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竹山桂闻言心里一喜。没有注意到秦谖忽然狠戾下来的目光,和秦谖话语里的凉意:“你们便去回了良贵人吧,明日巳时,我会准时到。”
等山竹山桂都走了,如镜才忍不住一旁开口道:“主子,我瞧着这良贵人压根不是什么好人,你瞧主子还在承乾殿的时候就非要和主子为难,主子干嘛还要答应下要去,我担心她没有安什么好心,其实她现在不过是个失势的贵人,驳了她的面子也没什么不好。”
“我自然不是怕驳了她的面子,”秦谖笑笑,“我实在是想知道,她这次想要耍什么花招,说起来,上次在皇上面前,我还是为她说过几句好话的,虽然不顶什么事,但她若是个知好歹的的,就该知道怎么去做是最好。”
如镜等三人只得点点头,心里却还是有些担忧。
秦谖忽然想起一件事,吩咐如镜道:“你去植萁轩门口守着,暗地里,不要被发现,看薛茜桃什么时候打扮娇艳孤身出门,便赶紧回来告诉我。”
一面忽然放下银箸,起身要回里间。
如花听了秦谖吩咐便出门了,倒是巧巧开口:“宜贵人不在多用一些么?您起的晚,还是多用一些补补力气的好。”
“我用好了,你们收拾了去吧。”秦谖搁下一句话便走了。
到了屋里,秦谖将几种香味浓艳却十分好闻的香料同昨日那荷包里的“龙涎香”混了起来,虽然知道这些事情自己做终究对身子不好,可秦谖又放心不下假以他人之手。
少量嗅到一些应该也是无妨的吧,秦谖心里安慰着自己。
将香料分开装在自己旧日的两个香囊里,闻一闻,龙涎香的味道变得很淡,尤其被别的几种味道混淆,几乎闻不出,反而似乎还被带成了别的味道。
秦谖又在两个香囊外面熏了极重的百合花香,确认闻不出任何味道后,秦谖才满意的将香囊收起来了。
虽然不知道这个“龙涎香”能作用多久,按秦谖所想,一段时间内薛茜桃还是不要怀孕的好,最好因此损了身子,那也只是自作自受。
过了午时,如花才满脸通红的回到云台殿,先向秦谖回道:“主子,薛贵人已经出门了,好像专门挑着良贵人专门睡下的时刻才出门的,是孤身一人没带旁人。”
回完才急急的接过如镜给自己倒的一杯凉茶猛灌下一杯,方才又晒又渴,实在难耐。
秦谖也喝尽了一杯茶才缓缓起身,“那么走吧,随我去植萁轩。”
“啊?”如花有些目瞪口呆的忍不住张圆了嘴巴。
秦谖忍不住一笑:“你是受累了,真难为你了,就在这好生看着殿,我带如镜去就好。”
如花才感激的冲秦谖笑笑:“多谢主子怜悯,外面实在热的慌,主子不如等等再去?”
秦谖摇摇头,扶着如镜便出门了。
巧巧看着秦谖背影,想开口说什么,又欲言又止。
“怎么了?”如花正给自己扇着扇子取凉,看巧巧样子忍不住关心道:“像是有什么话要说的样子?”
巧巧想了想吞吞吐吐道:“主子,好像把昨日薛贵人给皇上用的那龙涎香也带走了。”
如花听出了巧巧话语里的担忧,忍不住道:“那你是担心主子还是担心薛贵人?”巧巧到底是外来的,皇上也没有将她永久拨给秦谖,只是暂时照顾秦谖的,如花心细,还是不能不防备一些。
巧巧认真想了想,才开口道:“就算如何了,也是薛贵人自作自受,宜贵人待我却很好很和善,这其中关系,我还是知晓的。”
秦谖进了植萁轩,几个丫头都守在门口的槐树下乘凉。见秦谖进来,都迎了进去。
秦谖看到山竹山桂,有意冷淡下来,倒是对碧影红衣亲近的很,“你们主子今日约我过来,说有事相告,不如帮我通传一下吧。”
碧影红衣两人对视了一眼,才看向秦谖:“宜贵人,真是不巧,估计您没和主子约定好时间吧,主子出去了,现在可不在。”
秦谖忙扶额笑笑:“对了,是我猴急了,她似乎说过是要来找我的,可是走岔了?”
