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花在旁边淡淡的笑:“是啊,下次就由我留在云台殿守殿吧,我倒觉得外面没什么意思,不如在云台殿里自在。”
如月不由得道:“你呀,就是安静惯了,哪都懒得去。”
云台殿众人正在一起谈闹的时候,永寿宫却是来人了。
“宜嫔娘娘,太后娘娘叫您过去回话。”来的是太后身边的亲信杜若。
秦谖很快明白许是和李紫曦的事情有关,便起身应了,随了杜若出去,留如镜四人留守在殿里照看元黎,一个人都没有带在身边。
杜若见状,向秦谖递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出了云台殿,秦谖假装随意的问道:“今日本宫刚回来,不知太后娘娘叫本宫过去有什么要紧事?”
杜若在前面带路,脚步不停,“这些事奴婢也不知道,想来是有些问题要问娘娘,娘娘就与太后实话实说也就是了。”
秦谖不做声了,心里却犹豫不决,眼见薛茜桃无疑是向太后告了密,若是太后问起自己,自己是说与不说,不说的话难免会让太后降低对自己的信任,可是在慎妃的事情上还有许多是依靠太后的,盟友之间理应坦诚相待,可是如果说的话,就算抛开李紫曦不说,秦谖也会觉得对皇上不住,皇上若是知道,该对自己如何失望呢。
脑子里想着事,脚下很快便到了永寿宫,迈进永寿宫大门,秦谖在心里深吸了一口气,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杜若在前微微加快了脚步,将秦谖引进殿里,太后正在红木镂花躺椅上假寐,秦谖上前去请了安。
太后才睁开眼睛,面目颇为慈祥,“宜嫔来了?坐。”
秦谖依言坐在太后下首的椅子上,夕颜合欢过来为秦谖倒了茶。
“哀家知道你一路辛苦,又叫你来受累了,可是有些事情哀家需要和你说说,不然这心里也不安生。”
秦谖听太后说的客气,忙道:“太后说笑了,臣妾不觉得累,能陪太后说说话,臣妾心里也极高兴。”
“嗯。”太后短促的答应了一声,听不出喜怒,停了片刻道:“那哀家先说说慎妃的事情吧,慎妃似乎将哀家与你,一起耍了一遭。”
秦谖听了这话心里一惊,问道:“被耍了一遭?这是什么意思,臣妾愚昧。”
“那些人,哀家本来是要借着这次机会一起收拾掉的,结果将第一批五个人一起偷偷让人绑了关在一起,没日没夜的审问了一天,不乏严刑酷打,却没问出个一二三来。”太后说的很平静,杜若递了一块山楂糕过去,太后小口小口的慢慢咬了。
“结果哀家一个一个的问下去,发现他们并非是慎妃的同党,相反是对慎妃平日颇有些抵触的人,慎妃于是晚上令这些人去自己宫里回话,想必也是做给哀家看的,她知道哀家怀疑她。”
秦谖恍然,终于明白为何慎妃表现的那样淡定,因为她根本不怕,她使的是障眼法。
“这么说来,这几日又是全然无获了。”秦谖忍不住有些失望。
“也并非如此。”太后道,“你说的那个商太医,哀家可是命人细细的查了。”
秦谖闻言又打起了精神,立刻问道:“哦,可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嗯,他来太医院,是受了齐太医的保荐,哀家以为他与齐太医一定有什么关系,可是却又发现平日他与齐太医全然又没有交集,这倒奇怪得很,齐太医为哀家看了不少年的脉,是有名的好脉息,这人品应当是不差的,哀家还算信得过。”
是齐太医保荐进来的,秦谖倒是有些吃惊,没想到平日看起来颇正直的齐太医已经深深踏足进了后宫,不但试图帮过父亲想整垮自己,更是保荐进来了一个慎妃的帮手,与父亲是多年相知的好友,秦谖是知道的,只是不知道与慎妃是什么关系。
“那太后没有问问齐太医,保荐商太医进来的缘由?”
“这个没有,哀家既然信得过齐太医,就没有必要去问他,以免他心里惶恐,却打草惊蛇。不过哀家还是命人盯死了那商文丘。”
商文丘,秦谖心里默记了这个名字。
“他平日生活倒是安静的很,并无什么异样,只是盯了这么些日子,发现了一个规律。他每日从太医院回去,总是要到京城有命的酒肆“八方客来”去坐几个时辰,去的都是二楼的单间,不知是见什么人,只是每次去总是独自去,独自出来。”
“哀家还听闻了一个消息,这八方客来,暗地里却很是有些可疑的人进出来往,听暗卫汇报,似乎是和江湖上一个暗杀组织有关系。”
暗杀组织,秦谖不由得想到了陈卿琰,连忙抬头。
“哀家已经命人去查了,还有些不清楚,但想假以时日,总会被哀家查的明白,哀家也是顺便提醒你,这慎妃看起来不是个简单的人物,无论你与她有什么旧怨,都最好忍着,不要轻易动手。”太后说完,又吃了一枚山楂糕,对慎妃的事情倒是显得有了底气许多。
秦谖点头,“臣妾谨遵太后旨意,不敢妄动。”
“嗯,哀家素来知道你是知道轻重的,不会让哀家失望,哀家找你来还有一件事情。”太后的语气如常,只是秦谖听了一颗心却被吊起来。
“哀家听闻了一个消息,与德妃有关,想问问你是不是可靠。”
☆、第二百四十三章 夜变
秦谖听到,心反而平静下去,取舍之间依然难决,只是面上不动声色。太后自然是应该关心这个的,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厌恶李紫曦,但是太后的确会乐意听到有关李紫曦不利的消息。
“不知太后娘娘听说了什么,臣妾知无不言。”
“嗯。”太后看着秦谖低垂的头,满意的点点头,“那哀家问你,皇上一向最爱的便是春狩秋猎,怎么这次只两日便回来了?”
