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里,皇上皱着眉头看着被太后和梁贵妃五花大绑带来的秦谖,“母后是说方才在宜贵人宫里找出了番木鳖?搜宫,这是谁的主意?”皇上问着却将目光投在了梁贵妃身上。
太后却挺起身子将梁贵妃护在身后,“是哀家的主意,哀家听说了昨日的事情,胆敢谋害皇上,这件事非同小可,哀家不得不出手了。”
☆、第一百一十章 渐远
皇上慢慢收回了落在梁贵妃身上的目光,转向太后道:“母后,儿子知道该怎么办,这件事情儿子以为并不像表面一般简单,已经在调查了,请母后稍安勿躁。”
太后对这回答并不满意,“你查到了些什么,给哀家说说?哀家都已经在宜贵人宫里搜出了番木鳖!难道这还不足以将她定罪么?”
皇上看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秦谖,眼里有一丝复杂的情绪闪过,“陈阜,去把她解了。”
“皇上?哀家是要带她来,让她一一招供的,就这么解了她,她万一要伤害你怎么办。”太后的声音有些尖锐了。
“朕心里有数,不如母后先回去,朕亲自问清楚,她好歹还是个宫妃,这样绑着传出去也不像样。”皇上耐着性子,但口气已经略微生硬了些。
太后见皇上宁可违逆自己也不肯处罚秦谖,脸面有些挂不住,忍不住拂袖动怒道:“好,皇上的翅膀硬了,不需要哀家了,皇上不叫哀家管事,哀家就从此呆在永寿宫不插手了便是,皇上自己看着办!”说完便转身出了养心殿。
梁贵妃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她满心以为这次秦谖一定逃脱不出,不想皇上竟如此包庇她,见太后要走,下意识的想追出去拦住太后,不想却听见皇上出声留住了她:“梁贵妃留下,朕有些话要问你。”
不只是梁贵妃,秦谖也有些诧异皇上的态度,她原本以为自己一定在劫难逃,想到皇上面前抵死不认,再来个以死谢罪,想皇上心软,一定不忍,来为自己博取一线生机,却不想皇上却没有在意太后的话,更没有降罪自己的意思,是因为皇上在意自己么,秦谖看皇上表情,在心里摇了摇头,从头至尾,皇上也未曾多看自己几眼,仿若自己真的只是他口中的,一个宫妃而已,如果只是一个宫妃,配不上皇上的袒护。
那究竟是为什么?
皇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让陈阜解了秦谖身上的绑,顺手让她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歇息了,长乐看到这情景,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她方才见秦谖这样进来,真是捏了一把汗,可碍于前事,又不敢去求情。
“太后那边,是你去说的吧。”皇上并未多留意秦谖,开口直接问向梁贵妃,梁贵妃心里一紧,不知皇上为何这般问,还是强笑道:“宫里出了这样的事,太后她老人家哪里会不知道,臣妾怕太后记挂担心,今日便去向太后说明了昨日的事情,都是臣妾多事。”
皇上眼神有些闪烁,看向梁贵妃的脸上多了层谁都看不透的深意,“是你提出要去搜宜贵人宫的?”
