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听皇上还牵念着薛茜桃,心里泛起酸涩,还未答话,未央已经在那边回道:“不知道,约莫三更左右吧,教敬事房的送回去的。”
皇上随意“嗯”了一声,回想起那女子带给自己的感觉,忽然有种想立刻见到她的冲动,给自己一点踏实的感觉。又看了看已经站在殿外给自己做好上朝准备的陈阜,只得强按捺下那冲动,心不在焉的随意用了早膳,上朝去了。
长乐看着皇上模样,找了一个借口让未央陪同皇上,自己留在殿中,等皇上等人走了,又急匆匆的往栖鸾殿那边去了。虽然前日对秦谖有了一些失望,可是她还是想把这件事情告诉秦谖,她总觉得皇上待薛茜桃有些不同,生怕皇上被那女子蛊惑了。思来想去,也只有找秦谖商量。
秦谖也是才用完早膳,看到长乐急匆匆赶来,又想起那日和长乐的不愉快也是在自己早膳后,心里有些不快,明明叮嘱过她不可太显眼,她偏偏这样着急不避嫌,声音有些沉了,“这么早来又有什么事?也不怕人看见了。”
长乐心中有事,没有留意到秦谖话语里对自己的不耐,看了一眼如镜如花,示意她们出去。秦谖叹了口气,叫二人出门守着了。
长乐才将昨晚的事讲个秦谖听,秦谖听了心里也吃了一惊,没想到自己走后还出了这么多状况,这薛茜桃,果然不可小觑,可如今这身份,自己到底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不能说,心里想起薛茜桃模样,口中问道:“昨夜,她很美吧。”语音刚落又自嘲的笑笑,“是了,准备的这么好,肯定是精心打扮过,怎么会不美,难怪他一见倾心。”
长乐道:“主子也觉得她是提前准备了的?我也觉得昨晚那件事情来的突然,那宁湖方向又是正对着养心殿窗棂的。不过倾心倒还不至于,皇上也就一般待她了,昨晚也没留她,敬事房的照样抬了她回去。”话到最后,想起今早起·床·皇上便问起薛茜桃,顿时没底气了许多。
不过最后一句也同样戳中了秦谖的心事,她每一次也是在深夜被敬事房的抬回栖鸾殿,这与她从前皇后时候相比,简直如同耻辱一般。但看长乐没有发觉,也不想她内疚,表面没有露出不满,说道:“我知道皇上性子。其实不管倾不倾心,我们也什么都不能做,我只觉得薛茜桃怕是个难对付的,今后需要多留意几分。”
长乐只怕薛茜桃会蛊惑皇上,可是看秦谖模样并未如自己想象一般着急难过,难道她真的不在意皇上了么,想着忙说道:“主子可要想想办法,不能让薛茜桃迷惑了皇上。”
秦谖听了笑笑:“昨日是刘晴,今日便是薛茜桃,明日谁又知道会是哪个?他是皇上,而我如今也不能像以前一般约束他,我能做什么?你也不要想那么多,有些是必须经历的,可我只看结果,皇上身边只有一位皇后。”
长乐听秦谖语气平淡,丝毫没有因为自己的话而起什么涟漪,心里有些不高兴,嘴上说道:“我知道主子的意思了,真真是我白白替主子瞎操心了,主子知道这件事就好,那我也不多呆了,省的落人口舌。”
秦谖看长乐怏怏不快的样子要告退,如前些日子可不是一般模样?心里忽然一动,说道:“你这两次找我,好像都是因为皇上的事情。”
长乐闻言心一跳,像是做贼被发现了一般心虚着,又强作镇定道:“我·日日在皇上身边,自然只能告诉主子关于皇上的事情。”
“你很关心皇上·宠·谁?”秦谖盯着长乐继续问道。
长乐心跳的更剧烈了,垂下头不敢看秦谖眼睛,嘴上强硬道:“我都是在为主子着想,以前主子最在乎这些事情,我可不就来给主子说了么,谁知道主子不领情,我也是白白操心。”
