獠牙天子- 第81部分

那里原本是一个气势恢宏，规模庞大的宫殿，四周高墙耸立，如同城堡，成百上千名人类匍匐在金碧辉煌的大殿外，他们全都在膜拜供奉在殿内的一尊金色雕塑，殿内香火缭绕，气氛庄严。

然而就在下一刻，整个地域便成了一个修罗场。

那一刻，殿内的金色雕塑四分五裂，出现了赤身裸体的男子，他展开手臂，千百道光芒射出宫殿，笼罩那群满脸虔诚的人类身上，所有人的皮肤都瞬间被光芒灼焦，剧烈的疼痛让他们满地打滚，然而没人反抗，他们跌跌撞撞依然朝这大殿跪拜。

殿内的男人面带微笑，大步踏出殿堂，在他的手心旋转出成洁白的莲花，然后漫天飞出，镶嵌在那些人类身上，外面的人像是终于明白了什么，眼内布满了惊惧，尖声呼叫，更多人企图逃离，但这一切都为时已晚，白莲好像在疯狂吸收着他们身上的什么，随即就变成黑色，然后脱离那些人类的身躯，重新飞回到殿内那男人的手中。

脱离白莲后的那些人类面容变的极其憔悴，无神的眼眸充满了怨毒和绝望，却再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不甘地扑倒下来。花不了多长时间，那宽广的外殿已经扑满了灰白色的尸体。

那赤裸男人吸收了最后一朵漆黑如墨的莲花，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随即，他看着满地的尸体皱了皱眉头，然后隔空将具具尸体抛向中间的水池之内，并用禁制将整个水池封成了泥块。

从此之后，更多尸体被抛到此中，被施以同样的方法。

斗转星移，宫殿崩塌，形成了黑暗的洞穴，尘封了一切，而那些封在泥土中的尸体逐渐腐化，只余下晶晶斑斑的光点，似乎是些不易消融的内丹，但没多久，这些类似内丹的物质也渐渐消失了，他们滋润了泥块，让它变的如同稀泥般的泥池……

雷沸云‘看’到这一切仿佛就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丝丝带着怨气的阴魂侵蚀着他，纠缠着他，凝结不散。

那泥潭居然是化尸之地，它是由上千具尸体腐化而成，充满了怨毒之气的沼泽。这些尸体的内丹融入泥泞，使得泥池成了一个孕育着巨大灵气的地域，结果度过漫长的岁月，这些灵气被误闯当中的小老虎给完全吸收了。

这是一个让所有生灵都不寒而栗的经过，而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知道通过什么方法被雷沸云给获悉了，或许是点点的灵气所传达，或许是整个被怨气填充的泥潭所传达，这些都无可知晓了。

这一切仿佛早就沉潜在雷沸云的意识深处，在神五类的搅和下，就这么突然地浮现出来。宛如亲眼目睹般的真实不断震撼着他，尤其让雷沸云惊愕的是，他辨认出那个屠手的面目，那就是他的师傅——天尊！

元婴让识海扩大了千百倍，让雷沸云能够真切地感受道它的运转。如果说之前雷沸云驾驭的是识海内的一叶扁舟，那么现在他则是遨游当中，甚至潜入了深处。

神五类和雷沸云一同迷失了。此刻，那些支离破碎的凌乱记忆不断向他们侵蚀着，充满怨气的灵力不断累积，使得雷沸云的心犹如被毒虫噬咬，这一切都是他始料不及的。被压制的魔念无限膨胀，几乎随时随地会覆盖他本身的理智，让其变成一具没有任何感情，只有无穷怨恨的恶灵。

幸运的是，他元婴之中还有神五类的存在，这种神奇的生物不断吞噬那些带着怨念的灵气，一刻不停，加上之间雷沸云也不停作出努力，这才使得他没有被彻底丧失了主识。

这是一场战争，一场无声的战争，神五类在吸收灵气的时候也同样受到雷沸云本身意识的影响，他们互相交替，此消彼长。

第四十章　魔妖之境

来自于泥潭的灵气像是找到了突破口，从元婴深处被释放了出来，喷薄而出，识海一片璀璨，宛如深夜的星空。它们似乎知道那神五类是个侵入者，紧紧将之包裹当中，形成了晶莹发亮，厚厚的外壳。

那些充满怨气的灵力通过神五类不断被净化，而雷沸云的意识也逐渐清晰地裸现出来，他发现自己和神五类已经融合为一体，那些古怪的记忆也成了身外漂浮的片段，这是种极其奇妙的感觉，他处身于自我的意识内，又完全超脱于自己的意识之外。

他发现此时的元婴中有股庞大的能量不断向外渗透而出，为了不让这股能量流失，他开始心无旁骛地静心潜修……

这是个漫长的过程，不知不觉时间便流淌而去，一晃几年过去了，而雷沸云毫无察觉。

倘若不是神五类发出了古怪的颤动，雷沸云还会无休无止地潜修下去，而此刻他的意识却被惊醒了。包裹在神五类外面的晶壳破碎了，显露出来的神五类却已经是另一副模样，看上去就好像是一块丑陋的石头，在它的身躯上长出了无数纤细得触角，这些触角摇曳着，在元婴的世界内挥舞。

