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等了多久,那个眉眼威严腰板挺得很直的却有着掩饰不住的疲惫和憔悴的男人和一个眉目俊朗白衣胜雪的年轻男子一起进来了。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她们,含着敬畏。
他们是这个府里的主人么。
紫曦已经被这个府里的富丽堂皇和精妙绝伦迷了眼。
她不知道母亲为什么要把自己带到这里,有些惊慌失措,有些自惭形秽。
她像是一个脏孩子。
可是那两个男人的脚步。却在走过一个有一个女孩的身边后,落在了自己面前。
“叫什么名字?”问话的是那个年轻的男子。
“李紫曦。”紫曦怯怯的回道。
忽然,自己的下巴被一双手大力的托起,自己一双眼毫无征兆的便入了那个眉目沧桑的男人的眼里。
她忽然觉出了羞耻。
却听到那个男人的声音低沉却清晰的入了她的耳里。“你知道李家失去了一个骄傲么?”
她忽然想起了自己前日哭过的那个当皇后却薨逝的姐姐。怔忡的点了点头。
“你想成为李家新的骄傲么?”
这句话是魔咒,从此困了李紫曦一生。
自己的母亲豁然抬起头来,近乎哀求却又有些谄媚的笑道:“李老爷,不不,李大人,我家紫曦哪敢有这福气,李大人不如……”
而母亲口里的这位李大人只是一双眼望了过去。母亲就被吓得立刻紧了言语。
“你想成为李家新的骄傲么?”李大人的目光重新回到自己脸上,认真的问道。
几乎是情不自禁的,或者是受了那目光的压迫所致,李紫曦懵懂的点下了头。
几乎是同时,自己母亲的身子撑不住一下子就软在了地上。
过了这么多年。李紫曦还是记得,那是个春日,桃花盛开的季节。
自己从此离了父亲母亲,正式搬入李府。
喊那位总是板着面孔令人畏惧的李蕴李太傅一句大伯。
接受着各种训练培养。
她们据说是以前亲自教过那位皇后娘娘的人。
她们望着自己的眼神像是望着另一个人。
不只是他们,府里所有人望向她的眼神,都似看着另一个人。
她也在那一年,终于明白了自己的身份。做一个替身,做一个影子。
代替那个薨逝的没有福气的皇后娘娘,成为李家新的骄傲。
她很快也接受了这个认知,没有任何芥蒂的,顺从的接受了这个命运。配合着拼命的扮演着,举止投足。一颦一笑,她把自己也想象成另一个女人。
这和她以前的生活和理想完全不同的,一扇神秘而又充满惊喜的大门,在她眼前,在她梦里。
皇上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成为了少女的李紫曦也常常这般想着。
与此同时的。她也拼命向获取自己叫做大伯的那个男人的认可,一个笑脸也好,都是对她努力的最大奖赏。
可是每次总是族里的其他宗叔看着自己笑得合不拢嘴:“真像啊,真是另一个瑞珠。”
可大伯脸上全无半点喜意,看向自己的目光总是那么冷,像是冰一样的,将她儒慕的情怀全部的封冻住。
她叫作哥哥的那个眉目俊朗的男子,也总是离他仿佛千山万水,嘴角永远牵不起一丝笑容。
所以当自己的教习嬷嬷告诉自己要真心的爱皇上爱那个高高在上的君王的时候,她在心里第一次提出了反驳。
要如何去爱呢,自己从未被人爱过,要这样冰冷的心如何去爱别人,去爱一个未曾谋面的男人。
虽然她对皇上怀有诸多幻想。
可是她也真实的恐惧害怕着。
万一自己不能够去爱,岂不是全部都不像了呢,在自己所接受的认知里,皇后娘娘是十分爱皇上的。
从心到神,从魂到魄。
只有这样的爱才会让那个万人之上的君王会因为那人的缘故对自己垂怜吧。
直到那一天,冰冷的心忽然被一份热烘烘的情慢慢融化了,冰成了水,润在心里,露出了心底最柔软坚韧的那一部分。
“瑞珠?”那个声音毫无征兆的闯入自己的世界。
李紫曦在心里想着嬷嬷所教的。一步步模仿那位皇后娘娘的步伐,听到这声音,蓦然回头,怔了怔。随即摇摇头。
那是一个君子。这是李紫曦第一次见到岑今的时候脑海里冒出来的想法。列松成翠,积石如玉,朗朗君子。
那男子一步步向自己走来,叫出的却是别人的名字。
那个自己一直深深仰慕并努力模仿的人的名字。
“李紫曦。”自己忽然冒冒失失的说出这样一句,像是在证明什么。
那男子表情明显一愣,随即露出一个抱歉的神情:“是我冒犯了。可是子逸兄的妹妹?”
