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温柔,心意缠绵。
锦好脸色红红的瞧了四周一眼,还好丫头们都忙进忙出,没人注意他们这般的动向,小心的退了一步:“好好说话,靠这么近做什么?”
锦好娇嗔的模样,微蹙的小嘴精致嫣红,落在金翰林的眼里,不由得有些痴迷,理直气壮的道:“我们一向亲近。”
锦好一滞,顿时无力,往日里为了讨好这位未来的状元郎,她没少套近乎,言谈之间更是热情,没想到今儿个居然成了自己的绊脚石。
金翰林见她只嘟着嘴,不由得展眉而笑,那笑容丽色如花,带了几分少年特有的舒畅,温柔道:“你放心,我不是不知分寸的人,断不会坏了你的名声。”
说着,放低了声音,轻轻的说道:“锦好,我很快活,很快活……昨天听了这消息之后,我快活的一夜都睡不着。”
纵然锦好自认为活了两世,已经百炼成钢,可这等缠绵悱恻的情话往自个儿身上招呼,她那细白的耳根子也忍不住红了起来。
但是,想到莫家人的性子,她还是抬起脑袋,红着脸就事论事:“表哥,只怕要辜负了表哥的一番心意,母亲虽然有心,但父亲和祖母定然无心。”
她现在可是高价,莫家的人哪里贱卖了,金家虽然不错,人口简单,内宅安定,家里富裕,风气纯良,金翰林更是少年才俊,不过就差了那个势。
金翰林神色一冷,道:“……表妹莫急,这事,姑母自有打算。”
什么叫表妹莫急?说得好像是她急着想嫁他一般。
不过心里却微微发苦,强逼着自己迎上金翰林的眼睛,神色诚恳道:“表哥,我祖母和父亲什么性子,表哥心里还不明白吗?这事怕就是水中花,镜中月。表哥人品高洁,对我多次相助,表哥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上。”
顿了顿,道“只是姑母有心,怕也难成其事。”
金翰林知道她说得是事实,脸色有些灰败,神色萎靡了一些,却还是斗志昂扬:“事在人为,只要我心诚,断没有不能成的事情。”
这个小女子,第一眼瞧见,就让他心生怜惜,越是相处,越是放不开,原本心里也只是偷偷的想着,还不怎么的难受,可是眼看着,机会就在眼前,若是轻易放过,那这辈子怕是要懊恼一生了。
他一向心智坚定,定了目标就不肯放手。
锦好狠了狠心,又添了一把火:“表哥,这世间很多事情,可不是心诚就能如意,还是请表哥歇了心思,莫要为难了自己,为难了姑母。”
随即,眼眶子微红:“都是我命苦,何苦再拖累你们,若是祖母和父亲非要将我送进叶家做那个该死的平妻,我就绞了发,做姑子去,反而落得自在。”
金翰林听了这话,只觉得心肺骤然疼的抽了起来,那红红的眼睛,一滴隐隐的泪珠,衬着白皙的几乎透明的皮肤上,越发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他心头一热,鬼使神差的伸手,将那滴泪珠儿拭去,声音坚定而低沉道:“你放心,这事有我。咱们先想着法子拖到秋闱之后,我回去后,勤用功,待到秋闱夺得一个好名次,你那祖母,父亲自然也就无话可说。”
锦好如同被惊吓到的退了下去,红着脸,嘴角弯曲,露出两颗可爱的小白牙齿,有些不好意思,又略带恼羞的模样,却还是咬着牙,低低说了句:“那我……我……敬候佳音!”
说着,跺了跺脚,就跑进了内室,只余下金翰林一人,细细看着自己的手,似乎还能感觉那如羊脂玉般的柔滑,心头不知怎么的就如同那滚开的水一般,不停的翻滚着。
那温和俊美的脸上,第一次出现呆呆的神色,端不符合少年才俊的名头。
锦好却转身之后,脸上的表情就变了起来,一脸的沉思:今年秋闱,金翰林会高中状元,到时候应该能入莫家的眼,她若是嫁过去,金家人口简单,知根知底,又有大舅母这一层,应该是难得好亲事。
最难得是,对莫家内宅的斗争知道的十分清楚,以金家的人品和金家与姚家的关联,姚氏也不用担心定下亲事之后,再行什么退亲的事宜,姚氏倒是也不会再因为她而迟疑了。
锦好这么一想,居然觉得忽然放心了许多,宛如一个一直在夜间行船的舵手,迷雾渐渐散了,即便是知道前方滩涂暗礁密布,却也清楚的看清了自己航行的路线了。
与金家定亲,成了她之护姚氏后的,第二重要目标。
前提——更加巩固不用去叶家做平妻之事。
另:让姚氏析产分居之心,更加坚定。
这么一番思量,锦好顿觉的金翰林就是那如意里的良人——当然,不谈情爱,只当他是大伙过日子的合伙人。
何况还是知根知底,对她颇有怜惜的合伙人,这已经不易了。
有了这番思想,心里倒是定了下来,对那八间铺子脱手的情况越发的上心,缠着金氏追问不休。
金氏瞧着锦好,越瞧越是喜欢,想到此事若是能成,日后那亲缘关系又进了一层,越发的怜惜锦好,也不瞒着她:“你舅舅已经放出风去,那王家蠢蠢欲动,这价钱还在攀升,这事怕是这一两日就有了定论。”
锦好听了,心里也欢喜,一张小脸,笑得跟花开的一般。
谁知道第二日傍晚,姚家大舅就遣人送来了银票,那价格生生比她预期的高了许多,她吃吃的笑了两声,看来王家此次被他大舅舅宰惨了,心里却觉得异常痛快。
过了两天,就寻了借口,再次外出。
于是,理所当然的遇到了同样外出的叶若铭和谢明覃。
三人巧遇的地方,赶巧儿是那镇上最好的茶楼,双方都在雅间,还是门对门,想做没见到都不行。
于是锦好故作迟疑,却还是领着云燕进去,说是拜谢救命之恩。
只是,进了叶若铭和谢明覃的雅间后,锦好二话不说,一脸正色地从袖中掏出了银票。
谢明覃看了桌子上的银票一眼,笑得如沐春风,道:“五小姐这是做什么?”
