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占尽皇上所有的温柔。
而李紫曦,却露出了一般爱情里的小儿痴态,全心全意的对皇上,总会不经意间露出自己最真的一面。
最真的,却并不像瑞珠的那一面。她以为她所爱的那个人。也是真心实意的爱自己的。
她以为她可以放肆的展现出自己全部的模样,她以为自己是会陪着皇上细水长流的那个人,而几年前的那个人。会随着时间在皇上心里慢慢淡去。
或许真的可以淡去,可是原本应该淡去的人影却因为李紫曦的存在一遍遍提醒着皇上曾经拥有,她忘了带走自己的影子。
而这个影子,初看让自己惊喜,可仔细追究下,却终于与心里那个人不尽相同。
当越发认清李瑞珠和李紫曦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后,皇上待李紫曦,也慢慢的淡了下去。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倾心倾力爱过的人。一个就够了,因为耗费过太多的力气。再不会让自己这样辛苦的去面对爱情。
懂得了从容,懂得了保留。懂得了不让自己受伤,所以再也不会倾注一切的去爱了。
皇上,越来越适应自己的角色,学会如何去成长成一个君王。
而君王年少时候青梅竹马倾心相恋过的那个人,已经并非是不能失去不可或缺了,应该说其实早已失去。
秦谖并不知晓皇上的想法,只是看着李紫曦越来越抑郁寡欢的脸,时常心里会发疼,若是自己还活着,一直活着,在他身边,会不会也会变成李紫曦的模样。
然而那终于不是占据秦谖全部思维脑海的念头了,元黎总是恰到好处的填补了秦谖那缺失的一部分。
时光无情,许多变化,不必如何渲染,却让人想想就会心疼。
转眼间,又是年宴。
而秦谖终于可以正面的再次见到自己的父亲李太傅。
皇上特地将他请到了本该是家宴的地方,以示厚待。
秦谖抱着元黎,目光落在了太傅李蕴身上,再也不肯移开。
父亲老了,这是秦谖在心里的第一印象。那个脑海里总是宽厚高大的身影,如今却平添了几分憔悴,背有些驼了,不再那么挺直。
秦谖从心里感受到了难过,这份难过却不能表露出来。
因着如今身份地位已然不同,秦谖得以离皇上太后坐得近了,也让她可以更近的打量李蕴,自己的父亲。
看父亲笑着将皇上敬他的一杯酒一饮而尽,笑意让秦谖发觉了几丝皱纹,在不经意的位置不经意的时候慢慢爬上李蕴的脸。
落在秦谖眼里,缠绕成丝,绞的心痛。
“太傅可是想念紫曦了,朕一会就让她陪您说说话。”皇上对这个老师一惯是极其尊重的。
“不必了,宫规家法,不可违背。”李蕴的声音却有些冷淡,“她既在宫里,便让她好好遵守宫规,老臣不便与她单独相见。”
李紫曦的心微微颤了颤,终于还是不动声色,这个大伯,自己平日不是没有想过念过,可是他心里终于还是对自己没有亲情,甚至,连当做自己爱女的替身都不曾。
秦谖的心绪此时也不再平静,以前的父亲从来都不会拒绝任何一个与自己想见的机会,哪怕这样的场合,眼睛也总是望着自己的,可是如今的父亲,一眼也没有望向李紫曦,更是拒绝了与她单独相见。
父亲当真是视李紫曦如亲女么,秦谖在心里怀疑了。
秦谖尚且不懂,一个父亲的心,如何能够容纳别的女子去取代自己女儿的位置,纵然自己的爱女逝去,留下的总是永远的追怀和伤痛。
ps:有些卡文了,在慢慢向主要情节过度,今天先更两千字,明天多补一千。
☆、第二百三十章 提防
然而此时宫宴上笙歌不谢,歌舞四起,人人脸上都带着欢喜的神色,就算平日最细心的人,怕也是看不出李蕴一句话后李紫曦与秦谖心内的震动。
皇上已经喝了许多敬酒,话也多了起来:“太傅无须顾及这么多,在朕心里,太傅宛如亲人,实在无须顾及宫规。”
他并非顾及宫规,他只是与我无话罢了,李紫曦心内酸楚。
