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忙问道:“什么事?你和哀家说说?”
“是和嫔的死,和嫔莫名其妙死的实在蹊跷,这让臣妾联系到秦谖殿里一个小太监向臣妾禀报过的一件事情。”梁贵妃又声色并茂的将教给常喜的话与太后说了,太后终于沉不住气,生生折了自己手里的景泰蓝玛瑙福寿护甲,“岂有此理!她拿这皇宫当做什么了,随她折腾了么?”忽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得突然问道:“晴儿那日的封嫔礼,也是在你永和宫吧?”
梁贵妃一怔,随即知道了太后怀疑什么,对这个她自然没有意见,装作恍然道:“说来还真的是,难道太后您是怀疑……”
“我就说这宫里以往一直好好的,怎么这阵子事情这么多,这宜贵人,哀家确实要留心留心,她便在你永和宫,你好歹也是永和宫主位,又掌六宫事,既然有多事的想要在宫里闹腾,你就该趁着她羽翼还未丰满,早早剪了她的翅膀。”太后忍不住有些责备起梁贵妃。
梁贵妃为难的低下头:“臣妾总觉得皇上待宜贵人有些不同,按理昨日出了那么大的事,怎么着都该好好收押了宜贵人好好审问才是,可皇上只是将她禁足了,也是,臣妾查了半天,也拿不出什么证据来证明便是宜贵人做的,这件事确实难办。”
太后冷笑一声:“这点事情就难办了?皇上理朝事,你理应将**的事情处理好,皇上不忍做的事情,你就该替着皇上用心做了。”
梁贵妃连忙道:“皇上的性子太后您不是不知道,若是没有证据他也不会轻易对宜贵人做什么,其实想要证据,还是有些法子,可是臣妾若是去做,还是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尤其是太后您不知道,这宜贵人还是个极巧舌的,若是论起口舌,臣妾是比不过她的。”
太后皱着眉:“既然想到了法子,就该去做,还给哀家说什么?”说完,隐约猜到了梁贵妃的想法,叹了口气,起身道:“罢了,哀家就陪你走一趟吧,堂堂一个贵妃,还要哀家助你立威么。”
梁贵妃心下的石头终于放下了,虽然还是被太后猜到了心事,可是太后终于没有拒绝自己,这也意味着自己在太后眼里的地位是稳固的,也意味着自己在这宫里地位的稳固。
秦谖在早膳后习惯要出去走走,这次却无法离开栖鸾殿,心里不禁有些烦躁,让如镜拿出笔墨,想写些什么,却又没耐心写出个字句来,扔了笔,反复在栖鸾殿踱步起来。
忽然殿外传来一声尖细又音高的声音:“太后娘娘驾到,梁贵妃驾到。”
秦谖听见心里愈加烦躁,虽然不知道太后是来做什么,但却是和梁贵妃一起来的,可见来者不善,心里虽然不舒服,但还是赶紧带着如镜如花迎了出去,“臣妾见过太后娘娘,见过贵妃娘娘。”
太后只是哼了一声,便径直进去坐在了大厅主位上,梁贵妃和婉的道了一声:“妹妹快起来回话。”说完随着太后进去了,秦谖预感到太后对自己十分不善,在心里琢磨着应对之法,也转身回殿。
“昨日听说是你给皇上还有梁贵妃做的酒酿丸子里有剧毒?”秦谖才进去,太后便气势汹汹的发问道。
秦谖眼皮跳了跳,忙俯身请罪:“臣妾该死,被人钻了空子,幸好无事,不然臣妾难辞其咎。”
“哼,你以为无事你便辞的了咎了?听梁贵妃说整个过程都是你经手的,你又素来是个谨慎的,哪会那么容易被别人钻了空子?”太后语气有些严厉了起来。
“臣妾哪里称得上谨慎,贵妃娘娘谬赞了,臣妾刚进宫的新人,一不留神就被人设计了,还请太后替臣妾做主。”秦谖做出楚楚可怜的表情。
可这招却对太后丝毫没有用处,“宫里从前一向安宁,怎么哀家没见过别人被设计,偏你被设计?你当哀家老糊涂不成?”