梁贵妃不敢认,“臣妾哪里敢,是太后的主意。”
“这番木鳖是在何处被发现的?”皇上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深究,转而问起其他,梁贵妃终于喘了口气,只要皇上又提起番木鳖就好,看来皇上不是有意袒护,只是多疑罢了。
“是在宜贵人的书橱顶格。”梁贵妃因为松懈了心,一时大意顺口说出来了,说完立即觉得不对,又加一句:“是杜若几个姑姑去搜的,臣妾没有跟着,不过方才太后也问了,杜若姑姑好像是这么答的,臣妾没留神,怕记不准。”
秦谖不禁转头瞥了眼梁贵妃,自己并未离开太后视线,太后是没有关心这个问题的,梁贵妃没有跟着去搜查,却知道东西藏在哪里,分明是嫁祸了,但秦谖没有开口,她等着皇上的主意,这些微小的疑点都在秦谖心里默默记下了,等着更合适的时机来用它们来翻身雪耻。
皇上听了梁贵妃的话,目光忍不住的落在屏风后面的某处角落,得到一个眼神的否定后,乌漆的眸子重新落在梁贵妃身上,让梁贵妃心里忍不住的发毛。
“这些年来**的事情都是你来做的,太后肯信你,朕也没有意见,你比起其他人,在我心里终究不同。”皇上终于开口了,对着梁贵妃缓缓道。
梁贵妃听了这话,心里微微的苦涩起来,自己倾身相许,也不过换来一句不同罢了,不过梁贵妃很快就平复了过来,她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也知道现在什么最重要。
她不要他真情真心,她要这六宫之权,有人质疑她的权威,就该死。
“皇上说这些,可是臣妾哪里做的不好?”梁贵妃神情有些惶恐,带了几分怨的眸子静静的看着皇上,有些委屈。
皇上叹一口气,“没什么,只是朕不知道你究竟想要什么,以前的玉真,性子是冷傲了些,朕以为内心还是很善的。”
梁贵妃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以前的玉真,是说如今的自己便是不善了么,莫非皇上知道了什么?不可能,就算皇上知道是自己撺掇太后去搜宫,也绝不会这样对自己说,他还不至于袒护秦谖至此。
秦谖也听得一头雾水,不知皇上所言何意。
“行了,你们都下去吧,宜贵人继续在自己宫里待着,没有朕的旨意,不许出栖鸾殿半步,长乐,未央,你们俩送她们下去。”皇上摆摆手,一副有些失落的表情。
秦谖看的心疼,不知皇上为何忽然失落,但还是不能拂逆皇上的意思,同梁贵妃一起跪安了,走到门口,又听到皇上吩咐陈阜道:“陈阜,去传薛答应过来。”
这几日几番猜测百般揣度身心疲惫,忽然忆起了那晚湖边的如水的女子温柔的笑靥。
秦谖脚步顿了顿,拼命忍住回头的**,跟在梁贵妃身后回永和宫了。
一路的艳阳如火,也暖不了秦谖的寒心。
她忽然感觉那个少年,如今渐渐长成了一个愈发成熟稳重的男人,却不再是自己深深了解的夫君了。
有什么东西一点一滴的默默发生着改变,留意或者不留意,都无法改变什么。只能心痛的去看着。
秦谖回想起薛茜桃的面容,银牙暗咬,护甲深深的嵌在了手掌心。
此刻养心殿内皇上的内心也并不好过,却不是因为秦谖,那影子又诡异的立在了皇上身后。
“那天你确实认真检查过了栖鸾殿?没有死角?”
“回皇上,栖鸾殿不大,我认真找过,虽不敢肯定万无一失,但若我都没有找得到,别人也万万找不到。”沉稳的声音充满了自信。
皇上却深信不疑的点点头,“梁玉真么?朕昨日也便与你怀疑了,那日她偏偏向朕提起了宜贵人,又要闹着吃酒酿丸子,你再去查查她。”
☆、第一百一十一章 求见