一旁的山竹山桂给碧影二人使了使眼色,碧影立刻会意,看秦谖对自己态度很好,也笑着问道:“不知主子是要和宜贵人说什么事,主子竟是没有和我们说。”
秦谖一愣,“似乎薛妹妹是和我说过的,可惜我忘了,瞧我这记性,这几天就会发昏。”
一旁的如镜却接口道:“主子怎么忘了,薛贵人是说什么出游的事情,让主子千万不要应下什么的。”
“可不是么,大清早使了个小太监来传话,我瞧着也不是植萁轩的,倒是眼生的很。不过这大夏天的这要去出游呢,也只是她姐姐良贵人邀着玩呢,去去也罢了。”说完,无视了一旁的山竹山桂,倒是拉着红衣碧影的手,顺势在树下的石凳上坐了:“薛妹妹身边的人也是极好的,一看就聪明灵透,可见是薛妹妹调教的好。倒不像是一般木讷的,没个眼力劲儿。”
山竹山桂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讪讪的笑了笑,给碧影红衣递过去一个眼神,便回自己主子殿里去了。
只留下秦谖四人在植萁轩的树荫下。
☆、第一百五十四章 离间
山桂山竹一回到殿里,就叫醒了正在午寝的薛茜竹,看薛茜竹满脸怒色要发作,山竹忙道:“主子,宜贵人来咱植萁轩了。”
薛茜竹一愣,皱皱眉不耐烦道:“她来做什么?罢了,让她进来吧,山桂先扶我洗漱,让她等一等。”
山竹看主子没听清自己意思,又补充道:“宜贵人没有说来见主子,反而说是来找薛贵人的,薛贵人正巧不在,宜贵人就和碧影红衣那两个妮子说着话呢。而且,宜贵人说是薛贵人邀她来说事的,奴婢们问了问,听说是薛贵人让宜贵人不要答应什么出游的事情,宜贵人说的很含糊,奴婢们也不知晓究竟是什么意思。”
薛茜竹听着前面的话,也就一般听了,又躺下来还想再困一觉,可是一听后面自己妹妹要阻止秦谖出游,立刻又坐了起来,再没了困意:“她这是什么意思?这死丫头果然是个吃里扒外的,我才没有和她说,难道还是被她察觉了什么,就要去给宜贵人报信?”
山桂山竹只是低着头,并不作声。
薛茜竹越想越惊,又向身边的丫鬟发火道:“那你们还都杵在这里做什么?不好好跟着宜贵人听她和红衣碧影说什么?”