秦谖手握着宫帕,抬起到胸前,看了一眼梁贵妃,又对太后道:“臣妾不知规矩,怕是不知得罪了哪位姐姐,让姐姐与臣妾开起这样的玩笑,臣妾实在惶恐。”
“你当着宫里的规矩是儿戏不成,这么大的事情,是要灭族的,你口里却成了玩笑!哼,今日哀家来,便是要彻底查清楚这件事情,昨日皇上不是将你禁足了?若真是你下的毒,想来在你殿里应该会发现些猫腻,哀家便要在这里看着,你是不是当真被人设计了。”太后索性不与秦谖多说,直接道出了来意。
秦谖一听便知道是要搜宫了,她问心无愧自然是不怕的,可是抬眼撞到梁贵妃有恃无恐的笑容,心里不禁犹豫起来,再联想到昨日晚上自己的疑惑,终于了然了。想来这宫里,已经被做了手脚。
“太后这是什么意思,臣妾不懂,臣妾被人设计陷害,皇上也没有说要处置臣妾,如今不去仔细排查可疑之人,反要过来搜臣妾殿里,臣妾日后这脸面,怕是无处搁了,随便出什么事便要搜身搜宫的。日后见人,怕也抬不起头来。”秦谖说的自然是端午前事,想借那次自己被搜身来博取太后些许同情,暂时打消搜宫的念头,让自己得以喘息,声调也委屈万分。
却不想这句话更惹起太后想起梁贵妃的话来,因此对秦谖更加嫌恶,口气也多了几分不耐,“宜贵人只需要告诉哀家你是愿还是不愿?”
秦谖看见知道今日是要被搜定了,心里着急,迅速四下张望了一下,如镜如花在自己身后头也不敢抬,李辉在殿外候着。
“太后既然执意如此,臣妾哪里敢拦着,便依从太后的搜宫便是了。”秦谖迫不得已答应下来。
太后得了秦谖这句话,便立刻吩咐下去:“杜若夕颜**桔梗,你们还不带人下去仔细搜着,记着,不能放过任何地方。所有可疑的东西都拿到哀家这里过目!”
“如镜如花,你们还不快带着几位姑姑去?愣在这里做什么,真是没眼色。”听了太后发话,秦谖也连忙对身后的如镜如花道,一面暗暗传递了个眼神给如镜如花。
☆、第一百零八章 柳暗
如镜如花听到主子叫她们名字,不由得抬起了头,收到了来自于主子饱含深意的目光里面的信息,心里一慌,忙连连答应着,一齐起身了。
“慢着。”太后忽然道,“让杜若她们去就行了,你的人还是好好在这呆着吧,别在哀家面前耍什么动作。”
秦谖感觉到头皮发麻,是被梁贵妃盯着发毛的感觉,让她感觉无处遁形,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事情按着梁贵妃的期望轨迹那样发展了。
“臣妾听太后的就是。”秦谖知道现在说什么也不能改变太后的主意了,索性乖巧的挨在太后下首的椅子上坐了,她知道待会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心里却奇异的安宁下来,秦谖不禁想起曾经似乎自己就对太后一直都充满着惧意,这个不苟言笑总是盛装的女人,在自己成婚第一天满怀着忐忑入宫去觐见时候,便警告自己不要妄图霸占元真一个人的感情。
却不想人和人的缘分很奇妙,就算换了身份换了地位,那原有的淡薄的,依旧不会有热度。
柳暗花明又一村,每当遇到什么问题,自己就喜欢用这句话来安慰内心,只是如今自己仿若入了绝地,该如何逢生?若真是被搜出了东西,再联系到太后今日对自己的态度,意欲谋害皇上的罪名便是坐实了,恐怕就会了断自己的性命。
梁贵妃,当真是够狠,明明自己一开始从未招惹过她,不想她对自己却是步步杀招,若自己这次能有生路,定不放过她!