秦谖听了心里一松,心内笑了笑自己,我在乱想一些什么,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口里也温和了许多:“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你放心,我只会做皇上身边唯一最重的那个女子,曾经是,以后也会是,至于其他人,只是我和他生命中的陪衬,过客,你要对我有信心。”
长乐看着眼前这张是在平凡太过的容貌,不知怎的就想起来刘晴和薛茜桃的相貌来,心里对秦谖的话第一次产生了怀疑,可还是低声顺从道:“我自然是相信主子的,不然还能去信谁?只是主子也该想办法把握住皇上的心,这宫里的美貌的主子娘娘实在太多了。”
秦谖答应着:“我知道了,你也快回去吧,以后还是来的少点,我总担心被人看出端倪,以后万一出什么事,这些都是话柄。”
长乐听秦谖答应,心里多少放心些,便退下了。秦谖口中虽然对长乐说的信心满满,心里还是忐忑着,想着长乐方才所说,又想起薛茜桃表面娇小和顺的模样,心里升起了一股烦躁之意,伸手去拿桌案上的茶盏想喝一杯水,手无意间将一摞纸打翻在地,刚进门的如镜如花正好看到,忙疾步过去捡拾了交给秦谖。
秦谖拿到手一看,原来是自己曾经从和嫔那里带来的佛经,那时也只是为了拉近和和嫔的距离,想讨和嫔喜欢,拿回来后还真没仔细看过,想着,秦谖伸手不禁翻了翻手里的纸张,各种有名的佛经名目都有,无意间翻起一页倒是吸引住了秦谖目光,是往生咒。
只见那一页最后有一句娟秀的小字,愿佛度德懿仁皇后。
秦谖心一动,又往后翻了翻,之后的都以往生咒居多,和嫔重复抄誊了许多遍往生咒。都是为了度化我么?秦谖心底不禁冷笑一声,呵呵,原来以为你是不知愧疚的,不想你心里还是会过意不去,只是做了那样阴损的事,想抄几本佛经便了事,也太容易了吧。
整理好手里的经书纸卷,秦谖拿茶盏喝下了茶,心里慢慢做起了打算。
☆、第七十一章 劝告
如镜看到秦谖陷入沉思,上前一面重添了茶水,一面道:“主子在想什么呢,过几日就是端午节了,主子好歹提前准备着。”
秦谖一愣,“端午么,只是个节日罢了,需要准备什么?”话刚出口就明白了如镜的意思,自己这三年功夫没待宫里险些忘了,端午宫里妃嫔一向是要去太**里的,算是家宴。而宫里嫔妃常常借此机会展示孝心,想法子讨太后喜欢。
如镜也回道:“往年端午,都要从宫里杂役中抽取宫女去永寿宫服侍着,以前我在铜台做洒扫工作,一年中也有几个日子是是被抽去宫宴的,今年端午想来也会按例在永寿宫有宴,小主不提前准备着?若不知道准备什么,可以去找刘嫔娘娘问问,她惯来是得太后欢喜的,这种事情也应该知道的比咱们多。”
秦谖心里做着打算,对如镜点点头:“亏的有你提醒,不然这日子我都要忘了。”又接过茶抿了一口,起身道:“刘嫔那里还不忙着去,这次咱先去和嫔那里。”
如镜如花一听又是去找和嫔,心里觉得奇怪,主子这些日子常去和嫔宫里,与和嫔相处的十分和睦,一点也看不出有丝毫害人的心思,这会子又要去找和嫔,不知主子心里究竟打折什么算盘。但毕竟是奴婢,自然不好插手主子的事情,两人都应了,放下手中的活计,收拾停当,随秦谖一道出门去了。
到了曲荷轩,碰到柳贵人也在,正安静看着和嫔抄誊着什么,神情认真,两个人虽然不说话,但气氛无比融洽。
秦谖笑着打破安静:“真巧,柳姐姐也在?今天倒是闲着。和嫔娘娘在做什么?”