山桂忙回道:“主子不知道,那宜贵人进来就对红衣碧影两个人极其和颜悦色,对奴婢们却没摆个好脸,最后还暗讽奴婢们没眼力劲,奴婢们只得先回来和主子说了。”
“是呀,主子,左右那宜贵人也不知道其实这红衣碧影也是咱们的人。不过看起来薛贵人已经在防备着咱们了,现在出门都不带着那两个妮子,今日薛贵人出门多半是去找宜贵人了,只是半路走岔她们倒是没遇见。不然天知道会给主子添出什么事来,奴婢们看近日宜贵人的态度奇怪得很,对红衣碧影十分另眼相看。奴婢觉得薛贵人与宜贵人一定私交甚笃。”山竹一口气将自己心里的话说出来了。听的薛茜竹眉头越皱越紧。
“难怪这丫头这些日子总是出去,我开始以为她是去找皇上的,却想她是什么东西,皇上哪会天天见她。原来是背着我去另攀高枝了,以前和我商量好刘晴她们有什么想法一定要先告诉我,如今看,她根本就怀的是别的心思!不但不把我当姐姐看,还指望着把我这个姐姐卖出去立功呢!”薛茜竹恨恨道。
植萁轩内,秦谖在石凳上,极其温和的和红衣碧影聊了几句,说的都是和薛茜桃相关的日常,红衣碧影倒是诚惶诚恐,态度恭谨。
秦谖便从怀里拿出两个香囊:“本来今天是要找薛妹妹的。不想竟与她走岔了,这个原本是我今日准备赏给我身边两个丫头的,但看你们俩聪明伶俐的紧,就给你们吧。虽不是什么贵重的,但香料难得。是皇上前日赏给我的,你们随身带着,也增进一些气质。”
红衣碧影忙接过手,只觉的香味扑鼻,然而她们毕竟是做下人的,哪里有什么审美,自以为难得。觉得香味也和自己平日熏的好上不少,欢喜的朝秦谖谢恩了。
秦谖看到二人神情,微微点点头:“你们主子平日最是谨小慎微,不肯收我的东西,她还是太见外了,你们也不要与她说是我送的。免得她又退还给我,就说是她姐姐良贵人送你们的吧。”
红衣二人自然也害怕薛茜桃真的会收回去退给秦谖,听秦谖这样说,越发觉得秦谖体贴,连连点头不迭的答应下来。
秦谖看目的达到。便起身了,“坐了这么久也该回我殿里了,一会子就该觉得乏了,今日既然没遇到,那我改日再来吧。或者干脆等着薛妹妹去我那里。”
说完便带着如镜出了植萁轩,回云台殿了。
碧影红衣看秦谖走了,忙回薛茜竹那里说了经过,薛茜竹拿着秦谖赏她们的香囊看了一眼,香味冲鼻,不由得嫌弃着扔了回去:“既是她赏下的,你们就拿着戴吧,到底是小家子气的,也送的出手。”
红衣碧影对着香囊却看重的紧,主要是有“皇上赏下的”几个字,听了薛茜竹的话便把东西往怀里揣了。
“行了,你们下去吧,等你们主子回来了,就让她到我这来一趟。我倒是要问问,她打的是什么主意。”薛茜竹向红衣碧影吩咐道,秀气的眉毛紧紧的蹙在一起,面上露出与其年龄不相符的狠厉之色。
红衣二人答应着正要退下去,忽然又听薛茜竹忽然尖声道:“你们俩快跟着宜贵人看看去,别让她和薛贵人遇着了,千万不要让那死丫头有机会和宜贵人说什么话!”薛茜竹生怕自己的心思被妹妹看穿了要去告密。
红衣碧影听了加快脚步就往植萁轩门口跑去,刚到门口,薛茜桃就迎面进来了,碧影心里松了一口气,上前笑道:“主子可回来了,良贵人一直念叨主子呢,主子先去良贵人那里一趟吧。”
薛茜桃刚从皇上那里来,心里正是一肚子气,她先去试探了一下长乐与未央的口风,想与两位姑姑亲近下,却都被冷眼白了回来,又在皇上面前略提了下昨日长乐去向的可疑,却被皇上满口袒护的回了过去,丝毫不计较的样子。
薛茜桃一路想着长乐与宜贵人已经勾搭在一块就觉得心里发闷,尤其是她连秦谖是什么时候下的手都不知道,就已经落后了别人一步了,这对一直喜欢占尽先机的薛茜桃来说,无疑是重大的受挫。
再加上自己这几日并没有如预想般的听到秦谖大惊小怪的说身子不舒服,更没有听说秦谖在皇上面前拿孩子说事博众人目光,让薛茜桃对那药的药效禁不住的怀疑起来。
三姨娘痛苦的神色薛茜桃还历历在目,那是一种不被人信任的被人嘲弄轻视和随时担心失去孩子的痛苦。
与秦谖此时的云淡风轻完全不是一回事。