秦谖心中各种念头百转千回中,杜若夕颜几个姑姑也重新回来了,让手下的宫女将几个东西放在漆木红盘里端在了太后面前。
太后看了一眼下面的东西,问道:“可疑的都拿上来了?”
杜若道:“是,栖鸾殿地方也不大,我们也就把搜查过程中不晓得来历内容的都呈了上来。”
“那你就去传鲁太医进来吧,他在外面也等得久了。”太后慢慢道,倒不像方才那般着急了。
秦谖心里一惊,但面上还是若无其事的样子,看来太后这次是做好了准备,想着忍不住看了一眼梁贵妃,见梁贵妃眼神在盘中某一物停留了片刻,随即嘴边擒了一抹微笑的向自己望来,秦谖明白梁贵妃如愿了。
太后望向秦谖:“宜贵人,就请一一向哀家解释下这里面的东西,为哀家排疑解惑吧”
“是。”秦谖别无他法,只能顺从的向前,心里清楚的明白,自己只怕凶多吉少。
“这是臣妾仿着古方做的玉容霜,这是臣妾常带在身边的地黄丸药,也是从前叫太医开的……”秦谖一一将漆木红牌里的东西往外拿了,与太后解释道,鲁太医也都在太后的示意下跟在秦谖身后将秦谖放下的东西仔细检查了,皆无问题。
秦谖将手伸向盘里的最后一样东西,却忽然迟疑了,手还没触及到那油纸包,便又翻身向太后跪道:“太后娘娘,臣妾实在不知道这是何物,不像是臣妾宫里的,臣妾可否能够打开一看?”
☆、第一百零九章 辩
太后哪里会信她,眼里流露出冰冷和蔑视,她就说嘛,刚进宫的新人而已,哪够资格在这宫里得瑟,不够接自己一招。
“宜贵人先把东西打开,哀家也瞧瞧。是不是你宫里的,你心里清楚,哀家也清楚。”
秦谖叹了口气,早知道是这样结果,她那样不过是最后一搏,她努力控制自己不去看向梁贵妃计谋得逞的嘴脸,做出镇静的模样,打开了油纸包。
众人的视线也随着秦谖的动作,聚集在了秦谖手下,是个青色的瓷瓶。
太后向鲁太医点头示意了一下,鲁太医上前,去过那瓷瓶,将里面的东西仔细查验了,向太后回禀到:“太后娘娘,这确是番木鳖风干研出的粉末。”
太后看向勃然变了脸色的秦谖厉声道:“宜贵人,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哀家听闻你是受了德懿仁皇后的恩,为了她报仇而来?究竟是什么意思,你给哀家好好坦白清楚。”
秦谖自然死也不认,泫然泣道“太后娘娘明察,臣妾从未见过此物,太后您想想,臣妾若真想害皇上而不为人知,哪里会将毒下在臣妾亲手做的小食里面?臣妾做的时候身边有小厨房的公公给臣妾作见证,臣妾哪里有机会动手么手脚?分明是早早有人将这毒趁人不备下在了药酒里,陷害臣妾啊!”
“胡说八道,那天谁会知道你要做什么去给皇上?只有你自己知道,你早早做好准备,只等着有机会为皇上做小食,如今在哀家面前,在证据面前还不肯坦诚!”太后责道。
“太后明察,臣妾哪里会预知皇上和贵妃娘娘想让臣妾做什么,臣妾在宫里才听到陈阜总管的传唤,说要臣妾做酒酿丸子,一定是事先知道臣妾要做酒酿丸子,或者有办法让臣妾做酒酿丸子的人,才在必备食材中准备的**,这般歹人,心思是在狠毒,太后不能不查!况且臣妾若真下毒了,哪里还会将这**作为证据收在臣妾宫里?这么小的瓶子随便怎么都可以不留痕迹的处理掉,臣妾自问不是愚人。”秦谖不肯放弃,努力寻找着一切能够的理由为自己辩驳道,她信太后虽一贯不能喜她,但绝非梁贵妃同伙,只能晓之以理,这是她唯一的生路。
果然,太后的眉头皱起来了,秦谖说的的确在理,那日秦谖究竟是否提前知道她是要给皇上做酒酿丸子的,可具体细节她又不曾清楚,只好问向身边的梁贵妃:“玉真,你给哀家说说,那日前是否早早通知过秦谖准备给皇上做酒酿丸子?”