“我想找二位合伙,做个生意!”
她想得清楚,若是她日后不想再被命运左右,这银子定然缺不了,权势恶少不得,虽说金翰林那里值得博上一博,但是谁知道到底能不能成事?
再说了,就是能成事,日后谁能保证就能是个好?
金家表哥人不错,但是夫妻过日子,却不同于做客,谁能保证就一定合拍,还是银子,权势最保险。
男人可以背叛自己,但银子不会,权势也不会。
翻来覆去想了许久,也就眼前这两尊大佛能让她放心,而且隐隐觉得这二人是值得信任之辈。
她相信自己的直觉,而且相信,只要说自个儿的生意,是找这两人合伙的,老夫人和二老爷定然不会反对。
毕竟,她的计策中,这二人可都是对她“青睐有加”的!
她看得出来,这二人应该是那种很能给人靠的人,而且,她能靠的人,也就认识这两个。
说不得,一定要博上一搏了。
锦好的一句话,就让谢明覃的笑容消失了,手里的扇子也不摇了,叶若铭的星眸也璀璨了许多。
锦好也不待二人回答,就将自己的主意说了一通:她想在城里开一个超级的商铺,里面服饰,茶楼,客栈,银楼,金楼,胭脂花粉等等什么都有,只要是用得,吃的,喝的,全都聚在一起。
这样,只要有点脸面的人家,只要出门,就一定会来到此处,那银子自然就滚滚而来。
而且,里面的东西不敢说是最好的,但是却一定要上好,最好都是和京城的一样:她要的就是这么一个名儿。
他们二人都是来自京城,应该熟悉京城的流行趋势,日后就由他们供货,她这边安排管理铺子,也不要怕她吞了银钱,他们二人可以安排可靠的人来铺子里,自个儿也可以抽空过来不定时的监督。
叶若铭和谢明覃听了她的话后,一双眼睛都贼亮贼亮的,锦好微微一笑,知道自个儿的主意打动了这二人,继续道:“若是生意好,我们还可以扩大规模,在各地都安排这样的铺子。”
“好,这生意,我应了。”谢明覃合起了扇子,点头:“五小姐果然让人一再刮目相看。”
暗里却狠狠地瞪了叶若铭一眼:要不是他匡他,现在只要亮明身份,这小财神爷,莫家人早就上赶着送到他身边了。
锦好听了,别有深意的看了谢明覃一眼,又瞧了点头的叶若铭一眼,心里明白自己这次当真是遇到了贵人了。
目中尽是欣喜,那心底深处的喜色,就从嘴角绽出隽好的淡粉色,雪白的皮肤上跳出两颗小小的梨涡,甜的像六月里的槐花糖,落在一直细细打量她的叶若谦的心里,那紧绷的下巴,也柔和了几许。
“那铺子做好之后,就三三三分账,余下一层,留作福利,发放给诸位管事。”叶若铭一锤定音,其余二人不假思索的点头。
片刻功夫,三人就将开铺子的事情商量的七七八八,而谢明覃更是推了她的银票,反而说什么,她这个主意就算是入股的本钱。
锦好也不推辞,心里早就大约猜出谢明覃的身份,也知道自己手里,这寻常人看起来不菲的银票,在眼前这两个人的面前实在算不得什么。
于是,就起身道:“这生意都是男人的事情,我也不太懂,这日后有什么事情需要我这里办,就请两位公子寻得梅花巷的邱如虎,定然会不遗余力。”
正式将未来的天下三大商贾之一的邱如虎正式引入商场。
二人目送了锦好离去后,谢明覃用扇子拍了拍叶若铭的肩头:“她说,她不懂生意上的事情?这叫不懂?若是她不懂,咱们两个算什么?”
叶若铭沉默了半响,才道:“她说不懂,就不懂!”
双手轻轻的拍了一下,窗外骤然闪出一道身影:“去将那个邱如虎好好的查一查?”
谢明覃摇着扇子,叹道:“看来你倒是真的上心了,连这丫头的身边人都不放心,要帮着查看。”
随即微眯着眼睛:“亲亲表弟,你说咱们有天,会不会真的因为这么个有趣的丫头生疏了?”
