错,就都打发出去。”
这些年大房和二房,三房的明争暗斗,她不是不明白,只是没闹得太过分,她也懒得理会,只是这次居然拿莫家女儿的名声做文章,她自然是不能坐视不理了——王氏是该受点教训了。
到了这时,莫老夫人还在为锦冉开脱,认为那脑子糊涂,想出危害莫家女儿名声这样恶毒的计策,定然是王氏一人所为,她这纯洁如栀子花的宝贝孙女肯定是蒙在鼓里的。
锦冉被莫老夫人的冷冽地气势给吓到了,知道莫老夫人今儿个动真格的了,不由得哭声一歇,似是不敢相信莫老夫人会如此对她,直到被抬出莫老夫人的院子,才回过味来,哭的那叫一个风云色变,一个劲求着莫老夫人饶了她。
只可惜守在她身边的是顾嬷嬷,而不是一直宠她如珠的莫老夫人。
说过了锦冉,再说说那小产而晕厥过去的王氏,她醒来听说自个儿小产了,差点再次晕厥了过去,还是她身边的丫头琴儿说起锦冉的现在境况,才激起她一腔的母爱之心——她心里是不怪锦冉的,这孩子不过是吓到了,真正该死的是二房那个妖孽,是三房那个贱人。
她知道锦冉被莫老夫人和莫二老爷禁足之后,忙撑着羸弱的身体,去求见莫老夫人,但一向对她颇为宽厚的莫老夫人却还是第一次不给她面子,拒绝见她,王氏心里慌了,忙跪在莫老夫人的房门口,指望能用苦肉计打动莫老夫人。
谁知道,莫老夫人今儿个是彻底怒了,只是透着窗子,看着跪在地上的王氏,冷笑:“她这是做什么?逼我这个婆母吗?爱跪,跪去,我倒要看看,她能跪到什么时候?”她心里恼怒王氏,自然不待见她,存心想给她点苦头吃。
这么一跪,就跪了两个时辰,这可是春寒,而王氏却是个刚刚小产的,这双膝落地之处,这么跪下来,只觉得冷气从四面八方袭来,让她整个人如同坠落在冰窖之内,除了冷,就是寒。
跪在地上的王氏,已经将莫老夫人骂的连只狗都不如,但是面上却是一副甘心受罚的模样。
还是莫老夫人身边的顾嬷嬷瞧着这情形有些不对,小声地对莫老夫人说:“老夫人,老奴瞧着大夫人的脸色有些不对,若是在咱们院子晕了,还是怎么的,这传出去,岂不是坏了老夫人一辈子积累下来的贤名?”
莫老夫人瞧着跪在那里的王氏一眼,整个人不停的颤抖,但额头,鼻尖处却又有黄豆大的汗珠往下落,心里有些赞同顾嬷嬷的意思,嘴里却不服软,非要刺上一刺:“传我话,大夫人刚刚小产,让她起身吧!回去好生躺着休养,不该操心的事情,就不要操心了,最好别在拖着一个病弱的身子,到处乱晃,看得人心也乱。”
此刻的莫老夫人,将莫锦冉的不长进都怪在了王氏的身上,若不是这么个上不了台面的在一旁捣乱,她教养出来的孩子,怎么可能会出现这样的问题。
王氏吃了一顿闭门羹后,心里也悟出些道理来了,知道自己这次是栽了一个大跟头,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不过,惨痛的失败教训也让她静心的总结了一下经验,自己小瞧了二房那对母女,只怕都是狠角色,这些年不过是扮猪吃虎,也错估了三房的心机,原以为三房是想着二房倒霉的,谁知这两房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好的跟穿一条裤子似的。
王氏运用起她出生商贾之家,有些小聪明的脑袋。最后得出结论,不管莫家的情况如何变化,但掌舵的人却是莫老夫人,只要能哄得莫老夫人高兴,这事情就好办了。
但,现在比较棘手的事情,就是莫老夫人现在明显的厌弃了她,而锦冉似乎也惹怒了莫老夫人,这是绝对不行的,没了这尊大佛罩着她们母女,还怎么在莫家呼风唤雨。
因而,王氏不顾自己刚刚小产的身子,又去了锦冉的院子,虽说是禁足了,可也没说不让人看她。
锦冉正趴在床上掉金豆子伤心呢,见到王氏过来,忙跑了过去,拉着王氏的手,一个劲的痛哭:“母亲,我痛,我痛,我好痛,祖母不喜欢我了,她让人对我用家法,母亲……你去求求祖母,让她饶了我!”自始自终,想得都是自己,根本就没想到王氏的身体怎么样?怎么不在床上休养?