父亲他岂是顾及宫规而慢待亲情的人,秦谖心里也泛起嘀咕。
李蕴面上仍然淡淡,只是再未开口,不置可否的样子。只是仍旧是一眼没有向李紫曦望过去。
歌舞节目都是慎妃安排的,本来太后打算的是抓住慎妃的错处,让皇上同意梁妃出来帮衬着一些,也好分分慎妃的权。
可是慎妃虽然是第一次办这样大的事情,准备的却是一丝不苟滴水不漏,硬是让太后挑不出半点错处。就连节目也都是顺着皇上和太后的喜好,因此皇上虽然对慎妃无甚感情可言,可是仍然觉得省劲了不少,看来给慎妃放权顺承天意这个决定并没有错。
逐渐的,宫里人也都慢慢习惯了这个看起来似乎比昔日的梁贵妃更加亲和满脸笑意的慎妃,从以前默默无闻到如今事必躬亲的暂理六宫,慎妃在人心中的改变是悄然不露痕迹的。
皇上也是难得的放开了怀,喝了许多,话也渐渐的多了起来,“太傅,朕时刻记得您与父皇的教诲,励精图治,朝夕不敢懈怠,力图做一个好的君主。可是太难了,太傅,太难了。”
皇上喃喃道。太后许是看到皇上喝多,不由得劝道:“皇上。身子为重,还是少喝一些,这酒喝多了有什么好处?”
皇上却并不理会,仿若没有听到一般,“我知道你怨我怪我,这几年来都不曾再像以前那样谆谆教导,与朕更像了君臣,是朕没有照顾好瑞珠。有时候朕在想,朕有什么呢,朕其实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借着歌舞和底下众人的喧嚣,皇上的话并没有被很多人听见,若非秦谖坐得近,又努力去听,也是听不到的,忽然感觉到一束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秦谖敏感的抬头。是慎妃,秦谖只觉得那目光里包含了许多东西,却不能明白。慎妃也旋即转过了头,她一直在和后面的浣素说着什么,也不知皇上的话她是否听到了。
李太傅目光微动,也动容起来,“皇上多心了,老臣不敢怪皇上,瑞珠如此,也是天命,老臣这么多年也看的开了。只是皇上渐渐大了,老臣知道皇上心里尊重老臣。只是君臣毕竟有别,与皇上还是要有君臣之间的礼节。皇上千万不要与老臣在心内存了误会。”
一口一个老臣。秦谖心如刀绞,以前的父亲从来不这样自称,父亲怎么会老呢。
可是今日看到,父亲真的老了。
皇上闻言像是极为欢喜,露出孩子一般欣喜的神色,只是一瞬又颓唐了下去,嘴里依然还在嘟囔着什么,只是旁人却是听不清了。
皇上喝的有些多,太后和李紫曦都劝不住,李蕴坐在这里毕竟不合适,看皇上如此模样,没精神与自己说什么话了,便坐了坐起身要告退,太后点头允了。李蕴这才将目光短短的在李紫曦身上落了一瞬,似乎是点了点头,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
秦谖心里着急,不由得轻轻掐了掐小元黎,元黎立刻哭了起来,秦谖忙抱着元黎起身,匆匆忙忙的样子似乎是嫌殿内吵闹,抱着往外去了。并没有引起谁的注意和怀疑。
除了慎妃,她望着秦谖的背影,目光充满着探寻和晦涩不明的意味。
到了殿外,果然看到李蕴,秦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李大人留步。”
李蕴听到有人叫他,止了步子,回头看向秦谖,眼里有些疑惑。
“李大人。”秦谖终于有这样的机会与父亲单独相处,一时之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本宫,久仰李大人之名,心中仰慕已久,不知能否与李大人聊聊。”
本来这样的要求李蕴一向是不耐烦答应的,按照往常的性子一定是连忙拒绝,只是李蕴看到秦谖眼里的光芒,像极了曾经瑞珠看向自己的那般,充满着神采和眷慕。
李蕴竟然鬼使神差的,“宜嫔娘娘想与老臣聊些什么?”
