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思急转间,脑海有一道灵光闪过,秦谖立刻捕捉到,站起身来,唤起如镜如花,“你们快去我屋里拿出锦囊,胭脂水粉,以及所有钗环来给几位太医验一验。”
如镜如花听了,知道事情重大,忙返回内室,将这一个月内主子用过的所有钗环锦囊胭脂全部拿了出去,几位太医也慎重的检查了一遍,锦囊无事,钗环也都正常,最后,沈老拿起秦谖常用的一盒胭脂,打开瞧了瞧,又嗅了嗅,最后轻轻调起一小块,放在手掌心慢慢匀开,鲜艳的胭脂在沈老带着皱纹的手上如同蚊子血一般艳丽,沈老又道,“拿一杯温水来。”
如镜忙去倒了一杯温水递给沈老,沈老蘸了一点水,将胭脂涂抹的稀薄而匀称了,又仔细嗅了,才颤巍巍的返回到皇上面前回道:“皇上,是这胭脂有问题,里面分明是加了万桃花。”
秦谖脸色立刻变了,若自己未曾察觉梁贵妃有异,只怕会一直用下去,由疯至死,梁贵妃何其狠毒!
“求皇上为臣妾做主。”秦谖坐不住了,站起身来满脸委屈的向皇上福了福身子。
“这胭脂是从哪里来的?”皇上的眉头也深深的皱起,问向秦谖。
“胭脂水粉一类,臣妾都是让如镜如花二人每月从内务府里支的。”也正是这样,才被钻了空子。这句话秦谖没有说出口,她等皇上为她做主。
“去把内务府总管叫来。”皇上对着身后的陈阜道。
不一会,内务府姜总管就被带到了,听说皇上是将他传到栖鸾殿,姜总管就有种不好的预感,腿还一直发颤。
“奴才见过皇上,见过宜贵人。”姜总管一进门便跪下,规规矩矩的请安道。
“你们内务府的胭脂,都是从何处来的?”皇上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眼神却凌厉的落在姜总管身上。
“回皇上,这胭脂一类,一向是从宫里的容工坊里取来的。”姜总管虽然不敢抬头,却也没有忽视两道逼视从上方投来,腿抖的更是厉害,几乎要跪不住。
容工坊是专门为宫里娘娘制作胭脂水粉的地方,然而那里是批量的将东西送来内务府,再由内务府按例来分给各宫各殿。
秦谖直视着那个蜷成一团的人,将他的慌张尽收眼底,心思微微在容工坊停了停,便确信是内务府的问题了,正要抬头对皇上说出心内所想,却听到皇上已经下令:“陈阜,叫人将他带下去好好审,朕不信问不出东西来,问出什么立刻向朕汇报。”
看姜总管这般样子,随便威胁几句怕就能得知了,皇上却在这时候要将他带下去,秦谖心里发急,却不敢显露太多,唯恐逼人太甚,只是红了眼眶,看向皇上。
皇上知道秦谖心里委屈,但自己心里却一团乱麻,他自然看到这姜总管一副上不得台面的样子,本来还想多问几句,却生怕自己威逼几句他就立刻供出了梁贵妃,而自己还没有想到如何处理梁贵妃,只得先将这件事拖着,皇上觉得有必要去一趟永寿宫找太后拿主意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帝心
陈阜听了心里奇怪,这还没问几句就让把人拿去审了,只是陈阜自然不会多嘴质疑主子们的事情,他的师父便是先皇手下的御前总管,兢兢业业倒跟了先皇一辈子也没出什么大错,后被皇上送与宫外好生养老,倒也算老老富贵,总之前千万嘱咐陈阜,要多听多做,切忌多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不可随意接下各宫主子赏赐,站错队的下场可是十分严重,因此陈阜虽然年纪轻,办事却十分稳重。
只是将人带了下去,陈阜脑海一瞬间泛起了糊涂,皇上只说了带下去严审,却没说带到哪里审,这审问一事,可小可大,有时候看主子在气头上,就随意将人带下去关一屋子等主子们过了气头再带上来请了罪领了罚,照样伺候着,主子们也不会说什么,可陈阜思忖着这牵扯到给妃嫔下毒,应当是送去慎刑司才是,可皇上方才只字未提,甚至连严审的严字都没有带,陈阜有些苦恼起来,又想到皇上没有提关于他内务府总管职位的事情,因此这姜公公仍然是内务府总管,以前见自己也算恭敬,陈阜犹豫了一下,干脆命人将姜公公带到养心殿后面专门处罚奴才们的黑室去,等晚上皇上发话再处置吧。
虽然陈阜心里也明白这样做无疑是对栖鸾殿的那位贵人有些不公平的,但谁叫她不过是一位贵人,毕竟主殿的那位才是真佛啊。
关于陈阜对姜总管的安排,秦谖虽然不知晓,但仔细一想就听出了皇上的意思,皇上这是还想为梁贵妃遮掩了,秦谖心里黯然,却不再说什么,收了委屈神色,换上坦然的表情。