梁贵妃看太后被说动了,还来问自己当日细节,心里一跳,还是强笑着道:“这想吃酒酿丸子也是臣妾与皇上忽然想的,倒是没提前通知过宜贵人,不过,这宜贵人从刚来永和宫还是个小小常在的时候就来问我借用小厨房了,听说还经常给皇上做点心膳食,提前在药酒下毒伺机害皇上也不是没有可能,我与皇上一时的贪吃倒给了宜贵人这样一个方便,也是臣妾的错。”
“是么,还是个常在时候就开始向你借用小厨房?不是我说你,玉真,你御下也太松了,心不要太软。”说着目光又看向秦谖:“你莫不是不晓得宫里规矩?每个宫的小厨房都是皇上开恩为一宫主位专门设的,普通一个常在哪里有资格用?是不是你一开始就存了心思,想要借用小厨房之便来谋害皇上?!”
秦谖脸色白了白,没想到这件事居然成了梁贵妃指证自己的话柄,梁贵妃那边已经低低抽泣了起来:“是臣妾失察,竟不知她还有此祸心,臣妾若早早知道她是不便在御膳房下手而打小厨房的主意,断不会允她,幸好这次皇上没事,否则臣妾百死也难抵罪过。”
“是天意佑皇上,佑你,否则你哪里还有命去百死?”太后爱怜的看了一眼梁贵妃,刚才自己险些就被秦谖说动了,看来玉真说的没错,这宜贵人果然是能言善辩。
“是天佑皇上,臣妾是跟着沾光罢了,只是可怜臣妾的莫离。”梁贵妃低低的说了一句,神色充满感伤。
秦谖看见表情丰富的梁贵妃,不禁恍惚了一下,这哪里还是当年那个高傲的见人连表情都懒得给的梁贵妃。
“宜贵人,事到如今你到底要不要和哀家说清楚?哀家或许会留个全尸给你,并做主保你全家性命,否则,哀家恐怕你是不晓得慎刑司的厉害!”太后已经对秦谖没有了耐心。
秦谖只得权宜,将头扣在栖鸾殿冰凉的地砖上,“臣妾要招,也要在皇上面前招,太后如果有什么想问的,就把我带到皇上面前去。我一定会如实的将经过说清楚。”
梁贵妃听见,心里有些担心,虽然如今太后已经认定了秦谖的罪实,可看秦谖模样平静,不知心里还在打什么算盘,夜长梦多,还是让太后直接下令处死她算了,先斩后奏,再去和皇上说,心意定了,梁贵妃正琢磨着怎么开口向太后劝说,却听太后已经道:“我看你是执迷不悟,好,还不死心,好,就把你绑到皇上面前,看你还有什么法子伤害他!”太后以为秦谖还想害皇上。
秦谖无语,只得扣头道:“谢太后恩典。”
太后命杜若出去唤人来将秦谖绑了,缚住手足,秦谖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但在太后面前还是乖乖的顺从了。
太后先着夕颜**去提前通知皇上,才带着秦谖慢慢出了永和宫。梁贵妃看太后表情严肃,只得跟着太后走了,她料定秦谖这次必然无法逃脱,虽然心里隐隐还是有些不安,但小心的隐藏好了。
养心殿里,皇上皱着眉头看着被太后和梁贵妃五花大绑带来的秦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