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谖一愣,嘴里说话更加轻柔:“我何时说过要杀你?”
常喜闻言非但不觉得有宽慰,反而躲秦谖躲得更加远了。
看了这幅场景,连皇上也忍不住皱起眉头来,用探寻的目光看了一眼梁贵妃,梁贵妃开口道:“你就将上次你与本宫说的话再说一遍即可,有皇上在这里,谁敢说要杀你?”说着眼神觑了一眼秦谖,有警告的意思在里面。
这常喜话还没讲,秦谖便先成了恶人。
秦谖面上依旧没有丝毫表情,仿若与她无关似的。
常喜这才口:“娘娘要奴才说,奴才直说便是。奴才上次在殿外守着,见长乐姑姑来了,主子便叫奴才将栖鸾殿大门都关了,还警告奴才不许乱对人讲,让奴才守好门。奴才虽然心里奇怪,也不敢抗命,等长乐姑姑走后,奴才想进去收拾,这才在门口无意听到主子在对如镜如花说皇后娘娘是被人害死的,要替皇后娘娘报仇什么的话来,奴才一听觉得事情严重,忙立刻去回禀了梁贵妃娘娘。”一面说一面小心抬头看秦谖脸色,又道:“主子上次可还专门警告奴才,一旦说出去了是要杀奴才的。求贵妃娘娘和皇上开恩。”
皇上听了,又兼方才常喜胆怯神色做的一场好戏,心里信了七八分,忍不住问道:“你上次可还听宜贵人说了什么?”
常喜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梁贵妃,咽了咽口水,还是将那句良辰仔细交代的话说出了口:“奴才还听着主子说,说当年都怨皇上,没能保护好皇后娘娘,累娘娘屈死,还说要一并都替皇后娘娘报仇。”话说到后面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但谁都清楚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秦谖在也耐不住了,冷笑一声道:“你现在倒还一口一个主子,我只怕你已经忘了究竟谁是你的主子了,这样瞎扯的话也能掰的出来,简直可笑。”
“这么说,宜贵人是不承认了?”皇上看向秦谖,语气也不带表情。
秦谖点头,一脸从容的向皇上道:“为了区区利益便要卖主的人可并不少见,皇上千万不要听信了这胡扯的话,皇上圣明,还请三思。”
梁贵妃听了,对秦谖道:“宜贵人是说本宫找人来陷害你咯?”说完立刻又转向皇上:“皇上,宜贵人当日是对自己的两个宫婢说的,那皇上索性将两个宫婢带下去,让人细细审问了,便可真相大白。”梁贵妃心里打算好了,若对那两个丫头严刑逼供,一定能问出长乐与秦谖的事情,至于别的,皇上早就会认定,无需再从她们俩那里确认。
皇上对梁贵妃的意见未置可否,转而问向陈阜:“宜贵人做东西时候你可是在旁边看着?有没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陈阜听了,仔细想了想回道:“回皇上,奴才是一直在旁边候着的,所有过程都是宜贵人亲自所为,倒是没有什么不寻常的。”
皇上点点头,“是了,我也瞧着宜贵人不像是这么胆大的。”梁贵妃没想到皇上会这样说,愣了一愣,又道:“皇上……”
皇上不容梁贵妃再说,忽然下令道:“这件事情朕会仔细查清楚,目前宜贵人嫌疑最大,若无外事,还是不要随意出殿的好,一定要出去,便差宫婢请示梁贵妃。”这是将秦谖禁了足,虽然是无妄之灾,但是秦谖已经觉得感激涕零了。
“臣妾听皇上的。”秦谖温顺的低头福了身子。
梁贵妃哪里肯甘心,还要再劝什么,皇上已经起身头也不回的朝外走去,“罢了,朕先回养心殿,好好休息一会子,实在太累了。”
梁贵妃只得万般不情愿的恭送道:“那臣妾恭送皇上。”
送走了皇上,秦谖才开口向梁贵妃道:“好好的莫离,如今竟然生生的去了,娘娘还是节哀的好,听说猫有灵性,但愿不会半夜找回永和宫来。”
梁贵妃不欲与秦谖多说什么,只是道:“本宫的事情自然轮不到宜贵人操心,宜贵人还是不要关心本宫是否节哀,有空多去关心关心自己,快点回栖鸾殿去吧,免得叫本宫为难,皇上可是交代要禁足的。”
秦谖笑道:“都亏娘娘提醒了,我有今日,全靠贵妃娘娘提点,我都记下了,来日一定涌泉相报。”
梁贵妃却丝毫不以为意,慢慢的抿了手中的碗茶,“等你能有来日再说吧,皇上如今虽然没有明说如何处置,但你这意欲谋害皇上的罪名可是逃不开的,就算皇上不追究,太后会放过你么?”