雷沸云此刻却惊喜莫名，他的感知和神五类已经结成一体，那神秘的物体也不知道如何做到这一点，竟根据他的意识进行了某种演变，而这种变化让他对元婴的力量有了更大的驾驭能力。

同时经过了这场修炼，雷沸云突破了他本身的境界，正式踏入了‘魔妖’。

魔妖的境界和地妖虽然仅隔一步，而这一步原本却是难以跨越的鸿沟，蓬莱谷的四大妖君终生朝着这个方向潜修，却缺少某种机缘巧合。

魔妖的境界是需要经过心魔的洗礼的，以魔克魔，却又不能让更大的心魔遭受吞噬。妖典内对这个境界的记载极其模糊，其实这所谓的魔妖境界亦是推算出来的，或许根本就没有任何妖怪跨越过这层界限。

妖类的境界和修道者的不大不相同，修道者讲究无欲无求，至高境界，而妖类的却是了解欲望的真谛，做到真欲真求。欲望伴随着心魔，当对喜怒哀乐进行更深探索时，心魔便即诞生，仇恨、愤怒、情欲等等都接踵而来，繁杂的欲望必定会干扰视听，让人无所适从，因此只有让一种更为强大的执念来压制它们才能不受到迷惑。

找到更大执念不难，然而要想化解它才是真正的困难所在，雷沸云也不知道，不过他拥有‘神五类’，这个天地造化的生物只需要灵气便能存活，就能适应一切的环境，它无意之中帮雷沸云解决了这个困难。

雷沸云感觉全身硬梆梆的，他睁开眼睛，周围的微弱光线足够他看清楚事物，让他奇怪的是，原本这撞击出来的光秃秃岩壁居然覆满了细小的植物菌被，而他自己头上及下颌不知道什么时候长出了茂密的毛发，污浊不堪地垂悬在跟前。

衣服完全粘黏在身上，如同穿了坚硬的甲胄，难闻的体气蒸腾，难闻异常。他起身向洞外而去，发现洞口居然被茂密的藤蔓给覆盖了，雷沸云微觉愕然，自己这一坐究竟化了他多长时间呢？他拨开那些藤蔓钻了出去，外界那灿烂的阳光令他眼瞳一阵微缩。

不管怎样，那些修道者应该放弃对他的搜索了吧，雷沸云这样想着，他感觉全身妖气前所未有的充沛，如今的他可不想随意展示，微微控制这气息，向着悬崖往下飞翔滑落。

尽管他小心翼翼，但跨入魔妖境界的他又岂是他往日所比，他甚至还无法了解自己如今有多强大，依照往昔的判断来行事简直可笑之极，当他的心念一动，身体浮起异样的感觉，周围的景致电闪而过，伸出的脚居然已经踏上了悬崖下的地面。

这上百丈的距离却仅仅是一步之遥，雷沸云难以置信地回身抬头望向刺耸天际的悬崖，简直疑真似幻，这是他踏入魔妖境后第一次展现的神技，仿佛如梦初醒，随着这一步他才完全了解到魔妖境界的真谛。

深吸一口气，雷沸云感觉到前所未有过的开阔，整个世界在他眼里变得如此透彻，四周的草木欣欣向荣，充满生机，他甚至可以感觉道隐藏在那些枝叶内的盎然生机，他们蓬勃生长的规律及过程。

根本不需要利用妖气进行探测，方圆百里内的草木枯荣，生灵存亡，都能‘看’的一清二楚。严格来说，那是他倾听到的，通过空气、花草、岩石，他们都在用特殊的方式来传递各种庞杂的讯息。

雷沸云意识到自己的强大，那种对一切已知事物了如指掌，把控天地五行之气的强大；同时他又感觉道虚弱，面对浩瀚天道，对未知难究其深的虚弱。

当他企图要冲破那道隔膜，心境便突然有了异样变化，世界的一切变的再无意义，生灵的存在也显得如此空虚，那是种冷酷到极致的感觉，那是种漠视一切的感觉。世界变成仅有的黑白二色，生代表着存在，代表着他现在，他有种屠杀一切的念头，只有通过杀戮才能踏入无尽黑暗，踏入无尽的未知当中。

叹了一口气，他伸手摘取了地上的一株青草，放在鼻尖贪婪的吸闻，略带青涩的气息如此真实。思绪终于飘了回来，这一刻他突然发觉自己如此依赖着这个世界，倘若他任由这种如神如魔的超然尘世的心境无限扩大，势必将迷失在无限天地之间，而只有适当的约束，才能让他感觉到这种珍贵的平实。

经过思绪的转化，雷沸云这才完成了跨越地妖，抵达魔妖境界的最后一步。此刻若有谁站在他的旁边，必定会领略到那种截然相反，生死交替的变化，不过只怕这世上就算有人能够亲身体验，事后也必定成了没有灵魂的躯壳，这是寻常人无法想象的噩梦。

