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紫曦看没人留意,心内着实纠结了几分,罢了,也该把话说清楚,断了他的念想,到底是与他相交一场。
想着,还是起身,有些遮掩的跟着那婢女出了殿门。
薛茜桃自然是留意到了,因为自己却在一个角落,只与一些不入流的常在答应时不时的说几句话,没人注意,便迅速起身跟着李紫曦出门了,也没有引起谁的怀疑。
而秦谖虽然已经回到了座位,心内却不能平静,忽悲忽喜,又忧从中来不能自己,刘晴看到她的异样便坐过来与她说这几句话开解,秦谖为了免去刘晴的忧心与怀疑,勉强的说笑玩闹起来,已经是精力不济,自然没有留意到一前一后出门的李紫曦与薛茜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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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一章 不归
薛茜桃尾随李紫曦出去,李紫曦此时正心里烦扰不安,想着面对着岑今的措辞,丝毫没有留意身后,因此薛茜桃跟的也十分安全。
照例是群臣宫宴殿后的树林,照例是风寒雪夜,李紫曦心里却没有多余的感怀,想着皇上方才面对伯父的情景,到底是没有忘记姐姐的,想起那位未曾谋面的姐姐,是多么幸运的一个人。
正想的入神,忽然从背后跳出来一个人,用力抱住李紫曦,“紫曦,紫曦,你可来了,我好想你。”
李紫曦吓了一跳,慌忙使全身劲挣脱了那个怀抱,一看果然是岑今,心里不禁又羞又气,不自觉的已然拿出了德妃的气势:“你,你好大的胆子。”
岑今却丝毫不以为意的笑道:“你是担心有人?放心,她是我们家的家养婢女,断不会多说一句话给别人。”
李紫曦看岑今既得意又隐含兴奋的神色,与心中曾经动心的那个为自己抚琴的朗朗君子截然不同,心里生出了一种悲凉的厌恶,“你叫本宫来做什么?还有什么话难道本宫上次没有与你说清楚么?”
岑今却满脸愕然,这样冷漠的李紫曦,与信里的柔情蜜意截然不同,如当头浇了一盆冷水般的,岑今的兴奋之意也减弱了不少。
“紫曦,你怎么了,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态度对我?”
李紫曦看他模样,已是不耐,“你想要本宫如何对你?”又想起皇上对李瑞珠的念念不忘,想起这个人曾经抱着自己叫出的却是李瑞珠的名字,想起方才自己心中暗自敬重的伯父却对自己宛如陌生人,心中积攒许久的气恼之情急于寻一个发泄口。可这些感情这是在胸间激荡着。又因为从未重口责备过谁,一时之间愤怒的话竟然说不出口。
“紫曦?可是皇上有为难你?定是你在这宫里拘着,不敢说出真心话是么。你放心,你上次和我说的话我一直记着。一定会有待你出宫的机会。”岑今绞尽脑汁,也想不出紫曦对自己的态度怎么会忽然转变,只得有这一个解释,心里才好受了些。
李紫曦却越来越莫名其妙:“本宫何时与你说过什么?带本宫出宫?你在说什么梦话,你还不明白么,本宫是皇上的,心也是皇上的,一辈子只会陪在皇上身边。”
薛茜桃听得火候差不多了。生怕再说下去会穿帮,忙将准备好的石头用力抛向对面的小路上,岑今听到李紫曦的话立刻心急起来,就要发问,可是听到了声音,想起来这毕竟是宫里,不宜轻举妄动,才按捺下自己的急躁,静心听着动静。
李紫曦也是听到声音的,心里一慌。生怕被人看到,又挂念不知饮了多少的皇上,便要急匆匆的离去。走前平下心来又说了一句:“你既挂念着她,当初为何要她入宫,如今却缠着我做什么,她是她我是我,你还不明白么?”