王氏心里有些泛酸,她没想到,锦冉口口声声想到的,提到的都是她自己,半点也没有想到她这个母亲,还有那个无缘的孩子。
不过,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又受了家法,也不舍得训斥,只是让她噤声:“胡说八道,你祖母最疼的人就是你,不可误解了你祖母的一旁心意,她肯教你,是你的福气。”
因为刚刚小产,身子还有些虚弱,她就走到一旁自坐了下来,喘了一口气说道:“你让我跟你祖母求情,可是我刚刚去求她,她连面都不肯露,我如何去求情?看来,我去求情这条路是行不通了,现如今,也只有靠你自己了。”
锦冉听道这里,就抽抽噎噎,哭了起来:“靠我自己?怎么靠,祖母的心里已经不喜欢我,喜欢锦好那个贱丫头了,再说了,我现在这样子,连下床走路都成问题,我怎么去给自己求情?”
想了想,又埋怨起王氏:“都是母亲办事不力,才害得我现在落得这样的下场!”
王氏心里又是一酸,自己忙来忙去,为的是什么,不就是这几个孩子吗?居然还埋怨上她了,也不想想,昨儿个是谁推她,让她失了腹中的胎儿。
却也知道锦冉的性子,你越是教训,她越是胡搅蛮缠,不由得暗暗叹了一口气,掩下心头的苦涩,劝道:“你可以通过书信的方式给你自己求情,你那一手小楷,最得你祖母喜欢,每年的佛经都是你替你祖母抄录的,你一向做得好,也能唤起你祖母记得你的好。”
锦冉去有些犯了傻,僵着脖子,不肯:“明明是二房和三房联合起来反算我们,凭什么我就要受祖母的家法,她们却好好儿的。”
王氏怜惜摸了摸锦冉的头:“你个傻孩子,你也说她们是反算计我们,毕竟是我们出手在先。我们能看出来,是被反算计的,你祖母一辈子的人精,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顿了顿:“等你见到你祖母后,就说你知道错了,以后愿意和二房,三房妹妹和睦相处。”
锦冉却道:“我不,我讨厌那两个贱丫头,如何跟他们和睦相处?”
王氏道:“你个傻孩子,我让你这么说,也不是让你以后这么做,不就是这么一说吗,能挽回你祖母的心,今后风风光光地做莫府的二小姐,多好的事情。难不成,你真的想一直被禁足在院子里,受人嘲笑,看着那两个贱丫头在外头逍遥自在吗?”
提起仇敌,锦冉当然不肯,咬牙切齿:“我不要,坚决不要,凭什么我在这里受苦,她们却要在外面逍遥自在。只是,这主意能行吗?我今儿个才惹恼了祖母,她会不会不肯看我的信啊?”
王氏连忙给锦冉打气:“不可能的,你祖母一向疼你,这么些年了,这府里,不管是少爷还是小姐,哪一个有你在你祖母面前体面,就是你那一兄一弟,不还是排在你后面。她疼你这么些年了,一时半刻,还改不了心意,今儿个怕是气了你,才不得不对你用了家法,只要你放下身段,说上几句好话,你祖母当然是会谅解你的。”
她拍了拍锦好的头:“锦冉,你一向是个聪慧的,知道取舍二字,等明儿个你祖母再派顾嬷嬷过来的时候,你就叫痛,说吃不下饭,到时候,你祖母知道你吃不下饭,定然会亲自来看你,那样,你就先认错一番,这样一来,你祖母定然心软,包管不再气你,你还是她手心里的宝。”
锦冉因为昨儿个事情,对王氏的信心打了折扣,听到这里,狐疑的抬眸看她:“真的吗?这样就能让祖母消气,重新疼爱我吗?”
