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秦谖不信表面上的。
她以后若要用到龚太医,那么就一定要确保这个人的忠诚,临阵倒戈,是秦谖最不愿看到的。
秦谖从怀里掏出了两封信,就是早晨交给龚太医的那两封。“龚太医先看看这个吧。”说完将其中一封信递给龚太医。
龚太医也一直奇怪秦谖若早就怀疑了自己,又怎么会写信,带着狐疑打开那封信,一字一句读到最后,脸色勃然大变。
“宜贵人,您这是……?”
“龚太医不必着急,只需要在上面签了字按下押就好,小陶子,取红泥来给龚太医用。”秦谖不看龚太医脸色,口中不容拒绝的吩咐道。
“宜贵人,微臣已经答应过日后一定唯贵人马首是瞻,贵人还不肯放过我?”原来这封信的内容是将龚太医收买稳婆造谣生事又寻借口企图陷害宜贵人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写了下来,让龚太医画押,龚太医怎么肯。
“我自然不是有意要为难太医,只是对太医实在信不过,毕竟以后在宫里只怕还需要多多仰仗你,若是不做些准备。我实在放心不下。”秦谖忽的一笑:“龚太医只管放心,画了押后我也不会让任何人知道这些事情,只要龚太医不做出伤害我感情的事情来,我担保你无事。”
龚太医知道秦谖要的是自己的把柄了。自己以前当真是小看了她。虽然原本也没有打算立刻背叛秦谖,但想到以后就要听从这样一个小丫头的话并且将自己前程甚至身家性命都要寄托在她身上,龚太医眼里还是犹豫不定着。
“怎么,龚太医不肯画押?是觉得我冤枉了你?”秦谖笑意渐渐转凉,“还是蚂蚁的滋味没尝够?”
龚太医身子一抖,眼里有恐惧之色一闪而过,当全身浸在水里发现水上漂着的都是蚂蚁尸体,那景象龚太医再也不想体验。“宜贵人,微臣这次来云台殿诊脉,太医院的人都知道的。”言外之意是秦谖再想对她做什么。都需要考虑后果。
“龚太医是在威胁我?”秦谖的声音彻底寒了下去,沉着脸看向龚太医。
突如其来的强烈的威压使龚太医心里一颤,这当真只是个贵人么,龚太医觉得从这个贵人身上感受到的威仪竟不逊于梁贵妃,再想到前几日她对自己信赖有加的天真样子。龚太医心里只觉得发苦,活这么大了,却这么有眼无珠!
龚太医忽然生了一个想法,或许她真的不仅仅止步于一个贵人,只要保住孩子,眼前的女人至少可成一宫主位。
事到如今,也只能冒险赌一把了。这个齐太医为自己指点的路有些不同。可是事无绝对,也许自己真的押对了宝也说不定。
“微臣不敢,微臣画押就是,不过微臣有一个要求,求宜贵人能应允。”龚太医终于下定决心。
秦谖闻言,忽而一笑。龚太医心里一紧。以为秦谖要拒绝,不禁心又低落下去,是啊,自己有什么资格和宜贵人谈条件。
却听秦谖开口:“这就是了,我们是合作互惠的关系。要彼此对对方有所欲求,若是你无欲无求还要对我掏心挖肺,那才是必有图谋,我才不敢接受。说吧,龚太医有什么要求,我办得到的,只管提。”
“我答应以后全听宜贵人吩咐,只是,希望宜贵人也答应我,若日后跟着您,您这条船翻了,务必想办法保住我的性命。”可以站错队,但不能因为站错队就累及身家性命。
秦谖一怔,倒没想到龚太医想的这么远,看来自己没看错,他的确是个惜命之人。
“我答应你,你放心好了,只要你不会出卖于我,做出背后捅刀的事,那我就能保证,你能全身而退。”
龚太医松了口气,下定决心后心也变得坦然无比,二话不说便沾了小陶子递过去的红泥,在那封罪状上画了押。
“还有这里的一份。”秦谖看龚太医听话,便将自己手里的这份也递了过去,“一模一样的内容,龚太医画了押,一份留在你那里,一份留在我手里,一式两份。此供状非我所令,不得销毁,否则,我便无视你方才提出的要求。”
