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可别听他瞎说,什么冰不冰的,臣妾什么都不知道。”梁贵妃看向皇上,希望皇上不要信他的。
皇上没有看梁贵妃,仔细琢磨着底下小陶子的神色,半晌也看不出任何心虚愧疚,便信了七八分,但面上没有露出对梁贵妃的责备意思,平稳了口气,继续问道:“刚才良辰路上找你问话了?”他相信良辰一定是找他问过了,良辰一向是梁贵妃的心腹,她没有得到什么回答不敢贸然的将人带上来。
小陶子面上露出几分犹豫之色,看了一眼梁贵妃,梁贵妃狠狠的瞪了回去,只是在皇上面前不敢动怒,不然看样子一定不会放过小陶子。
小陶子也看出了梁贵妃的心思,心里捏了一把汗,自己这是没有回头路了,心意定了,又膝行几步到了皇上面前,“皇上,奴才不敢瞒着皇上,方才良辰姑姑没有问奴才什么话,反而是教了奴才几句话,还给了奴才这个,说以后还有着奴才的好处,不然不只是奴才,奴才的家人也要受连累。”
说完,将怀里揣的东西放在了皇上面前,皇上定睛看清了,是个银元宝。
这下皇上是真的怒了,在自己面前良辰还真是敢搞这样的花样,简直不把他放在眼里,忍不住重重的拍了一下秦谖的床榻泄气,又问梁贵妃:“贵妃还想说什么?”
梁贵妃眼里毫不掩饰的是对秦谖的恨意,区区一个贵人,她还真是敢!可是却拿不出证明自己无辜的证据,只得凭着以往来使皇上相信她:“皇上,您忘了当初栖鸾殿的公公常喜说的话了么,宜贵人进宫就是别有居心的,这点长乐也承认了,她一定是恼怒我揭发了她,才设下这一局的,皇上不要轻易被她骗了,难道这么多年我辛辛苦苦兢兢业业为皇上处理六宫之事,还得不到皇上的一点信任么?”
皇上脑海里却想的是这些天来发现梁贵妃有鬼的证据,终于将这些天对梁贵妃的怒气发泄了出来:“这么多年来,母后一味的信任你,宠爱你,放任你掌管六宫之事,可是朕看到的却是,你连永和宫底下人的人都管理不好,宜贵人的事情还没有查清楚,一事归一事,那件事朕自然会好好调查清楚,只是这件事情,你说宜贵人是苦肉计来设计你,朕却不能偏帮你,这么热的天,梁贵妃能够心甘情愿的在一个没有冰的寝宫里呆着么?将心比心,朕实在不能偏你,何况还有永和宫小陶子的话,这小陶子一直都是在永和宫伺候的,区区一个贵人,哪里能收买的动?他怀里的银元宝又是哪里来的?一个看管小厨房的公公,随身却带着这么贵重的东西,不是现拿的还能是什么?梁玉真,你真是让朕失望。”
☆、第一百一十六章 辛者库
梁贵妃听了皇上这样一番责难,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方才皇上还只是无波澜的问着话,梁贵妃以为皇上没有动气,却不想突然竟会冲自己发这么大的脾气,又联想到秦谖前日来说的皇上开始对自己起疑心的话,心里发自内心的惶恐起来,感受到了真正的危机感。
良辰看梁贵妃苍白的脸,对梁贵妃内心的恐慌感同身受,她知道这调冰只是小事而已,皇上也不会如何罚梁贵妃,可关键的是皇上的信任,皇上一旦对梁贵妃失去了信任,梁贵妃在宫里还如何能立足。
良辰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她知道梁贵妃心里想要的是长长久久的做这宫里的掌权人,虽然背后还有太后,可太后心是偏贵妃的,尽管如此,皇上毕竟才是这天下的主人。
“皇上,皇上都是奴婢的错,请皇上不要怪罪娘娘了。”良辰忽然上前,在皇上面前缓缓跪下。
梁贵妃看着良辰此举心里诧异起来。
皇上眯着眼睛打量着良辰:“你说。”
“皇上,这是奴婢的意思,奴婢看前日宜贵人犯下大错,险些连累您和娘娘的性命,却只是在栖鸾殿安稳的度日,心里实在气不过,也不想让宜贵人好受,就,就假借娘娘的意思,让小厨房的将宜贵人的冰调了,奴婢一时糊涂,情皇上责罚。”良辰有条有理的叙述着这件完全莫须有的事情,她知道这样做是值得的,娘娘不能失去皇上的信任。
梁贵妃听了这些话,面色又白了几分,看着良辰,神色复杂万分。
皇上的倒是笑了,只是眼里毫无笑意:“这么说,你家主子是不知道这件事的?”