☆、第一百零三章 谎
秦谖一笑,“那臣妾便退下了,但愿贵妃娘娘当真万无一失,百策无疏,否则,只怕这件事不是那么容易善了的。”说完也不等梁贵妃回答,便出了主殿。
回到栖鸾殿,秦谖对等的焦急的如镜如花讲了大概,只是隐了梁贵妃最后的提议未提,怕是吓着二人,然而秦谖心里清楚,这件事情若是还查不出什么蹊跷,那如镜如花迟早会在梁贵妃的授意下受刑的。自己进宫时间未长,倒也没有对这两个人产生多么深厚的情感,只是以利诱之,激发两人心里对于高位的渴望,才能让她们与自己站在一条线上,但要自己看她们无故受刑,只怕也不能。
想来想去,终究只能叹息一声。
如镜如花听秦谖不过是送个吃食,就出了这么大状况,也都惶惶不安起来,秦谖安慰了她们,便一人去了榻上躺着,今日的事情让她有些措手不及,但幸好自己还有喘息之力,还能安静地思索。
此时秦谖终于能够得到片刻的清净,可是另一个受牵连的长乐心里却无法放松下来。她小心翼翼的跟在皇上身后,走到养心殿门口,陈阜等人在门前站住了,自觉分守在两边,未央看了长乐一眼,率先随皇上进去了,长乐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上去了。
进了殿里,皇上终于开口了,“长乐,你有什么话要对朕说么?”
长乐忙跪下,“回皇上,奴婢的确因为不忿和嫔害了皇后娘娘而找过宜贵人,但宜贵人绝不是会下毒想害皇上的,这点奴婢愿意以性命担保。”
皇上冷哼了一声,“正因为朕信你不会害朕,宜贵人现在才有命在,否则,你以为朕会这么轻纵了她么?方才因为有许多人在,朕怕你难堪,现在没有外人,你给朕好好说说,为什么要去找宜贵人?”