皇上以为秦谖会委委屈屈的对自己诉一番苦,哭哭啼啼的向自己撒一撒娇,皇上自然也准备好了一番说辞,打算应付过去,再好好赏她一番就是。
却不想秦谖却仿佛全然不在意一般,似乎没看出自己的心思,这样最好,皇上心里舒了一口气,又觉得有些内疚,对秦谖道:“折腾这么久,你也该乏了,我看你身子还没好全,这几日还是好好休息着。朕先走了,晚上再来看你。”皇上说完,又看秦谖懂事的一一点头答应了,忍不住又脱口而出一句:“你的事情,朕一定会给你一个说法。”说完自己倒是吓了一跳,该怎么解决这个棘手的问题,皇上真还没想好,秦谖听了眼里立刻放出一丝神采,牵起笑容福下身子:“臣妾相信皇上。”皇上更是无言以对,逃似得离开了栖鸾殿。
秦谖在他身后,看着皇上明黄色的身影慢慢消失在眼帘,笑容一点点在嘴角凝住了,自己只以为这次人赃并获,怎么着都能让梁贵妃大伤元气,却忘了一件事,自己终于不过是这永和宫里小小的贵人罢了,方才看到皇上眼底难为的神色,秦谖忽然醒悟过来,幸亏还没有直接证据指向梁贵妃,否则只怕皇上真是骑虎难下了,严惩梁玉真不是皇上的本意,自己兴许逼得太急了。
秦谖叹了口气,看栖鸾殿的人慢慢都走干净了,李辉和如镜如花他们在上上下下的忙着打扫收拾。
她不怪皇上,她深知皇上身为一国之君的为难和不得已,可是心里还是生出一股子无从发泄的怨气来,想到皇上对自己分明的淡漠,或许是有那么一些些的怜惜,可那怜惜,秦谖最清楚,是皇上的心软。她这时才忽然想起长乐曾对自己说的话,要留住皇上的心,秦谖忽然觉出了力不从心。男儿郎皆爱好相貌,若无前身那般姿容,秦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可以顺利的嫁给心悦的人。
如今呢,天不绝人,让自己重活一世,却失去了前身自己最心得的好相貌,哪个女子不爱美,秦谖每次看向铜镜里那个面容平庸的女子,心里都会涌出一些不可预知的惶恐来。不是没有想过用一些刻意模仿曾经的小招数来,可一来秦谖心底还是傲的,不屑为之,二来如今皇上以为自己是从长乐那里得了主意,再要这般,只怕皇上会起疑心。
两次三番的,皇上只是过来坐坐就走了,秦谖也渐渐明白起来,除了与自己这平凡的姿容相关,另外这些日子永和宫的动静的确频繁了些,而皇上最心烦**琐事,恨不得一年如一日般清净无事,自己只是想着给梁贵妃添堵,却忽视了自己曾最在意的皇上元真的心。
若是执意想给梁贵妃教训,就会失了帝心,这是秦谖最不愿看到的。可若自己一味隐忍,梁贵妃只怕会继续招惹自己,皇上依旧天天会烦心永和宫的事情,一个贵人和一个贵妃间,不论对错,谁是谁非一眼明了。
这样一路按迹醒悟过来,秦谖忍不住惊了一身冷汗,她从未觉得自己地位如何低下,潜意识里还是以为自己是那位高位的皇后,虽然她一次次在心里提醒自己不能再把自己当成皇后,可不过是在表面罢了,内心,她以为只要当众揭开梁贵妃的面具,梁贵妃就理应受到严惩,哪怕她是贵妃。
到底是天真了些,身在下位的苦楚和不甘,秦谖慢慢的在心里尝尽了。不动声色,如人饮水。
在如镜如花看来,主子只是面色有些疲惫苍白,在椅子上发着愣,不知在想什么,却不曾想到主子心内正是一番波涛汹涌。
首先帝心不能失,而梁贵妃,也需要给一些教训,让她止了这份总是想给自己使绊子的心,但是又要适可而止,不能撼动她的贵妃身份,秦谖在心里确定下来,却也烦恼无比,虽然明了一些,但如何能做到。
“如镜如花,你们去将药煎了给我,我今日喝了想早早就寝歇息了。”秦谖终于开口。
如镜如花忙答应了,去净手煎药,秦谖自己走向内室,在铜镜前怔怔的坐下了,看向镜中自己熟悉又陌生的面容,不行,不能见到皇上就想起自己的相貌,先自卑了三分,如何还能留住他,日后纵然真相大白,怕日子久了,他也不能接受自己,想到这里,秦谖心头生生的痛了一下。
虽然面目清秀了些,但也不是不能后天调理,自己是在宫里,难道还怕缺少这事那物的不能好好养着自己么。秦谖心里打定主意,自己这几年为了再次入宫做准备,看了各类书籍孤本,自己“父亲”好歹也是个京官,又爱书如痴,家里有着不少搜集来的书籍,不同于自己前身看的《女戒》《列女传》等,那些志怪小说,排阵兵法,前朝野史无疑更加吸引秦谖,顺便也阅览过几本孤本医书,知道那在小说演义里的一些对美颜有奇效的方子,在医书也不是无迹可寻。