子逸是哥哥李骜的字。
李紫曦冲着他,点点头。
“岑今。”也是如自己一般的冒失么,只一个名姓,岑今,曾经。还有人起这样的名字么。李紫曦情不自禁的多看了岑今几眼。
“姑娘可会琴?”许久,李紫曦不曾转身,岑今脚步也不移,还是岑今先开口道。
李紫曦下意识的点点头,她自然是会的。李瑞珠的琴艺就十分了得。
这番因果,已是情不自禁冒出来的。李紫曦想明白了不禁有些懊恼。有什么是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呢。
“在下刚得了一付好琴,不知姑娘可否赏脸一观?”
从此,岑今便常常进入李紫曦的生活,虽然后来被她的哥哥李骜知道,冷着脸阻止过,可是两个人仍是悄悄的私下见面。只是弹琴,只是赏花,无关风月,无关情。
李紫曦才知道,这看上去文质彬彬的男人,原来是个武将。
不知道皇上可是有他这般好看。李紫曦毕竟记着自己的目的,知道自己终于是皇上的女人。
对这个叫做岑今的男人,总是留了一分真心。
可是也无法拒绝他带给自己的,所有有关少女的梦想,仿佛他的世界里。只有她一人而已。
不像是自己大伯和兄长那般,看着自己永远像是一个陌生人。
“这是你喜欢的十八学士,真是千金难求。”他冒雨来给自己送花。
可是并不是自己喜欢的呢,她只记得嬷嬷说过,李瑞珠养过却没养活,哭了一场,而忍不住随口一提,她不识得这样名贵的花。
十八学士不属于自己,可是她却感觉岑今的心属于自己。
第一次切切实实的拥有属于自己的东西。
她对他也生出了许多欢喜。
甚至幻想,若是自己不被这样安排,是不是可以嫁他安稳一生,也是幸福吧。
直到那一日,自己穿着李瑞珠的旧衣,在学着李瑞珠的神态。
他忽然从后面拥过来,用几乎颤抖的语气脱口道:“瑞珠,瑞珠!”