第四十一章　百节蛟龙

在悬崖底下略一踌躇，他踏步向着左边而去，能够自如控制本身气息的他显得神定气闲，他不用刻意展现那惊世骇俗的神技，看起来不过是随意行走，但仔细去看的话，他根本是凌空而行，满地纠缠的草木对他根本起不了任何阻碍。

起先他就感知到不远处有道小溪流，转过小丘，果不其然，一条宽约数米的小溪欢腾地从灌木边流淌而过。他俯身下来，对着平静处的水面照了照，发现自己果然满脸污浊，于是就着溪水脱去衣裳开始清洗起来。

他将自己满头长发束了起来，随手揉搓下颌，那部浓密的胡须便脱落了，又取了储存在玄机囊内的干净衣裳换好，稍作整理，便焕然一新，水面倒映出一个身穿蓝色绸衫，面容俊朗，威武不凡的赤脸男子，而那双碧眼变得更是深邃，带这淡淡的慈悲情怀。

就在雷沸云洗刷身体的时候，他就发现有几个人踏进了不远处的那片林子，那是几个修为不俗的修道者，雷沸云第一个想法就是追逐他的那些人还未死心，不过他并不在意，那些修道者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不堪一击，因此依然自得其乐地洗刷着身体。

等他清洗完毕后才知道自己料错了，那几名修道者根本就不是冲他来的。其实连雷沸云自己也不了解以自身的情况，抵达了魔妖境界后，不是刻意展露，气息便和自然融为一体，除非被人亲眼看见，否则就算那些修身者刻意搜寻也无法察觉他的存在。

他对这些修道者究竟想要干些什么毫无兴趣，他不知道自己在那个山穴内呆了多久，这段时间内降风必定在疯狂找寻自己，现在他唯一的念头就是尽早与之会合。然而就在他打算悄然离去的时候，有个带着愤怒的娇脆惊呼声引起了他的注意。

“我……我警告你们……你们不要过来，否则，否则我就要释放小黑了！”林内传出那惊呼声主人惊慌失措地话语。

还未说完，就听林内数人干笑了起来，其中一个操着破哑声音的男子淫笑道：“韩老头艳福不浅啊，居然在秘宫中养了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小美人独自享受，啧啧啧……”

另一个接口道：“应该是修炼他那第二把圣剑的用的吧……嘿嘿嘿……”

前边那人放肆地笑到：“给那样一个糟老头享用，还不如给我们兄弟上呢，至少我们兄弟还懂得一些天人交合的秘法，保准比韩老头第二把圣剑来得强……”

起先那个娇脆的女声虽然不知明白他们说的是什么，但也知道必定不是好话，只是她平素深受亲人宠爱，哪里遭遇过这般放肆的人，心中一急，颤声说道：“什么秘宫……什么第二把圣剑……不要胡说八道，韩长松是我爷爷，你们要是再不离开，只怕连命都要丢在蜀山了……”

雷沸云听道这里，心中一动，他自然还记得韩长松是谁，几年前在葵花寨一战对于他来说不过是昨日之事，心念一动，瞬间移动了过去，悄无声息地抵达了那片树林，并隐藏在一株大树茂密的枝叶间。

树下不远正站立着四名持剑青衣人，手中佩戴着金色臂环，竟是神宫殿的金席高手。而在他们不远处的山坳内站立着一名身着紫罗兰衣裙的少女，手举着一根色彩斑斓的竹管，却瞧不清楚容貌。

那几个金席高手根本不在意那姑娘的威胁，当前的一人阴柔地笑道：“小姑娘可真是贴心啊，自己大难临头反而去关心别人的安危……冲着这句话我就让你做个明白鬼好了，你那剑圣爷爷只恐怕自身难保了，蜀山派从此将在修道界抹煞。”

“你……你……你胡说……”女子虽然不信，但显然生起了担忧和牵挂。

破嗓门的金席说道：“你爷爷是个糊涂虫，妄想和神宫作对，这不是自讨灭亡么。小姑娘聪明伶俐，冰雪可爱，只要你乖乖让我带回去，并服侍好我们几个兄弟，我们保证帮着你向上头求情，放你一条生路如何？”

他的伙伴笑道：“这个主意敢情不错，你这小姑娘年纪轻轻，修为也算不弱了，可刚才你也领教了我们的手段，若不是怕粗手粗脚毁了你的颜容，你也逃不了这么远。实话说我们四个对阴阳交合术都颇有心得，你媚骨天生，万中无一，兄弟们都是怜香惜玉之人，保管让你既增修为，又快活如神仙……”

这等露骨的淫语少女哪里还听不懂，羞恼交加，气浑身哆嗦，连话都说不清楚了：“你们真是坏到家的恶人，你们还配作修道者么，你们连妖怪都不如，我……我要让小黑咬……咬死你们！”她虽然盛怒到了极点，但恶毒的语言却半分也说不出来。

那四人听着对方的责骂，非但没有半分怒意，反而欲火熊熊燃烧，面面相觑间哈哈大笑。

少女高连连举起色彩斑斓的竹管，举止却颇为犹豫，那四人步步逼近，对她的威胁丝毫不放在眼中。少女被逼急了，口中念道：“封锢令，敕！”