打定主意,秦谖重新拾回了自信,起身去书架,自己从家带了不少书籍,也有几本医书为自己备万一。她将架上的医书统统都取了下来,看来这个夜晚是有事做了。正要将书拿下去,架子上不小心掉落了一本棋谱,秦谖捡起来正要放回去,忽然想起以前的一桩旧事,还是太子的元真下棋赢了自己,自己不依,赌气说同是爹教的,怎么不如你,一定是爹爹偏心。元真笑着起身环着自己:“这还真不是太傅教的,是我小时候父皇亲自教我下的棋,可这几年年岁大了,与父皇下棋飞时间反倒少了,有空都在考校我的功课。”说到最后,语气里是有一些怅然。
那时自己没有在意元真的语气,只是因为自己下棋不如元真而不愿再与他下了。现在想想,被先皇亲自教的棋艺,想来也是他心中第一得意事吧,不过他却没有显露出来。想到这里,秦谖停下了正要将书放回原处的手,将那本棋谱同几本医书一起取走了。
自己这些日子只费心想着如何对付梁贵妃,实在有些本末倒置,虽然是被动无奈,但实在不该,她心里忽然极想回到过去让元真宠溺的日子。
姿容清秀,并非无可改变,她曾与他知心知意,这一身,她亦要去做他的解语花。
她要他非她不可,只能如此。
☆、第一百一十四章 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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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胜负
秦谖捧了书放在内室刚刚坐定时候,皇上的车辇,此时也稳稳的停在了永寿宫宫门口。
长乐未央扶着皇上下了御辇,皇上沉着脸,脚步在永寿宫门口微微的停了停,还是硬着头皮进去了,他想了一路,也没有想好该如何给太后说这件事,可以让太后觉得继续让梁贵妃掌六宫并不是一件正确的事情,同时又不驳了太后脸面,毕竟梁贵妃到如今,是太后一手提点上来的。
陈阜先于皇上的脚步高声通报了,杜若夕颜等几位姑姑忙打开了殿门出来迎接,皇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向她们点了点头,脚步不停的进了殿里。
太后见皇上进来,从披着整张羊皮的软藤上坐了起来,面色却有些不豫,“皇上今日怎么有空来哀家的永寿宫,哀家倒是奇怪了,左右哀家也是个无用的,皇上何必难着自己非要来一趟?”
皇上知道太后还在恼火前日的事情,纵然是一国之君还是不得不放下身段软了语气道:“母后这样说,儿子就没有立足之地了,儿子今日事特特来向母后赔罪的。”
“皇上的赔罪,哀家可是不敢当,皇上还是请回的,哀家左右也老了,就在这永寿宫耗尽残年,不让皇上为难就是了。”太后重新坐了回去,下起了逐客令。
无怪乎太后是这般言语。太后得了皇上时候,仅仅是妃位,先皇尤爱美色,宫里人自然充实,太后那时候每日提心吊胆胆战心惊的才将皇上抚养成人,不知躲过了多少明枪暗箭,在太后眼里,皇上还是那个需要她庇护的孩子,可是皇上如今似乎翅膀硬了,不把她这个太后放在眼里。让太后有些不能接受。
皇上知道太后性子的执拗。若是不说出当日的原因。恐怕太后是不会轻易原谅自己。只得沉吟着问道:“母后还在为前日儿子没有严惩宜贵人秦氏而恼儿子吧?”刻意将秦谖提的冷漠无比,让太后相信自己不是因为儿女私情而罔顾宫规。
太后心里哼了一声,自然是知道那宜贵人还不足以入了皇上的眼,又看皇上表情郑重。似乎真有什么隐情,将面色放缓了缓,“既然皇上知道哀家恼火,为什么不肯惩罚宜贵人?莫非那日哀家将她人赃并获,皇上还觉得不足为据?”
“母后,其实儿子也和母后做了同一件事情,毕竟那是放在儿子眼前的一碗毒药,儿子哪能懈怠,在查出膳食有毒的当天。儿子就命人暗地里搜了栖鸾殿,却没有找到任何可疑的东西,所以儿子那日才觉得有异,顶撞了母后。”
太后以前做皇后时候便知晓了皇上身边都有些隐藏的暗卫,个个本事了得。因此不怀疑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就轻易搜遍了一个宫妃的宫殿,听了皇上的话,眉头慢慢的蹙了起来,“你也去搜了栖鸾殿?还先于哀家?那件东西既然哀家搜出来了,皇上没有搜出来,那便是说,是有人有意放过去的,意图栽赃宜贵人?”
太后并非不是不明事理,相反,是个聪慧了得的人物,立刻举一反三道:“既然是赶着哀家前面将东西放在了栖鸾殿,一定是知道哀家要去搜宫,而那日知道哀家要去搜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