“是。”影子答应的丝毫没有犹豫,在他眼里没有**的等级之分,他只为这皇上一人效命,纵然梁贵妃掌六宫事,在他眼里也没有任何不同。
“有时候真的不懂,她们究竟想要什么,太后如此偏爱,我也如此倚仗她,她还不知足,会不会是弄错了,这不是她做的。不然她还图个什么呢。”皇上在影子面前,没有了多余的顾虑,忍不住将心里的话抱怨出口,他虽然不爱梁贵妃,但也拿她当亲近之人,
影子只是听着,并不回话。
“行了,你下去吧,去查查她,顺便去太医院尽量弄楚清番木鳖究竟怎么来的。”皇上挥挥手,影子便如一阵风一样的消失了。
不久,外面便传来陈阜的声音:“皇上,薛答应给您带过来了。”
秦谖重新回到了栖鸾殿,为了避免皇上怀疑,秦谖便早早让长乐回去了,如镜如花见到秦谖非常惊喜,原本她们见主子被带走,都以为凶多吉少,正在殿里不知所措,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毕竟秦谖是她们侍奉的第一个主子。
秦谖重新坐回栖鸾殿,慢慢平复了心情,努力忽略过皇上吩咐陈阜的最后一句话,仔细想起今日的来龙去脉来。
太后带着梁贵妃来搜宫,皇上却执意庇护自己,还对梁贵妃说出那般话,有一点是毫无疑问的,皇上对自己的庇护却不是出于爱重,那么,十有*就是皇上知道什么内情,知道自己是被冤枉的,甚至,再联系到与梁贵妃说的那番话,未必不是皇上在怀疑梁贵妃。
可若皇上真的知道是梁贵妃,为何不与太后讲明,秦谖的心思越来越明朗,不与太后讲明,自然是因为没有证据,没有能说服太后的证据。
想明白后,秦谖知道自己暂时是没有性命之忧的,既然皇上找不到证据,那就安下心来好好想办法让梁贵妃露出马脚,秦谖心里打算着。
“如镜如花,你们俩替我到梁贵妃那里去一趟,顺便说我想给她请安。”秦谖转头向如镜如花吩咐道。
如镜如花领了命便下去了,不久回来向秦谖禀告道:“主子,贵妃娘娘说还是让主子安心在栖鸾殿呆着,无事不用出殿,主子您看?”如镜如花今天实在被吓怕了,倒希望主子能安安静静呆在宫里,才安安全全。
秦谖却轻笑一声,“来,替我好好梳妆,换个喜气一点的衣裳,咱们一起去给梁贵妃请安。”
“啊?”如镜如花被吓了一大跳,这主子还真是不安分,不由的相互对视露出了个无奈的表情,这丫头当的真是需要提心吊胆的。
秦谖去的时候,恰好令贵人梁晓也在,秦谖被搜宫的事情在宫里传开了,再加上之前秦谖被五花大绑的提到养心殿去,太后丝毫没有回避众人的意思,让人撞到了都散播了去,令贵人梁晓听得十分乐呵,就赶着永和宫来求证了,却不想梁贵妃心情正差劲,不但自己没有满足到好奇心,反而被一顿训斥,心里正是极为恼怒,却看到秦谖竟施施然进了殿里,梁晓正想看她笑话,忙道:“宜贵人还好意思出门,我以为宜贵人从此闭门不出了,免得落人笑柄,堂堂宫妃,却被太后娘娘绑了出去,这可不是体面事情。”
梁贵妃看到秦谖,眉头皱了起来,没有理会梁晓的多嘴,对秦谖道:“皇上命你禁足,莫非你是抗旨?真是好本事,皇上的话也当耳边风。”
梁晓听了更加得意:“呀,原来宜贵人还抗旨不遵,这可是个大罪名,一会我就去养心殿给皇上请安去。”
“你给皇上请安,去不知皇上愿不愿意见你,哦对了,皇上哪里会不愿意,他只是想不起来而已,这宫里还有令贵人这号人物么?”秦谖轻轻一笑,堵了梁晓的嘴,不给她再说话的机会,向梁贵妃行了礼:“臣妾给贵妃娘娘请安,贵妃娘娘说臣妾抗旨,臣妾可不敢认,臣妾不过是来给贵妃娘娘请安,也请求贵妃娘娘放过臣妾,给臣妾一条生路。”