柳贵人见是秦谖,微微皱了皱眉,自从那日过后,柳贵人对这个女子总是亲热不起来,倒是和嫔见了秦谖面上露出喜色,“你来了?过几天就是端午了,我这不正给太后抄誊一卷药师佛心咒,帮太后娘娘积福么,对了,你可也得准备些什么,端午那天是要在太**里准备宫宴的,多少给太后娘娘带些东西表示心意。”
秦谖听了心一动,口里说道:“是么,我还不知道有这事,还说呢,姐姐连太后赏花宴都不去,这次准备的倒是早。”
和嫔笑笑:“这也是太后提前嘱咐的,叫我必须出席的,我承她关照这么久,这次也该好好尽尽心意。”
秦谖听了,看着和嫔认真抄誊的经卷,道:“姐姐可是快抄完了?我们便一旁看着姐姐。”
和嫔掩着经卷道:“那可是无趣的紧,你们来了,倒叫你们一旁看着我做这样无趣的的事情,可不是我失礼?”
秦谖立刻不依道:“方才柳姐姐可不是就这样看着,她能看着莫非我便看不成了么,娘娘可不许偏心,反正也是来看你,一起坐着聊聊天便好,哪会觉得无趣?”
和嫔听了,只好笑着重新提起笔,“真拿你没办法,也好,你们就在一旁看一会,我也快完了。”
秦谖和柳贵人便在一旁安静地看着,阳光从窗户泻进来,一向阴暗的曲荷轩也明亮了许多,是一派温馨祥和的景象。玉琴松棋看到这情景心里觉得安慰不少,主子有了太后帮衬着,又有柳贵人和宜贵人两个能说上话的姐妹,似乎整个人也都不那么阴翳了,笑容见的也多了。
如今的玉琴松棋以为那些阴霾的日子要结束了,一切都会越来越好,可她们却不知晓,这样美好的景象,成为了曲荷轩最后的一幅美好画卷,她们这般想法在不久后却成为了巨大的讽刺,真让人连感慨都不知如何去抒发。
阳光给和嫔脸颊镀上了金边,和嫔一笔一划的抄誊最后一点,终于将最后一笔落成,脸上带着大功告成的喜悦,“可是抄完了,你们看的都乏了吧?”
柳贵人带着由衷的喜悦,“看姐姐准备了这么多天,可是抄誊完了,太后如果看见,一定会明白姐姐心思。”
和嫔有些不以为然,“那日各宫呈上去的一定都是精巧难得的,太后哪里会将我的看入眼,不过是尽我的一番心意罢了。”
秦谖心里暗笑一声,和嫔这么多年了却还不懂太后心思,太后从宫妃到皇后,又到太后,这一生荣华富贵到了极致,什么好的没见过,因此最重的是人的心意,因此太后看了这经卷,一定会十分感动,只是,能不能看到就是另当别论了。
心里有万般念头急转,口里却道,“太后一定会看重姐姐的心意,有了姐姐这片孝心,倒叫我不知送什么好了。只是姐姐也该简单的穿线帧订下,到时候也好呈上去,免得散了。”
和嫔笑着:“可不是么,我也早早都准备好了。”说着,一面去取了针线匣子来,仔细认真的将抄誊好的佛经缝订了,秦谖在一旁仔细观摩了针法,看和嫔停了手,又问道:“就这样便可以了么,会不会简陋了些?”