看着岑今陡然变得惨白的脸,李紫曦知道岑今心里到底是不能忘记李瑞珠,心里不知是悲还是喜,又恐被人看到,转身决然而去。
薛茜桃看到。也偷偷的跟在后面,回了殿里。
只剩了岑今在原地怅然许久。面色苦痛,瑞珠么。她甚至都不知道我那时候心心念念一心系她,后来知晓她与太子生情而只能无动于衷,否则,那样的女子,自己怎么会让她入宫?若是他有的选择的话。
如今,李紫曦仿佛天意一般的来到他身边,他终于先于皇上的认识了她,也从她曾经望向她的眼里确信看到了真情,可是为什么,这样的女子最后依然还是皇上的?
对于那个年轻的皇上,这个年轻的武将心里第一次生出了些许怨气。
让他心心念念一直牵挂的女人,他再不会放手第二次,有时候他也会无数次的想起,若是瑞珠知晓了自己对她的情意,而没有认识太子,今日瑞珠,只怕还会伴在自己身边,又怎么会有数年前的那桩悲剧。
“公子,走吧,这里毕竟不是久留之地,那德妃娘娘像是有什么苦衷一般,不敢与公子叙相思之苦,公子千万不要放在心上。”终于,岑今身边的婢女开口了,打断了岑今的沉思。
岑今才回过神,转头向另一面走去,“我知道的,她一定是怕皇上知道,总有一天,我会让她少了这层顾忌,大胆与我一起的。”
宫宴并没有到很晚就结束了,众人各怀心思的回到了各自寝殿,到底是年轻的姑娘们,在这大约是宫里极少的大型庆祝日子里,随着这样的气氛而欢快的到底还是大多数,而如李紫曦秦谖一般思虑过重而迟迟难以入睡的怕终于在少数。
而如薛茜桃一般辗转反侧眼里闪烁的都是恶毒而兴奋的光芒的,只怕确实没有的。
植萁轩很孤寂,红衣碧影到如今还是下不了床,也没人来过问她们俩,更没人提起过再给薛茜桃添两个丫鬟的事,仿佛都没有意识到两个只怕要半生卧床的丫头是无法伺候好薛贵人一般。
反倒是薛茜桃时不时的要去为她们俩熬药,照顾着她们俩,除了两个家带的,植萁轩还有两个看守公公和两个杂使宫女,可究竟不是得力的,更无事不得入殿,薛茜桃这些日子劳心劳力了不少。
只是这样的孤寂和劳累并没有击垮薛茜桃,相反薛茜桃比平日更注重保养自己,在心里也酝酿着一个大的,狠毒的阴谋。
如果没了李紫曦,皇上心内难免失落,自己便将准备多日的解语花温柔乡的角色扮演好,一定可以重获皇上宠眷。
皇上的脾气薛茜桃已然了解了七八分,优柔而心软,到时候他的心向着自己了,再去解释那日的事情,皇上又岂会再去计较。
一切,先除掉李紫曦再说,无了她,皇上心内便无了人。
只有做了皇上的心内人,才能慢慢的向着自己这些日子恨之入骨的人复仇。
动作要快一些,不然不知薛府的人会怎么样对待自己的亲娘。
薛茜桃在心里缓慢的打算着,缓慢的捱着时光,考虑着打算在信内与岑今的说辞,是时候激一激那岑今了。
现在送信的人只剩了自己,需要乔装一番扮作新的丫鬟,骗过那送信的侍卫。
这是每日薛茜桃唯一需要花费心神去做的事情。
而在这个即将要迎来春天的日子,李紫曦并不知道却是离自己的祸患原来越近。
薛茜桃与宫外的来信愈加频繁了,三言两语便解释了那晚怀疑有人偷偷跟着自己说话不便,不敢将真情流露,也让岑今对李紫曦的境遇更加同情,薛茜桃还向岑今诉苦,皇上是如何将“自己”当做李瑞珠的替身,说她甚至在宫里都没有真名姓,皇上的冷漠刺伤了自己的心,也让自己更加绝望,让岑今对她的境遇更加同情。
而薛茜桃要的并不是这些,薛茜桃的目的是试图引起这位血气方刚的人的恨,让他慢慢酝酿心里的不平之气。
这便是她并不阻止李紫曦与岑今见面的缘由。
最后,薛茜桃用尽一个女子能用尽的柔婉哀怨,与岑今说了告别的话,山长水阔,唯凭思念度日,却不能耽误了你的终身。
岑今终于坐不住了。
这时候离春天尚有月余。
薛茜桃决心暂时断绝与岑今的联系。