长乐听了,心里酸涩泛起感动,想讲实话,可是却不知如何说起,只得道:“宜贵人,她,奴婢觉得她与皇后娘娘有几分相似,忍不住便对宜贵人说了心事,宜贵人愿意慷慨相助,那常喜说的什么怨皇上的话都是假的,宜贵人与皇后娘娘素昧平生。”
梁贵妃所听到的秦谖与皇后的旧事,这次因为皇上并未深究,因此常喜没来及讲出来,现在也成了了长乐反驳常喜的一丝机会。
皇上面色缓和了一些,“这么说,她做的点心,她殿内的柚香,她与瑞珠的那些共同点,都是你教给她的咯?”皇上终于找到了他一直疑心的答案。
“也不全是,皇上第一次遣奴婢你去找宜贵人的时候,奴婢便因为她与皇后娘娘一样喜爱蝴蝶芙蓉玉而对宜贵人心生好感。至于别的,奴婢也是为了帮她吸引皇上注意而告诉她的。”事到如今,一向最不擅长说谎的长乐却只能硬着头皮一个接着一个的将谎言继续了下去。
长乐心中充满了矛盾和痛苦。她要欺骗的,却是她最不愿意欺骗的人。
“果然,没想到朕念着瑞珠,处处护着你们,你们一个个的却都来算计朕,利用朕。”皇上心里气愤,将手腕上的珠子重重的摔在了桌案上。
未央心里虽然在怪长乐瞒了自己,但看长乐神情凄楚,还是不忍,只好站出来圆场:“皇上,这些事情都可以暂缓算,现在最重要的是查清今日下毒想要害皇上的人究竟是谁,长乐必然没有这个胆子,宜贵人还是最大的嫌疑,但也不能排除别人的可能性,动静闹得这么大,若是被太后知晓问起,皇上还需要准备个说法。”
皇上知道未央说的不假,东西是秦谖做的,她无论如何也逃不出干系,若她真有歹心,自己也断然不会包庇,只是她做出的小食,满是她的味道,他不信她要害自己。
不一会,王太医与姚太医又来见皇上,方才仔细检查了那碗酒酿丸子,发觉桂花与汤馅都是没有任何问题的,有问题的是丸子,应当是和的面的问题。
皇上想了想,命陈阜将秦谖带过来。
前脚刚被皇上下了禁足令,后脚又是皇上要来传唤,秦谖有些摸不着头脑,但立即收拾妥当,便随陈阜去了养心殿。
进了养心殿,发觉两个太医都在,秦谖心里明白了皇上带自己来的用意。
进殿请过了安,皇上也不叫起,直接问道:“你方才做酒酿丸子和的面,是你亲自准备的?”
“回皇上,是臣妾亲手和的。”秦谖不知晓皇上为何突然问这个,还是如实回答道。
皇上脸上表请变幻莫测,眼神渐渐冷下去了,“王太医,你说。”
王太医听见皇上吩咐,忙向秦谖道:“方才检查的那碗丸子,是在丸子面里和进去了连银针也查不出的植物番木鳖,番木鳖有剧毒。那只猫儿便是死于此毒。”
秦谖听了,知道自己若是再不辩解,拿出让皇上信服的证据,只怕皇上便要信了常喜的那荒唐言语,仔细想了,才开口道:“皇上,臣妾做酒酿丸子,和面时候是将酒药融于水,和在面里的,臣妾整个过程完全没有假手她人,若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那便是酒药和水的来源了。这类食材臣妾是吩咐小厨房的看管公公准备的,臣妾可否见他向他问清楚?”
皇上看了秦谖一眼,不知包含着什么心思,挥挥手,便命人去请了永和宫看守小厨房的公公小陶子来。
秦谖心事重重,心里暗暗祈祷小陶子能够精明点,发现些异常来,起码找出毒的来源,再慢慢计较。
小陶子莫名其妙的就被带来了,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到皇上,行礼的过程心中难免忐忑,又看到了跪在一旁的秦谖,不知究竟是何事,这宜贵人也没着人提前通知下自己。
皇上不等他行完礼,便道:“听宜贵人讲,方才是你替宜贵人准备的食材?”
小陶子忙道:“是奴才准备的,不知是否准备的有些不妥当?奴才准备的全部都是御膳房能找到的的最新鲜的了。”
☆、第一百零四章 问答
皇上不说话了,看了一眼秦谖。
秦谖知道皇上的意思,问向小陶子:“我和面时候让你准备的药酒,你是从哪里取的?期间可有见过什么人?有什么不妥么?”