良辰立刻道:“娘娘她什么都不知道,还说要我们不要招宜贵人,说宜贵人现在身份特殊,还没有洗清自己。”
“你倒真会做主,仗着贵妃对你的信任,简直无法无天,在永和宫都能一手遮天了不成。”
“奴婢不敢,奴婢时时记得娘娘教诲,这是天子后院,皇上您才是天。奴婢不敢逾越,奴婢只是气不过。”
“哼。”皇上冷冷瞧着良辰,站起身来:“你是贵妃身边的有脸面的,又是有品级的女官,行事却如此霸道张狂,确实该严惩,以正**之风。贵妃没有意见吧。”
梁贵妃只得硬下心来:“确实是臣妾平日太宠她了,一切由皇上做主便是。”
“那良辰去一个月的辛者库吧,朕一个月后再来看你长进了没有。”皇上仔细想了才下了令,幸好这件事是良辰做的,若真是梁贵妃,皇上还真不知道要拿她如何,一个是贵妃,一个是贵人,罚重罚轻的都为难。想了想又伸手拍了拍床上的秦谖:“你好好休息,朕吩咐下去给你按嫔位的例分送冰,这几日莫要再累着了,好好养着身子。”
秦谖应下了,秦谖心里着实也没有想到事情是这般发展的,良辰居然跑出去为梁贵妃顶罪,不过虽然没想到,秦谖总还是乐见其成的,这也算折了梁贵妃一个臂膀,算是意外地收获,而她本意也不过是激怒梁贵妃,让梁贵妃行事少一分计较为自己提供扳倒她的机会罢了,没有要重重打击梁贵妃的意思,不过脑袋一转也明白了良辰的意思,良辰是先要稳住皇上,好让梁贵妃的话在皇上心里更加可靠,毕竟,自己身上还担着洗不清嫌疑的罪名呢,若这件事情再无定论,太后那边可就不好揭过去了。
不过辛者库,可不是什么容易熬得地方。
梁贵妃一听辛者库三个字眼圈立刻红了,再也不能硬下心肠,终于跪下来求皇上:“皇上,良辰虽然一时糊涂,但也请皇上念在这多年侍奉的情谊不要罚他去辛者库,她好歹也是个女官,去了那种罪妇犯女呆的地方,如何能受得起。”
“谁说她是女官了?”皇上看梁贵妃还想护短,心里有些不耐,“她再不是女官令人了,不过是个没品没级的小宫女,哪里还去不成?别人既然能受得住,她又有多么娇贵?”
良辰听了这话猛地抬头,目光里都是不可置信,原说去辛者库一个月,良辰想想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娘娘会为自己打点打点,不会太难,不想如今竟然是连着自己的品级一起免了,良辰的泪终于掉了下来。
良辰多少沾染了些自己主子的性子的,权位观很重,三品女官令人的身份能让她在这宫里高人一等,许多主子都不敢得罪她,可从今以后,都是要变了。
梁贵妃本来不求情还好,一求情竟然是这般后果,一时跪在那里怔住了,不知说什么好,皇上看到又想起她多年来的辛苦,心里也有些不忍,但还是起身,又嘱咐了秦谖几句,带着陈阜走了,走到门口又忽然回头说了几句:“你宫里的常喜怕是用不得了,我看着小陶子还不错,今后就让他在栖鸾殿吧。”
小陶子立刻喜不自胜的跪下磕头,他知道这是皇上给了他一道保命符。梁贵妃听了,暗暗咬了咬牙,还是起身恭送了皇上,眼看皇上的背影消失在眼帘,迅速转头怒视着秦谖:“宜贵人,你好歹毒的心肠!”