话里说的可怜,秦谖脸上却隐隐露出了嘲讽的意味,看向梁贵妃眼里丝毫没有畏惧。梁晓却以为秦谖当真是怕了,忙道:“现在来求姐姐怕也晚了,看你牙尖嘴利能逞强到什么时候。”
“令贵人!这里是永和宫,还有本宫在,轮不到令贵人指手画脚!你出去。”梁贵妃忽然向梁晓呵斥道。
“姐姐!”梁晓被这一声呵斥吓到,立刻要发作,又看到梁贵妃表情真是要动怒了,忙换上委屈神情。
“出去!”梁贵妃丝毫没有在意梁晓的表情。
梁晓只得无趣的出去了,走到门口又回头狠狠的瞪了一眼秦谖,又看了一眼梁贵妃,眼里有说出不的怨毒。
梁玉真,你莫要以为你真有什么了不起,既然不可以不顾姐妹亲情,日后我一定会将这份耻辱加之于你。
殿里只剩下秦谖梁贵妃,以及各自的贴身宫婢了。如镜如花感觉到殿内冰冷的气氛,有些怕,有转身想逃的冲动。
“宜贵人有什么话便直说,本宫这次可以当看不见,只是若有下次,只怕你这抗旨的罪名是逃不掉了。”梁贵妃冷冷道。
“贵妃娘娘真是大度,还肯为着臣妾担待着,只是就算传出去又如何呢,我只是个被主位娘娘折磨的身心俱疲接近崩溃的贵人而已,这次专门来向贵妃娘娘求饶,希望她能原谅了我,不要再试图三番两次下杀手。”秦谖丝毫不惧的慢慢向梁贵妃走进。
梁贵妃看秦谖逼近,下意识的想躲,“宜贵人在说什么,本宫听不明白。”
“贵妃娘娘贵人多忘事,难怪听不明白,只是臣妾殿里面还有几个已经干瘪的柚子在,不知是不是药性还在,还能不能替臣妾作证了。”秦谖笑意盈盈的看向梁贵妃。
梁贵妃以及身后的良辰美景脸色都变了变,“你都知道了?”梁贵妃还在强作镇定,“可惜了,如今过了这么久,这药效怕早已消失殆尽了,让宜贵人空欢喜了一场。”
“药性在不在由不得贵妃娘娘说的算,就算散尽了也没关系,皇上已经对贵妃娘娘起了疑心,我想贵妃娘娘您的快活日子,只怕要到头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中暑
眼看李辉走远,如镜如花才忍不住来秦谖面前问道:“主子,这大热天的,怎么就把栖鸾殿的冰都取了?这怎么能耐得住?”
秦谖笑道,“这栖鸾殿好歹也是个阴凉的,你们就少出门晒着也呆得住,我取了冰自然有我的用处,你们瞧着就是了。”
如镜如花听了,再说什么唯恐就会被当做娇气了,想到以后要过这么一段无冰的日子,两个人的脸都皱巴了起来。
这几日皇上表面没什么动静,只是连续三天召了薛答应,宫里的人都瞧着眼热,估摸着这薛答应怕是要得晋了,薛茜竹日日看在眼里,嫉妒万分,临别前娘亲将闺中秘术授予姐妹二人,不想自己侍寝一晚,却再无了消息,而自己妹妹薛茜桃却得了皇上青眼。
只是薛茜桃依旧对她千依百顺,事事如从前一般不违拗自己,薛茜竹也说不出什么难听的话来,只好把所有不甘咽在肚子里,对着这个从小不如自己的妹妹,薛茜竹也说不出相互提携的话来,只得心底干着急。
暗地里皇上对梁贵妃的调查却陷入了僵局,太医院里的档案里没有番木鳖被使用,库里的也都完好无缺,究竟番木鳖从哪里来的,既然不是从太医院,这宫中的妃子们手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皇上苦思无解,莫非自己想错了?不是梁贵妃做的?这宫里果然有居心叵测的人,可影子又回来回禀的事情让皇上的心重新提了起来,“你是说,良辰大晚上的偷偷扔了一包东西?”
“是的,我晚上盯着永和宫,想从出入的人来找出可能给贵妃娘娘提供番木鳖的人来,结果看到良辰从永和宫主殿偏门出去了,拿着一个包袱,我也就跟过去了,看良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