“自然是因为德妃娘娘病了,若不是太医说还能控制住,只怕皇上昨日连夜就要回来了。”
“哦,只是因为德妃病了么,或者说,德妃娘娘又是因为什么病的,心病?”太后的声音里透露出些许嘲讽,淡淡的。
秦谖只是垂着头并不说话。
“哀家直说了吧,哀家听说,这次有人在猎场胆敢挟持皇上,是为了德妃,据说还口口声声说要带德妃走,不知是不是虚言,若是真的,这人的胆子可真是大啊。”
短短的一瞬,秦谖终于思考出了结果,下定了决心:“太后身在宫里尚且耳目聪明,臣妾又岂敢对太后娘娘隐瞒,的确是有这样的事情。不过这件事关系重大,恐怕除了臣妾和皇上,宫里再无其他人知道此事了。这狂徒,的确胆子大极。”
“胆子大的是德妃。”奇怪的是太后似乎并没有许多怒气,也并未问秦谖为何知情,相反神态十分悠然,不过看向秦谖的眼神十分温和,似乎是满意她的老实。
而越是这样悠然,秦谖越是觉得李紫曦这次怕是难逃太后的严惩,因为这样的悠然。恰恰是有十分把握和准备的悠然。
“若不是德妃,不守本分,不知羞耻。和外面的副将不清不楚,又怎么能让那副将生死不顾的要带她走?事后还为那副将身死而染病。这样的人,哪里还有资格留在宫里,就是普通人家嫁做人妇也是要被夫家嫌弃的。”太后轻轻拨弄着手指,说出这些话的语气并无波澜,只是眼神却有些出神,看着护甲的花纹,不知心里想起了什么,面上的嫌恶之色却是一分不减。
“太后娘娘说的是。只是德妃毕竟是皇上的心上人,皇上亲眼看到尚且有意隐瞒,,臣妾又能多说什么呢。”语气里的哀怨也并非全然都是装的,可是对于李紫曦,秦谖的嫉妒都无处安放,她不过是自己的影子。
自己的曾经的影子。
“哼,这都和她那个姐姐一样,狐媚惑主。不过她姐姐德懿仁皇后尚且本性良善,哀家也就一般宽待了。可是这德妃却不守本分,哀家岂能容她再留在宫里。”
秦谖眼皮一跳,终于是低下了头。“再留在宫里的确是纵容,不过臣妾以为这件事情不宜声张,惩处也不宜过重。毕竟要考虑皇上感受和皇家体面,还有太傅李大人的颜面,毕竟皇上对李大人十分敬重。”
太后点点头,“你说的是,若不是因为这些,哀家早晨便不欲容她了,不过现在哀家也想好了由头。她不是病了么,哀家就找个好地方。让她好生养病。”说完轻轻一笑,一脸笑容。讳莫如深。
那笑容让秦谖的心无端凉了凉,又听太后道:“好了,你刚回宫,还是回去好好休息休息,还有元黎,哀家怕你想得紧,特意早晨就送了回去,你很懂事,哀家很欣慰元黎有你这个母妃,回去吧,放心好了,日后哀家也必然不会亏待你。”
秦谖顺从的起身,“臣妾明白了,那臣妾先告退了。”
太后点点头,一旁的夕颜也过来送秦谖出门。
秦谖垂头跟着夕颜出门,没有看到太后与杜若交换了一个眼神。
刚踏出永寿宫,秦谖方抬起头,却看到皇上的御辇迎面走来,明黄色的身影显得招摇而醒目。御辇在永寿宫门前停下,皇上诧异的看了一眼秦谖:“宜嫔,你怎么也来了?母后也叫了你同来?”
秦谖听到了皇上话语里的那个“也”字,忽然明白了什么,太后的心思,不可谓不深。对她来说,永远没有真正的同盟者。
“臣妾是刚从太后娘娘宫里出来,与太后说了一会话。”
“嗯。”皇上看了一眼秦谖身后的夕颜,“母后可有问你什么不相干的,与这次春狩有关的事情?”
秦谖摇摇头,再抬头看向皇上的时候目光里充满了悲伤,只是此时心里同样忐忑的皇上没有看出来。
“皇上可愿信臣妾?”