和嫔道:“就这样吧,本来就是亲自抄誊的一片心意,弄得再精致哪比得上别人想法子呈上去的巧妙?倒是你们,知道要呈上什么了么?都该早早有个打算。”
柳贵人淡然的笑了笑:“左右我送的如何,在太后眼里都没有我这个人,这次也与往常一般随意便好。”
和嫔知道她一贯如此,也不多劝,又转向秦谖:“你是刚进宫的,路还长,可要学会好好把握机会,不能怠慢了。”
秦谖乖巧的答应了,又说道:“我也是方才才知道的,一直都没准备什么,看姐姐也都准备好了,那我也不多呆,赶紧回宫想法子去了。”说着便起身要告辞。
和嫔答应了,与柳贵人一道送了秦谖出去。
柳贵人看着秦谖背影,眉头微微皱着,再看看一旁笑容和婉的和嫔,忍不住道:“姐姐当真觉得这宜贵人可信?”
和嫔见这话问的奇怪,说道:“左右不过是无事一道说话的伴罢了,我看她性子很好,愿意来陪我这个明显入不得旁人眼的娘娘,这这宫里也算难得。”
柳贵人斟酌着字句,说:“我总觉得她有些捉摸不透的感觉,姐姐还是不要与她太过亲近,但愿我是多心了,可到底是防个万一。”
和嫔知道柳贵人是为她好,便答应了,可心里觉并不当回事,秦谖这几个月来曲荷轩陪伴自己,打发了多少这闲居的无聊时光,和嫔心内早就将秦谖引作妹妹般看待了。
柳贵人看和嫔神情,知道自己劝告并没有起作用,只能在心底叹了口气,希望自己是多心了吧。
☆、第七十二章 端午宫宴
秦谖回到栖鸾殿,立刻拿起桌案上那叠以前从和嫔那里拿的佛经,从中抽了一卷完整的往生咒来,,沐荷,这是你亲自抄誊来超度我的,我哪里能辜负了你的一片心意。
如镜如花看主子一回来就查看佛经,不禁奇怪道:“主子不赶紧想着准备什么,还看那个做什么?”
秦谖仔细压平纸张的折痕,避开不回答如镜的话,反问道:“你们说,往生咒是做什么的?”
如花听了道:“往生咒?那可不是用来超度亡灵的?听说常诵能消灭四罪。”
如镜立刻问道:“四罪?是哪四罪,我都没有听说过。”
如花道:“也是家中有虔信佛教的,我也才懂一些,四罪是杀生、偷盗、邪淫、妄语,总之这咒与其他祈福增智的咒不同的。”
秦谖听了露出诡异的笑容,“那你们说,如果和嫔给太后娘娘呈上去的不是药师佛心咒,而是往生咒,太后可该会如何恼怒,想想都觉得有趣。”
如镜听了忙道:“主子的意思是……?”
秦谖笑笑:“方才和嫔缝订抄誊好的经卷的针法你们可还记得?”
如镜如花仔细想了想,声音不觉低了下去,“这,都没仔细看,是我们疏忽了。”
秦谖也没有责怪之意,“知道你们都没耐心看,确实无趣的很,只是以后无论做什么,还是多留一份心的好,指不定就有什么收获。好了,去把针线匣拿过来吧。”
如镜如花听了有些惭愧,忙去取了针线匣过来,秦谖认真取针选了线,按心里所记的针法将这卷往生咒按照和嫔的手法缝订了,又仔细将褶皱按平,因为和嫔抄誊所用的纸笔皆是同一种,又同样是蝇头小楷,乍一瞧与和嫔刚抄的那本相比,看不出不同来。
如镜如花在旁边安静地看着,不敢打扰,直到秦谖完全弄好了才开口道:“主子是说要用这本来替代和嫔方才抄的药师佛心咒?只怕不容易吧。”
秦谖答道:“所以需要用些心思,但没有做不成的事情,还需要你们帮忙。”
如镜如花听了有些心慌,她们本来都是这宫里平凡无奇的小宫女,这一看真的得去害人了,心里慌得要命,但是在秦谖面前不敢露出怯意,只能硬着头皮道:“主子要我们做什么,吩咐一声便是了,我们一定努力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