王氏点头:“当然。”
锦冉这才点头:“那好吧,我听母亲的话照做。”
王氏不放心,又细细交代了一番,这才离去,只是到了自个儿的院子,腹中又是一阵一阵的疼,下身的那血,出得更凶,屋里的丫头画儿,赶忙着请了安大夫过来,却道是寒气入骨,只怕这是伤了身子,当下开了几副中药,让房里的丫头煎着给王氏用。
王氏听了是寒气入骨,心里越发的埋怨莫老夫人,定然是在她院子跪着的时候,着了凉,心思放在了怨恨上,却错过了安大夫那眼里一闪而过的怜悯:小产伤身,再加上寒气入骨,只怕这大夫人想要再有身子,是不太容易的事情了。
随即,又想到,这大夫人儿女双全,即使不能再有身子,也不必太过在意,所以很是含蓄隐晦的意有所指了几句,只听得王氏心肝儿缩成一团的疼:她商贾之女能入莫家的门,一方面是因为二老爷肩挑两房的道理,而另一方面,就是慈云庵的师太曾经为她批命,说她命中多子,可是现在,却……
她心里怎么能不怨!
在王氏的心里,自己才是莫家的长子嫡媳,莫老夫人应该事事以她为先才是,就算不说自己占着一个长房的名分,就说二老爷这边,那也是她是正房,姚氏是偏房,毕竟莫家长子长女,那都是从她肚皮里爬出来的,那姚氏这些年除了生下一个赔钱货,还有什么。
现在姚氏肚皮子有了动静,却将她当宝,还不知道生出个啥出来呢?
这个老糊涂,竟然这般长幼不分,嫡庶不分,真是气煞人了。
敢情,在王氏的心里,她才是二老爷正房妻子,而姚氏不过是个偏房,充其量也只是个贵妾,而锦好更是个庶出的,上不了台面的。
人,一旦有了执念,自个儿做什么都不觉得过分了。
而,王氏离开之后,锦冉就强撑着身子,写了一封文采并茂,言辞恳切的书信送了老夫人书中,只看得莫老夫人眼眶发红,心里已经原谅了锦冉三分,却还强自忍着,没当即过来看她。
翌日,顾嬷嬷来锦冉的院子,锦冉果真如王氏所言,一个劲的叫痛,浑身还抽搐不已。
顾嬷嬷不由得大惊,忙禀告了莫老夫人,莫老夫人也心惊不已,慌忙过来了锦冉的院子,握着她的小手,心疼的眼泪一个劲的落。
不一刻,锦冉身体就不再抽搐了,人也幽幽醒来,一见莫老夫人如同见到了什么似的,一把就搂住了莫老夫人的脖子,哀哀的大哭起来:“祖母,祖母……您可来了,锦冉,锦冉想死您了……”哭的如同八百年没见一样,手下更是搂得紧紧的。
嘴里更是什么好听,捡什么说:“我只是嫉妒五妹妹,最近祖母越发的喜欢五妹妹,我嫉妒,我担心以后祖母不再喜欢我,这才做错了事情。祖母,你是知道我的,从小就养在您的身边,就和您亲,最害怕你喜欢别人,不喜欢我,所以我急才……犯浑……祖母,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可好?”
莫老夫人原本见锦冉这凄惨的样子,心就更软了,再被这么些好话一糊弄,一颗心都化成了春水,尤其是那句,我只和祖母亲,更是听了心里就跟喝了蜂蜜一般,立刻双手也搂着锦冉,安慰道:“我的傻锦冉,祖母的小心肝,你这是要疼死祖母啊!你也不想想,你是祖母的亲孙女,是祖母一手拉扯大的,我就是再不喜欢谁,也不会不喜欢你,你想想,这些年来,这莫府的少爷,小姐哪个能越你一头啊!这些个少爷,小姐,只有你是祖母的眼珠子,祖母最疼一直都是你啊!”
祖孙二人,你来我往,说得那叫一个情深意切,热泪满眶,原本要被禁足的锦冉,当即还被莫老夫人带回了自个儿的院子,说是要亲自照料。
一时,上药,喂药,都是莫老夫人亲自上手,而锦冉也用万千甜言蜜语回敬,刹那间,莫老夫人院子的套间,整个氛围是和煦如春。
老夫人的院子是春风又绿江南岸,锦好的院子也是风平浪静。
锦好喝了红枣美容茶后,照旧午睡,睡醒了之后,还到了书房写了几张大字,一直等到感觉手腕发酸,这才歇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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