她仓皇的推开他。
她忽然想起与他初见,也是因为错识,却被她自欺欺人的带过了。
原来从来没有什么是真真切切完完全全的属于她的。
替身就要有替身的觉悟。
从此她再不见他。
更加卖力的扮演着那个在自己心里深处存在的那个女人,李瑞珠。
又爱又恨。咬牙切齿又感激不尽。
随着大伯入宫,她第一次入宫,隔着黑纱后看的不真切的肃穆庄严,像是梦一样。
梦一样的自己,揭开了自己头上的面纱。
“瑞珠……”
同样的场景再次上演,李紫曦心里不知该庆幸自己扮演的成功还是该悲哀。
“回皇上,民女,唤作李紫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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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物是自己早就构画好的,连结局都想好了……
所以可能一时激动写得多了一些。
另外 明天要去自驾游露营几天,不知道好久回来,会用手机君尽量不断更。
如果没信号……那就请海涵则个。
☆、第一百五十八章 懿旨
陈阜总管去传梁贵妃去养心殿的时候,梁贵妃还寻思着是不是皇上听说了薛茜竹的事情,自己瞧着她这次摔得挺严重,皇上听说了找自己问问也算正常。
想到薛茜竹给王太医的那一个巴掌,梁贵妃心里就不舒服,想着要不要给皇上暗示些什么,只要透露出一点薛茜竹想害宜贵人孩子的事情,都足够皇上震怒的。
进了养心殿,梁贵妃专心的想着怎么开口,给皇上请了安。
却从皇上那里得到了更让自己震惊的消息。
“起来吧,朕知道你这一直照顾宜贵人辛苦了。”顿了顿,皇上又道:“朕这里还有一件要麻烦梁贵妃了。”
梁贵妃没有多想,立刻开口道:“皇上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臣妾尽力就是了。”
“朕让你去和内务府商量一个吉日,准备着操办一个封妃礼。”
梁贵妃一愣,第一反应是莫非是秦谖?可是她孩子还没生出来,就要封妃,这实在于理不合。
若是这样梁贵妃反而放心了,太后一定不会允许。
“恕臣妾多嘴,不知是哪位妹妹这么有福气?”梁贵妃笑问道。
皇上并不回答,目光落在了殿内的一处角落,那里安静的坐着一个女子。
梁贵妃顺着皇上的目光看去,才发觉殿内多了一个人。垂着头,面上蒙着黑纱。
“紫曦,你过来吧。”皇上出声吩咐了。
那女子闻言起身,一步一步向梁贵妃那里走去,停在梁贵妃身边,然后面向皇上。
梁贵妃看着这个女子心里总有些熟悉的感觉,这姿态,这步伐。
然后这位叫做紫曦的女子取下面纱,转头向梁贵妃请安,“民女见过梁贵妃。贵妃娘娘金安。”
那一瞬间。梁贵妃终于震惊了,这样相似的面容,语气,身段。活脱脱的就像是当年的皇后!
梁贵妃极不自然的牵了牵嘴角,眸色深深,变幻了数次,带着复杂之色投向皇上。
“这是李太傅家的养女,李紫曦。自然不能薄待了,封曦妃吧,劳烦贵妃费心了。”皇上看到梁贵妃目光,有些慌意的解释道。
李太傅么,还真会养女儿啊。梁贵妃心领神会,不再多说什么。“臣妾遵旨。”
带着一丝不甘的退出了养心殿,梁贵妃心里忽然生出了恐惧之感。忍不住抓住了一旁的良辰的手腕。
“你们说,她来了,我会不会再次回到之前的生活?进来就是曦妃,怕没几日。我这个贵妃就要有名无实了。”
良辰美景明白梁贵妃的担心,一生不弱于人性格高傲的梁玉真,一进宫就被那个女人狠狠地压在了底下,空有一个妃名,却默默无闻的在宫里呆了三年。
美景看梁贵妃担心的模样,忍不住出声安慰道“娘娘不要多想这么多,当初娘娘手里没有半分实权。才会有名无实,如今娘娘是贵妃,掌管后 宫事,怎么会蹈当年覆辙?何况她……也不过是与先皇后有一分相似罢了。”
梁贵妃勉强一笑,“后 宫谁主事从来不都是皇上的一句话么,只看皇上愿不愿意发这句话罢了。别忘了,宫里还有后位悬置,到时候,我这个贵妃算什么,什么事不都得归还皇后么。”
其实。过去那样不是也挺好的么?美景看了看梁贵妃,还是生生吞下了自己的这句话。
“娘娘,我们不如先去太后那里探探口风吧,这么大的事,也得让她老人家先知道,尤其,就算皇上要立后也不是皇上一个人能定的,到底还需要太后的首肯。”良辰思来想去,似乎只能去找太后了。
梁贵妃点点头,“的确,我竟然都忘了,这就去永寿宫。”梁贵妃虽然点头了,但心底还是有些不踏实,当初太后,也并没有劝住皇上啊。
永寿宫里,太后听完梁贵妃的话,,心里也吃了一惊,宫里要来一个这么个人,自己竟然不知道。
“这么说,这个李太傅的养女李紫曦,与瑞珠长得很相像了?”心底吃惊,太后表面还是漫不经心的问道。
看着太后神情,梁贵妃咬牙还是将来的时候在心底酝酿的话说了出来“岂止是长得相像,她一言一行,仪态举止都像极了先皇后,皇上见了她,目光再也不肯离开,尤其,尤其让臣妾担心的是,皇上似乎还有要立她为后的打算。”
“立后?”饶是太后,也忍不住坐起了身子,“皇上亲口说的?当着那李紫曦的面说的?”