秦谖如今已经好的多了,面色渐渐红润了,看着秦谖,慢条斯理着:“论起歹毒,还是娘娘更胜一筹,不动声色的就让我背负了意图谋害皇上的罪名,不过臣妾听说,猫儿想来有灵性的,也不知最近有没有找到娘娘您。不过娘娘自然是不怕的,娘娘身上,邪气更盛。”
梁贵妃听她又扯上莫离,原本怒气冲冲的心又添了几分阴郁,到底是养在身边有一阵时候的宠物了,害死莫离梁贵妃心里是有几分歉疚,但这份心没有在秦谖面前表现出来,“秦谖,你不要以为本宫奈何不了你,别忘了,你不过区区一个贵人,本宫就算绕过皇上太后,都可以直接惩处你。”
秦谖对这话却丝毫没有在意,她自然知道梁贵妃是有这权力的,可她丝毫不害怕,说到底,她有信心和梁贵妃叫板的底牌不过就是梁贵妃无宠罢了,空有贵妃之名,却也是个无宠的嫔妃,色厉内荏,纸老虎罢了。
“臣妾相信贵妃娘娘不会这样冲动的,毕竟你在皇上心里还没有重要到随意处置了我皇上也不闻不问,臣妾没有说错吧。”
“比起这个,贵妃娘娘还是快快去辛者库那边好好打点打点,给良辰姑姑好好道个别好,这莫须有的罪名,她可担的不容易。”秦谖看梁贵妃还要开口说话,忙堵了她的嘴。
☆、第一百一十七章 覆水难收
梁贵妃本来还想强硬的和秦谖说些什么,可是一想到身后的良辰,心立刻软了下去,少了几分怒气,又狠狠瞪了一眼秦谖,甩了甩袖子,还是转身走了,说到良辰,她真的有许多事情需要交代打点。
如镜如花看到栖鸾殿人都走光了,少了来自于皇上和贵妃的那无声息的威压,心里不自觉的吁了一口气,觉得快活轻松了不少,以前总以为皇上和贵妃,是神圣不可侵犯高高在上不染世俗的人物,虽然她们也在宫里伺候,可是却一面也未曾见过,只将他们在心里描绘成神人,可跟了这位主子之后,从第一天闹起了簪子事件开始,似乎生活就难得平静过,而曾经眼里的两位神人也如平常人一般,皇帝是可以骗的,贵妃是可以激的,她们心里对秦谖也不自觉的生了敬畏之心,很多从未出现过的想法如今在慢慢蚕食她们的心。
不过都是平常人而已,谁都没有三头六臂,谁也不能明察秋毫,此身是贵是贱,由不得别人做主,自己都可以争取。虽然她们身上还是免不了带有天生的畏怯,可心念之间,却是成长了不少。
较其他丫头,或许多了些叫做叛逆的心理。
只是此时她们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这些。
秦谖身上已经好多了,就起身向如镜如花二人抬手:“你们都傻在那里做什么,快去传膳来,你们不饿我可是饿了。”
又看了一眼一旁的小陶子,笑道:“今后你便是我栖鸾殿的人了,我不过是一个区区的贵人,如今还难保自身,怕少不得委屈你们下面做事的人。”
小陶子却是隐约明白秦谖的手段和心意的,忙跪下磕头道:“主子日后前途必然宽敞明亮,奴才们少不得跟着主人沾光。”
秦谖又是一笑,却没再说什么,宽敞明亮么,如今她眼前却是一团黑,连自己当年的事情始末都弄不清楚,还被一个梁贵妃搞得分不开身,真是白活了这两世了。
梁贵妃在殿里看着良辰,心里发酸,:“这么傻做什么,不是咱做的咱就是不认,皇上难道还真会为了一个贵人而惩处我么,瞧,好端端的还要累你去辛者库,辛者库哪里是个好呆的地方。”