叶若铭嘴角一动:“公平竞争,这丫头到时候中意谁,就让她跟着谁?咱们都是一口吐沫一口钉的爷们,难不成说出去的话,还能给吞回来?”
谢明覃被他梗了一下,随即跳起来:“父亲,母亲都说你是个忠厚的,我看你都快成了精了。”
扶手椅上,端着杯温热的女儿红,叶若铭有一口,没一口的慢慢儿喝着,出神的看着窗外飘摇如细雨的般的柳絮,并不回话。
而,谢明覃说过之后,也觉得没意思,一屁股也坐在一旁的扶手椅上,脚高高的翘在一旁的高几上,一手拿起被子,闭上眼睛,静静地品味女儿红的醇香。
却在双眼微睁时,扫过角落那福寿纹路,发出轻微的哔啵炭火燃烧声紫铜火炉——表弟什么时候怕冷,一进门就吩咐店家准备了这火炉?
锦好果真应了金翰林那句人逢喜事精神爽,这接下来的几日,那日子果然分外滋润,瞧在张氏的眼里,只气得鼻子冒烟,还以为那叶二公子私下里许诺了锦好什么,否则做个平妻怎么会让锦好神清气爽,脸色红润的如同一朵花儿,反观自己那要做正妻的女儿,却凋落的如同雨打的残花一般,没精打采。
而,在这喜悦的表面之下,终于让锦好逮住了那一直悬在心里的鬼魅,同时也印证了锦好的猜测,前世姚氏的早逝,是有人在背后谋算的结果。
能够察觉此番的阴谋,是因为锦好一直私下里,让春花每日里将姚氏要行走的路径,事先走上一边,门口路边,但凡有一丝一毫的不妥,都要仔细一番。
这一日,下了一场春雪,那天倒是越发寒冷,春花看着满天的飞雪,原本还想偷懒一下,心想着今日下雪,倒也能免了那苦差。
不过想到锦好那双如寒冰般的眼睛,倒也不敢干那欺上瞒下的事情,最后终是起身。
谁知道刚刚收拾好自己,出了房门,进了抄手游廊,就发现姚氏居然起身了,竟然好兴致的在院子里小径上行走,后面还跟着冬雪伺候着,看来是去给莫老夫人请安。
春花心头一凛,想到锦好的吩咐,她三步化作两步上前:“夫人,您今儿个怎么会……”
谁知道,话还没有说完,那姚氏的脚下一滑,整个人就倒了下去,春花想也不想,整个人就扑倒在雪地上,给姚氏做了肉垫子,而一旁的冬雪却像是吓坏了一般,束手无策,呆若木鸡。
幸亏春花手脚麻利,拯救及时,姚氏才没有直面大地,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是饶是如此,那肚子到底脆弱了些,疼得够呛。
此时,冬雪伸手要扶姚氏起身,却见春花忍着疼,大声叫了起来,一双手还死死是拉住冬雪,然后一个劲的叫疼,根本就不让冬雪再靠近姚氏。
冬雪挣扎,但春花却是力气大,她说什么都挣扎不脱,想要再陷害姚氏的手段,也随着下人们的涌进来,而只得罢手。
心中却思索起春花刚刚的怪异之处,不会是对她生疑了吧?
不过,想到春花这些日子也未曾冷落她,怕是只是巧合吧!
这么一想,这微微悬起的心又放了下来。
锦好得了消息,只觉得全身的血都涌到了头上,头上的血管突突跳动着,两眼冒着金星,眩晕起:千防万防,居然还是中招了。
脚下步伐匆匆赶了过来,春花已经使人请了金大夫过来,自己却一步不敢离开姚氏身边,就怕有人趁此机会害了姚氏。
锦好瞧着床榻上,虽然脸色煞白,但神色却还是安详的姚氏,先是一惊,然后心里又是一宽:
看样子,情况不是太严重。
瞧见一旁鼻青脸肿的春花,心里倒是升起来了重重的感激,给了春花一个嘉奖的眼神,却什么都没说的就坐在姚氏的床沿,拉着的姚氏的手,轻轻的安慰。
她边哄姚氏,边打量周遭的情况,眼底慢慢升起一丝冷笑,她眉头淡然的扫了一旁急得跟什么似的冬雪一眼。
急?
她讽刺的勾唇,冬雪定然是真的急了,不过急的不是姚氏的安慰,急得是想知道姚氏和她的肚子是真的如她主子期盼的那般——没了。
人家丫头一心想着新主子,巴结新主子,心里哪里还将母亲这个旧主子看在眼里。
也是,一个年轻貌美,有机智,有野心,更有不顾一切往上爬的决心,这些年来,委屈在母亲的身边,需要的不过是一个契机。
现在,她的好大哥亲手将这个契机放在了冬雪的面前,犹如蜂蜜在蚊蝇面前一样,又怎肯轻易放过呢?
为了自己那荣华富贵梦,背叛个旧主子算什么,若是事成了,人家大概也就在午夜梦回时,滴几滴眼泪,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