话说出口的瞬间李蕴便明白过来,这宜嫔并非常人,自己早就听说了,本来想设计了宜嫔,将她肚里的孩子想办法过给紫曦,让紫曦在宫里的位置彻底稳固,最后却莫名其妙的失败了,李太傅便一直不敢再动手,知晓宜嫔手段一定非常,如今她既然找自己,不知是为了什么,沉吟着,脸上又露出了几分警惕。
李太傅的任何表情都没有逃过秦谖的目光,看到父亲陡然升起的警惕,心里一愣,随即也想起了前事,是了,父亲曾经为了李紫曦,曾与齐太医龚太医联手试图害过自己。父亲是以为自己带着敌意么。
秦谖心里又是酸苦,看外面严风阵阵,李蕴的身影在风里显得更加瘦弱单薄,“李大人,如今天这般寒,你怎么也不多穿点。”随即感受到自己话语里关心过甚,不由得又出口圆一句:“李大人是国之栋梁,若是病了,可该如何是好,首先皇上就一定会心急担忧。”
听到这带着善意的话,李太傅细细打量了秦谖的表情,几十年的阅人经验却未让他看出秦谖脸上有一分虚假,不由得在心里自嘲的笑一笑,她当真对自己这样善意么,李蕴啊,是你疑心太重,还是这宫里人更加会了伪装,是啊,若是这宫里人若真是如她这般,自己的瑞珠又怎么会被人害死?
想着,心里悲意又起。却无从抒发,更觉得心灰意懒起来,“娘娘好意。微臣心领了。天凉加衣这等事情,老臣自然是明白的。娘娘无须挂怀。”
“李大人。本宫的儿子,聪慧无比,李大人不如看看?”秦谖喉头有些哽咽,努力维持住声音的平稳。
李蕴心里悲苦,看到秦谖怀里稚儿,若是瑞珠的孩子能生下来,也一定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可爱的孩子,聪慧怎么不及别人。一定早早学会说话与自己逗乐了。
手颤颤巍巍的伸过去,接过秦谖递过来的孩子,心莫名的一颤,不知为何,李蕴的眼睛一落在孩子身上,就有种莫名的感觉,仿若水乳交融般的亲切。
而小元黎感受到离开了亲娘的怀抱,有些不高兴的睁开眼睛,撇撇嘴正准备要哭,却看见了李蕴。
说来也奇怪。一向不喜在外人怀中的小元黎,竟伸出了胖乎乎的小手,摸向了李蕴。随即又伸回手,一双眼看着李蕴,不知在想什么。
李蕴一面想着自己的女儿瑞珠和她腹中的孩子,一面又对眼前的元黎爱不释手,“娘娘真是好福气,生了这样好的孩子。”一想到自己险些累的这个孩子失去娘亲,李太傅隐隐有些愧疚。
是啊,若真是按照当初的计划成功了,这宜嫔哪里还能与自己的亲子在一起。就算皇上不处死她,也一定会将她废入冷宫一辈子了。
这样想着。又看宜嫔看向自己的目光真挚中隐隐含了几分复杂,却是满怀着善意。李太傅的脸庞不再僵硬,脸部轮廓线条慢慢柔软了下去。
“李大人,你当真觉得这个孩子好?”这是您的外孙儿,秦谖满目柔情,看向眼前这个露出老态的老人,和他怀里的孩子。
“自然,老臣十分羡慕。”李蕴抱起孩子,柔软的一团,可偏偏想起自己的女儿,心中伤怀不已。
“皇上一向敬重李大人,本宫尝尝听闻,心中也仰慕已久,生下黎儿,幸好是个聪慧的孩子,只是不知能不能有福气……李大人,本宫有个不情之请。”秦谖心里忽然升起了一个主意。
李蕴看向怀里的孩子,没有在意秦谖的语无伦次,听到秦谖有事相求,几乎是本能的又警觉起来,却不好立刻拒绝,只得缓了语气道:“娘娘请说,老臣量力而为。”
秦谖道:“本宫想让李大人日后担任这孩子的老师,李大人可否愿意?”