良辰柔和的笑了笑,脸上也第一次露出让人心疼的柔软,“瞧皇上当时的反应,娘娘若是不认,皇上也是不会信的,这次宜贵人算计的太好,娘娘真的不能再留她了,我去吃吃苦没什么,娘娘眼下不能失去皇上的信任。”
梁贵妃自然知道良辰的苦心的,可还是不舍得这位一直陪伴自己的良辰受苦,良辰美景之间,良辰的性子最像她,也最能明白她的心意。
那边美景也听说了这件事情,一听到“辛者库”三个字,美景的脸都白了三分,记得那都还是因为要随主子进宫而跟着老嬷嬷们学规矩的时候听说的,也是老嬷嬷们拿来威胁新入宫的宫女们的利器,虽然美景一直没有见识过,但心里却对这三个字有着深深的阴影。
总之,是个最苦累的地方。
梁贵妃拉着良辰的手,叹了口气,“当初入宫不得宠,顶着一个妃名却不受人待见时候,我们倒还安稳自在,如今却累你要去那种地方,都怪我们本事,连你们都护不好。”
“娘娘不要说这样的话,我们是在宫里,既然还是如从前那般,该出的事总会出的,谁能保证自己一生妥帖顺遂?不过想起这个宜贵人,我心里还是不安,娘娘这一个月尽量少去招惹她,就等皇上裁决了,这次不行还有下次,您还是贵妃,我们就有的是机会,我不在身边,美景又是憨,你们切不要又被算计了。”良辰心里不踏实,嘱托着。
“你说的我都知道,说来还真是,我们一开始就在算计她,她却还安安稳稳,反观我们,连累了你要第二次离开永和宫,我们是不是做错了,那是不该和她置气,我当我的贵妃,她能碍着我什么事。”梁贵妃忽然有些感慨。
“娘娘,如今没有后悔药,我们既然招惹了,就不能搁下了,不然以宜贵人的心胸手段,也必然是容不下我们的。”良辰虽然知道梁贵妃说的没错,只是怕万一不与宜贵人计较了,就成被动挨打等宜贵人和梁贵妃算旧账了。
宜贵人,是必须除去的。
梁贵妃心里也知道,只是感慨下罢了,“你去收拾东西吧,我们不要落了皇上的把柄,早早过去,我也好打点打点。努力不让你吃苦就是,一个月说短也短,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良辰应声下去了,美景努力忍住眼底的泪意,看良辰下去了,才向梁贵妃道:“娘娘,等这次良辰回来,咱就不理会栖鸾殿的那位,好好过日子行么?左右您是贵妃,她是贵人,她再不敬,见您也是要行礼的。”
梁贵妃看了美景一眼,不做声,只是叹了一口气。
良辰终于是去了辛者库,进了那辛者库只觉得扑面而来的是一股热浪,还夹杂着各种奇怪的味道,过往的人虽然脸上也看不出是怎么受过苦的,只是打扮上明显异于宫里其他的人,表情也都僵硬冷漠,见了梁贵妃等人,恍若无视。
见了梁贵妃进来,立刻有位嬷嬷迎了上来,严苛的脸上尽量挤出了几丝笑意,“贵妃娘娘怎么来了?”无怪这位嬷嬷表情古怪,只是这么多年在辛者库呆的,脸上已经鲜少见过笑容了,如今挤出几丝,已然难得。
良辰有种转身向逃开的冲动,一直在梁贵妃身边伺候,梁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