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让一直喜欢算计的薛茜桃十分苦闷,一进来听说姐姐找自己,想到她不过是失了宠的贵人罢了,不定一辈子就是这样无宠而终了,宫里谁不把她当个笑话一样的传,她却没半点眼力劲儿,还在植萁轩拿自己当回事,对自己如往常一般的吆来喝去,便十分不耐烦,“我这会子头晕的厉害,估计是中暑了,你们去御膳房给我熬个解暑汤来,我就不去姐姐那里了。”
碧影听说,答应下来了,还是忍不住开口道:“主子是去了哪里,怎么就中暑了回来,太不小心。”
“还能去哪里,自然是去了皇上那里,好了,快去准备解暑汤,我要回殿好好休息着了。”
碧影红衣对视一眼,目光里交换了一种了然,看薛茜桃进自己殿里了,便去薛茜竹那里汇报了此事。
薛茜竹一听妹妹拒绝了自己,顿时火气就上来了,将正在吃的龟苓膏“啪”的打翻在地:“看到了么?我从府里一起走出来的亲妹妹,就是这样背叛我的,我看她不来,就是心虚,又拿皇上当挡箭牌,分明是算准了我见不到皇上,无法和她对质!”
山竹忙在一旁安慰道:“主子消消气,我看天意还是站在主子这边的,瞧,宜贵人薛贵人二人都没能碰上面,宜贵人明日还会照常来,我们只要找机会不要让薛贵人和宜贵人碰上面就好了。”
薛茜竹脸色发青:“怎么能不让她们碰面?她们若是非要在一起我还能强拉不准么?谁还不知道我,是个失了宠的没指望的……”说着说着心里委屈,拿帕子拭起了泪。
山竹便低头在薛茜竹耳边低低说了几句,薛茜竹“嚯”的抬起头来,“这样可行?”
“让红衣碧影去,她们俩还是信得过的。”
“那万一……这事成了,那死丫头去皇上那里告发咱们怎么办?”薛茜竹又想起了一件事。
“主子放心,左右薛贵人手里有没什么证据,若是薛贵人看到宜贵人那光景,保准不会再和她一条心了,我看薛贵人也是以为宜贵人那里有高枝攀,若是宜贵人那边行不通了,薛贵人自然不会再去跟她一条心。”山竹慢慢劝着薛茜竹。
薛茜竹点了点头,眼睛望向红衣碧影。
薛茜桃此时已经沉沉的睡熟了,她并不知道自己苦心孤诣在自己姐姐面前维持的形象在一个自己完全意料不到的拜访下崩塌了,薛茜竹对自己妹妹薛茜桃最后一点忍耐终于在原本就存在的嫉妒心下和秦谖刻意的挑拨下消磨殆尽。
薛茜桃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亲娘穿着一身象征大夫人地位的大红色连理暗绣隐花长袍站在自己父亲身边,接受着每个人由衷的尊敬和爱戴,而自己则被八抬大轿堂堂正正的以薛家嫡女的身份抬出去了,昂首挺胸的接受着每个人的庆贺。没有薛茜竹,没有真正的大夫人。
自己父亲眼里只有娘亲和自己。
这是薛茜桃从小就在幻想着的美梦。
薛茜桃在梦里甜甜的笑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将计
第二日,秦谖醒的很早,天还未全亮。
借着刚添的油灯,秦谖坐在铜镜前,慢慢仔细打量着自己。
未曾梳洗,皮肤却如象牙一般白腻,许是刚睡醒的缘故,白腻的肤色上还带着一抹绯色,显出了小女人的一抹柔婉,而自己以前最初最不喜欢的这个身子的眼睛,虽然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什么特色一样的不大不小,看上去却是一汪水一般,一嗔一喜皆是多情,黑发如瀑。
这些都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变化。
好像不经意间,自己慢慢发生着改变。是冷香丸与阿胶的效果么。
秦谖铜镜里的目光变得惘然了。
如花推开门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主子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