皇上一愣,看了看秦谖,后者已经低头从容行礼告退了,“皇上快进去吧,莫要太后久等了,臣妾也回云台殿休息了。”
皇上看不清秦谖脸上的神情,只是也觉出了秦谖神情的异样,但心里又念着太后和李紫曦的事情,终于没有多问,“那你快回去,朕进去了,晚上去看你和黎儿。”
“那,臣妾在云台殿等皇上。”
皇上点头,不再停留的进了永寿宫,秦谖看了一眼皇上的背影,心里却有种恐慌和悲伤慢慢蔓延至全身。
“太后娘娘果然没看错人,宜嫔的确能够体谅太后心思。”感受到了秦谖眼神的异样,夕颜先笑道。
“为什么。”秦谖的语气很淡,似乎没有十分介意。
夕颜也这样以为了,笑容更深,“太后娘娘说宫里不需要一个专宠的宫妃,德妃不行,宜嫔娘娘您也不行,还好宜嫔娘娘能体会到太后的心思,太后娘娘也是为了皇上着想。”
秦谖点点头,径直往自己的中安宫走去了,春天的风尚且带着凉意,让秦谖的身子慢慢的冷了。
的确,这宫里的风向标还是要看皇上,太后想要固权,自然不允许宫里有专宠的出现,这会让皇上的心偏了。
因此唯有不偏不倚宫里任何一个人,才会让她在这个太后的位置坐得更稳。
这便是太后心内所想的吧,秦谖的心骤然清醒。
太后需要的是一个助手,一个听话的人,而不是自己掌控不住的,太后还并不老,起码心不老,她还将这个偌大的后宫看做她自己的。
秦谖回到了云台殿,带着一身冷意。
晚上皇上并没有来,秦谖却一直等,在窗边吹了一晚的箫,箫声凉入骨,一向活泼的如镜等人都不敢多说一句话,默默在一旁呆着。
“看,那边似乎是有火光,可是旎凤宫的方向?”秦谖忽然停了箫,指向一个方向问道。
身后六人立刻呼啦一声的拥了上去,望向秦谖指的方向,“好像是德妃娘娘那里,不知那边是发生了什么。好多人的样子。”
中安宫离旎凤宫很近,这也是皇上当初特意安排的,想让秦谖给李紫曦做个伴,免得李紫曦刚入宫觉得孤独。
“如镜如月,你们俩素日机灵些,带着小陶子立刻去旎凤宫那边探探动静,这么晚的,看究竟是什么事。”秦谖立刻吩咐道。
如镜如月也不耽误,答应了一声立刻带了灯笼就出门了,秦谖又看向窗外,慎妃身边的葛衣浣素也往宫外去了,想来也是去探动静。
秦谖想起太后那悠然的笑容,忽然生出极不好的预感。
“如花如水,你们在宫里好生看着黎儿,本宫亲自出门一趟。”
如花如水看秦谖说的慎重,心里也有些慌意,预感要出什么事的样子,“不如让我陪着主子吧,这里有如水和那些嬷嬷们就够了。”如花有些不放心。
秦谖点点头,也不再多说推辞,带着如花匆匆的出门了,一路往李紫曦的旎凤宫去了。
旎凤宫外围了许多人,不只是秦谖身边的如镜等人,还有许多旁的宫的或者值夜的宫女太监都来了,在旎凤宫外围了一圈,这些人里面,却是一些侍卫守在了旎凤宫门前,既不驱散闲人,也不放人进去。
秦谖只是在外面静静的等,她不知道太后想要如何。
“这么晚了,没想到宜嫔姐姐也愿意来凑这个热闹。”
秦谖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回头,却是薛茜桃,孤身一人,一身红衣。
秦谖笑一笑,“妹妹精神不错,竟远远的从植萁轩独自赶来了,可是散步消食至此?千万不要说妹妹是在植萁轩就听到了什么动静。不过妹妹也真是胆大,一个人都敢走这夜路,心里当真是没做过亏心事,坦荡的很呢。”
薛茜桃笑一笑,丝毫没有计较秦谖话里的刺意,越过秦谖的肩膀看向了旎凤宫,“都是来看热闹的,又何必非要问出一个青红皂白呢。”
旎凤宫的门开了,首先出来的是皇上,一脸的怒意,青白着脸,并未看一眼这围观的众人便上了御辇离去了。
其次是太后,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淡淡的,扶着杜若夕颜,上了肩辇,手里拿了一叠纸张,在肩辇还未起身时候交给了杜若,似乎是吩咐了一句,“烧了。”杜若接过那些纸张,独自绕到后面去了,太后也并不等她,径直走了。
☆、第二百四十四章 别苑
秦谖听到,心反而平静下去,取舍之间依然难决,只是面上不动声色。太后自然是应该关心这个的,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厌恶李紫曦,但是太后的确会乐意听到有关李紫曦不利的消息。
“不知太后娘娘听说了什么,臣妾知无不言。”
“嗯。”太后看着秦谖低垂的头,满意的点点头,“那哀家问你,皇上一向最爱的便是春狩秋猎,怎么这次只两日便回来了?”
“自然是因为德妃娘娘病了,若不是太医说还能控制住,只怕皇上昨日连夜就要回来了。”
“哦,只是因为德妃病了么,或者说,德妃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