李蕴一愣,万没想到秦谖会提出这个要求。
秦谖看李蕴发愣,心里有些急,不由得挽住了李蕴的衣袖:“本宫早就听闻李大人学识渊博,品行也让人敬重,今日见到李大人,更如亲人一般亲切,李大人可否愿意日后教习元黎,本宫的孩子若能得到李大人亲自教习,一定会安稳放心。”
李蕴看着挽着自己衣袖的女人,这也是瑞珠常常对自己做的动作,或许她自己都未注意,只是一旦有事想求自己,必然会这般挽着自己衣袖撒娇,又听秦谖说自己仿若亲人,想到曾经为了一己之私差些害了眼前的女子,心中愧疚之意更甚,如何还能拒绝的了,再加上一看到怀里的这个孩子,李蕴心里就凭空升起了怜悯和关爱之情来,一下子就喜爱上了这个孩子。
想着,李蕴不动声色的抽出衣袖,“左右还有许多年头,娘娘现在着急什么,老臣答应娘娘,若到时候老臣还未老眼昏花不经事糊涂了,皇上也同意的话,老臣愿意担任皇长子的老师。”
“李大人,本宫在这里先谢过了。”秦谖听到李蕴答应下来,心里欢喜非常,虽然知道还有很多年,秦谖却已经抑制不住的激动不已。
李蕴看出秦谖神情不似半分作伪,心里也对这个女子生出不少好感来,忍着不舍将元黎递还给秦谖,“娘娘何须言谢,这里风大,当心孩子着了风寒,娘娘还是快些将孩子抱进去吧,老臣,也要回去了。”
秦谖接过元黎,匆忙出来未将孩子裹严实,也担心元黎受冷。便不舍又心痛的和李蕴告别,“李大人说的是,那本宫,就回去了,李大人平日也要注意身体,也免得皇上担忧。”本来秦谖还想问问自己母亲,问问自己哥哥,但是唯恐李蕴怀疑,只得将李蕴放过了。
李蕴也答应着,告退转身离去了。
秦谖看着李蕴的背影,只觉得心内一片萧索。
父亲,此日一别,日后可还能又相见的机会?我当如何告诉你,女儿并没有死,只是换了一个身躯面孔,继续活着呢。
就在秦谖心内无限凄凉,郁郁回殿的时候,薛茜桃也是目不转睛的在底下偷偷注视着李紫曦的一举一动,想着岑今所传的信中对李紫曦的一片痴情,今日这样的机会,怎么会不借机见面?
李紫曦却只是一脸担忧和关怀的看向皇上,皇上已经喝的多了。
一会儿,太后先行离去,众人少了几分拘束,皇上却不愿意走,要继续看歌舞一杯杯的喝着酒。
众妃也都陪着,各自欢喜娱乐。
果然借着吵闹进来一个婢女打扮的人,看样子却不是宫里的,像是外面谁家的婢女,走到李紫曦面前,附耳说了几句,李紫曦猛然皱起眉头,有些担心的看了看周围,见没人注意到自己,纵然注意到,旁人也不过只会以为是李太傅的婢女吧,不然旁人家的,怎敢这样来到众妃与皇上所在的殿里。
李紫曦看没人留意,心内着实纠结了几分,罢了,也该把话说清楚,断了他的念想,到底是与他相交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