薛茜桃相信自己已经彻底占据了那个少年的心,那个少年岂能容忍没有那温柔的寄托相思的信笺。
尤其还知道以为与自己两情相许的那人,在宫里过着的是如何痛苦的日子。
最后在岑今每日一腔相思不得抒发的时候,薛茜桃下了一剂最后的猛药。
将一个已经有血迹凝固了的丝帕传递出了宫。
这血自然不是薛茜桃的,但是却让岑今心里可慌了起来,想起曾经在宫中早逝的瑞珠,五脏六腑都要撕裂开来。
难道自己连李紫曦都要失去么?
每日上朝面对着皇上,岑今的心越来越冷,两个如此美好的女人,你却不知如何保护,不知如何珍惜,你宫里佳丽众多,何必非要占着紫曦?让瑞珠被人陷害身死,让紫曦也要抑郁而终。
我不能再看着那样美好的生命消逝。
岑今在心里暗暗打算着。早已萌发了不忿之意,而这种不忿之意,却成了催人断肠的毒药,让岑今慢慢走上了那条不归路。
他爱上的女人,是天子的女人。
尤其他还有了与天子一争的心。
天一天天暖了,柳条吐出了新枝嫩芽。
秦谖冷眼瞧着慎妃表面不动声色的,却将宫里许多重要位置都换上了自己的人,而一些来历不明的太监宫女打扮的在夜间出入琦悦殿更加频繁,秦谖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虽然这些日子都专心的陪着元黎,不曾错过他的一点变化,可是秦谖对琦悦殿的警惕却一分未少。
她总觉得慎妃这样严密的部署下,总是要发生什么事情的前兆。让秦谖思来想去终于不能放心。
想来想去,唯一可以商量的人,还是永寿宫的太后。
☆、第二百三十二章 顺藤
打定主意,秦谖也再不耽误,第二天早晨就去了永寿宫,想了想,还是没有带上元黎,大约是上一次的经验给秦谖留下了阴影。
秦谖总是担心会失去元黎。
“将橘子剥好,里面的那层皮去掉,弄碎记得给元黎好好喂着吃。”秦谖准备停当后吩咐一旁的如水如月道,如水如月立刻答应了下来。
“小心些别让汁水呛到他,按照太医上次教的法子,别弄茬了。”虽然知道如水如月都是细心的,秦谖还是不由的要交代一遍。
“知道啦主子。我们会当心的。”如水如月笑着应了。
秦谖这才带着如镜如花出门。
出门上了肩辇,秦谖又看了一眼琦悦殿,那紧闭的殿门阻止了秦谖沉思的目光,不知为何,秦谖心里的担忧更甚。
“去永寿宫。”向着抬肩辇的几位太监吩咐了,秦谖努力镇静下来,思考着,慎妃究竟想要什么,目的到底是什么,是后位?可是她明显对皇上并不上心,否则凭她的手段,如何都可以在皇上心里占据一定位置,而后位,很大一部分都是取决于皇上的态度的。
尤其太后还向秦谖透露过,皇子,是想要取得后位的一个必须条件,那么照这样说,后位于慎妃目前是没有机会了。
按照慎妃对皇上的态度,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慎妃究竟想要什么?秦谖蓦然想起陈卿琰背后的那个组织,慎妃显然是比陈卿琰在这个组织里的地位要高,时间要久,而那个组织却要陈卿琰来刺杀皇上。
想到这里秦谖心里不由的咯噔一声,
难道那就是这个组织的最终目的?皇上,想到这里。秦谖的心一下子就乱了,恨不得立刻到太后面前商量出一个对策来,在秦谖心里。现在唯一可以商量的人就是太后了。
路过永安湖时候,秦谖不经意看到了一个身影。颇为熟悉,身边是一个宫婢打扮的人,两个人显得颇为亲密,那宫婢侧过身子抬眼看向身边的男子,眼里闪烁的都是点点的光芒和笑意。
本来是不经意看到的这一幕,秦谖心里却微微一颤,多么美好的一幅画面,像是爱情。秦谖的嘴角微微上扬,想起了少年时候的自己与皇上,那般岁月一过,此生再难有了。
而待那个男子转过身来,秦谖却立刻笑不出来了,是陈卿琰。
难怪这样熟悉,自己有多久没有看到他了。以前似乎在哪都能看到他,如今,他身边可是有了牵制他的人?