小陶子被问得一头雾水,幸好小厨房的东西他是极熟悉的,虽然不知所以还是规矩的回道:“回皇上,回贵人,药酒是一直在小厨房里备着的,根据太医院的配方配成,酿了好几年了,按理说很少有人动过,有人用也都是经着奴才的手。”说完,又小心翼翼的问道:“怎么了,可是药酒出了什么问题。”
药酒一直放在小厨房么,秦谖眼睛眯了眯,看来果然是主殿那位娘娘动的手脚了,只是如何才能让皇上察觉到这一点,短暂的思索时候,秦谖感觉到了来自于皇上的目光,还是先想办法洗清自己的嫌疑为好。
秦谖理了理思路,又问道:“这期间都是你一直看管的么,这几日有没有谁来过小厨房,动过这酒,你可知晓?”
小陶子也不是蠢的,一听就知道是那酒出了问题,心下立刻着急了,不知事情是大是小,否则自己哪里逃得开干系,这样想着,额头不禁都冒出了汗珠,明明是大夏天,心里只觉得凉,认真回想了想这几日,据实答道:“小厨房是时不时的有人进出,不过很少有久留的,若说有什么异常,好像只有梁贵妃身边的良辰姑姑来过几次,往常她是不踏入小厨房这样的地方的。”说完,又恐怕得罪了梁贵妃,忙补充道:“不过来也没什么事,来了就走了,奴才看着没人动过这酒。”
秦谖看小陶子一脸紧张模样,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了,梁贵妃做事如果会让这小陶子看出端倪,倒也枉她在宫里呆的这些年月。想了想,又向皇上道:“皇上,臣妾不过是深宫的一位普通妃嫔而已,哪里弄得来如番木鳖这般的毒物,臣妾以前从未听过,至于常喜说的为皇后报仇的话,更是空穴来风,臣妾以前事蒙过皇后娘娘恩典,因此心里记着,可断然不会因此而去害谁,皇上明察,下毒的一定另有其人,臣妾被冤枉不要紧,只是下毒的人还在宫里,皇上就有一日不能安稳。”
长乐听到秦谖的话,心里着急,她方才可是没和皇上说起秦谖与皇后娘娘有什么旧情之类的事情,她们提前并没有串供,一会可怎么和皇上解释,果然,皇上闻言,眉头皱了皱,看了一眼长乐,然而终究什么都没有说,“朕知道了,陈阜,你送宜贵人回去吧,宜贵人这几日还是不要随意出门的好,是非曲直,朕自然会查清楚。”
说罢看了一眼还在一旁的太医,挥了挥手:“罢了,你们也都下去吧。”秦谖便和两位太医向皇上跪了安,随陈阜出去了。
出了养心殿,王太医便要和姚太医一起回太医院,却听到身后秦谖清脆的声音:“王太医留步。”
王太医听见,本欲不理,又看到姚太医狐疑的目光,只得干笑两声,“没准宜贵人对方才事情有些不清楚,我去问问何事,姚太医您先行吧。”姚太医听了点点头,就走了。
王太医回头,他是不愿意见秦谖的,因为他清楚这件事的始末,虽然她未曾与他商量过,可自己一看那**便知道是梁贵妃的手笔。
她想要害眼前这个女子。
秦谖上前,温和的笑着:“我有几个问题不太明白,还希望王太医能够为我解惑答疑,我感激不尽。”
王太医有些心虚,不敢看秦谖,低头道:“宜贵人有什么问题只管问,在下知无不言。”
“很好,我首先好奇,番木鳖究竟是何类**,宫中可有流传?”秦谖直接问道
王太医只得回道:“这番木鳖又叫做马钱子,可入药,种子极毒,太医院有库存,一般记档严格,极少人取用。”
“记档严格么,那如王太医一般的普通太医,只怕也不容易不留痕迹的取出来,除非……这药根本没有归档。”秦谖忽然一笑,笑容飘忽。
“宜贵人说笑了,这凡属太医院的药材,哪有不归档的。”王太医只觉得后背冒出了冷汗,莫非这秦谖知道了什么,可是怎么可能,看她神情,若是知道是自己与梁贵妃串通,哪里还会这么淡定,王太医心里安慰着自己。
“这也未必,凡事总有空可钻的,比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