龚太医默然点头,如今说什么,在宜贵人面前都是苍白无力的。这女子的手段,实在厉害。
秦谖看龚太医终于安下心来决定帮自己了,心里一块大石暂时落了下来,收好自己的那份供状,秦谖心里却并不轻松,依靠这张供状怕是也牵制不住龚太医多久,若要龚太医对自己彻底死心塌地,只怕还需要些别的法子,只是眼下顾不得那么许多了。
“齐太医那里若是问起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回?”想起这件事,秦谖还是觉得心里有些憋闷。
龚太医略略思索下:“微臣便说贵人心志坚定,不肯冒险为之,微臣也没有办法劝说动贵人。”
“嗯,且就这样说吧,日后看他们还有什么打算,你若知晓了,便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只要我能安稳产下这个孩子,才能在这宫里坐的稳当,对别的事情,也有了争一争余力,而我若好了,你自然才会好。”秦谖和龚太医交代着。
龚太医一一应了,都答应了下来,又听秦谖提起孩子,忍不住道:“宜贵人,不是微臣多嘴,若是他们对微臣也有所隐瞒,有微臣不知晓的时候,宜贵人也请千万小心,毕竟打贵人孩子的主意的,可是曦妃和曦妃的娘家李太傅。想来应付起来一定棘手,他们这样嘱咐了微臣只怕也未必放心,说不定有什么后招,因此还需要宜贵人多多注意。”
自己父亲么,什么时候成了自己需要防备的对象。秦谖心里忽然觉得疲惫,黯然点头:“你说的我都知道,除了曦妃,只怕盯着这个孩子的还大有人在,我会努力看顾好自己孩子的。不早了,你也先回去吧,免得太医院那边起了什么疑心。”
龚太医看秦谖神色有些异样,猜想她终究是费了些神思,怕是累了,便嘱了几句让秦谖多休息养精神的话,起身收拾了药箱告退了。
秦谖也只是略坐了一会,慢慢吃了几块前日内务府新贡的茶饼和酸枣糕,便起身要走:“如镜如花,我们去一趟旎凤宫吧。”
“主子,您到现在还未用过膳呢,用过膳再去吧。”如镜听秦谖要去旎凤宫,担忧的看了眼秦谖的身子劝道。
秦谖一怔:“好像还真的一直都没有用过膳,我说方才怎么觉得胃里空空的,罢了,把巧巧前日新做的阿胶拿来我吃几口就好了,那个还挺管饱,你们也去小厨房随意热点什么吃吧。”
“宜贵人还是吃些主食吧,纵然不为着自己,也为着肚子里未出世的公主皇子,若是总不吃,身子总是不好的。”巧巧也在一旁柔柔的劝道。
秦谖抚了抚肚子,无奈一笑:“不是我不吃,是真的没胃口也不想吃,你跟了我也看到了,时时刻刻都有人打这个孩子的主意,我哪里吃的下饭,就吃几口阿胶吧,补补营养就是。”
巧巧自然是看清这些的,原本就善良的心思又对秦谖升起来无限同情,早就忘记了之前担心的事情,“贵人不想吃便罢了,不如多坐一会再去旎凤宫,如今虽然要立秋了,但这几天日头还是大得很,过几天下几场雨天凉了才舒服些。”
秦谖知道巧巧是好意,不忍拂了,“也好,那你们快去小厨房随意热些东西吃,我便坐坐等你们都好了再一起去。”
才正说着,却见李辉进殿来回话:“回主子,薛贵人在外面要见主子。”
秦谖一愣,重新坐下了,“让她进来吧。”又对一旁顿住脚步的如镜三人道,“你们不用在这里了,先去垫垫肚子,让李辉和小陶子进来伺候吧。”
如镜三人便依言退下了,薛茜桃正从殿门进来。
“秦姐姐可好?妹妹这么多日子没来看姐姐了,今日来瞧瞧姐姐,姐姐可不许嫌妹妹烦。”薛茜桃依然巧笑嫣然。
“你来了?坐吧,是好久没来了,不知妹妹今日怎么想起有空?”相比较薛茜桃的热情,秦谖明显有些冷淡了。
薛茜桃看向秦谖,状若无意般的问道:“怎么,今日皇上没有来么?”