秦谖忍不住打量了一下跟随陈卿琰一同转过身子的宫婢,相貌不特别惹目。印象深刻的却是她的笑容,干净美好,这样的女子。约莫也是与他相配的。
这样想着,秦谖心里还是叹息了一声,却不知为何要叹息,甚至隐隐有些发酸,像是忽然失落了什么东西一般。
陈卿琰已经看到了秦谖,眼前像是一亮,立刻上来请安,身旁的小宫婢也一同来了,有些慌乱的请了安。
秦谖在请安时候便挥手示意让肩辇停下。保持着语气的平稳,却不看那小宫婢。“岩卿侍卫,好久不见。看来侍卫所的活儿倒是不忙。”
陈卿琰微微一笑:“劳烦宜嫔娘娘操心。说起来是该到换班的时候了,这就去。”
不知为何,这样的客套让秦谖觉出了些许疲倦和不耐,抬手示意肩辇继续前进,一面道:“即使如此,还是快些去才是,可不要耽误了正事。”说着又顿了一顿,“若是只顾着儿女私情,恐怕袁总领那边交代不过去。”说完自己也愣了一愣,这话里似乎有着明显的怪味。
陈卿琰愣了一愣,随即展颜一笑,由衷而纯净的笑容让秦谖心里微微一怔,“宜嫔娘娘怕是误会了什么。”刚欲再说却看秦谖的表情沉了下去,知道此时不是说这件事的时候,便笑一笑,“那不耽误宜嫔娘娘了,宜嫔娘娘先走。”
秦谖微微颔了颔首,肩辇从陈卿琰身边路过,至始至终秦谖都没有看一眼陈卿琰身边的那个宫女,说不清究竟是什么心理。
只是那宫女方才看向陈卿琰的纯净美好的眼神,却一直留在了秦谖心里,挥之不去,秦谖不由得有些气恼。
不过经了这件事,秦谖心里倒是不那么焦急,慢慢平静了下来,想到慎妃,慢慢思索着怎么和太后说话,才能引起太后对慎妃的警觉。
到了永寿宫,秦谖带着如镜如花进去了,由于秦谖这几个月已然是永寿宫的常客,并不用进去通报,就有外面的宫女将秦谖引了进去。
秦谖进去时候,杜若正在为太后拿捏肩膀,夕颜在为太后捶腿,太后似假寐。
秦谖先给太后请了安,太后才睁眼,看到是秦谖,眼里有讶异一闪而过,又看到秦谖并没有带元黎来,不禁有掩饰不住的失望神色,懒懒的叫秦谖起来了,杜若等人也与秦谖见了礼。
秦谖就着杜若搬来的椅子坐下,太后已经问道:“你来了?自从那日后一直没见你来,怎么今日来了也不带黎儿过来?哀家一个老太太,难免孤寂,也不让黎儿多来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