“这倒不是,是臣妾擅自揣测的,皇上只说妃位不算什么,紫曦妹妹是福气深的,所以臣妾才忍不住妄自揣测,太后恕臣妾罪。”梁贵妃这番话说的自然无比,看不出一丝假。
太后也没有怀疑这番话,自己的儿子对李瑞珠的情意,太后还是十分明白的。可是凭着几分相似封作曦妃留个念想也就罢了,若是凭这个就想当皇后,那也太过儿戏了。
“立后?没有哀家同意,我看谁敢?”太后说完又沉思了片刻,该如何让自己的儿子歇了这份心思?
“杜若,拿来纸笔,哀家要亲自拟一份懿旨,拟完你就去送给皇上看!”
杜若点头去取来纸笔,太后凝神动笔,写下懿旨,然后将自己的金印一起交给杜若,“你去皇上那里,让他看过找人誊写后就加盖哀家印鉴。说是哀家的意思,也是哀家的最后底线。”
杜若领命便下去了。
梁贵妃一直在太后身边,自然看清了懿旨的内容,心里又酸又甜,又悲又喜,但一颗心总算是安稳了下来。
“看明白哀家的意思了?只有子嗣才是这个宫里的女人最大的凭仗。你肚子若是争气些,哪里还需要这样担惊受怕?”太后看杜若出去了,又对梁贵妃道。
梁贵妃心里一苦,只得恭声应了。
“这个李紫曦,你平时多注意些,哀家也会盯紧,瑞珠是个好孩子,可她妹妹未必如她一样,若是个心思歪的,就万万不能有皇上的孩子。”太后向梁贵妃嘱咐。
梁贵妃心一跳,“太后放心,臣妾一定好生看着她。”
皇上看了杜若亲自传来的太后的懿旨,皱了皱眉头,又看看杜若手里的印鉴,站起身来,“带朕去永寿宫,朕去看看母后。”
皇上到永寿宫的时候,梁贵妃也刚刚走,却不是回自己的永和宫,也不是去内务府,去的是秦谖的云台殿,皇上看重宜贵人的孩子,她还是想知道皇上有多看重,如果秦谖闹到皇上那里去了呢,皇上会向着谁?
若是向着李紫曦,皇上心里就会厌烦秦谖,自己才有机会提出收养秦谖的孩子。
若是向着秦谖,那这个曦妃李紫曦可不是那么容易做的。也说明皇上一般待她罢了。
梁贵妃固然是要听从皇上的,甚至还会给这个李紫曦最大的尊重,才能赢得皇上的另眼相看。
可梁贵妃还是不甘心就这样算了。
皇上见到太后的时候,太后正闭目养着精神,见皇上来,丝毫没有意外的样子。
“母后,”皇上表情有些别扭着问道:“母后怎么想到立后的事情?”
“皇上立妃,难道哀家就不该想着立后么?”太后眯着眼睛,反问向皇上。
皇上神情更不自然了:“是李太傅的养女,朕总想着不要亏待了太傅……”
“你心里一直看重太傅,哀家知道,太傅唯一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