☆、第一百六十八章 挣扎
秦谖表情一僵,随即淡淡道:“怎么,薛妹妹原是来我这里找皇上的么?”
薛茜桃忙掩口一笑,“妹妹不过随口问问,姐姐千万不要取笑了。”不知怎么,她总觉的秦谖对自己似乎有着淡淡的敌意,莫非是自己动的手脚被她发现了?可若是被她发现了,那么可就不应该是这样淡淡的敌意了。
可是娘亲的方法在秦谖身上似乎没有那么有效,那几日皇上日日来秦谖这里,却从未听闻秦谖闹什么毛病,听说太医们常常来这云台殿,是因为太医们开的良药么?
秦谖看薛茜桃低头的瞬间眼珠却已经转了几转,不知她又在打什么主意,想到自己成日都在和这些人一起虚与委蛇,秦谖目光里闪过一丝不耐:“那妹妹来我云台殿做什么,无事不登三宝殿,可别说只是来看看我,毕竟妹妹以前从未独自来过我云台殿不是么?”
薛茜桃眼里一丝异芒闪过,越发确信这个宜贵人对自己的敌意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自己竟没有从一开始就留意到,果然在皇上身上下了功夫,就没有旁的精力去顾及其他么。
尤其是,自己自以为掩饰的颇好,颇深,甚至自己姐姐之前都没有怀疑自己,若是对表面上乖顺温柔的薛茜桃,秦谖如何能够产生敌意,莫非她看出了什么?那么也好,她也是聪明人,当初能安然无恙从梁贵妃手里到了这中安宫便是证明,自己现在的确需要和她合作。她相信秦谖也是这样想的,当初听说了曦妃的事情后秦谖便来找了自己,这是最好的证明。
想着,薛茜桃也不再掩饰什么,“姐姐当初为何要来找妹妹,妹妹如今也是同样的原因找姐姐,只可惜妹妹当时染了风寒,力不从心。否则这曦妃,她一定是不能够轻易当上的,如今还霸着皇上不放,妹妹真恨自己当时身子不争气啊。”
秦谖随意拨弄着护甲的手微微停了停。又不动声色的轻轻吹去刚才自己不经意间扣下来护甲上的金粉,原来是抱着这样的目的来找自己的么,薛茜桃果然还是坐不住了。
“妹妹误会了,当时我不过也是好奇,听说后便想同妹妹一起去看看新来的娘娘罢了,曦妃娘娘生的花容月貌,得皇上喜欢,哪能说是霸着,妹妹还是想开些好。”
薛茜桃一笑,原本也没想过秦谖会轻易答应自己。尤其若她真对自己有着敌意,三言两语哪能消除了隔阂,只是秦谖是自己认定的盟友,想要除去皇上专宠的曦妃,凭自己一人自然是难。
“皇上以前日日来姐姐这里。哪怕只是坐坐,也是要来的,只是这曦妃来了之后,皇上来的可是屈指可数,姐姐难道丝毫就不在意么?”薛茜桃慢慢揭着秦谖的伤口。
这的确是秦谖的伤口,可秦谖并不认为有薛茜桃插口的资格,看着皇上与曾经自己的替身日日欢 好。宠爱至深,秦谖的心自然是痛,是苦,是真真切切的钻心,随便任何人都好,只要不是她。不论任何人她都可以当她们是皇上心里的过客。因为皇上只宠不爱罢了,可是偏偏是这样一个与自己相似的人,带着自己父亲的厚望,硬生生的夺去了皇上所有的目光。
竟让自己萌生了退意,有了惧意。不敢插足。更让自己看不清了他的心意。
只是这份痛秦谖藏得很隐秘,任何人都没有资格洞悉和分享。
护甲上的鎏金珐琅大块大块的在秦谖手底脱落了,“我看妹妹去旎凤宫去的勤,以为是真心与曦妃娘娘交好,看来竟是我看错了,妹妹今日这番话,我可以当做没听过,我对曦妃娘娘没有旁的心思,妹妹怕是想错了,皇上不来未必不是好事,毕竟清净无事,才方便我安心养胎,妹妹听明白了就回去吧。”
薛茜桃笑意不减,仍是不死心道:“姐姐有了孩子,自然是好事,可是凭姐姐一个贵人身份,又如何来抚养这个孩子,我只怕凭皇上如今对曦妃娘娘的看重,她曦妃娘娘金口一开,这孩子就要换娘了,姐姐难道不担心这个么?”
秦谖闻言不禁想起父亲打的算盘,心里一颤,可话语里还是平静如斯:“我再说一次,我对曦妃娘娘没有旁的心思,这孩子若是生下来,我可就不仅仅是贵人了,这难道还需要我来提醒妹妹么?皇上与曦妃都年华正好,还会巴着眼馋我生的?我只希望能够清净度日,妹妹应该听清楚了?”秦谖语气严厉了起来,目光中带着某种威压竟让薛茜桃心莫名一慌。
难道自己真的想错了,这宜贵人当真对曦妃没有想法,又或者是,想先生下来一个孩子作为扳倒曦妃的筹码?薛茜桃更希望秦谖是第二种想法。
“妹妹不过玩笑罢了,姐姐莫要当真,不过是刚从曦妃那里来,想打趣一下姐姐罢了,姐姐都没有想法,妹妹哪里敢有呢。”虽然有些不甘心,薛茜桃还是强笑着辩了几句。
秦谖一脸了然的看向薛茜桃,“妹妹若无事便回去吧,我还有些事情要做,不能陪妹妹了。”秦谖并不介意与薛茜桃公然相对,因为自己此刻无论是笑着还是不笑,在薛茜桃眼里,都是一样。
她还是要对付自己。
薛茜桃被下了逐客令,表情也终于有些挂不住了,只是她仍旧疑惑秦谖对自己这样态度的原因。
起身抖抖裙衫,“那妹妹就走了,姐姐忙吧,改日妹妹再看来看姐姐。”
秦谖坐着并未起身,看着薛茜桃走出了云台殿。
这样做无疑是有些不够明智的,现在薛茜桃目标不在自己身上,自己也该多温和着消除薛茜桃对自己的戒心,为自己争取些时间。
可是想起薛茜桃的伎俩,秦谖就觉得生出厌烦之感,言语中难有好的颜色。
纵然控制得了表情,却控制不了本能的喜恶。
自己还是缺乏时间的磨砺啊。
曦妃么,既然有着父亲的心血和希望,自己又何必阻止。
本就是桃林深处的那一抹怨魂,托于别身,有些执念,何苦还不能淡去。
但下一秒脑海里又立刻闪出一丝不甘心,她不是怨魂,她是活生生的人,上天给她这样一个机会,难道只是为了亲眼让自己看到另一个自己拥有以前属于她的一切么?
秦谖眼里满是挣扎和痛苦之色。
若此行是与父亲为敌。
可否让自己父亲知道真相?
ps:
呜呜呜不小心点开一个花千骨的预告片,被情节吸引了,去找书来看,心被狠虐,虐哭,哭惨了承受能力强的亲们可以去看看,真的不错,只是没看番外的话就好虐好虐,现在心里还不能平静。。。突然觉得自己的剧情有些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